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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邪手纏鳳

    蔡風自然知道叔孫怒雷的好意,他又豈會不明白眼前的形式?這個居心難測的葉虛突然出現,而且在暗中下毒,很明顯是針對他和叔孫怒雷而來,而針對叔孫怒雷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因為對方既然是在菜餚中下毒,定然跟蹤了叔孫怒雷很久,自然對付叔孫怒雷的成分可能性要大一些;當然不排除對方早知道叔孫怒雷一定會來找他的可能性。如果是後者,那這個葉虛的可怕程度又要上升一級,這是不可否認的。

    蔡風絕對不是魯莽之人,如果自己體內不曾有那潛在的隱患,那還有一戰的希望,可是此刻根本不用試,只看這唐豔都受葉虛指使,便知道葉虛比唐豔更為可怕。而他能敗唐豔,全憑計策,那對付這個葉虛卻絕對難以行通。因此,此戰不戰便已知結果,眼下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並不知道自己體內所存在的隱患,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動手。

    蔡風想到了退,至少先得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可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可以自葉虛的眼皮之下溜掉。

    蔡風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鬥也不下百次,可惟有這次沒有半點把握,或許是因為葉虛的深沉和神秘莫測。

    任何人面對葉虛,都不可能有十足的信心,那是葉虛最可怕的地方,可蔡風也不是好惹的,至少在中原,蔡風被列入了難纏的角色之中。

    “葉公子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就是為了美人兒嗎?”蔡風邪邪地笑了笑,淡然問道。

    葉虛也大感好笑,輕輕拍了拍哈鳳的豐臀,也不理會哈鳳的反感,有些自認風流地道:

    “美人兒雖然足以讓任何男人動心,但這個世界上又豈只有美人兒才值得男人去奮鬥呢?當然,美人自然是不能少的就像是人不能不吃飯一般。”

    蔡風心中暗怒,對方似乎知道哈鳳對他的情意,是以一而再地借羞辱哈鳳來激怒他,葉虛的心計之深沉,的確讓人心寒,那種似乎根本不為美色所動的人性更是讓人心驚。

    “那唐姑娘也是葉公子的屬下嘍?”蔡風意味深長地道。

    “唐姑娘怎會是我的屬下?唐姑娘乃是我葉虛的上賓,也是葉某的朋友,蔡公子這般説法,實是對唐姑娘的不敬。當然,不知者無罪。”

    葉虛語氣極為假惺惺地道。

    “哦,這樣就很好辦了,不知葉公子可否珍惜你朋友的生命?”蔡風又多了一絲希望地問道。

    “這個還用説,自然珍惜我朋友的生命,人生之中,又有多少個朋友值得去珍惜呢?我當然會珍惜!”葉虛依然是那般輕閒而優雅,聲調也柔和至極。

    “我便用她的命換他的命,如何?”蔡風一指叔孫怒雷問道。

    “我並沒有説要他的命呀?”葉虛故作糊塗地反問道。

    “只要解藥,其它的一切並不用你操心。”蔡風冷冷地道,他知道,完全沒有必要與對方虛與委蛇,因為對方打一開始就在菜餚中下毒,絕對沒安好心。

    “哦,只換解藥?這點小事,划算划算,那就請蔡公子來拿吧。”葉虛的爽快的確出乎人意料之外。

    叔孫怒雷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妥,但他卻完全猜不透這個葉虛是在打什麼算盤,更無法看透葉虛的心思。畢竟,葉虛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對於他與蔡風來説,是完全陌生的,此刻的處境可算是敵暗我明。

    蔡風想了想,冷冷地道:“那就將解藥送過來吧。”

    “好説好説,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葉某本來很想跟蔡公子交個朋友,卻沒想到,朋友沒交成,倒先引起了你的誤會,真是糟糕。”葉虛似乎一臉無辜之狀。

    蔡風不屑地冷笑問道:“難道葉公子今日不是來對付我的嗎?”

