凌震宇視畢,他不再言語,深吸一口氣,雙眼炬光內藴,緩緩伸出右掌,平鋪輕印,抵按在水芙蓉的內衣貼膚的“靈台穴”處。
登時,凌震宇潛神攝慮,暗自運起功來,進行着內家至高至深的療養之法。
……半個時辰過去了-
個時辰,也自悄悄地消失。
水芙蓉的臉,由蒼白變成紅潤。
有頃,她緩緩地長吁了一口氣!她感到背心處,靈台穴似有一股熱流,不斷地輸入自己體內。
她螓首微轉,閃着一雙明如秋水的秀目,深情地望着,那正在以自己的功力,導氣循脈,運功調息中的凌震宇。
只看一眼,聰慧絕倫的水芙蓉,已經明白這一切的情形。
她慢慢起身,悄無聲息地飄出嬌軀,落身在丈餘之外,她回憶着自己當初吹奏魔音斷魂時的情景。
忽然,在夜叉女屠慧君嘶吼聲中,她感到暈眩了過去
水芙蓉喃喃自語道:
“凌震宇是為我療傷,因此耗去不少元神,所以,現在他正盤坐運功調息着……”
正於此際,扁小鵲一聲輕喚,道:
“水姑娘,你好啦!”
語音中,水芙蓉抬頭看見,松樹之上,躍下魁梧的扁小鵲。
扁小鵲落身在水芙蓉的面前,滿面喜容,興奮不已。
明眸一轉,水芙蓉道:
“扁兄,凌少俠為我行功療傷,現在他正調息中,我們不要打擾他好嗎?”
扁小鵲“嘿”然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有頃,凌震宇陡然站起身子,兩眼中,閃動着一種瑩然的光彩,可見他此時調息已畢。
“啊——”
他,仰首一瞥林空之處,突然發出一股抑鬱而沉悶的輕嘯之聲。
聲震松林,枝葉驟顫,簌簌作響。
他嘯聲未了,倏然二條人影,徑朝他立身之處急速撲來。
心中一慌之際,水芙蓉卻嬌呼一聲:
“凌兄!”
嬌聲未畢,她已撲身在凌震宇的胸際,含情脈脈地,仰首望着他,明眸中所散發出來的,是一種百般嬌憨,柔情的眼神。
凌震宇心下一甜,也不由地輕舒雙臂,摟住了水芙蓉的纖腰。
不知不覺,他垂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柔發。
凌震宇滿面喜悦,一瞥見愣在一旁的扁小鵲。
扁小鵲正傻愣地,望着他倆“嘻嘻”憨笑着。
凌震宇見之,不由面色大紅,忙自扶正懷中偽水芙蓉,柔聲道:
“蓉妹,快站好!——扁兄在笑我們呢!”
水芙蓉一聽,芳心中鹿撞不已,立時秀靨緋紅,嬌羞的微垂螓首。
片刻,稍斂羞容,恢復如初,三人互看一眼,皆是面露笑容。
懶黑虎扁小鵲,魁梧的身軀,朝着二人趨前一步,滿面憨態地望着凌震宇,沉着傻氣地道:
“凌兄弟,你害我找得好苦,十天前,蠱母師父,將我遣出來,要我即刻趕到白家堡來找你,並説什麼跟你一起行俠江湖。哼!誰知我去晚了一步,白家堡中空空如也了!”
凌震宇追問道:
“扁兄,苗疆蠱母老前輩,近況如何?現在安身何處?”
環眼一眯,扁小鵲咧嘴笑道:
“她現在和兩個如仙似玉的綠衣姑娘,前往青海的祈連山了!”
凌震宇已知他所指之人是誰了。
扁小鵲説至此,面容一蹙,怒道:
“她走了也好]跟她在一起除了受罪,就是捱罵,沒事叫我學什麼‘金龍探爪’……”
水芙蓉聽了,“噗”地一笑,她忍不住地道:
“扁兄,那‘金龍探爪’學會沒有?”
愁眉苦臉,扁小鵲怨道:“天天捱打,捱罵,不會還行嗎?”
沉思有頃,凌震宇疑容地道:
“扁兄,剛才你怎麼會跟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在一起的呢?”
“哼!”
