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要胡言,你又造次了,要讓人聽見,項上人頭就要不保了。”除了當朝天子,誰家孩兒敢稱鳳女龍子。
“怕我腦袋掉了嗎?”撫着殷紅朱唇,他心猿意馬。
“怕。”即使有一天他不在身邊,她也希望他活得好好的,自在地頂着好皮相映騙其他女子。
她不能為他而死,因為她是南到國公主,肩負國家使命,可是她能用自一己的方式保他周全,不因她而權道性命。
“我的瑤兒……”那一聲毫不猶豫的“怕”,觸動他剛硬的內心,眼神一柔,東方珩動情地落下吻。
他的瑤兒呀!他用心珍惜的人兒,真想毫無保留的佔有她。
他想馬上恢復太子的身份,用真實面貌面對她,讓她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疼惜,不用對時搞着心,憂慮兩人之間不存在的問題。
“等一下,你的手往哪擱,侍香在看。”驚覺他越了線,她好不慌張地想把人推開。
低笑出聲,他收固履在渾圓上的大掌。“她睡着了。”
“可能,她一向淺眠,一點聲響就會吵醒她。”為了她多病的身軀,侍香不敢熟睡,她一翻身,立即驚醒。
“好吧!我點了她睡穴。”他認罪。
“你點了她的穴……什麼時候?”剛才還睜着兩顆大眼珠,怎麼一會工夫就沉睡不起。
“在你裝睡時。”他一言戳破她的徉裝。
“我……我是真的倦了。”她眼神飄移,心虛不已。“不過陳大人也挺有心的,一聽我們要出遠門,不但未加阻攔,還貼心地準備舒適的馬車,讓我們一路不必受顛簸之苦。”
“禮多必詐。”他合在嘴裏咭濃。
“咦!你説什麼?”她沒聽清楚。
為免她擔心,掃了遊興,他雙臂一收緊。“想親親你,在你肚裏裝進一個我們的孩子。”
人不可能説變就變,一下由貪得無履的殉官變成愛民如子的好官,陳啓文的貪婪根深蒂固,不會因一點小教訓而有收斂。
除非有鬼,否則他怎會一反常態,竭盡心力的安排路上所需,笑意不減地夥同一干人質府官員列隊歡送。
從馬車一出現,東方珩就心生懷疑,暗暗警覺着,他沒閲過眼,仔細聆聽四面八方的動靜,唯恐生變。
正當他這麼想着,懷裏的人兒嬌嗔地糙打他胸睦,同對一股過於濃郁的花香飄至,從窗口鑽入鼻間。
起先他不以為意,但隨即馬車的速度加快,他聽到車伕驚恐地喊了一聲“馬兒發狂了”,頓生不祥念頭。
是意外嗎?還是人為操控?
“怎麼了,為何馬兒加快?”她感覺到車輪振過石子的震動,搖搖晃晃的車身像要肢解了。
“別慌,我們可能遇上一些事了。”他看向窗外,平坦的草原已然不見,馬車正朝四凸不平的崖坡衝去。
她先是一駭,繼而冷靜。“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靜觀其變嗎?”