    葉虛攤了攤手,道:“本來的確有人託我來幫他抓你,可是當我見到你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蔡公於刻意要如此的話,我也是無可奈何。不過,我們有許多利益是相同的,今次前來中原,葉某就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來完成這共同的利益,因此,葉某實不想與蔡公子為敵。”

    蔡風見對方語意誠懇,並不似在説謊,不由得神情微微有些疑惑,他弄不清楚葉虛的意圖。

    “那麼是誰讓你來抓我的呢?”蔡風不經意地問道。

    “莫折念生!”葉虛並不隱瞞,很坦然地道。

    蔡風一驚,忖道:“葉虛如果來自吐谷渾,那與莫折念生有交情也很正常,吐谷渾的經濟命脈與西部的蕪人氐人是息息相系的,莫折念生身為羌人氐人的義軍統領,自然會與吐谷渾有來往,説不定莫折念生的起義與吐谷渾的支持是脱不開關係的。”想到此處,蔡風目光一移,淡笑道:“葉公子的坦白倒讓蔡風有些受寵若驚了。”

    葉虛志得意滿地笑了笑,道:“我們全都沒有必要説這些,這的確可算是一種極為見外的話題。”説着自懷中掏出一顆藥丸,輕輕一彈,若一道電流,破空而過向蔡風射至。

    蔡風冷哼一聲,出掌如電,平推而出,當藥丸即將接近手掌時,腕部一扭,一股迴旋的力道將藥丸的衝勁化為無形,這才輕輕握於掌中。

    “好掌法!”葉虛拍了拍手讚道。

    “葉公子的指法也神妙得緊呀。”蔡風悠然説了一句,再將藥丸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問道:“不知道葉公於所用的是何種混毒?”

    “這個嘛,乃是葉某獨門之秘,不好向外人道出。蔡公於既然知道是混毒,自然不是外行之人。如果我説出這是什麼混毒,那這種毒以後就難成獨門之秘了。”葉虛毫不客氣地道。

    “那葉公子最好是再拿一顆解藥來。”蔡風道。

    葉虛也不吝嗇,順手再給蔡風一顆藥丸,蔡風卻把其中一顆塞入唐豔的口中。

    半晌,唐豔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蔡風這才將藥丸交給叔孫怒雷。

    叔孫怒雷一咬牙,將藥丸吞入腹中。他知道,今日不吃這藥丸定會一敗塗地,甚至性命不保,吃了藥丸還可賭上一賭,因此,他不再猶豫。

    蔡風沒有放開唐豔的意思,他必須等叔孫怒雷調息完畢之後再放人,也必須證實這藥丸的效果。而他卻在利用這段時間飛速思考,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

    “叔孫怒雷傷好之後,定要救出叔孫長虹,那時候與葉虛的衝突是在所難免的。自己也無法去控制這個局面,除非葉虛無條件將叔孫長虹放了。”蔡風這麼想着,他對叔孫長虹的確有太多的鄙薄,甚至根本就瞧不起這個花花闊少,像這樣的人整天被嬌慣着,又能有什麼大的出息?除了花天酒地,爭風吃醋之外就是欺壓百姓,橫行不法。説到聰明才智,那是不入流的,這種敗類留在世上只是多餘的。

    當然,叔孫怒霍絕不會這麼想,無論叔孫長虹怎麼不好,畢竟還是他的孫子,一脈相承,親情是不可磨滅的,血濃於水就是這個道理。雖然他為叔孫長虹的不爭氣而大傷腦筋,可如今見孫子吃了苦頭,不禁心又軟了。更今叔孫怒雷惱怒的,卻是叔孫長虹竟與爾朱兆打了起來,如此豈會不傷了四大家族之間的情誼?

    北魏四大家族可謂同氣連枝,雖然各家暗中有些私心,可是卻絕不能成為一種表面化的殺戳,這的確讓叔孫怒雷有些憤怒,但此刻的他,已經不能再去管那麼多,必須儘快恢復功力。

    葉虛態度極為自然而瀟灑,他似乎並不在意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抑或是對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情早已胸有成竹。

    葉虛身後的四人,就像是一株株枯樹,沒有半點表情和動靜,冷靜得讓人吃驚。

    蔡風心中有些矛盾:“如果叔孫怒雷待會兒與葉虛沖突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手呢?”

