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緹妮斯懷孕了,孩子是誰的,當然是薩魯的。
問題是……她現在是千色。
當羅馬斯凝重的告訴所有人,她懷孕了,可能會流產,這個時候,就算有一枚原子彈砸下來,估計也不會有人當回事。
他們在意的是——孩子的父親是誰?
娜娜和卡爾第一時間看向狄克,並不確定孩子是不是他的,只想知道聽到這個消息,他會有什麼反應。
是憤怒,發瘋,還是漠然。
三胞胎則是楞在原地,繼續發呆。
“是我的孩子。”艱澀的嗓音飄蕩在空氣裡,有悔恨,也有心痛。
他甚至沒去問羅馬斯孩子有多大了?因為他早已篤定孩子是他的,那夜,是她的第一次,他沒有忘記……
之後……他們一直在一起,除了……一個多星期前,她和土耳其親王……不,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可能是那個男人的。
他根本不願意去想,她和土耳其親王做過些什麼。
他的話讓三胞胎的表情立刻產生了劇烈的變化,呆然瞬間變成震驚,驚得好似靈魂都出竅了。
老爸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啊!?
如同無數顆原子彈砸在他們面前,炸得一切滿目蒼夷,炸得他們想忽視都難。
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然而……
“羅馬斯,還有救嗎?”偉岸的背影,瞬間像是蒙上了一層雲海似的悲慼,看起來好不真實。
他來到床邊,看著昏迷的阿爾緹妮斯,內心的苦澀氾濫。
他又一次傷了她。
羅馬斯早在聽到他那一句“孩子是我的”後,便已呈現呆若木雞的狀態。
老天!!若不是他醫德尚存,病人還等著他救治,他絕對會狠狠抽自己幾巴掌,抽暈了都無所謂。
他猜到狄克和她有那麼點意思,可孩子……這也太……太快了一點吧。
“羅馬斯!”狄克無心去關心周邊的人怎麼去想,儘管這其中還包括他的兒子,他只想她安好。
“呃……情況暫時穩定了,血也止住了,但母體受到撞擊力度很大,致使子宮強烈收縮,如果胎兒有下墜,或是再次出血,恐怕就保不住了。”
就是還得觀察。
“你有多大的把握?”
這個孩子的到來,實在太過突然,令他不知所措,但他沒忘記她當時的眼神,她想要這個孩子,為此,她眼神里充滿了恐慌和自責,她的手拽緊了他,在求他,救救她的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
無論願意否,那都是他的骨肉。
他不可能淡漠對待,也狠不下心。
尤其是他已經情不自禁的將她放在了心上。
可一方面,這個孩子是他背叛悠最大的證據。
罪證確鑿!!
糾結和矛盾,痛心與狠心,他作不出抉擇,只是在一瞬間,他屈服在了她驚恐無助的表情裡,也屈服在她那雙為了孩子向他拼命求救的眼神里。
“如果能安然度過今晚,希望會很大。”
狄克聽聞,點點頭,“我留下來陪她,你們都回去吧。”
回去。
誰會回去!?
凱文實在忍不住了,眼神里還殘留著震驚的餘波,“老爸,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凱,先回去,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卡爾架住凱文。
“我現在就想知道。”他實在沒法相信,他的父親會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更不可思議的是孩子的母親還是他熟悉的MissMemory。
若不是親耳所聽,親眼所見,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
修伊卻是很沉靜,但熟知他個性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沉浸,越是瀕臨發狂。
當震驚過後,他腦海裡的空白,很快被憤怒所取代。
母親的早逝,是他們兄弟三人最大的傷痛,這份傷痛至今猶在,從未被時間抹消,他們敬愛她,懷念她,誰也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安迪似乎還不能接受事實,大受打擊的有些站不穩。
幾個月前,他們三個和卡奧利還想要追求她。
怎麼轉瞬間,全變了,她這是要成為他們的後母了?
這滋味甚是複雜,像是卡了什麼異物在喉嚨裡,吞吐不得,異常難受,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父親會有第二個女人,更沒有想過這個女人會是MissMemory。
兒子喜歡的女人,有了老子的孩子……這種……這種慘烈又狗血的情節,竟然讓他們碰到了,且是最高xdx潮的階段,這種情況下,誰能冷靜放下這件事,然後該死的回家。
面對三個兒子,狄克並不想解釋,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或許就此兒子會與他斷絕關係也說不定。
他們深愛他們的母親,從小如此,他的背叛,對他們而言,絕對是不可饒恕的。
父子四人在病房裡散發著像是對峙一般的壓迫感,讓卡爾、娜娜、馬羅斯不敢妄動。
“唔……”阿爾緹妮斯從昏迷中醒來,腹部的疼痛已經減輕,不再難忍,只是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至極。
她張開眼,入目所見皆是雪白,她這是在哪裡?
