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繼走上仁聖之石,盤膝而坐,他們昨晚已將全體傷員送下山去,兵不在多而在於精。玉皇頂上並不必留下太多的人手,只要稍稍有人照應就行了。人手太多,似乎就是在向對手示弱一般。
周圍觀戰的眾江湖人士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三子和蔡豔龍同時嗅到一股濃烈的殺氣,殺氣濃如烈酒,這才引起人羣的騷動。
人羣分開一道通道,這全都是下意識地讓開,根本不需要人説,因為誰都知道,如果誰擋住了這種氣勢的鋒端誰就一定會倒黴。
殺氣,特別是這麼濃的殺氣,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更何況來人竟似能將殺氣凝成實質,單憑這一點,就知道來者是個可怕的高手。
三子斜眼向殺氣的源頭望去,只見一隊全副武裝的異族武士行了上來。
有人在猜想,大概是蔡風的對手來了,不由得將目光全都投向來人。
“原來是巴顏古國師和二王子到了,三子失迎之處還望勿怪。”三子立身而起,向行來的幾人歡聲道。
來人正是哈魯日贊和巴顏古及高車武士,巴顏古和哈魯日贊一見三子立刻殺氣斂了許多,但聲音仍充滿殺氣地問道:“葉虛那廝還沒有來嗎?”同時大步向三子行到。
“還沒有!”三子應了一聲。
哈魯日讚的眉宇間禁不住露出一絲憂鬱之色,只是有些強裝歡顏地向三子和蔡豔龍行了一禮,與之並排而坐。
“王子不用擔心,哈姑娘不會有事的,葉虛説過的話一定算數!”三子肯定地道。
“你怎麼知道那狗賊説話一定算數?”巴顏古有些擔心地問道。
“因為他是一個狂傲之人,狂傲的人一般不會幹丟臉的事!”三子笑道。
哈魯日贊和巴顏古似有所思,望了望幾人問道:“蔡公子還沒有來嗎?”
“沒有,在午時之前他一定會趕到!”三子極有信心地道。
巴顏古不再説話只是將目光再在童山和無名三十四身上掃了一遍,這才收斂殺氣,靜靜坐在仁聖之石上。
※※※
“嗖!”一支鋭利的勁箭自一個不遠的角落追風逐電般向爾朱天佑的面門射到,而蔡風在此時終於出刀了,一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刀——圓月彎刀。
如一道美麗的電弧在虛空中撕開空氣,圓月彎刀以無可比擬的凌厲划向爾朱天佑的咽喉。
“果然有假!”爾朱天佑的口中只説出這樣一句話,手中的劍輕輕一挑,正中那飛射而至的勁箭箭尖竟將一支勁箭削成兩半,而他卻自兩半分開的箭身之間,撞向圓月彎刀。
“噹噹……”圓月彎刀全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打着旋兒,卻無法突破爾朱天佑的劍網。
“當!”蔡風手中的刀斷為兩截,爾朱天佑的劍自圓月彎刀的空隙之中穿過,切向蔡風握刀的手。
蔡風手臂一縮,右腿疾踢,奔湧的勁氣狂泄而出,暴發出洞金裂石之威,但爾朱天佑似乎早已料到了這一招。
“砰!”爾朱天佑的腳尖準確無比地踢在蔡風的腳脖子之上。
蔡風悶哼一聲,胸口一痛,爾朱天佑的指尖已經在他的乳根穴上掃了一下,一種麻木之感立刻使他的攻勢不攻自破。
爾朱天佑冷冷一笑,似乎是滿目的譏嘲。
顏禮敬和鐵異遊暗叫不好,拼着受傷甩開各自對手的糾纏,向爾朱天佑撲去。
爾朱天佑根本就懶得在意他們的攻擊,大手向蔡風的肩頭抓到。
“呼!”一道黑影自蔡風的肩頭脖項之間彈出,帶着尖厲的鋭嘯。
爾朱天佑吃了一驚,劍尖一挑。他並不想殺死蔡風,因為爾朱兆也有可能在葛榮手中,如果不用人質交換的話,爾朱兆性命堪憂。因此對於撲面而至的黑影,他只是以劍相挑。
“嘣!”一聲絃斷的輕響,那黑影陡地猛彈而直。
爾朱天佑再次一驚,那個黑影竟是一張大弓,絃斷弓直,強勁的彈力使大弓的速度和殺傷力大增。
爾朱天佑不及回劍,只得暴退!
