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通身上的鮮血染紅了蕭靈的衣衫,但卻顧不上這麼多了。幸好,馬兒不能夠上山,那些人只得全都躍下馬來,向兩人追來。
山上的林木極多,對方的弓箭根本沒有多大的作用,這對凌通減少了許多威脅。
凌通感到有些虛脫,因為流血過多,但依然緊咬著牙拼命的向山上跑。
“六叔、七叔,你們怎麼在這裡?快幫我殺了那幾個狗賊!”凌通歡天喜地的大叫道。
蕭靈卻知道凌通又是在用那空喊之計,兩人的身子一竄鑽入灌木叢中,低著頭行走。
那幾人一聽凌通這般一喊,果然中計!見凌通和蕭靈一矮身,倒真有些相信了這裡面伏有敵人,全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速度也放緩了許多。
凌通忍不住一陣呻吟,那些荊棘劃在傷口之上,痛得他直冒冷汗。
“我來為你包紮一下!”蕭靈這一刻也漸漸恢復了冷靜,悲痛之餘,仍不能忘記對凌通傷勢的關心。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再說吧!”凌通慘哼著道。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呀?”蕭靈擔心地道。
“總比死要好一些!”凌通拉著蕭靈從荊棘叢中爬了過去。
這一帶的地行,凌通早已瞭然於胸,哪裡有一個洞,哪裡有枯樹,都清清楚楚,自不是那些馬賊所能相比的。
穿過荊辣,是一個高崖,有兩三丈高,下面滿是石頭,要是翻下去,定會摔得腦碎骨折。
凌通帶著蕭靈繞到一旁,從一條小坡上爬下,再鑽入另一片密林,這才真的鬆了一口氣,狠聲道:“這些王八蛋要是敢來,老子一個個地將他們幹掉!”說著取下那小弩弓與一把短矢。
“來,我為你把傷口包紮一下。”蕭靈將自已的衣裙上撕下一截,溫柔地道。
凌通卻有些虛脫地倚在一株樹杆上,長長地吁了幾口氣,罵道:“這些狗賊真狠,遲早老子要將他們一個個都幹掉。”
蕭靈不作聲,淚水卻若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眼角滑了下來。
凌通最見不得眼淚,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地道:“小妹妹,你不要哭好不好,把我的心都哭亂了。”
蕭靈卻哭得更厲害了。
凌通想到她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連她最親的叔公也被那些賊人給殺了,心中不由得大為憐惜,輕輕地摟住她的肩頭,柔聲道:“不要太難過,我不會讓那些壞人再欺負你的:“蕭靈撲在凌通的懷中大哭起來,凌通想到六叔死了,四嬸死了,其他的人更是生死未卜不由鼻子一酸,也跟著掉起眼淚來。
兩個半大的孩子就這麼相擁在一起,大哭特哭起來,樹林中倒也不怎麼寂寞。
“砰砰……”天空中竟飛落下一陣大石頭。
長孫敬武和元權的臉色變了,變得極為難看,誰想到對方竟在這荒山之中埋伏有擲石機,這可不是盾牌所能夠阻擋的。
“啊……呀……”慘叫聲四起,那些大石雖然命中率不是很高,但是因為人手太過密集,竟被大石砸傷了數十人,那尖三角形的盾陣被衝得散亂不成樣子。
“轟……轟……”馬車的車轅也被砸倒,戰馬受驚地狂嘶、亂跳,抱著馬車直闖,趕車之人都難以操控,那些衛士亦駭然讓開。
長孫敬武大驚,伸手用力一挽,差點給拖倒在地,但終還是剎住腳步,強挽住奔湧的馬匹。
“快,護住小姐和公!”元權吩咐道。
“大家別亂,衝過去,擲石機不能近用!”展雄呼道。
樓風月和長孫敬武立刻躍上車轅,幸虧車轅並未砸得太過殘破。
“怎麼樣了?長孫教頭!”車內傳來了少女掠魂未定的問話。
“還不太清楚前面的情況,賊子有投石機,看來是準備已久了!”長孫敬武的臉色微變。
“那就是說,他們並不是準備不充足哆。那麼,他們的人馬也定比我們為多,你吩咐大家,讓大家不要亂,衝出這投石機的範圍,便立刻結陣前行。否則,只會被敵人趁亂衝散,讓對方有機可乘!”車中少女頗有大格之風地吩咐道。
“大家結陣而行,千萬別亂,以免中了敵人的詭計!”長孫敬武高聲喝道。
展雄立刻會意喝道“圓陣,前行!”
