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神恩?”
乍聽這個名字時,陪同下山的老滾忽然怔了一下,臉色怪異地想着在哪裏聽過,十分熟悉,讓他直覺得應該認識名字的主人,而且和她關係密切。
“她”,不做“他”想,認定這個名字是個女孩。
為什麼呢?
他説不上來,感覺曾有那麼個小女生,臉蛋小小,手小小,走起路來也很小步,使勁地捉住他的手撒嬌,喊他……喊他……呃,喊他什麼……
不,不對,他不可以忘記她,他要儘快想起她,因為她是……她是……她是他唯一的親人。
“對不起,沒有這個人,我們這附近的透天厝被大財團收購,改建成辦公大樓,沒你要找的閣樓。”鴿子籠倒有幾個。
“喔!打擾你了,那請問秋冬便當店往哪走?”都十年了,人事已非。
“秋冬便當店?沒聽過耶!”真俗的店名,叫佳冬不是更好聽。
銀白色的髮絲飛揚在陽光下,特別引人注目,髮長及腰的司徒離人不辭辛勞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飄逸俊秀的身影總叫人忍不住回頭一顧。
之前於神恩大喊他黑髮中有白頭髮,他苦笑不語,白,才是他原來的髮色,因為師父要他做一件事他尚未做到,因此頑性甚重的老人家趁他睡覺時,偷偷地將染髮劑往他頭上倒。
其實是黑或白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看不到,一直到三天後他才經由村人口中得知,但那時已經洗不掉了,白髮變烏絲。
只不過藥劑有時效性,大概過了一、兩個月就慢慢褪色,因此露出原色。
意外地,她居然喜歡他一頭白,堅持漂回原來的顏色,折騰了一夜,終於以銀絲見人。
“秋冬便當店……你説的應該是秋冬開的便當店啦!它原先的店名叫好吃便當店。”一位打扮入時,年近五十的婦人這麼説道。
“搬了?”
“是呀!搬很久了,聽説秋冬她老公外面有女人,她一個火大拿起菜刀往他背上砍……夭壽喲!十七刀耶!差點要命,這女人真的很狠。”
嚼着檳榔的老阿伯描述當時的驚險情景還做出砍人的兇狠動作,直説只剩下半條命的老闆嚇得和老婆離婚,跟外面的女人搬到國外,再也沒回來了。
“老闆娘她人在哪裏呢?”至少還有一個人可問。
“誰知道,被關了好些年,也不曉得放出來了沒。”
線索到此中斷。
額頭微冒薄汗的司徒離人聽從老滾的建議,兩人先到附近的公園休息一下,有樹蔭遮涼不致太熱,順便重整思緒。
他們花了兩天的時間四處打探,可笑的是,找到的線索有一半是錯的,三段説成四段,南和北相距甚遠,而且街道名稱也有出入。
十年裏可以發生很多事,譬如小商店變成大商場,平房沒了,矗立着高樓大廈,道路拓寬了,新興的商業街和小吃店林立,物換星移、滄海桑田。
於神恩是個孤兒,她一個人承租八坪大的小閣樓,原先的房東賣了房子也不知哪去了,根本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有沒有親人。
而早已關閉的學校更是找不到人詢問,大部分學生資料早已流失,她的同學有些人她自己都講得不清楚,茫茫人海又如何找到遺落的小粟呢?
“先生,你為什麼執意要找出那個叫於神恩的女孩?”他從未看過他這麼認真的神色,好像那人對他來説非常重要。
司徒離人面上微露惑色。“你怎麼知道她是女孩?我應該沒告訴過你。”
“我猜的。”果然是女孩。
“猜的?”