錯步後退,那張大弓依然如毒蛇般向他的咽喉射到,弓背竟是以一杆怪異的鐵槍打造。
“當!”爾朱天佑在退後三步之時以劍身截住這要命的一擊。
蔡風陡覺身子一緊,一股淡淡的幽香竄入鼻息之中,整個人便如飛般倒退。
爾朱天佑大怒,居然有人自他的手中搶走了人質,叫他如何不怒?第一時間掠身而追!
鐵異遊和顏禮敬也大驚,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來者是什麼人不過,卻知道那支阻了爾先天佑一阻的大弓是神秘人射出的,而神秘人究竟是什麼模樣,他們也如爾朱天佑一樣根本不知道。因為神秘人戴着一張怪異的面具。雖然蔡風沒有落在爾朱天佑的手中已算萬幸,但那神秘人究竟是敵是友也根本無法分清,他們禁不住也尾隨而追。
爾朱天佑的輕功幾近化境,可是那神秘人的輕功似乎也高得難以想象,挾着蔡風偌大一個軀體竟讓爾朱天佑無法趕上。
神秘人挾着蔡風直上紅門宮,爾朱天佑怒意大盛,殺機狂升,足下發力,人如巨鷹翱翔,向那神秘人的背影標射而去,手中的劍更脱手擲出!
“噹噹……”神秘人反手將弓背一絞,險險擋住那射至的利劍,但爾朱天佑的功力何等深厚,利劍依然斜斜劃過,卻將蔡風的手臂劃出一道血槽。
那神秘人腳下一緩,爾朱天佑便已逼至,神秘人手臂一抖,手中恢復成長槍模樣的弓背使勁揮出,直射身子凌空的爾朱天佑胸膛,而他自己則向紅門宮中躍去。
爾朱天佑無可奈何,雙手一分,那支弓背被螺旋的氣勁一扯,竟將之抓在手中。
那神秘人躍入紅門宮突然消失不見了。
爾朱天佑跟在神秘人身後躍入紅門宮,卻覺有一股強勁無倫的反彈力道向他逼至。
“轟!”爾朱天佑不能置信地被彈出紅門宮之外,竟愣愣地發起呆來。
鐵異遊身上負了兩處輕傷,卻並不影響其鬥志,自爾朱天佑的身後飛襲而至,顏禮敬也化為一道輕風逼向爾朱天佑。
爾朱天佑吃了一驚,立刻驚醒過來,鐵異遊和顏禮敬兩人任何一個的武功都是他所不能忽視的,如今兩大頂級高手聯合起來,他豈有勝望?身子一縮,竟然又退入了紅門宮。
鐵異遊和顏禮敬同時一驚,只見爾朱天佑縮入紅門宮的身子竟奇蹟般消失了,而他們的兩股勁氣毫無阻隔地擊入紅門宮中。
“轟轟!”虛無的空中似乎有一團巨大的氣團,對任何外力進行反彈而出。
顏禮敬和鐵異遊竟然被那股極強的反彈之力撞得反跌而出,只震得心血浮湧,而爾朱天佑此時便如躍入了另一個虛空般再無任何聲息。
顏禮敬和鐵異遊禁不住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剛才那股強大的反震力顯然不是爾朱天佑所為,爾朱天佑也不可能功力高到如斯境界。不過,他們剛才見到爾朱天佑也似乎遭遇同樣的情形,似是被一股無形的氣勁反彈而出,那這股反彈勁力又是什麼古怪所造成的呢?
顏禮敬禁不住小心翼翼地移近紅門宮手心似乎在冒着冷汗,裏面究竟有何古怪呢?但顏禮敬很快便呆住了,因為他看到了五根粗細不等的小石柱,在地上似乎毫無規則,但爾朱天佑竟在其中左衝右突,以古里古怪的步子穿插於其中,明明直行便可走出來,但他偏偏腳步一歪,又回到石柱之間,更似乎有種瘋狂的感覺。
鐵異遊也大感惑然,不明白爾朱天佑在玩什麼花樣,不過,那神秘人和蔡風卻早已不見了。
那幾名殺手卻緊追而至,無名四將已被攻得手忙腳亂,幸虧此時葛家莊眾好手迅速趕到。
那些殺手見大勢已去,連爾朱天佑也不再管,就向山間縱去,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鐵異遊取出一些金創藥敷在傷口上,望着爾朱天佑在紅門宮內五根粗細不等的小石柱間左衝右突,對他們卻似視而不見,心知這其中必有玄奧。
無名一對爾朱天佑可謂惱到了極點,掏出懷中的弩機,瞄準爾朱天佑的咽喉直射而出。
“嗤!”一聲輕響,那支箭失在距五根石柱一丈左右時立刻偏轉了角度,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之下,遠遠偏開爾朱天佑而落在遠方。
鐵異遊和顏禮敬禁不住面面相覷,心頭的震撼是不可言喻的。
※※※
蔡風一路被人挾着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那縷幽幽的體香卻讓他大為受用,行不多時,突覺身子一飄。
“砰!”蔡風被重重摔在地上,只摔得他眼冒金星,而身上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否則他早就躍起了身形。
“喲,堂堂花花大少蔡風也會怕疼嗎?”那神秘人終於開口説了一句話。
蔡風一聽對方竟然是個女人的聲音,心放下了一半,本來還在暗自揣測對方究竟是什麼身分,有何意圖。可是一旦知道對方真的是個女子,心便定下來了。女人總比男人心軟一些,想來不會有太過為難他的舉措,不過,讓蔡風感到費解的卻是這神秘女人為何如此費勁地將他自爾朱天佑手中救出來呢?難道她是自己的熟人?想到這裏不由得道:“謝謝姑娘出手相救之恩,蔡風他日定當報答!”