陡然,昏倒前的記憶竄入腦海,她惶恐不安的捂住小腹,黑色的雙眸裡滿是緊張和驚懼。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若是知道……她一定會小心翼翼。
她顫抖的手輕輕的捂著,抬起頭便想尋找薩魯……啟唇,下意識的想喚他,卻發現病房裡的一群人都看著她。
沒有薩魯,他不在,他不在。
她好想見到他,她需要他的溫暖,他的安撫,她想聽見他的聲音。
然而……不可以……
她的理智總是在她軟弱無助的時候跑出來提醒她,不能為了自己,不能為了私慾,而使他人受到傷害。
她將淚光停留,掙扎著平復內心的恐慌和驚嚇,但這一切似乎很徒勞,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失去孩子……她好害怕,她清楚失去孩子的痛,她曾親歷過,那種痛,那種好似五臟六腑都被撕裂的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它,還在嗎?
她的脆弱宛若菟絲花,纏住了狄克的心,花梗上的刺正一下又一下的戳著他。
那夜,她也是這樣,被驚嚇和恐慌包圍,卻又強撐著不讓自己落淚,她眼中閃動卻不落下的淚是如此刺眼,又是如此與悠相似。
最後一絲抵抗在她脆弱面前瓦解。
他溫熱大手覆上她慌顫不已的手指,指尖傳來的冰涼告訴他,此刻她有多害怕,多無助,心猛的一縮,將她摟進懷裡安撫,“它還在,沒事,它還在!”
阿爾緹妮斯面對這個陌生的懷抱,最開始下意識的想要抗拒,但聽到他說孩子沒事,她喜極而泣,根本顧不得任何事。
眼淚撲哧落下,一顆接一顆……
孩子的平安讓她忘卻了害怕,消除了恐懼,也讓惶恐慢慢散去,腦海裡只記得他說的話,雀躍,讓她哭得更兇,她揪住狄克的衣袖,撲進他懷裡,失聲大哭。
她的孩子沒事,沒事,還在,它還在……
謝天謝地!!
“狄克,別讓她太激動,她的情況還不穩定。”羅馬斯蹙眉提醒道。
狄克遞給他一個眼神,意思是明白,他順著阿爾緹妮斯背撫拍,她哭得那麼傷心,要她馬上停止,根本不可能,需要慢慢來。
感受到背脊上的溫柔和陣陣溫暖,阿爾緹妮斯開始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止,卻因為哭得太兇,無法停止抽泣。
狄克耐心的繼續撫拍著她的背,又輕又柔,又有節奏,就像懷裡抱著的是一個嬰兒一般,萬般的呵護。
哭夠了,阿爾緹妮斯的思路也恢復了,立馬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個男人的懷裡,自覺心一起,她慌慌張張的推開狄克,,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沒……沒事了。”
她的離開,像是帶走了所有的溫暖,讓狄克陡然覺得有點冷,僵在空中的手,卻不敢再次觸碰她,只好緩緩收回。
阿爾緹妮斯知道孩子沒事,思路早已變得靈活起來,想起剛才的窘態,臉發燒似的紅了起來,不是害羞,而是懊惱。
她只好轉移注意力,對羅馬斯說道,“我的孩子要不要緊?”
她是法醫,醫科知識,還是懂一點的,對於懷孕的女人來說,見紅是可大可小的。
“你先放寬心,孩子暫時沒事,不過你不能再激動。”她需要臥床休養。
“我不激動,不激動。”阿爾緹妮斯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雙手緊緊的貼著腹部。
三胞胎倒也沒在這節骨眼鬧騰,畢竟人命大如天吶。
娜娜和卡爾也是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怕父子四人會打起來。
不過這不代表三兄弟會不追究,他們只是暫時忍著,壓抑著,弄個不好爆發得會更厲害。
阿爾緹妮斯這時光顧著肚子裡的孩子,其他的事,她根本無暇去注意,臉上很自然散發著母愛的光輝。
這份光輝讓狄克內心一陣騷動。
她竟然會那麼在乎這個孩子……
不過一會兒,羅馬斯開始為阿爾緹妮斯再次檢查身體,閒雜人等暫時先離開,一番檢查後,羅馬斯看著手中的報告一直沒有發言。
這讓阿爾緹妮斯又緊張起來,“怎麼了?”
羅馬斯怕她又激動起來,趕忙道,“孩子暫時沒什麼問題,倒是你……”
“我?”