“因為你最近常追問我有沒有瞧見一個女孩,我猜你想找的人是她。”他找得很急切,有時若有所失地托腮嘆息。
當初春色小姐被吸入陰陽鏡時,他也未流露太着急的心情,神色自然地研究古鏡,不疾不徐地從中摸索出蹊蹺。
如今人不同了,反應也不相同,看得出他特別看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嬌客,雖然從容不迫仍在,卻多了一絲關心。
“是呀!我想找她,但又不是她。”她是她,卻也不是她。
“先生,你在打什麼啞謎?”老滾聽得一頭霧水,不曉得他究竟在説什麼。
司徒離人低笑不語。
過午的公園少有人活動,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怕熱的老人帶孫子回家睡午覺,三三兩兩的遊民或躺或坐的抽煙聊天,吵雜的車聲影響不了此時的寧靜。
近秋的氣候還是一樣炎熱,吹拂而過的風仍帶些熱氣,不是讓人受不了的酷暑,就是有點悶熱,吸進肺部的空氣也顯得乾燥。
“秋冬小吃店的米粉湯真是他×的好吃,一碗要我三十塊,吃死也甘心。”
秋冬小吃店?
司徒離人的耳朵相當敏鋭,三百公尺外的交談聲都能接收得到。
“是嗎?聽説又要漲價了,多五塊。”賺的錢永遠比不上花錢的速度。
“格他××的,怎麼又要漲?我窮得都快要當內褲了……咦?五百塊……”啊!會飛……
在附近工地工作來公園小憩的大漢瞪大眼睛,跟着一張紅色紙鈔看向一隻持鈔的手。
“能請教你們一個問題嗎?秋冬小吃店在哪裏?”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放棄。
大漢一把抽走鈔票。“再給我一千,老子帶你去。”
不惱不氣的司徒離人笑容温雅依他要求,大漢也不囉唆地拿錢辦事,邁大步往前走去。
但走了一半,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再回頭一瞧,滿頭白髮的年輕人居然是個瞎子,他嗟了一聲,搔搔耳,腳步放慢地配合他。
不是很遠,大概兩條街外,步行差不多十分鐘左右,一間看起來乾淨的小店面就開在便利商店旁邊。
“秋冬呀,有人找你,順便來碗米粉湯,老子餓了。”大漢大刺刺地拉張椅子坐,抽出衞生筷等吃。
“誰找我……噯!你這死老趙,欠老孃的面錢還沒還呢!你又想來白吃白喝呀!”四十出頭的婦人手叉着腰,拿着鍋蓋就要往他腦門砸。
“等等、等等,死婆娘,我有錢,這位白頭髮的小兄弟給的。”他連忙把剛到手的錢往她手心塞,一身大哥氣魄忽然變卒仔。
“人家為什麼給你錢?”不會是恐嚇得來的髒錢吧?
“嘿!查某,少年仔説要找秋冬啦!不就是你嘛!”這筆領路費他賺得心安理得。
“找我?”一張歷經風霜的臉抬了抬,看了看攤子前的年輕人,然後被他身後的老滾嚇到。“這個月的保護費我已經交給老九,不能再找我拿。”
她一個月所賺不多,再養這些廢物,她自己都快餓死了。
“阿嬸,你誤會了,我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司徒離人和善有禮的點頭示意。
“找誰?”一見他有禮貌的問候,秋冬嬸這才放下手中護身的菜刀。
“於神恩,十年前在你的便當店打工……”
他還沒説完,秋冬嬸的大嗓音已經扯開了。
“你説小恩呀!那女孩勤快又認真,嘴巴又很甜,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乖得很,我看了都想好好疼疼她。”要不是她家那死老頭老是一臉色色地瞧着人家女孩,她早收她當乾女兒了。
“應該是她,她留着一頭短髮,臉蛋小小,嘴也小……”但是胸部有發展空間。
司徒離人像想到什麼畫面,臉上一陣發燙。
“太瘦了,沒什麼肉,前面後面看起來沒兩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男生,衝着她叫便當店小弟。”所以她一直叫她吃,希望把她養胖些。
秋冬嬸的思緒一下子飄回十年前,那時她還沒有水桶腰,走在路上是還有年輕人會吹口哨的大美女,她和丈夫經營了一間便當店,店裏有幾名工讀生,而勤奮的神恩讓她印象最深。