不想往壞處想,她沉着應對,不露慌色,即使她心慌得十指發顫。
“你相信我嗎?”他問。
她看了他一眼,堅定的點頭。“信。”
有她的信任,東方珩信心大增,也更感責任重大。“必要時,我們得跳車。”
“那侍香呢?”她不忘一路相隨的侍女,不忍她遭遇下幸。
“她先下車。”
穴道一解的侍香還沒睜開眼,突然被狠瑞一腳,沒來得及喊便連人帶籃的一同滾下車。
連翻數圈的她滾到草叢裏,一身草屑沙,連口鼻都沾滿塵上,她呸了呸,吃痛的起身,馬車已奔馳好一段距離。
她驚慌,連忙拔足追趕。
可是兩條腿怎麼跑得過馬車,距離越拉越遠,她也越心急,燒過一個彎道,她驚叫失聲,等在馬車前方的竟是一處斷崖。
“公主--”
南青瑤聞聲驟地往後一看。“好像是侍香的聲音。”
“顧不得她了,抱緊,不要放手。”他只在意她的安危。
“我們真要跳車?”她顫了一下,臉色發白。
“沒錯,這是唯一的機會。”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有冒險一試。
深吸一口氣,她露出乾澀苦笑。“好的,我只想説我很怕,你聽過後就把它忘了。”
東方珩知道驚險時刻不該發笑,可是她坦率的言語讓他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我忘了,你把眼睛閉上,風聲一過就沒事了。”
“真的嗎?”她心懸半天高,落不了地。
馬車聲轆號作響,嘶嗎不已的馬兒邊跑邊跳躍四蹄,馬車因它的狂乳而搖晃得更厲害。
説實在的,在車內的人別説站直了,連坐都坐不穩,似乎隨對會被甩出車外。
“我怎會騙你,我還想當你的丈夫,為你擋風遮雨,與你生兒育女。”他再次許下承諾,一世夫妻情緣。
“珩……”
南青瑤的低喚擾在舌間,一陣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有種飛上青天的飄浮感,風打在臉上有點疼,好似釗去一層皮。
可是這點疼比不上落地時的撞擊力,雖然她被東方珩緊緊抱在懷中,震動肺腑的痛仍叫她冷抽了口氣,面色慘白。
“都過去了,你可以睜開眼了。”好險,差一步就萬劫不復了。
緩緩地掀動羽捷,她心有餘悸的開口,“我聽到馬的慘叫聲……”
“它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很快就會過去。”一掉入萬丈懸崖,必死無疑。
“那我們……真的逃過一劫?”她仍難以置信,嘴唇抖顫。
“是的,沒人受到傷害,車伕比我們更早跳車……”突地,他身子一僵。
剛站起身的東方珩正要安慰受到驚嚇的公主,不料危急過後還有人慾取他性命,一支長箭破空而至,射向他沒有防備的後背。
幸而箭頭未傷及要害,崖底捲起的風使其偏了方位,一箭刺穿他左上臂,當場血流如注。
他看了看,發現那特製的箭羽是皇城所有,目光一沉,森冷如冰。
看來該連根拔起了,不能任其坐大。
刺鼻的藥味飄散着,爐下的炭火燒得通紅,眼軀紅通的女子一如那燒灼的火苗,眼底盡是淚水洗過的紅絲,模樣可憐。
遇襲的東方珩以為沒事,只要抹點刀劍藥即可,誰知箭上有毒,他們一行人一入秋水鎮,當夜就毒性發作,手臂腫得比大腿還粗。
高燒不退的他陷入昏迷,不時發出叫人聽不清楚的囈語,痛苦地扭動身軀,若沒人壓住他,恐怕會傷及自身,加重傷勢。
所幸他中的毒不難解,南青瑤依着師父教過的方法調配解藥,幾帖藥服下後,他泛黑的手臂流出黑血,慢慢的,血色變紅,消腫。
她徹夜不眠地照顧他,不肯由別人接手,衣帶不解亂了雲鬢也不在意,一心只在他的傷勢上,唯恐生變。
當東方珩從深沉的昏迷中醒來,他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頂上的紗帳極其陌生,不是他的太子宮。
耳邊一道細微的酣聲引起他的注意,頭一轉,側趴在牀活的睡顏映入眼中,中箭前的情景一一浮現,嘴邊笑意隨即揚起。
心柔了,多了深情。
望着跟前的絕美容顏,他的心在發熱,温暖的愛意湧遷跳動的心窩,堆滿她恬難倩影,再無空隙容納其他。
擁有如此紅顏,夫復何求,他能不感謝老天將她送來身邊嗎?
