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浴室非常整潔,清一色男性用品。
她洗完出來,他正在沙發上工作。茶几上擱着喝到一半的咖啡,旁邊是幾份文件。他換了身煙灰色的居家服,更襯得他膚色白皙,坐在那裏温雅清雋,彷彿春日午後一副和諧自然的畫面。
聽見腳步聲,他抬頭,沾染了深邃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半響。
危瞳拉拉領口,表示自己洗完了,只是不清楚陸路同志什麼時候把替換衣服送來。
“先過來坐。”他放下電腦,自茶几下取了個小小醫藥箱,拿出兩片創可貼,拉過她的手,小心將傷口貼上。
她的手有些微涼,他的掌心則温熱,明顯的温差讓相觸的肌膚格外敏感。眼見他貼完,她急忙想收手,卻已被他牢牢握住。
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她抬頭,面前男人的視線變得有些難以捉摸,眼底似藴着一些厲色。這次她學聰明瞭,他不開口,她就等在那裏。
許久,他才緩緩道,“你看男人的眼光實在太差。”
他知道了?她心裏一咯啦,目光無意落在茶几角落的手機上。剛才進浴室匆忙,忘記把短消息關掉,一定是被他看見了。
消息是凌靜優發來的,大致內容是嘲笑她到了現在居然還不知道她和凌洛安並沒有血緣關係。
她是凌家自小領養並盡心培養的未來凌少夫人,她和凌洛安的關係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無論凌洛安身邊有多少女人,最後有資格跟她結婚的人只有她。
而她根本就被凌洛安耍了,就連訂婚也是他為了把她弄上/牀的一個手段而已。
危瞳突然想起上次來這間公寓時凌泰和她説的話。
他告訴她,她是他派去凌洛安身邊的人,在對方眼裏,她處在敵對位置。他也告訴過她,要她保持頭腦清醒。可惜那時候,她護短心切,加上對凌泰並無太多好感,所以硬是要對着幹。
最後變成這樣,實在是她自討苦吃。
“凌總,你帶我回來,只是為了嘲笑我?”
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卻似乎提了起來,“嘲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又是這樣淡定自若的口吻,這個人彷彿從來不知道挫敗是什麼滋味。危瞳扭頭想起身,卻忘了自己手還被他拽着,人沒站穩,對方的手指發力,她就這樣被拽過去,跌落在他懷裏。
男人清爽淡雅的乾淨氣息撲面而來,她推着他胸口想起身,他的手臂卻纏繞上來,圍住她的背,將她攬在懷裏。
“乖,就這樣待一會。”微沉的磁性嗓音自耳畔傳來,他的氣息撩動她耳際的髮絲,酥酥麻麻的癢。
這樣親密的語氣和姿勢讓她心跳不自覺加快,想使力脱離,卻又聽見他繼續道,“比起五年前的過去,這個擁抱不算什麼。聽話,你現在需要放鬆自己,就這樣別動。”
他輕輕梳理她背上的濕發,靠着沙發,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她的臉緊緊貼在他胸口,甚至能感覺到微微起伏的呼吸與胸膛裏的心跳聲,温暖有力。
她的確需要一個懷抱好好依靠,但這個對象怎麼想都不應該是他。
感覺她還想掙脱,男人的修長的眉壓低幾份,似乎嘆了口氣,聲音聽似平淡,卻又帶着震撼性的在她耳邊想起,“危瞳,你打算什麼時候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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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大BOSS可謂一語驚人,短短十一個字,就成功讓她僵在那裏不再動彈。
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有震撼性。
“五年前那晚,其實我只是送一個喝醉又不知道家在哪裏的女孩去酒店住宿。結果……”
“別開玩笑了凌總,你可是男人!”她在他懷裏抬頭,對上他仍舊清淡的目色。
男人握起她的手,將手指在掌心輕輕展開,看起隨意的在她指尖一一掠過,“你是不是太小看自己的身手了?”