    蔡風與叔孫怒雷並沒有什麼交情,何況所救之人又是那討厭的叔孫長虹,他實在不想出手,犯不看惹上葉虛這個大敵。可是叔孫怒雷與他又有些淵緣,這的確不好處理,看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以叔孫怒雷的武功,即使不能力敵,逃走總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也不是很值得擔心,眼下讓蔡風心頭直冒鬼火的是哈鳳,哈鳳是怎樣離開哈魯日贊和巴顏古而獨自跑出來的?並還説是出來找他,也的確太任性了。此刻哈鳳落在葉虛的手中,蔡風也覺自己多少要負些責任,而且很明顯可以看出,葉虛根本就不在意哈鳳的存在,只是將她視為工具和玩物,他自然不能坐視。更何況,蔡風的心底深處並非對哈鳳無情,雖然他在心底暗怪自己大過多情,可感情這東西真是難以捉摸,也是人完全無法抗拒的。

    哈鳳的神情有些木然,對葉虛的親熱反應十分平淡,但卻在儘量迴避蔡風的目光,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於。

    哈鳳並不是個傻子,葉虛剛才那一番話的確讓她無法接受,再怎麼説她也是一國的公主,高車雖然沒有吐谷渾那麼兵強馬壯,但也絕對不是個弱小的民族,即使兇如柔然阿那壤,對高車也是沒有辦法可想。皆因高車的每個人都是能徵擅戰的驍將,任何一隊人的組合。都兇過普通馬賊,這也是為何高車一直橫行塞外而不滅的根本原因。

    葉虛的武功顯然可怕,更是俊逸瀟灑,比之蔡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在性格和行事的原則上,卻比蔡風少了那分人性化的感情。

    初見葉虛,他那絕世武技,那超凡脱俗的俊雅和瀟灑,以及傲然之態,的確讓哈鳳傾倒,甚至能令她短暫地忘記蔡風,可是當哈鳳再次重見蔡風時,她才發現,葉虛與蔡風二人之間有着絕然不同的氣質、風格和神態。

    蔡風的傲是自骨子裏透出來的,自然若清風拂面,瀟灑如雨後秋陽。那是一種極為貼近自然又賞心悦目的傲氣和性格,蔡風的傲甚至可讓人心服,讓人甘願接受,而葉虛卻不同。

    葉虛的傲寫於臉上,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像是高人一等,志得自滿的樣子,雖然其內心也沉穩如山,但卻少了蔡風那種自然純樸的親切感,少了那種含而不露的深邃。

    哈鳳此刻竟能將兩人的性格和給人的感覺分得極為清楚。

    與葉虛在一起絕對沒有那種踏實而安全的感覺,似乎任何一刻,你都有可能成為滄海之中的一葉棄舟,獨自在風浪中掙扎,可蔡風給人的感覺卻是絕然不同的。

    在蔡風的身邊,你總會感覺到他的關心、體貼和善解人意,甚至每一個表惰,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自然表露出他記得你的存在,重視你的存在。哪怕只是普通的朋友,他都是那般尊重和關心你。在蔡風的身上,你可以找到大丈夫那鄙夷萬里江山的蓋世豪惰,也可找到男女間的情意綿綿,柔情似水的感覺。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儘管讓人心動的,並不是蔡風的外表,而是那狡黠幽默的作風,但它會讓你常常享受到意外的情調,時刻保持看一種積極的心態。是以哈鳳在此刻,內心中竟極為排斥葉虛,只是她根本就無法抗拒葉虛的力量。

    葉虛的可怕,使哈鳳對蔡風也沒有了信心,是以只得迴避蔡風的目光。

    蔡風似乎理解哈鳳此刻的心境,其實,在哈鳳的臉上已將她的心事表露無遺。蔡風本來就極擅於觀察任何人的表情神態,此刻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哈鳳的心事。但他也無可奈何,如果他體內並無隱患,以他與叔孫怒雷聯手的實力,大概可以讓葉虛大敗一場,可是他這時的功力只能發揮到平日的五六成左右,若再提勁,就會使經脈混亂。是以,此刻他根本就沒有把握戰勝對萬。

    若是所對付的只是一般高手,那還沒有問題,可對方几人全都是絕頂高手,更不知附近是否留下了他們的援兵,隱伏着更為可怕的高手。若是那樣,今日能否逃出此地尚未可知,又怎能為哈鳳的事出力?

    想到這裏,蔡風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

    葛榮的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認為這一切全是沒有必要的,也根本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變色。

    何五卻沒有葛榮那分氣定神閒的神態,畢竟,一場戰爭並不是兒戲。

    鮮于修禮行軍真是好快,他似乎完全捕捉到葛榮行軍的路線,更知道葛榮的所有佈置。

    是以,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至定州城下,甚至衝過了所有的防線。

    何禮生不得不佩服鮮于修禮運兵之奇,實是出乎常人的意料之外。

    薛三的神情有些憤怒,氣得直想大罵一通,可是滿堂都是軍中將領,雖然他身份極尊,可也不敢放肆。

    “大王,讓屬下領軍去將他殺個落花流水,他XX的忘恩負義的傢伙,竟敢來找我們的麻煩!”説話者是葛榮軍中的十大驍將之一懷德,其人在軍中地位僅次於何和生,排名第四。

    在衡水一戰中立過極大功勞。

    此人身高七尺,紫膛色的臉配着極為有神的眼睛,自有一股逼人的威儀。

    葛榮望了懷德一眼,並沒有答覆,反向其他眾人問道:“各位兄弟可有別的建議和看法?”