原本她有心要照顧她,可是那時候她老公因為賺了些錢而在外胡搞瞎搞,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他們夫妻吵翻天,無暇顧及她是否吃飽,功課好不好。
“對,就是她,你知道她在哪裏嗎?”總算找到認識她的人。
“她呀!”她滿臉同情的嘆了口氣。“以前她常常遲到三、五分鐘,問她原因也不説,後來我才曉得她喜歡一個男生,為了趕時間去看他一眼,就在公車站前被撞了。”
“什麼,被撞了?”心臟一緊,司徒離人為了她的痴傻而心痛。
“相當嚴重的車禍,血流了一地,手呀腳的都斷了,當場就沒了氣。”真是可憐,她要是慢慢來就不會出事了。
“她……她死了……”怎麼可能?他還能碰觸到她温熱的軀體,她是那麼真實的活着。
“那倒沒有,不過比死還慘,有個奇怪的老頭子闖進急診室,不知比劃什麼,斷了氣的小恩又恢復心跳、脈搏,送進加護病房。”
“然後呢?”他急問。
“然後她就沒再醒過來了,活着受苦,成了不會動、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她看了都辛酸。
“植物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才會因心中的執念過重而離魂。
相傳古代有對相愛至深的戀人,女的是位千金大小姐,男的則是窮家小子,兩人被迫分離,男子在臨上船前,他的愛人追來了,願與他雙宿雙棲,永不離別。
後來兩人結為夫婦,並生下數名孩兒,多年後丈夫陪同妻子返回離家多年的家鄉,爹孃兄嫂大為震驚,人明明躺在牀上已昏迷多年,怎會嫁為人婦?
女子進入自己的閨房,走向雙眼緊閉的小姐,兩者合而為一,沉睡不醒的小姐幽幽醒來,她挽起男子的手向雙親告稟,此人已為她夫婿。
這便是離魂的由來,因為思念超過人的負荷,魂魄脱出軀殼化為形體,追隨所愛的人而去。
“對呀!都十年了,不好也不壞,拖着一口氣也不知道要見誰。”早點解脱對小恩來説才是好事一樁,她這樣硬撐着實在太苦了。
忍着悲痛情緒,司徒離人語氣艱澀的問道:“她還住在醫院裏嗎?”
“應該是吧,如果沒轉院的話。”
“請問是哪一間醫院?”他要見她一面,在最短的時間內。
“哎!我要找找看,太久了,我兩、三年前還碰到她大嫂。”啊!有了,就是這張名片。
“她有大嫂?”原來她不是無親無戚,還有家人在。
“是呀!還長得挺漂亮的,不過還沒過門,她短命的大哥上山工作,賺她的醫藥費,車子翻了,人也沒了。”到現在連屍體也找不到,八成被熊吃了。
“那她大哥是……”若有機會就替他招招魂吧!算是緣分一場。
“好像叫什麼……跟小恩名字只差一個字,我想想……啊!於承恩,塊頭很大。”她比了比肌肉,表示壯得像頭牛。
於承恩?!
正要遞水給司徒離人的老滾忽地全身一僵,像被雷擊中似,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這個名字,於承恩……於承恩……於承恩……
隨即搖了搖頭,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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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是神聖的殿堂,不容侵犯的救人聖地,不論你是達官貴人,或是地痞流氓,一旦進入了此地,生老病死將無權選擇,醫生的角色是治病和減輕病痛,絕對沒辦法跟上帝搶人,也贏不了死神揮下的巨鐮。
地處近郊的聖心醫院雖有門診掛號,但以長期療養病患居多,院區佔地遼闊,室外景觀造景多,適合精神有問題,身心障礙者的治療環境。
在入口處東側最後一幢大樓,裏面住的是無行動能力老人,全身癱瘓需要全日看護的重殘者,以及植物人。
不過他們有分樓層,各有專屬醫生和護士以應不時之需,不會混在一起聘請沒有經驗的外勞照顧,因此收費相當昂貴。
即使有健保給付,一牀一月也要三萬元起跳,而這是清寒家庭才有的減免,一般家庭若沒有七、八萬是難得一牀位。
此時,應該靜謐平和的某一病房裏,傳出近乎爭執的大吼聲,理應出面制止的護士只從護理站仰直脖子一瞧,習以為常地又低下頭整理住院資料。
只是她們互相傳遞的無奈眼神似在説——又是三○五病房,怎麼鬧個不停?
