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對不起,又來叨擾了,我最近感覺怪怪的,好像常常忘東忘西……我……我很害怕,我的身體仿彿不是我的,我控制不住它……”
一臉茫然的於神恩又出現了,神色恍惚的似不知自己在哪裏,遊魂一般走來走去,找不到門的位置,表情一片空白。
她像是迷路的小孩子,倉皇又無措,明明知道該往哪走,可是雙腳卻不由自主地偏離回家的路越來越遠,想吶喊的她無法喊出半絲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呢?有誰可以告訴她?
不知不覺地,她走到這裏,沒人告訴她為何這裏會讓她感覺特別平靜,冥冥中她知道有個人能帶給她温暖,為她解答,撫平她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沒關係,不要緊張,到我身邊來。”司徒離人和煦地伸出手,指引她走向前。
“你在睡覺嗎?”她無神的走到牀邊,將手輕放在他掌心,頓時感到安心。
“是睡了。”不過清醒的時間比睡眠長,太多雜事在腦子轉,不易入睡。
“對下起,吵醒你了。”她聲音很低,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想找他。
他笑着輕握她的手,安撫她。“我已經説過不打緊,別放在心上,深夜有朋友來訪,我十分高興。”
“深夜了嗎?我以為是白天。”於神恩看向窗外,有些迷惑。
“你怎麼會認為是白天呢?”他問,慢慢引導出問題所在。
“不知道,我剛一睜開眼看到的是明亮的光線,早上的陽光射入我眼睛裏,然後我就醒來了。”很奇怪的,她身上的睡衣已換成外出服。
“今天不用打工嗎?”他牢記她説過的話,早上五點送早報牛奶,十點到下午兩點送便當,兩點半過後到六點在速食店。
也就是説她一人身兼三職,還要上課,很少有私人時間,身為孤兒的她必須靠自己才能活下去,過着清貧而忙碌的日子。
因此,她無法像一般年輕女孩享受談戀愛的快樂,即使很喜歡一個男孩,也因家境困苦而忍痛割捨,因為她負擔不起。
“打工……”於神恩偏着頭,想了好久好久,反問他,“我要打工嗎?”
好模糊,好多影像在眼前跑來跑去,可是就是看不清楚,閃呀閃地好刺眼,她想看得更仔細一點,反而畫面全亂了。
真怪異,她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思緒不合作,誘拐她走向錯誤的方向,她赫然發現自己被困住了,困在沒有出口的迷宮。
“不,放假一天,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她壓抑太久不放鬆不行。
“喔!放假,我喜歡放假。”她像受到催眠,將頭往他肩上靠。
“嗯!乖,慢慢呼吸,試着回想你怎麼走到我這兒。”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她肌肉倏地繃緊。
“我……”她深吸了口氣,緩慢吐氣。“……有一道光,像在呼喚我,我朝它走去。”
“走了很久嗎?”司徒離人輕拍她的背,試圖穩住她的情緒。
“很久,腳很酸,我又累又渴,那道聲音卻叫我快走快走,不要停,我不能停下來。”她拚命地快跑,一步也不敢停,隱隱知曉一旦停下腳步會發生什麼事。
“你有看到什麼嗎?”