“……”驚駭中……
“危瞳,那晚我挨的拳可不少。”
“……”繼續驚駭中……
“再好好回憶一下當晚的事,然後告訴我,準備怎麼對我負責?”男人神態平和,彷彿是在説別人的事。
危瞳愣的很久,好半天才從這個突然的“真相”裏回神。
她有些呆呆的啊了一聲,隨後抓住了一個漏洞,“既然是我強迫了你,那你為什麼不等我醒來當場要我負責!為什麼天不亮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跑了!”
“我後來回來了,不過你已經不在了。”他觸觸她臉頰,“沒看見我留給你的紙條?”
“呃……”她又被震撼了,“什麼紙條!我沒看見啊!上面寫了什麼?”
他眸色微頓,隔了片刻才慢慢道,“沒看見就算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想好該怎麼對我負責,然後再來告訴我。”
這個狗血的真相讓危瞳傻了。
之後的時間裏,她一直在回憶當晚自己如何主動勾搭引誘,如何纏着他上賓館開/房,如何餓狼撲食般將他放倒,如何壓迫而上行XXOO之惡事……
可惜,腦袋裏仍是一片漿糊。
想的太專注,連陸路什麼時候來的都沒覺察。直到聽從凌泰吩咐將衣服換上再出來時,才猛地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對他負責?M的,五年前,他一個二十六歲的正常男人,就算被女人放倒又怎麼樣!
説到底也是他佔了便宜,難不成他跟她一樣還是處不成!?
聽完她這個問題,正緩緩穿上西服外套的男人朝她看了很久。
那深邃而莫測的眼神讓她心裏陣陣發虛。
他走過來,微微俯身,將她頰邊吻了吻,“很好,看來我們,談到重點了。”
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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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500平穩的在繞城高架上行駛。
車內播放着他喜歡的美國鄉村音樂,輕鬆的曲調卻難以撫平她毛躁的心情。
酒後打賭果然是件不靠譜的事,作為不良少女混的那一年,她也就瘋了一回而已,結果這麻煩潛伏了五年,居然到了現在才爆發!
她應不應該相信他的話?
如果相信,又要怎麼負責?
在這種種糾結的問題裏,車子已停在一間會所前。
會所位於城市邊沿,第一眼看去並不太奢華,不過只需看一眼門前停着的車,就大約能推測出這裏的顧客羣。
相比之下,凌泰的S500倒顯得樸素了。
危瞳不得不想起另一件頭痛的事,賓利的維修費用……
在包廂坐下後,他照舊將菜單推到她面前,讓她自己看,想吃什麼就點。
她看了眼價格,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居然比之前在S城去的那個海鮮小火鍋還要貴!這還是人吃的東西嗎!難道端上來的是黃金珍珠!?
“凌總,我——”
“凌泰。”他糾正。
“……?”
他的視線從一旁俯身與他恭敬説話的領班身上轉移過來,墨色的瞳深幽清洌,“叫凌泰。”
“凌……凌總……”她叫不出來,突然讓她換稱呼,這太古怪了!
“凌泰。”他乾脆完全轉過了身,手伸開架在她椅背上,淡淡氣息卻透出某種強大氣場。
“凌……”
“凌泰。”
“凌……”
“繼續。”
危瞳火了,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逼着叫名字!
“凌泰凌泰凌泰凌泰!M的,行了吧!”
突來的氣勢讓一旁的領班倒吸了口冷氣,淩氏的BOSS來這間會所次數雖然不多,但以她的觀察,他並不是個如表面般好脾氣的男人。
那張漂亮的臉看似優雅温柔,可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一句。一來是因為他的寡言,二來是因為他的氣場。
然而這天,她卻發現了一件跌破眼鏡的事。
聽到那女人如此無禮的話,凌大BOSS卻緩緩揚起了唇角,“不用一次喊這麼多遍。乖,等下吃完飯,帶去你看電影。”
危瞳:“……”好吧,黑線的不止那領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