扁小鵲聞言,滿面忿恨地道:
“那老怪婆是在我昨天午後,離開白家堡時,才碰到的。當時,我本以為她是正派人物,豈料她不分青紅皂白,將我點了睡穴……”
水芙蓉一哂,道:
“那你為何不用金龍探爪,與這怪婆子大戰一場?就輕輕鬆鬆被人點了睡穴?你的蠱母師父,若是知道,不被你氣死才怪!”
濃眉一皺,扁小鵲忿然道:
“當時,我正在一個小鎮的關帝廟裏睡覺,誰知……”
水芙蓉道:“誰知就糊里糊塗地,被點了睡穴是嗎?”
扁小鵲心知已被水芙蓉言中了,靦腆地搔了搔他的後腦勺,傻笑一聲。
凌震宇一面含笑聽着他們二人一對一答,一面內心裏卻懷疑着道:
“扁兄,夜叉女她怎麼知道你在找我?”
扁小鵲疾言厲色道:
“等我醒來之後,滿以為她是正派人物,孰料我看走了眼,她那怪驢,可真快!天才暗下來,我們就到了這裏……”
他的語意未盡,立時頓住,三人皆感林中有異,心神俱是一驚。
“唏嚦嚦!”一聲馬嘶。
凌震宇聞聲一瞥,拴在左旁吃草的兩匹駿騎,此刻正昂首驚嘶,心中不禁大訝。
就在馬嘶聲中,三人轉頭一望背後,朝南延伸的官道上,已從林中“嗖一嗖——”快似飛劍,凌空躥出數條白影。
疾雨般出現的數人,頓時飄落在凌震宇三人面前,一丈遠處的官道中央,一列橫排,有如山嶽般地,巍峨屹立不動。
同一個時間內,三人立身的地方,向北延伸的官道上,突然響起一陣轆轆的車聲,人聲馬嘶連連,響徹在古松林區。
三人疾轉雙眼,電掃向遠方官道上,即見溶溶的月色下,黃塵滾滾地,飛揚翻湧般,徑朝林中而來。
此時,凌震宇他們已將現身而來的,數條白衣人,瞭然於目。
原來,來者是無常弔客師徒九人。
無常弔客還是那非男非女的打扮,一襲月白長袍齊膝,滿頭長髮齊頸,現在雙眼閃着兇芒,仇恨地盯視着面前的凌震宇等人,面露獰容地愠笑着。
而在他的身旁,兩側各自凝神沉顏,立着四個白色衫裙,面露妖冶之色的秀麗女人,他們揹負長劍,纖腰處,各懸着一個長形的皮袋。
凌震宇見之,仇容立現,冷冷地道:
“無常弔客,你們來此作什麼?莫非……”
“嘿嘿嘿!”
語音未落,一陣陰笑,無常弔客阻攔道:
“娃娃,沒想到吧!”
説着,他微頓話語,伸手一指北面的官道上,又道:
“娃娃,你先看看那是何人來啦!——等一會兒,你自會知道,我在此現身,是為了什麼事!嘿嘿……”
凌震宇、水芙蓉、扁小鵲三人疾轉頭,徑朝那人聲馬嘶,車聲轆轆之處望去。
那月光下的官道上,滾滾而來一團黃塵,此刻已駛進松林而來。
頓時,凌震宇三人面色驟變,來人是一隊數蹄飛奔的健騎,各個矯捷驍勇,神采奕奕地已經停在眼前五丈之處。
坐在馬上之人,色分金銀兩色。
剎那間,數匹駿騎倏分兩起,成雁翅之形,分立官道兩側。
凌震宇與水芙蓉,兩眼含威,冷峭已到極點地迅掃眾騎一遭。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黑殺教中的蒙面的金、銀香主。
而再次望深處,官道的中央,有一輛四馬拉牽的乳白色的馬車。
馬車之前,散佈着一層青色勁裝,胸前白色密扣的壯漢。
這些人奇怪極了,每人的頸前、胸前垂着÷串經過毒劑浸蝕,幹縮製成,大如拳頭的人形岵髏頭骨,經此如水月色,照射之下,陰森森白慘慘地,使人覺得有如寒風刺骨,恐怖萬狀。
馬上的騎士,各個雙睛暴吐精芒,一副吃人模樣,看了不禁令人起疙瘩。
在那貼近馬車的周圍,卻是數名身披白色蟬翼輕紗的。妙齡少女。
他們各個均閃動着一雙精湛如冷電般的明眸,姿色卻顯得是那樣的絕代豔麗。
而被羣女所圍繞中的這輛乳白色的馬車,卻是華麗無比,只見車蓬輕籠簾紗,且又嵌金鑲玉,流蘇垂珠光豔奪人。
立時之間,就在這座於林中的官道上,陰氣森森;殺機彌布。
在場眾人,俱是雙睛煞芒畢露,凝顏靜立,蓄勢待敵。
此刻,氣氛凝結冰凍般地,沉寂如死,唯有霍霍如炬目光,在不停地無聲地穿梭着。
驀地,這片刻的沉寂,被激盪地漾起了無數道飄動的波紋。
“嘿嘿……”
無常弔客陰笑着,望了望剛趕到的金、銀香主諸位,突斂目光,倏瞥凌震宇三人一眼,冷冰地道:
“娃娃!不用我説,現在你也該明白是為了什麼事了!”