於神恩突然神情一緊地抱住他,“有兩條影子在追我,一個像牛,一個像馬,可是有人的雙腳,他們拖着鐵煉……”
嘎啦!嘎啦!沉重的拖鐵聲劃過耳際,她聽得心慌慌,魂掉了一大半。
“忘記他們,別再想了,有我在你身邊,他們傷不了你。”神色一凝,他迅速地在兩人四周劃下結界,不讓異物侵入。
他幾乎可以判定追她的人是牛頭馬面,陰間的兩大鬼差,負責拘魂和索魄。
可是,為什麼呢?這女孩分明是有温度的實體,並非魂魄。
無卦,難道他無論如何都卜不出卦象,原因在於她?他對和自己有關的人事物是無法預知結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發生。
這是她找上他的原因吧!一直離奇地在他面前出現,又莫名其妙地失去蹤影,他們之間必有一個他尚未解開的因果,而在此之前,他必須保護她。
有一點司徒離人可以肯定,一向頑童心性的師父絕對知曉所有的事,他甚至懷疑是他一手操控,用意是測試他遇上危難時的反應。
“我好想見他,見那個男孩。”她的心好痛,痛得快滴出血了。
這點,他無能為力。“作夢吧!夢裏相見。”
他不認識那男孩,但他有能力帶她進入夢境,讓潛意識帶領她見到想見的人。
“不,夢是不真實的,我不要。”於神恩突然撫着他的臉,低聲地哭起來。“你長得好像他,可是你又不是他。”
“我也希望自己是他,但是我終究不是他。”他像説着繞口令,暗自心疼她的深情。
“我想回家,但我回不了家,眼前的每一條路都非常陌生,不管我走哪一條路都會回到原點。”她揪着他的衣服,埋頭低泣。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種情形的?”上次瞧見她時並無異樣,一點也看不出她有任何問題。
“什麼時候……”思考對於神恩來説變得十分困難,她得費好大的勁才能捉回浮游的片段記憶,“好像是我從你這裏跑開後,地面忽然破了一個洞,很黑很深的洞,我一直往下掉。”
她尖叫,叫得耳膜破裂,流出濃膿,一隻只肥肥的蛆爬在手臂上,她用力地甩,突然就驚醒了。
“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的確是一大難題,一個處理不慎,她一輩子再也醒不過來。
“你知道?”她面上並無喜悦,反而是淡淡的哀愁和……絕望。
當人開始懷疑自己為何而活,茫茫然無所依歸,未來不知在哪裏,一種被世界遺棄、孤單無依的感覺會擊敗一個人。
原本她和平常一樣的生活着,清早趕着送報、送牛奶,休息不到半小時又得趕去便當店幫忙,洗菜、切菜、將飯盛入便當盒配菜,忙碌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説有空閒去胡思亂想什麼。
突然有一天,她眼前一片黑暗,再醒過來時,以往常走的路明明沒變,早餐店的王阿姨、檳榔攤的李姐姐、賣牛肉麪的趙伯伯,他們依然有精神地吆喝着,她卻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他們是誰。
然後……然後……她發現自己變得不一樣。
有時候頭腦清楚,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有時渾渾噩噩,只會傻笑,有時又感覺身體住了別人,極力排擠她,有時是往上飄,飄到軟綿綿的雲層裏。
總之,一切都失去控制了,黑夜不像黑夜,白晝不像白晝,她的日子飛快的穿梭、跳躍,她怎麼追也追不上。
“不要擔心,有我,你好好地睡一覺。”唉!師父,你這考驗太嚴苛了吧!
司徒離人終於能體會師妹被師父氣得想殺人的心情,既無奈又沒轍,明知他是閒不住的老人,還是希望他能安分守己個幾天,別讓他們瞎忙一場。
於神恩搖着頭,渾身無力。“我睡不着,頭昏昏沉沉的,腳很浮……”
“試着閉上眼睛,想像你是捲起來的蝦子。”她必須放開自己,執念太深並非好事。
她試着照做,但是……“不行,我好害怕,好多好多的血朝我湧來,好多好多的聲音在我耳邊,他們一直在講話,一直在講話……”
闔上眼的於神恩十分驚恐地又睜開眼睛,像是受驚的孩子緊緊的抱住他,雖然她已經忘了剛才看到什麼,但渾身驚懼的感受仍殘存體內。
沒有理由地,她就是怕得要命,好像走在刀鋒邊緣,一個沒踩穩便會被切成兩半。
“好,不怕、不怕,我在你身邊,説説你最後一眼看見什麼。”他的耳根忽地一紅,往懷中擠壓的她似乎……長大了一點,他碰觸到柔軟的胸部。
這真是對意志最大的挑戰,對平時不沾女色的他而言簡直是煉獄般的折磨,温潤如玉的女體貼在身上,他竟感到一陣面紅耳臊的情慾波動。
以前師父常説他是入定的老禪師,七情不動,現在這句話大概快收回了,他不是不動,而是未遇到對的那個人,想動也動不了。
而今他卻為心有所屬的她心動了,捨不得看她受苦。
“最後一眼……”畫面清晰地在眼前展開,她以為自己在大叫,其實是自言自語似的低喃。“那男孩走了,他和漂亮的校花上了公車,我一急就追上去,我坐在車子後頭,看他們有説有笑的閒聊。”
“我好嫉妒,好嫉妒,想上前分開他們,可是我知道我沒資格,只能靜靜地看着他們,等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於神恩越説頭越低,手也越放越開,強烈的情感傳給司徒離人,他整個人為之一震。
“你需要把感情釋放出來,壓抑在心中你會很痛苦,得不到解脱。”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豆大的淚珠滑下粉頰,她激動的搖頭。
是呀!做得到她今日就不會被自己給困住了。“那男孩是誰?”