“憑你?”神秘女子似乎有些輕蔑地笑道,扭頭望向蔡風,那神態只讓蔡風沒氣得翻白眼。
“哦,姑娘不相信我的能力嗎?”蔡風有些微微惱怒地反問道。
“格格……只要下次你不要求本姑娘救你,已算是萬幸了江湖中傳説蔡風是如何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敵不過人家三招兩式,只是浪得虛名而已,真讓人感到失望!”神秘女子不屑地道神態傲慢至極。
蔡風大惱冷哼一聲,冷冷地道:“在下只是個感恩圖報之人,我並沒有説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江湖人説我如何只是他們的評斷,與我本身無關,姑娘乃一代高人,自然看不起我等凡夫俗子,你愛如何説就如何説吧。”
“哦,脾氣還不小嘛,男人就是這副德性,沒有什麼本事卻有些臭脾氣。浪得虛名就是浪得虛名,為什麼不敢面對現實?還怪本姑娘説錯了話嗎?”神秘女子輕蔑地道。
“能正視現實的人並不多,我就是那大多數人中的一個,這也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蔡風也不再客氣,雖然此刻落在這不知來歷的女人手中生命繫於一線間,可是他無法忍受別人對他的那種蔑視,還從來沒有人敢小看他,何況對方是個女子?
神秘女子冷冷地望着蔡風的眸子,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之中找出説這話的動機。不過,蔡風的眸子裏惟有一片冰冷,此刻也正直視着她。
神秘女子似乎為蔡風的眼神所懾,語氣稍緩了一些,淡淡地問道:“聽説聯軍阿那壤的計策是你出的,是嗎?”
“我的確出過這個計策,至於別人有沒有想到此點,那我就不太清楚了。”蔡風並不否認,但卻對面前少女的來歷極為費解。
“你倒是挺謙虛的,那莫折大提可是被你所殺?”神秘少女又問道。
“可以這麼説!”蔡風淡然道。
“這是什麼意思?”神秘少女愣了愣神,有些不明白蔡風的話意。
“那時候我並不是我。”蔡風所説之話一句比一句讓人糊塗。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説如此有趣的話題,你不是你,難道你還會是我呀?”神秘少女大感有趣地道。
“也無所謂,你説是你就是你吧,反正我已是你囊中之物,你愛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吧、”蔡風擺出一副全不在乎的樣子,淡然道,他不想對以前之事作太多的解釋。
神秘少女也為蔡風的態度惹惱了,冷殺地道:“你以為本姑娘不敢嗎?”
“你當然敢。連爾朱天佑你都不放在眼裏,又有什麼不敢做之事?”蔡風淡然一笑道目光悠然地瞟了神秘少女一眼,又移向四周。
這裏是個不大的石洞,在泰山之上,如這般石洞大概不下千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洞外是一棵葱鬱的古松將洞口掩蓋得還算隱秘,不過光線不是太好,但並不影響蔡風的視線。
“你在運功衝穴?”神秘少女有點明知故問地道。
“姑娘不願替我解穴,求人不如求自己,我只好自己出力了。”蔡風並不否認地道。
神秘少女為蔡風的直接而驚訝,不過並沒作任何表示,只是淡然遭:“你別白費心機了,本姑娘的獨門手法任何外人都別想解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好自認倒黴了。”蔡風似乎並不怎麼着急地道。
“哦,那你就倒黴在這兒吧,本姑娘可沒時間陪你,我還要去玉皇頂看看葛家莊的熊樣呢!”神秘少女絲毫不客氣地道,説完轉身便向洞外走去。
蔡風此時可真有些急了,不由得呼道:“哎,哎!你怎能丟下我不管呢?”