凌震宇滿面仇恨,嘴角顯出一絲冷酷,眉宇間盡現一層慘毒之色,兩眼赤紅的怒焰,噴射不止。
他聞言之後,鼻中怒“哼”一聲,對無常弔客所言,猶若未聞一般。
這裏的一切突如其來,扁小鵲彷彿置身霧中,懵然不知道來人是誰。半晌之後,他恍然大悟,環眼一瞪,瞄了水芙蓉一眼,怒衝衝地問道:
“水姑娘,他們可是黑殺教中的鼠輩?”
水芙蓉突然聽到扁小鵲如此一問,當下連看都未看他,隨即猛一點螓首,跟着秀目冷峭地一掃面前的眾人,然後朝着那輛馬車,厲聲厲色地道:
“哼!看樣子,我們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扁小鵲聽了,憨氣畢露地大嚷道:
“哧!敢情你們這羣人,是要找我們打架的?好,來吧!懶黑虎接下就是了!”
“譁拉拉!”一響。
扁小鵲的手兀自由腰際探去,一條烏光閃亮的連環擒龍爪,已然緊提手中。
水芙蓉見狀,忙自攔住暴怒的扁小鵲,輕聲道:
“扁兄,等一等再打!”
心急氣躁,扁小鵲忙道:
“可是……”
水芙蓉柔聲低語:
“等一下動起手來,你一人接着這先前而來,穿白袍的老魔,和他身旁的那八個白衫裙的姑娘,知道嗎?”
扁小鵲忙自點頭作答,大環眼怒火熾烈地,朝着無常弔客瞪去,而手中那條烏光閃光的連環擒龍爪,也示威似地一抖。
凌震宇星目注視着那輛乳白色的馬車,冷笑抱拳道:
“在下突覺榮幸至極,堂堂稱雄武林一派的黑殺教,竟然如此隆重地勞師動眾,前來迎接在下凌震宇,我不知……”
“嘻嘻……”
語音未盡,驀然聽到乳白馬車中,傳出一串清脆無比的嬌笑之聲。
凌震宇聞聲倏止語聲,雙眼眨也不眨一下,徑朝馬車望去。
水芙蓉和扁小鵲,也目不轉睛地瞥去。
只見馬車篷簾顫動,流蘇輕響,拋簾而出的竟是一位,年約雙十年華的少婦。
這少婦身籠翼紗,面容俏麗,膚色光滑如玉,兩頰桃紅,體態於翼紗的輕籠中,曲線畢露,婀娜若仙地輕移邁步,盈盈地來至馬車之前。
她嬌軀立穩之後,一雙剪水明眸,瑩光閃閃地流動着,一種欲焰焚心的冶蕩之色,黛眉輕揚,仰臉朝着面前的凌震宇,嬌豔嫵媚地一笑。
跟着她輕挪金蓮,趨前兩步,倏而又止。
頓時全場之中,飄散開一縷幽香之氣,瀰漫在整個松林,使人聞之消魂蕩魄,心神冶然,挑起人類最原始的慾念。
凌震宇忙懾心神,暗道一聲:
“好個妖冶的女魔!”