    “鮮于修禮也的確逼人大甚了,當初若非我們支持,他如何能夠順利起軍?此刻卻恩將仇報,舉兵來犯,如果我們不去剎剎他的威風,他還會當我們好欺負!”何五也有些氣憤地道。

    “何大將軍所説甚是,若不滅他鋭氣,只怕鮮于修禮會更加目中無人!”白傲附和道。

    白傲本是杜洛周部下的猛將,但後來跟何五一起降於葛榮,成為葛榮部中極為厲害的人物,將燕鐵心的部將完全接收,與何五組成一支舉足輕重的實力。

    “屬下不這麼認為,鮮于修禮當然要對付,但卻並不是現在。義軍剛剛起步,若是此際便對他下手,不僅有傷我們的元氣,更會助長官兵的氣焰,對我們的戰局有害無利,更何況,我們根本就未曾佈署好如何對付鮮于修禮的計劃,這樣即使能夠打敗鮮于修禮之軍,也會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這實不划算!”餘花俠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懷德,他説話的分量也極重。

    葛榮淡淡一笑,悠然通:“各位將軍所説的都有道理,對鮮于修禮的佈署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的野心我十分清楚。我現在有一個決定,不知幾位將軍有何高見?”

    “大王有何決定,我們無不應命!”何正率先道。

    “是呀,原來大王早已成竹在胸。”眾人附和道。

    “我準備撤軍定州!”葛榮破石天驚地道。

    “撤軍定州?”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驚問道。

    “不錯,我準備將所有的人馬全部撤離定州,現已傳書高傲曹,讓他率三萬人馬在寨西接應,而泰斗在城東牽制元融的兵馬。如此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撤出定州城!”葛榮的聲音極為平靜,似平根本不是在談軍國大事,而是評書聊天,但他剛剛將話説完,眾人的臉色全變了。

    “為什麼要這樣?我們在定州可控制唐河流域,更是我們奪下博野的重要水道,也是我們控制整個河北北部的要塞,只要倚定州,守唐河,控制沙河,西有北太行相護,我們完全可以一統東北部,屬下不明白大王的意思!”白傲極為不解,不由有些着急地道。

    “是呀,難道大王不想攻下博野,為我們通向渤海的要塞再多一重保障嗎?博野的元融勢力已經威脅到淳沱河、牙河,對我們海鹽幫的兄弟自海上運貨入內有很大阻礙,如果大王這樣就放棄定州,的確讓眾兄弟難服!”何五向來都極為聽從葛榮的話,身為葛家莊十傑之五,自然對葛榮敬若神明,但葛榮的決斷實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了,連他也無法接受。

    葛榮微微一笑,並沒有再做表示,只是靜靜地聽着眾人的意見。

    “是呀,大王,我們奪下定州所花的代價不小,可是此刻讓我們突然退出定州,對軍心的影響也很難説了。”餘花俠也吸了口氣道。

    “懷德有什麼意見?”葛榮向懷德望了一眼,問道。

    懷德紫膛色的臉上雖然有些不忿,但仍無可奈何地道:“懷德聽從大王的吩咐,你讓俺打,俺便打;你讓俺退,俺就退。打仗俺在行,至於如何算計敵人俺就不太懂了。”

    葛榮對懷德的話極為滿意,吸了口氣道:“本王絕不是説放棄定州,而是説暫時撤退。”

    “可這和放棄又有何區別呢?”白傲極急地道。

    葛榮知道白傲的性子火爆,也不理他,只是繼續道:“這之中自然有很大的區別。要知道,定州是軍事要地,但凡兵家,若想在東北部有所發展,就不能不佔。可是我們佔了定州,立刻將成為眾矢之的,朝中的官兵,我們根本不懼,但鮮于修禮的義軍我們卻不能與之衝突太烈。”

    “我們的兵力難道還怕一個小小的鮮于修禮?給屬下三萬兵馬,定能讓鮮于修禮舉軍皆滅!”何五自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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