解鈴還需繫鈴人。
“他很高……很愛笑,待人誠誠懇懇,非常温柔,我從沒見他發過脾氣……”説起念念不忘的男孩,於神恩臉上漾起甜蜜的笑,聲音柔如絲。
“我是問他的名字。”司徒離人在心裏苦笑着,原來他也會嫉妒。
面露夢幻的她並未有被打斷的不快,只是微微擰起眉,和記憶中的名字拚鬥。“他叫……他叫……斯……仁……”
“斯仁?”
“不……不是斯仁……斯是姓……複姓,兩個字的複姓,叫……叫什麼……”明明快想起來的呀!為什麼又不見了?
司徒離人突然心跳加速,額頭微沁薄汗,“司徒嗎?”
“對,司徒,他叫司徒,有一雙世上最美麗的黑眸……”於神恩高興的直點頭,握起他的雙手大笑。
“司徒離人嗎?”他説出自己的名字。
她怔了怔,露出迷戀的神采。“你怎麼知道?!他很愛笑對不對?”
他的笑讓人感到世上無煩惱,凡事皆是庸人自擾,心無掛礙,所以無有恐怖,他像是超脱七情六慾之外,平靜而祥和。
“對,他很愛笑,他認為微笑能撫平悲傷,人與人的衝突也會淡化。”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只是看結果自己能不能滿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呀!他們之間的糾葛這麼深。司徒離人安心的笑了。
“你……你知道他……”於神恩詫異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他和那男孩的影像重疊了。
“是的,我也叫司徒離人。”他笑道。
“你也是……司徒離人……”她搞混了,怎麼會有兩個他?
“你口中漂亮的校花叫安亞菲吧?!”校董的女兒,一個非常有耐心的女孩。
她在學校幫了他不少事,幾乎形影不離地把他當成她的責任,因為他看不見。
於神恩更加震撼地彈起身。“你也認識她?!”
“我就是司徒離人,十年後的司徒離人。”她的執念穿過時間線,來到十年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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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的司徒離人?
那是什麼意思,為何她完全聽不懂,司徒離人明明才十八歲,怎麼她睡了一覺,他就變成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了?
是她出現幻覺了嗎?還是他故意騙她,人怎麼會一夕之間成長,變得……更有魅力。
和以往一樣,對自己沒信心的於神恩只敢膽怯地在門後偷看,躲躲藏藏怕人發現,脖子一縮一縮地,想看又怕人家笑她臉皮厚,不自量力,神人一般的男子也敢奢望。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想望,一再探出頭,看他迷人的側臉,温和不變的笑容,以及眉眼間散發的蓮花光澤,他仍是她眷戀不已的那個人呀!
為什麼她沒認出他呢?她一直在想這問題。
除了身材高一些,臉龐線條趨於男性化,舉止談吐多了一絲謙遜和温雅,他就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她竟迷糊地認不出他來。
現在的他比十年前更叫人着迷,她能有一天不看他嗎?