此刻,那美豔若仙的少婦,輕啓櫻唇,貝齒外露,珠落玉盤,銀鈴般的聲音,對着凌震宇嬌柔地道:
“這位公子,敢問就是追魂客凌震宇?”
她言語依然回空之際,凌震宇雙眼暴怒地瞪視着,眼射煞芒,昂首朗道:
“不錯!在下正是追魂客凌震宇!”
接着,凌震宇冷然一笑,狠狠地道:
“你——你可就是那淫惡無比,人人得之而誅的‘黑妖狐’,黑殺教的教主?””
那美豔少婦,聽了也不生氣,卻又是豔然一聲嬌嫵無比的輕笑,雙眸一瞟凌震宇,輕“嗯”了聲,螓首微點,柔聲答道:
“是的。我就是那黑妖狐,黑殺教的教主耿玉嬌!不知你有何意見?”
説着,她嬌軀微扭,豐臀輕顫,那輕紗籠罩的雙乳,纖腰、豐臀、玉腿,在這如水月色下,猶如袒裎裸裼,全身赤條條的,明豔照人……
頃刻之間,也秀目微展,媚笑着又道:
“凌……震……宇……你……好……英……俊……可……否……跟……我……”
她嗲聲嗲氣,語意未盡。
凌震宇猝聽之下,不由怒火中燒,星目中,面頰上,冷酷殘毒的一閃仇恨之色,厲吼一聲:“妖婦,住口!”
驀地,黑妖狐耿玉嬌,秀目微罩一層輕蔑的寒霜,明眸幽怨地一瞟凌震宇。
繼而,他一掃身旁數尺遠的金銀香主,然後又仰首望着面前峙立待命的無常弔客師徒九人,接着她愠聲地喝道:
“金衣,銀衣,無常快速將這狂妄不知好歹的小輩,給我拿下來,不過,動手時小心一點,千萬別傷害到他……”
她語音未畢,“唰——”地一聲響,立時場中,光芒閃閃,眾人手中均已長劍在握。
對方正欲動手,凌震宇右臂一舉,表示稍待,他朝着耿玉嬌,怒吼一聲道;
“慢着,妖婦,少爺還有話要問!”
媚眼一瞟,耿玉嬌輕聲問道;
“你還有什麼事?”
剎那之間,凌震宇的腦海,陡然閃過一幕血的慘景——
鮮紅的血,像火花似地暴閃,慘叫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凌震宇忿恨地一顫面部肌膚,怒目暴瞪着耿玉嬌,狂聲一笑,厲喝道:
“妖婦,十三年前,廬山天道莊中,羣魔夜襲先父,‘紫金魚鱗刀’凌世豪,你該永遠不會忘記這等事吧!”
耿玉嬌一聽,心神俱怔。
凌震宇刻不容緩地道:
“妖婦,你看這是何物?”
白綾冊子拿出,黑妖狐秋玉嬌,身形微地後退兩步,神色既驚又怒,明眸中立現恨意,瞪視着凌震宇,抖唇驚叫一聲:
“閻王帖!”
凌震宇見黑妖狐耿玉嬌,完全前後判若二人,殺機立濃,狠“哼”一聲,道:
“正是,你們羣魔聯袂簽定的閻王帖,哈哈——”
就在同時,凌震宇手中拿出閻王帖之際,那峙立一旁的無常弔客,神情驟然一栗,目露驚芒。凌震宇冷酷仇恨地朗笑聲未畢,那耿玉嬌雙眼殺氣倏現,立時嬌叱道:
“還不動手,等待何時?”
她語音方落,無常弔客當先怪吼一聲;
“丫頭們,上!”
電閃般,白影倏晃,劍光暴射,排浪似直撲三人而來。
水芙蓉一看,纖手猛推扁小鵲,急喝道:
“扁兄快擋住老魔數人,手底下千萬不要留情!”
扁小鵲急答:
“好的!”
烏光暴閃,連環擒龍爪飛舞。
而金、銀香主呢?