眾衛士立刻很自覺地順著馬車排出一個橢圓形的陣式,作出隨時都能夠出擊的打算。
“殺呀!”山野之中傳來一片呼號,山坡之上立刻顯出一排排人影,全都瘋狂地向長孫敬武諸人湧到。
“止行,準備放箭!”展雄低喝道,同時剎住馬身,彎弓搭箭。
眾盾手將大盾在周圍一插,形成一道盾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撤出背上的大弓,對著衝來的敵軍,齊齊發射。
敵軍借樹木的掩護向這邊攻至,饒是如此,中箭而亡的人也不在少數。傷者更多,但他們似乎是志在必得,根本不在意死傷人數。
長孫敬武環視了四周一眼,只見幾個坡口全都是人,至少也在三百以上,而自己這一方人只有一百三十人,還有幾十名兄弟受了些輕重不一的傷,這場仗不用打,也知道不會有多少勝算,更何況敵人的主將似乎並未顯身,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誰都不知道。這無形之中便給每一位兄弟的心中製造出了一些壓力。而對方早已先聲奪人,士氣正旺,雖然已方這些衛士人人都十分勇敢,但終是要保護人,不能放開手腳去殺敵,心有顧忌,難以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
車中少女掀開車簾,露出一張若冰雕玉琢般的俏臉,然而此刻卻並沒有絲毫慌張與驚恐之色,而是顯出超凡的鎮定。
“小姐,我們向北衝吧,那邊人少!”長孫敬武沉聲道。
“不,我們應該向南衝,兵家有云:“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北邊定然有極為厲害的埋伏,否則,他們也不會格這個極為明顯的破綻留給我們,他們定已準備了一段時間,應不會出現這般漏洞!“那少女堅決地道。
長孫敬武臉色有些難堪,急道:“萬一那真是個破綻豈不……”
“長孫教頭,依我一次吧,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那裡只是個陷阱,莫折念生是個厲害的人物,其屬下自有不少高人,怎會漏出這樣一個破綻呢?想想,他們來攻擊我們為了什麼呢?
就是抓我和弟弟做人質,他們是要活的,這般硬拼自難有活望,他們才會設下這樣一個陷阱,好抓活的。快吩咐大家向南突圍!”那少女打斷長孫敬武的話急切地吩咐道。
長孫敬武一想,也的確有道理,便高呼道:“兄弟們,向南殺呀!”說著,驅動馬車,當先向南面衝去,手中抓住馬鞭,重重的在空中抽了幾響。
展雄一馬當先,護在馬車兩側,長刀揮舞,大有擋者披糜之勢。樓風月與元權則護住元方義的馬車,跟在後面衝去。而近百衛士列成三角尖陣跟在馬車之旁,向南疾衝,不時放箭對兩方和後方的敵人進行射殺。
慘叫之聲,馬嘶之聲,喊殺之聲,將樹林喧染成了一種域外的世界。
這些衛士都是百裡挑一的精良之士,其戰鬥能力極強,只不過因為要守護馬車的原因,而不能夠拼命地搏殺。
展雄很快便與這些伏兵短兵相接,長長的斬馬刀,若開山巨斧一般,每一擊都幾乎將對手劈得飛跌而出,力道之大,根本沒有一合之將。
長孫敬武一貫所用的武器為長刀與長槍,只見他立於車轅之上,長槍橫挑、直刺,那些想斬馬的敵人不是被他的長槍所挑,便是披展雄的長刀所劈。
戰況激烈得使整個山林都要沸騰,每個人都殺紅了眼,手中的刀槍根本就沒有停止過。
鮮血,斷手殘肢,灑得地上一片狼籍。慘叫之聲,喝殺之聲更是驚心動魄!