“過來。”
怔了怔的於神恩比比自己,不認為他看得到自己。
“不要懷疑,就是你。”
真的是我?她又比着自己,左腳小移了一步。
帶笑的男音温潤揚起,“神恩,家裏沒米倉,你用不着窩在角落當只偷米的小老鼠。”
鬼鬼祟祟、怯生生地,膽小又飢渴。
“人家才你是小老鼠,我是怕打擾你。”她不滿地抗議,嘟着嘴走到他身邊。
“是嗎?”他以為那是她習慣性的老毛病。
“當然。”她氣很足的回道,“你的客人都走了?”
“知道他們想知道的事,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要是他們懂得知足,他不會希望再見到他們。
面對形形色色的紅塵男女,他又喜又憂,喜的是有些人對親人的關心,一心求助,憂的是那些貪得無饜的人,永遠也不知滿足。
人的一生註定有多少福分強求不得,若不行善積德,再多的福氣也會用完,享完福就該還業報了。
“你真的算得出那個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司徒離人頷首輕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是點出他該怎麼做,至於做不做全由他自己決定,卜算的力量只是推了他一把罷了。”
“可是……呃,你不是看不到?”她吶吶的一説,不太能信服的舉起手在他眼前揮動。
他笑着捉住她的手。“我有敏鋭的聽覺,你剛才在房門口看我看到吸口水的聲音,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哪……哪有,我才沒有流口水……”她倏地滿臉通紅,連忙用手臂拭嘴,想湮滅證據。
“喔!那是過於興奮的喘息聲嘍?!”他半開玩笑地逗弄她。
羞得兩頰紅如蘋果的於神恩低吶地一吸氣,“才不是,你聽錯了。”
“你意淫我。”
“什麼?!”他……他也會説這麼下流的話?!
她覺得她快暈倒了,心跳得好快,心儀已久的男孩……不,男人,就在面前,還握着她顫個不停的手不放,她呼吸不急促都不行,嚴重缺氧中。
以前只能偷偷的看着他,隔着一段不算短的距離,連一句話也不敢跟他説,安於偷窺的生活,不想去打擾他。
但事實上,她仍是個愛作夢、不切實際的女孩,偷看他的同時也希望他注意到自己,不要一味地跟女朋友聊天,忽略真心喜歡他的她,就算當個朋友也好。
現在她曉得以前他為何常視若無睹,因為他雙目失明,壓根沒看見她。
“小心蚊子飛進嘴巴里。”她似乎太驚訝了,抽氣聲濃重。
她捂着嘴,口齒不清的問道:“你和烏呀嘎啦沒有……鬼烏雞……”
“鬼烏雞?”她想吃烏骨雞?
“我是説你怎麼沒有和安亞菲在一起?你們那時候好像很要好。”常常出雙入對,感情好得叫人羨慕。
聽出她話中的酸澀,他放開輕握的小手。“我和安亞菲只是同學,我父親那邊的親戚拜託她對我多照顧一點,你該看得出我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她哪看得出來,行動自如的他比明眼人還靈敏,有好幾次他的視線投向她,她驚喜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
結果是自作多情,他根本看不見她,而她竟快樂一整天,興奮的想着他是否對她有意思。
“還不到那種程度,她是個滿好相處的人。”有過交往的提議,她提出的。
我很喜歡你,離人,我們交往吧!心高氣傲的小公主挽着男孩的手,這麼説道。
我也喜歡你,但我不能與你交往。男孩温柔的回答。
為什麼?她很生氣的問。
因為你不是我要等待的那個人。男孩無奈的笑着,不希望她受傷。
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你等待的那個人——
是呀!憑什麼?
男孩事後想了很久,最後決定提早結束課業,不讓女孩越陷越深,他不用回答為什麼,一旦他遇到他等待的那個人,心會告訴他。
此時的司徒離人正面對那個人,但他不能明白的表明心跡,在他還沒確定一件事前,若是不經意表露出愛意,那個人的執念會越深,後果恐怕難以收拾。
“真的?”她兩眼異常發亮,嘴角往上揚。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孰真孰假,自有時間去印證。
“那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於神恩特別強調“現在”,屏氣等待答案。
“你要聽真話?”