也各自飛身,凌空逾丈,飄離坐騎,金芒萬丈,月光之下,閃閃一波光影,直撲凌震宇同水芙蓉而來。
水芙蓉嬌叱一聲,嬌軀疾晃,揚手抽出長劍,立時劍光暴射,騰起身形,直朝銀衣香主八人,挺劍迎去。
同一時間——
凌震宇怒嘯倏起,雙掌疾出,掌風飈然,徑向撲勢萬鈞的八個金衣香主,當頭截下。
倏然,那峙立一旁觀戰的黑殺教教主耿玉嬌,體籠輕紗的纖腰微折,櫻口初綻,媚眼頻展,嬌聲地脆笑不止。
然而,她淫蕩漾水似的俏目,竟是眨也眨一眼地,盯住着被圍在八名金衣香主中的凌震宇身上。
此際,場中叱喝連連,馬嘶不歇。
劍光掌影,翻滾如輪。
凌震宇這時已被八個金衣香主,八支金芒閃耀的長劍,圍在核心。
可是,凌震宇的身形依然飄遊不停,趁隙遞掌,掌勢沉穩,狠猛異常。
八位金衣香主,其中一位狂聲喝道;
“姓凌的,大爺今日要報那數日前,古剎內一戰未果之仇……”
凌震宇調侃道:“別忘了你們教主交待,千萬別傷害了我!”
耿玉嬌怒喝道:“少廢話,快拿下!”
接着,其中一位金衣又道:
“凌震宇,現下要你嚐嚐大爺們,黑殺教‘八卦金劍陣’的厲害!”
朗笑一聲,凌震宇狂喝道:
“哈哈,來吧!我就不信八卦劍陣,有什麼了不起!”
凌震宇狂傲而輕蔑的語氣方畢,立刻感覺到周圍劍勢驟增,金芒炫目,劍氣浸膚生寒。
頓時,金光萬道,如網如幕的徑朝着凌震宇的頂門罩下。
凌震宇狂風般猛然向後翻去,他的身形快得無可比喻,而對方的劍芒,也如八條奪目金蛇,挾着雷霆之勢刺到。
這八個金衣香主,毫不容情,凌震宇身手矯健,一無畏懼地周旋在高手之間。
他穿、掠、縱、橫,渾身進射着金光冷電,有如一個能呼風喚雨,馭雲駕霧的天神。
那金衣香主們,按照八卦中的乾、坤、震、艮、離、坎、兗、巽不同方位,圍攻凌震宇。
凌震宇並沒拔劍,他僅憑着一雙肉掌,和這八名香主對抗。
瞬息間,他們已互展了三十六招。
“哈哈!”
凌震宇仇恨殘毒地狂笑一聲,身形倏然轉動,將先天氣功運至雙掌,排狂濤,激怒浪,以掌風在身旁布成一層無形的氣牆。
“啊——”
忽然,一聲尖鋭的驚呼,滑空而過。
凌震宇聞聲,心下遽驚,一絲意念泛起:
“我要速戰速決!扁兄和蓉妹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電忖之下,凌震宇意念已定,激昂一聲怒嘯,身形疾然如鶴一般,趁隙躥起,衝空而上,怒喝道:
“小子們,給我躺下吧!”
他聲出掌擊,身形就空迴旋一折,吼聲未落,掌出如電,迅速施展連環掌中的第三式,“力轉乾坤”。
只見凌震宇的雙掌狂飈,“颯!颯!颯!”狂蜂嬉蕊般,席捲八人手中長劍。
“嗆!”然一聲大響。
原來,有一位金衣香主的劍,被凌震宇扣住,他即借這一柄劍,圈上其他的七柄,頓時星火進射,手腕立刻覺麻痛不已。
須臾,凌震宇落地分襲八人胸際。
站在華麗馬車前的黑妖狐耿玉嬌,秀靨立變,驚容密佈,駭然一聲疾呼:
“金衣,留神!”
誰料,呼聲未落,八人雖然知情,可是想撤身避過,無奈已是不及。
“砰!砰……”
一連數聲中掌之聲。
接着,如豬被殺般的慘嚎,淒厲尖鋭地滑過夜的長空。
幾道金影飛出,被擊中的金衣香主,飛落在場外松林深處,各個口吐鮮血,臉孔模糊,慘不忍睹地癱瘓暈厥過去。
這也不過是瞬息間的事,凌震宇一招力轉乾坤,竟然能輕而易舉地擊敗八卦金劍陣,實在非常人所能,只因為他是凌震宇。
他一式奏功;赤紅的星目,迅掃場中情形,只見扁小鵲,手中一條烏光的連環擒龍爪,猶如矯龍行空般,疾舞正烈,嘴中嚷嚷叫個不停。
這時,凌震宇轉眼又瞥,那被圍困在銀衣香主八人中的水芙蓉,不禁面泛駭人之色。
原來水芙蓉已處在險象環生之境,只見她臉現蒼白,香汗淋漓,嬌喘不已,步法招勢,均已緩緩遲滯,只怕不能再支持三招五招。
當下,凌震宇毫不猶豫,大吼一聲:
“蓉妹,我來助你!”