“傻瑤兒,明明身體不好還熬夜看顧我。我值得你這麼做嗎?”他不捨地撫着她眼下黑暈,心疼她的痴傻。
本來就淺眠的南青瑤心繫心上人的傷勢更是睡不沉,一感覺有人輕觸面頗,立即由打晚中驚醒,神色略顯慌亂。
她這模樣又讓人心口一疼。
“沒事,別不下,是我碰了你。”東方珩輕聲安撫,不想她太過憂心。
“你……你醒了?”翁翁秋眸多了水氣,欣喜中帶着一絲不確定。
她怕只是短暫的轉醒,並未退燒,仍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
“別擔心,我很好,只是手臂有點痠疼,沒法舉高。”感覺骨頭僵硬,沉重得不太像是自己的身體,頗為難受。
聞言,她眼中含着淚光。“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好怕你醒不過來。”
看着他毫無血色的臉,她的心像被萬劍穿過似的,痛得不能自己,如果可以,她好希望替他疼。
“那你渴不渴?我去倒茶給你喝。”
“瑤兒,過來。”他出聲阻止她邁開的腳步。
南青瑤輕手輕腳地走回牀邊坐下,臉上盡是疲憊不堪的痕跡。
“你辛苦了。”他握起她的手説。
光是這一句話,她努力剋制的淚像衝開水閘,抽抽噎噎的哭出聲,抽動不已的纖肩像承受不少重負,伴隨着哭聲一上一下。
“真是的,怎麼哭了,我平安無事該歡喜大笑,你這一哭,我的心都擰了。”
他好笑地擁她入懷,輕拍玉背。
“我……我是鬆了一口氣,喜極而泣嘛!”幸好他沒事,不然她也不活了。
“好好好,你高興哭多久就哭多久,就是別給我哭厥了。”他輕哄着,不希望她弄壞身子。
“我才不會……”她抽了抽鼻,一陣宣泄過後,想到更重要的事。“你餓下餓,要不要吃點甜粥!”
珩受傷後,他們下榻在秋水鎮一間客棧,因為臨海,所以海風強勁,拍打着窗權啪啪作響,也由窗縫沁進微涼的冷風。
“很餓,但我比較喜歡吃你。”他眨着眼,語氣輕他,故作急色鬼樣。
剛清醒過來的東方珩有些虛弱,但他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逗弄她引她分心,不想她一心掛念他的傷而愁眉不展,兩眼淚汪汪。
不過他也慶幸受傷的是自己,而非心愛的女子,他身強體健足以撐過這次危難,但身體贏弱的她絕對禁不起絲毫損傷。
她羞惱地橫娣一眼,粉拳輕撾。“這張嘴該用繡線縫了。”
“可縫了就不能親親你的小嘴。”他作勢要偷香,笑得邪氣。
“東方珩,你好可惡,我不理人了。”她使起小性子,實則是撒嬌。
“不理我可不成,我還要跟你生娃娃呢!”一個像他的小皇子,一個似她的小公主,童稚笑聲繚燒膝下。
“你……”她嘟起嘴,卻不知該説什麼,喟然一嘆,輕偎他胸前。
“不哭了?”他笑道。
低聲笑語傳入耳中,南青瑤憂然大悟。“你是不想我難過,才故意説那些混賬話氣我?”
“不,是真心話,我要姿你為妻。”
“……我是南烈國公主。”她眼神黯淡,笑容苦澀,不敢允婚。
“那又如何,我是東浚國太子。”門當户對,十分相配。
她當他在鬧着玩,苦中作樂地説:“你若是太子,就娶我回宮為妃吧!”
説者無心,但聽者有意,頓時眉開眼笑的東方珩將她緊緊抱住。
只是……
“瑤兒,你壓到我的傷處了。”大概又流血了。
她一聽,驚惶的抽身。“怎麼不早説?沒傷到你吧!要不要重新上藥?”
“抱着你的感覺太好,我捨不得放手。”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太忙。
“傷口要是裂開了,止不住血,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如來。”南青瑤不放心,也惱他的輕浮,只想輕薄她而不考慮自身的傷勢。
“有你在我身邊,我怎不開懷暢笑。”她是萬靈丹,能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