“我説你呀!能不能聽我一次,都幾歲了還這麼任性,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好人家嫁了,別像個女傭幫人把屎把尿,盡做些低下骯髒的工作,弄得一身是消毒水的味道,誰敢要你?”
放着自個家裏的事不做,每個月薪水才兩萬出頭的工作倒是做得挺樂,沒有三節獎金,沒有年終禮品,而且全年無休,二十四小時全天守着一個活死人。
她就是不曉得這丫頭究竟在想什麼,明明有知名廠商聘用她當會計師,月入少説六、七萬,還有生育津貼、出國補助、公司分紅,一年兩次員工旅遊,及其他一堆福利,她偏是給辭了,花了三個月時間受訓練,只為當個工時長又辛苦的看護。
原本以為她會撐不了,頂多半年一年就會放棄,身為備受寵愛的麼女,大家也就由着她去吃點苦頭,不忍心苛責。
誰知這一做居然沒完沒了,不喊苦也不叫累的硬撐着,女孩子最可貴的青春大半就這麼蹉跎掉,叫深愛她的家人看得很心痛。
“媽,這裏是醫院,你小聲點,別吵到其他人。”她精神真好,嗓門依舊大得驚人。
“哪裏會吵,這一個個躺得像死人似,跟太平間沒兩樣,我就算拿着大聲公在他們耳邊大吼大叫,也沒一個會爬起來罵我太吵。”真要能開口還得感謝她呢!
“媽!你不要這樣,請給別人多一點尊重,他們也不想變成這模樣。”躺在這裏的都是可憐人,更需要關懷和憐憫。
“我尊重他們,誰尊重我?!不過叫你去相個親,推三阻四地直説走不開,害我一再跟人家道歉,丟盡老臉,你真是我的好女兒呀!”
早知道她會這麼不孝,當初一生下來就先把她掐死,省得被她活活氣死。
“這件事怎麼能怪我,事先也沒知會我一聲,臨時要我去餐廳和男方見面,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脱身,連找人代班的時間也沒有。”説風是風説雨是雨的個性也不改一改,老是要所有人配合她。
李桂花手一叉腰,呈茶壺狀,指着女兒鼻頭大罵。“你還敢回嘴呀!上一回陳媽媽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侄兒等了你多久,你不去也就算了,還打電話叫陳媽媽別多事,你還不想嫁人。”
“我有工作……”她話還沒説完,震耳欲聾的獅子吼又直衝門面而來。
“朱秀婉,你要敢再跟我提這個吃不飽、餓不死的工作,我馬上隨便找個人把你給嫁了,嫁個阿貓阿狗都比當下人強。”有哪個當媽的狠得下心看女兒日漸消瘦,三餐不定地常以麪包果腹。
因為總是忙得沒時間進食,一有空就囫圖吞棗,拿到什麼吃什麼,以吐司乾麪最方便,長期下來難免營養失衡,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健康。
“媽,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我累壞了自己,你會心疼。”一聽她喊她的全名,朱秀婉趕緊擺出小女兒的姿態撒嬌,即使她年紀已“老”得不適合當媽媽的小女孩。
面對最寵、最疼的小女兒,李桂花稍軟了口氣,“知道我會心疼還儘讓我為你操心,當初你硬要和長得像流氓的窮小子交往,我們也沒説什麼,只要他對你好,肯專心一意的疼你寵你,你要的我們不都給你了?!”