語音未了,凌震宇飛身電射,加入在戰圈之中,力敵銀衣香主八人。
水芙蓉在萎頓中,忽然聽到凌震宇朗喝之聲,芳心一喜,精神大振,手中長劍突射一道銀虹,疾然翩飛起來,徑取對方要穴。
凌震宇看準微隙之地,疾閃身形,進入八個銀衣香主的劍圈中,星目暴閃,兩道凌芒,電旋掃掌,奮力搶攻。
而那旁的扁小鵲,傻聲傻氣地嚷道:
“老怪物,讓你嚐嚐我蠱母師父傳給我的金龍探爪!”
無常弔客聞言,怒“哼”一聲,道:
“黑小子,待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吧!”
懶黑虎扁小鵲“嘿嘿”一笑,旋身一抖烏亮的擒龍爪,掃向身後左右遊走飄忽,劍影閃閃,招招專取八個白衫裙的年輕少女的要害。
這當兒,無常弔客獰容倏泛,雙睛暴吐寒芒,殺機濃濃地沉喝道:
“黑小子,接着我這掌吧!”
懶黑虎扁小鵲已展開了擒龍探爪的招式,立刻覺得無常弔客巨掌迫至,他不敢怠慢,身形滴溜溜的一挪,躲過挾雷霆萬鈞之勢的來掌。
“嘿!”他一聲虎吼。
擒龍探爪就空一折,一道烏光,“嘩啦啦”,閃電一般,徑截無常弔客頸間的“咽喉”。
扁小鵲一爪擲出,睜大環眼,亂嚷亂叫道:
“老怪物……服不服,我黑大個懶黑虎扁小鵲?”
無常弔客火冒三丈,滿面怒容,“呸”了一聲,步法驟移,雙掌疾然印向扁小鵲胸際的“將台”。
扁小鵲微微一笑,一揚連環爪頭,兀自卸去來掌掌勁,欺身纏向無常弔客面門。
接着,扁小鵲又大喝道:
“老怪物,休想!”
無常弔客師徒九人,圍攻一個扁小鵲,居然無效。當下,心中不由大吃一驚,窘容畢現,適才那一攻必克的鋭氣也減去大半。
眼見無常弔客要被扁小鵲的擒龍爪,纏住頸頭。
無常弔客也非泛泛之輩,心中雖然忐忑不安,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身形本能地一閃,僅分毫之差,扁小鵲的一條擒龍爪,“呼”地一聲,落空掃過。
“退!”八位銀衣香主中,有一個疾叫。
正在此際,圍攻凌震宇與水芙蓉的八個銀衣香主,銀光一閃,分身躍落丈餘之處。
原來,凌震宇又是暴吼一聲,旋身再施出一招力轉乾坤。
只因,黑殺教中,八個銀衣香主,突然瞥見凌震宇眼露兇光,怒吼聲隨之而起,身形凌空已知來的招非同小可。
所以在他旋身出掌,排山倒海,疾墜分襲而來之際,早有其中銀衣一人急喝道,因此八人同撤身形,飄退逾丈。
凌震宇就在這招未果,墜身而下的一剎,閃睛看見水芙蓉,嬌容萎頓,身形晃動。
不知所措,凌震宇暗道一聲:
“這該如何是好?”