“廢話。”誰要聽假話來着。
“原來你喜歡聽廢話。”他佯裝明瞭地點點頭,笑意不減。
“你……司徒離人,不要給我耍白痴啦,你明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她直跺腳的嗔道。
温柔的笑臉微微一收,他語輕地一揚唇。
遂自薦。”
“‘現在’沒有女朋友,也不接受毛
“我……”可惡,她好不容易鼓起一點告白的勇氣,他居然不給她機會。
“對了,我明天要下山一趟,你待在屋裏別亂跑。”紛擾的人羣呵!混濁的城市。
“什麼,你要下山?”於神恩突然露出驚慌神色,緊緊捉住他不算強壯的手臂。
他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總是得去查查你發生了什麼事,才能找回原來的你。”
“我要跟你去。”她很怕,怕再也看不到他。
“不。”他堅定而温和的拒絕。“我沒有把握能否保護你。”
“我不怕。”只要跟着他,她什麼都不怕。
“我怕。”司徒離人表情萬千的撫着柔細小手。“我眼睛看不見,沒辦法即時為你擋下危險,我不曉得會不會有另一個你出現,到時我要怎麼保全兩個你呢?”
她不語,低垂着頭。
“我承認我也有不足之處,不管我如何排盤卜卦,始終算不出你十七歲以後的命盤,但我看不到你,表示你還活着,温熱的身體確實存在着。”她還沒死是唯一的線索。
“我……我不要一個人被留下,孤孤單單的感覺很可怕。”她怕那個聲音又來拉走她。
時候到了,於神恩,卒於十七……時候到了,於神恩,還不快走……時候到了,於神恩,該去報到了……時候到了,於神恩……時候到了……時候到了……
“不要害怕,神恩,為了我勇敢,我不會丟下你一人。”她現在的狀態太脆弱了,容易遭邪物佔據。
“我……我會勇敢,我等你。”她明明怕得雙手直抖,卻強裝堅強。
“你喲!真讓我放不下心。”司徒離人幽幽地嘆息,大掌摸索着她秀致五官,輕輕在眉心落下一吻。
“如果你能吻在唇上,我會讓你更放心。”她一臉期盼。
聞言,他輕笑出聲,“等我回來再提醒我。”
“如我所願?”她下意識地舔舔唇,直盯着他近在眼前的嘴。
“看你表現如何。”他不給承諾。
“厚——”她不服氣的發出抗議聲。“你有誘騙小女孩的嫌疑。”
他又笑,撫過她的發,發現又長了三吋。“你可以走到屋外,但不能走得太遠,竹蘆四周一百公尺內我有佈下結界,你不用擔心會有邪物侵擾你。”
“那人呢?”她一臉哀怨的説道,不希望他離開她。
“人?”司徒離人想了一下。“在我房裏左邊的櫃子有春色留下來的電擊棒和防狼噴霧劑,下山前我會教你怎麼使用。”
“春色?”聽起來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我師妹,我一向當她是親妹妹看待,不過你不會有機會見到她,她嫁人了。”她們錯過了有點可惜。
“咦?”他的話真奇怪,嫁了人就不回孃家嗎?
“不要胡思亂想了,她的故事很離奇,有空我再説給你聽,現在陪我去散散步好嗎?”他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嗯。”她喜歡散步。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的身上,歸巢的倦鳥飛過頭頂,染紅的晚霞伴隨着一顆大火球往西墜落,一閃一閃的星子在天未暗時跳了出來。
迎着微涼的晚風,不覺冷的於神恩專注地看着她心裏最耀目的太陽,一下子漲滿的幸福感充斥全身,多到無法承載。
驀地,她像發現什麼地大叫——
“你有白頭髮——”不只一根,而是很多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