“嗚……”展雄一聲慘嚎,肩頭中了一箭,手下一緩,坐下的戰馬便被斬斷了前蹄。
展雄一聲怒吼,揮舞著長刀飛撲而下。大開大豁,步子毫不停歇,其勢依然勇不可擋。
“長孫教頭,幫忙把箭尾截斷!”展雄大聲道。
長孫敬武毫不意外地揮刀,便斬斷了箭尾,箭尖在肉裡面震動了一下,只痛得展雄冷汗一冒。
“兄弟們,殺呀!”展雄如雷般的暴喝道。
樓風月和元權此時也全部改用長兵刃,長距離地出擊,若挑雞殺鴨般,但對方也不時地放箭來襲,使得他們每一刻都要分神提防。
四面的伏兵,很快就要追上來了,箭雨不斷,不過在混入南面伏兵之中後,箭便少了,所放的只是冷不丁的箭,這種暗箭更可怕,但在戰場之上,誰還能管得了這麼多?誰也不匆道會在哪一刻被敵人的劍刺入胸膛。
衛士們一個個地倒下,伏兵也一個個地倒下,每人身上都染滿了鮮血,到底是誰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衣服,大概也不太清楚。因為每個人的眼中幾乎都不存在自己,只有敵人,只有手中的兵刃,他們的腦中似乎只有一個概念,那便是殺,殺,殺……
兩輛馬車倒似是暢通無阻,因為馬車之旁的防護力量大得驚人,全都是好手,那些敵人根本就近不了身,馬車便像是自屍體之上碾過去一般。
的確,南面的伏兵看似極多,但阻撓之力卻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只是自四面湧來的追兵的確很多,雖然馬車的速度未減,卻始終很難一下子便逃出重圍。何況,對方的戰馬速度比起馬車就要快上一些了。
伏兵中的騎兵已經趕到,那長長的斬馬刀極有威力,而且這些騎兵似乎都是好手。他們一到,長孫敬武諸人的壓力大增,行動的速度大受限制。
衛士之中,也有十幾騎,他們一齊高呼:“長生教頭,你們帶小姐快走,這裡由我們來對付!”那些衛士無論受傷也好,未受傷也好,全都緩行至車後。
眾人總算是突出了南面的包圍,但追兵之中又多是騎兵,這使得他們很難擺脫敵人的追擊。
那些衛士一個個全都似乎不將生命放在眼裡,奪馬、搏殺,當他們由守衛變成攻擊之時,他們的力量的確沒有人敢小看,真個是以一敵十。雖然渾身浴血,其戰意之高昂,足以讓任何人都心驚,不愧為身經百戰的精良之軍。
長孫敬武和展雄等諸人全都是渾身浴也,馬車之旁,仍有二十多名親衛相護!
“長孫教頭、管家,小姐和公子便交給你們了!”展雄向長孫敬武等人一拱手,悽然一笑道。
“展兵衛,你要去哪裡?”車內響起那少女的詢問道。
“小姐,你多保重,我怎能捨下這些與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兄弟們呢?就是死,我也要與他們死在一塊兒!”說完再不答話,在剛由對方手中奪來的戰馬屁股上重抽一鞭,疾向戰場上奔馳而去。
“兄弟們,我又回來了,讓我們殺過痛快吧!”展雄一聲高呼,長長的斬馬刀疾揮,順手斬下兩名突破衛士防線的敵方騎兵。
“展兵衛!”車中傳來關切的驚呼,但卻沒能召回展雄。
長孫敬武和元權諸人眼中不由得露出崇敬之色,但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策馬疾馳,走上官道,向武功城馳奔而去。
“噓——”凌通似有所覺,輕輕地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蕭靈抬起頭來,淚水依然不斷地往下淌。
凌通吸了一口氣。輕柔地用衣袖擦去她腮邊掛著的淚水,小聲道:“可能有壞人來了,咱們這就去找他們算帳!”說著輕輕地拉著蕭靈向林邊靠去。
果然只見有幾人從那山崖上向下爬,凌通並沒見過他們,但卻知道絕不是附近幾個村子裡的人,而且每個人身上都有血痕,定是那群匪人的同夥。
“他孃的,這群王八蛋居然還敢到這裡來追老子,老子要你好看!”凌通咬牙切齒地低罵道。
“小心一些!”蕭靈關心地道。
“不礙事的,讓他們嚐嚐老子的弩矢毒箭之厲害!”凌通自信地道。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拆開,卻是一把短矢,閃著幽黑之光。
“這上面有毒?”蕭靈驚駭地問道。
“不錯。這上面的確有毒,沒毒我才不跟他們玩呢!”凌通狠狠地道。
敵方一行共有八人之多,幾個人順著那石崖緩慢地下爬,顯然有些體虛力弱之感,但更多的卻似是驚魂不止。
“嗖……”“呀……”一名漢子自石崖上翻滾而落,墜到地上,已在石頭上碰了個一塌糊塗。“石老二,你怎麼了?”幾人全都驚呼出聲,卻並不知道那漢子是因為中了毒矢才會滾下山崖的,還以為對方只是一失足才跌下。也並未太過在意!
蕭靈向凌通望了一眼,臉上顯出一絲喜色。凌通向她扮了個鬼臉,瞄準對方又放出一矢,這下子正中一名漢子的後頸。
那人一聲慘叫,向後翻倒,直跌下石崖,腦袋在石頭上撞個粉碎。
“華老四,不對,大家小心!”一個老者喝道,話剛說完,自己也一聲慘叫,跌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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