思忖間,身形立穩原處,旋目疾視全場。
此刻,那身籠輕紗的黑殺教教主耿玉嬌,這時已是花容失色,黛眉緊鎖,秀頰上,依然罩着一層寒霜的冰冷之色。
然而,她卻無一絲一毫動意,僅只是秀目含威,冷峭逼射地瞪着,怒火熾燃中的凌震宇。
凌震宇垂目一瞥,身旁的水芙蓉,心下不禁暗吃一驚。
斯時,水芙蓉已蕭穆萬分,盤膝端坐,在適才被困的場中,她明眸中湛然地閃射,兩道如炬的寒芒,秀靨帶笑,怒視黑殺教教主耿玉嬌。
凌震宇心中已悉,現下的水芙蓉,欲作什麼。是以,他暗下斂神息慮,隨侍在側。
“嗚——嗚——”
遽然,一股尖鋭激越的笛聲,遊旋於鬥場的夜空之中。
乍聞笛聲,在場眾人,除了凌震宇一人之外,其餘的人,均面色一變,似是都被這“嗚——嗚——”,穿心裂腹的笛聲,震閉周身百穴一般。
激戰中的懶黑虎扁小鵲,大環眼傻瞪瞪的,突然停戰了!
無常弔客師徒九人,也像中了邪似的,抱兵息鼓。
笛聲依是勁鋭無比,激回於場中。
突然,黑妖狐耿玉嬌,目含驚疑之色,殺氣畢露,斂氣祛慮,疾然盤膝坐下,雙眼微微合閹,沉容凝顏地,運起一種上乘的內功,傾力抵住這侵骨蝕髓,勁鋭萬鈞的笛聲。
而扁小鵲滿頭大汗,面顯蒼白之色,身軀不支地一晃,眼看就要栽倒當場。
“哦……哦……”
扁小鵲的喉間,發出一種異聲。
他瞪眼咧嘴,痛苦萬千的,伸手入懷,掏出一支墨黑玉瓶,傾出一粒烏黑的丹丸,迅速無比地塞入自己口中。
驀地——
北面的官道上,黃塵滾滾,蹄聲“得得”,朝着正南松林,飛馳而來。
月光下,凝神朝着飛揚的黃塵望去,約莫可見飛馳而來的,是一匹烏黑烏黑的健驢,驢上坐着一個黑衣老太婆。
不一會兒,一騎人驢,來到松林外十丈之處,一聲蒼啞的吆喝聲,倏停飛蹄。來者正是那去而復返的“夜叉女”屠慧君。
她老臉緊繃,面現怒容,望着松林之中。
而也就在此刻,松林的正南方,約三里許的官道上,也有兩條人影,如矢飛奔朝松林而來,他倆輕功之高已在武林排名之內。
這林中即將平息下來,在場眾人,對林外之事一無所覺。
倏然,水芙蓉的笛聲停了下來。
她粉腮依然是沉凝,蕭穆,杏目圓睜,仍含冷峭的殺芒,酥胸起伏,急遽地嬌喘着。
這時候,凌震宇心神為之一鬆,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氣,轉眼一望身旁端坐未移的水芙蓉。
他不看還好,一看之後,心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水芙蓉此時,微闔着秀目,不生一言,默默調息着。
現在,他已經明白,水芙蓉為了拚力吹奏那曲魔意斷魂,剋制頑敵,真元消耗。所以,端坐未起,暗自運功,調息歸元。
然而,也就在此時,那黑殺教教主耿玉嬌,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她一閃雙眸,狠狠地盯着凌震宇,和那盤膝調息的水芙蓉,……半晌未響,眼含殺機地,露出一絲獰笑。
隨之,她款款一挪那曲線畢露的嬌軀,微微地顫動着,冷冷地道:
“凌……震……宇……老孃恨你入骨……不錯!十三年前的一個夜晚,老孃參加了一次武林中,一樁大快人心的殲仇之戰……哈哈——”
説着,她雙眸突然閃出兩道煞芒,纖腰微擺,乳峯,豐臀顫抖,嬌媚而淫毒地發出一串尖笑。
凌震宇聞言之下,怎麼不令他面泛仇恨之色,心中倏湧殺機呢?
他又看見,當年那羣魔攻他父親時,一場血淋淋的慘劇。
然而又回憶着,那救他脱離魔掌的恩師“七禽叟”,在他別離前,為他述説,當年那場慘不忍睹的景象。使他時時刻刻想着、念着復仇,殺盡天下所有的殺父仇人,以祭父親在天之靈。
“啊——”
無常弔客突然大喝一聲。
懶黑虎扁小鵲,疾一旋身,大嚷道:
“老怪物!還想大打一場嗎?”
語畢,他大環眼烏油油地,死盯着無常弔客,眨也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