一聽母親提起那個人,頓時鼻一酸的朱秀婉紅了眼眶,想起無緣的他,心中的傷痛仍在,不時隱隱作痛。
她很清楚當初家人並不贊同兩人的交往,剛和他認識的時候,她是清湯掛麪的國立大學生,而他不過是半工半讀、高中畢業的黑手學徒,因為家窮先當兵再念夜校,大她兩歲。
也許就如母親所言,鬼迷了心竅吧!第一眼見到他時覺得他很可怕,像一拳能打死一頭虎,可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後,慢慢地越走越近,終於成為男女朋友。
他一直很自卑,認為自己配不上她,而那時又有不少男同學追求她,所以兩人的感情有如風雨中的鳥巢,搖搖晃晃,要散不散地渡過危險期。
後來他出師了,有了穩定的工作,一路走來才漸漸平順,怕被嘲笑他們學歷上的懸殊,白天在汽車修理廠上班的他又去報名夜大,想跟上她的程度。
“可是你要為自己多想一想,人都不在了,你還逞什麼強,女孩子的青春有限,你想耽擱到什麼時候?爸媽的心情你想過了沒?”她有多捨不得女兒吃苦受罪,巴望着她有好日子可過。
“媽,阿恩只是失蹤了,他會回來的,他不可能放下小妹不管。”就算不為她,他也會為唯一的妹妹拚死拚活的趕回。
女兒的傻氣讓李桂花是又氣又傷心。“死了!死了!早死成一堆白骨了,你還執迷不悟想等他,你以為你能等他多久?”
明明是聰明伶俐的孩子,偏偏一碰到感情事就傻了,怎麼説也説不聽,一頭往下栽。
也不想想她和她爸都幾歲的人了,能陪她到幾時,哥哥姐姐們雖疼她,可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即使他們不介意多養個妹妹,但他們的另一半多少會有些微詞。
“媽,不要在小妹面前説這些,她聽了會難過。”例行看護工作的時間一到,朱秀婉挽起袖子幫躺在牀上瘦小的人兒翻身、拍背,為她調整靠枕的高度。
李桂花由鼻孔嗤哼一聲。“瞧她那模樣還能聽見什麼,當初要是一死百了不就輕鬆了,省得拖累其他人。”
“媽!你是信佛的人,留點口德,小妹已經很可憐了,你就別造口業了。”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嗎?
她一度也曾想放棄,認為自己一定撐不下去,每天重複相同的動作,餵食、翻身、拍背,幫毫無反應的病人動動四肢關節,不讓肌肉萎縮,曾經因小妹沒有任何好轉跡象而絕望的痛哭失聲,抱着她想一起去死。
可是小妹哭了,那一滴得來不易的淚珠打消她的死意,喚醒她的希望,她相信小妹不是毫無知覺,她只是太累了,想休息,睡一覺就會醒來。
也許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所以她把小妹當自己親妹妹來疼,再加上她是自己所愛男人最重視的人,她更是義無反顧的一肩挑起照顧她的責任,看着小妹的同時她覺得自己對情人的愛也延續下去。
這些年來,小妹的面容並無太大變化,只不過頭髮長了一點,臉龐略微清瘦些,稍有女人味,清麗模樣還是沒變,可愛討喜,仿彿是睡着的小娃娃一般,惹人憐愛。
每回一看到她沉睡的嬌憨小臉,朱秀婉的心情就會平靜許多,不再怨天尤人,認為老天太殘酷,故意折磨善良的兄妹倆。
“你呀你,只顧着替別人着想,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未來,如果這女孩再拖上十年、二十年不死,你也要陪着她一輩子不嫁人嗎?”她初一、十五吃齋唸佛是為了誰,還不是希望女兒早日覓得良緣。
“媽——”朱秀婉語氣懇求,不想她咒罵無辜的小妹。
“這是我的最後通牒,明天中午在麗晶飯店,和黃伯伯的兒子吃個飯,你若再遲到,或是乾脆不到,我就叫你哥哥們把你捉回家,關到你願意嫁人為止!”她不會再縱容她,愛她等於是害她。
“媽……”她也想當聽話的女兒,可是……
爭執中的母女倆沒發現牀上人兒的手動了一下,面上露出近乎歡喜的微笑。
門外響起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