“你不是有很多紅顏知己嗎?聽説紅顏知己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心心相印,她們會來救你的呀!”神秘少女並不回身只是淡漠地道。
“慢,慢,暫且我還只與你心有靈犀心心相印,其他人可是遠水救不了近人,我還有急事待辦呀!”蔡風急道。
“啐!誰跟你心有靈犀心、心心相印?狗嘴吐不出象牙!”神秘少女突然大發嗔怒道。
“你還不承認,要不你怎會如此及時解救我?你怎會知道我有難,這不是心有靈犀、心心相印是什麼?”蔡風急了,竟口不擇言地道。
“你欠揍!”神秘少女一惱之下,身形如電而回,伸手向蔡風臉上扇去。
“砰!”神秘少女掌到中途卻又收了回來,換用腳踢在蔡風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只痛得蔡風齜牙咧嘴。
蔡風心中卻暗暗感激,對方本來是要打他的臉,但竟改踢屁股,顯然還是極為尊重他的,並不是有心想污辱他。要知道,一個男人被女人扇了巴掌那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你若再胡説八道,我可真要打你耳光了!”神秘少女故作兇巴巴地道,可語調之中明顯已沒有了開始時的殺氣。
蔡風終於知道對方實是沒有很大的惡意,雖然處處氣他,可並不是有心要污辱他,這一點自對方的語調中可以很清楚地聽出來。
“沒辦法了,你不為我解開穴道,我又沒見過你的真面目就只好胡思亂想嘍。也許你就是我的某一位紅顏知己,此刻正與我開玩笑也説不定呢、除非你讓我看看你是誰,再為我解開穴道。”蔡風眼珠子一轉道。
“哼,跟本姑娘玩心計,你還差得遠,更休想知道我是誰,就讓本姑娘封住你的啞穴,看你還如何胡説八道!”神秘少女嬌笑道,説着神指向蔡風的腦後啞門穴點到。
“鳳兒,不得胡鬧,還不為蔡公子解開穴道?”一個蒼老的聲音自洞外傳來。
蔡風不由得一呆,那神秘少女也一呆,兩人目光全都投向洞外。
松針稍擺,一個極為偉岸的身影擋住了洞口所有的光線,來人有一張蒼老但卻煥發着無盡生機和活力的臉,身着一襲極為樸素衣衫,卻有一股自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霸氣,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
“爺爺,你怎麼來得這麼快?”神秘少女如依人的小鳥般嬌聲道,同時向那老者迎去。
“爺爺要是來遲了,你豈不會闖出禍來?”老者笑道。
“原來爺爺是不放心我辦事呀,下次我可不出手了。”神秘少女不依地道。
“哈哈哈,爺爺怎會不放心鳳兒辦事呢?不過,蔡公子是爺爺的朋友,你可不能使小性子哦。”老者笑着拍拍那神秘少女的香肩道。
蔡風腦子在苦苦地思索着,突然恍然驚問道:“你就是叔孫怒雷老爺子?”
“你不是蔡風,你到底是誰?”老者突然開口道,推開神秘少女目光冷冷地逼視着蔡風,他正是那次失蹤了的叔孫怒雷。
蔡風心中暗叫糟糕,神秘少女已掠至他的身前伸手一抹撕下一張精巧無倫的人皮面具。
“好哇,原來你是假的,這就難怪了,我還以為蔡風如此窩囊。”神秘少女恍然道,同時語意之中有太多的不服氣,彷彿在惱怒被蔡風耍了這麼一手,此時似乎想將所有怒氣全發泄到這假蔡風身上,伸腳便踢。
“鳳兒,不得無禮!”叔孫怒雷輕輕一拉神秘少女立刻解開那假蔡風一腳之危。
“爺爺他是假的……”
叔孫怒雷打斷神秘少女的話,向假蔡風冷冷地問道:“你就是那個被稱為葛榮智囊的遊四?”
假蔡風一呆,驚訝地望了叔孫怒雷一眼,道:“晚輩正是遊四,至於智囊卻是不敢當!”
“那蔡風呢?”叔孫怒雷緩了口氣,問道。
“公子他早己上山了!”遊四知道叔孫怒雷已與蔡風化干戈為玉帛了,所以並不在意將蔡風的消息告訴對方。此刻,他也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裏,以叔孫怒雷的功力,又豈會辨不出他的真偽?他雖然能極為神似地扮成蔡風,可是在那股來自體內的氣機與蔡風卻有一段差距,而這段差距對於一個熟悉蔡風的高手來説就是極大破綻。
“蔡風果然是蔡風!”叔孫怒雷嘴角泛起一絲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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