“你的孕激素水平有點低!”低出了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正常值。
阿爾緹妮斯咯噔了一下,當然低,她都已經37歲了,不年輕了,絕對的高齡產婦,但
千色的年齡是26歲,懷孕的最佳年齡段。
“呃……我的內分泌一直以來都有些紊亂。”她找了個能打消他疑慮的理由,免得露出破綻。
羅馬斯皺眉,“唔,那我給你開點調理的藥。”
阿爾緹妮斯點頭,重重點頭。
待他走了,阿爾緹妮斯虛脫的倒在床上……真是緊張死她了,但一想到自己懷孕了,心情就無比歡快,身體的任何不適在此刻都消散得不見蹤影。
孩子,她竟然又有孩子了,她一直以為她命中只會有四個孩子。
薩魯,一定會很高興。
她得趕緊告訴他,但轉念一想,不行,要是告訴他,他一定不會再讓她繼續裝下去,要是這樣,千色那邊該怎麼辦?
她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妥,她向來注重承諾。
只要再一個半月,一個半月就好。
她會小心的,一定不讓這孩子出事。
她得想個辦法瞞住薩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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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舌爾——
“你找我?”
等千色午睡後,安德魯來到書房,米修早已在裡面等候。
“有事要和你談談……”他眉目間有著憂慮。
安德魯走到沙發旁坐下,手指捏了捏鼻樑,看上去有些疲累。
“她已經沒大礙了,你又何苦衣不解帶的照顧。”米修忍不住嘮叨,“那些僕人,護士,又不是白請的。”
安德魯抿嘴不語,他又何嘗不知道,但心就是放不下,他是一刻都不想離開她,等她好了,他便要放她走,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都是極其寶貴的。
“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他靠在沙發上,閉上眼,趁此休息一下。
米修知道自己再怎麼勸,都是枉然,只將手裡的一張腦部X光片遞給他。
安德魯睜開眼,“什麼?”
米修手指指向X光片上的一處陰影,“你猜這是什麼?”
安德魯未曾學過醫,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凡這類報告上有陰影之類的東西,準不是什麼好事,等看仔細是千色的腦部X光片後,整個人一僵,“是她的腦有問題?”
“你先不要緊張!”
怎麼能不緊張,他在看到那小塊的陰影后,只以為千色腦中有腫瘤。
“這不是腫瘤!”米修知道,若不說清楚,他會自己嚇自己的,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以我的經驗,這應該是枚芯片,至於用途,我不清楚。”
安德魯將X光片取過,很仔細的看了看。
的確,這東西正正方方,有稜有角,怎麼看都像是某種硬物。
“你想說什麼?”他灰色的眸子有了警戒,臉色也陰了幾分。
“我想說什麼,你會不明白?,安德魯,她腦子裡裝了一枚芯片,你認為普通人可能裝這種東西嗎?”
經他仔細查驗,他發現這枚芯片的部件相當精密,科技含量應該十分高,重要的是它連接著神經,雖不知道真正用途,但能夠猜得到,他也不打算拖泥帶水,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懷疑,她是殺手集團的殺手。”
安德魯下巴繃緊,握著X光片的手一緊。
米修繼續道,“一般殺手大多獨來獨往,但若是集團殺手,有組織的話,為了不讓手下的殺手背叛或是逃離,組織的首腦人物便會給旗下的殺手裝上追蹤器或是炸彈什麼的。”
至於這枚芯片是追蹤器,還是炸彈,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準跑不出這個範圍。
他和安德魯都是江湖上的老手,這種事看太多了,他能猜到,安德魯必定也能猜到。
但,安德魯卻是緘默。
米修只好說出心裡最擔心的一個假設,“安德魯,她可能是來殺你的。”
“米修,你想太多了。”安德魯將X光片放在茶几上,臉上的表情不變,平靜得一點都沒有波瀾。
“安德魯,這不是開玩笑,對,你是隱退了,但想殺你的人不是沒有。”恐怕還多得很,他當年心狠手辣,雷厲風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多少組織。
那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不過是因為他的強大,心生畏懼,而不敢輕舉妄動。
他隱退了十幾年,雖說餘威猶在,但畢竟不年輕了,老一輩自是忌憚他,那些小的,可不會,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們可都是磨刀霍霍的想對他下手。
這幾年,不是沒有過暗殺。
要是明的不行,他們就來暗的,或許這個女人就是。
越想,米修就越擔心,那個女人長得如此像慕容悠,他本就覺得不可思議,要她真是殺手,那麼這份像可就一點都不突兀了。
那張臉根本就是安德魯的軟肋。
“她不是!”安德魯說得一點遲疑都沒有。
“安德魯,你不會傻到認為她真的只是陪酒女吧,你覺得這世界上有多少陪酒女郎會在腦子裡安個芯片。”
安德魯聽聞,頓時冷眼微眯,陰風陡起,“你在查她!”
米修一愕,這是自己說漏嘴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掖著藏著了,“是,我派人查過她!”
“你竟敢無視我的命令!!”安德魯下巴繃得更緊,臉色也陰冷起來。
他答應過她,不會過問她的事,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我是有查,但除了她是酒家女外,我什麼都沒查到。”對此,米修氣餒至極。
他派人去查,結果卻只查到她在一家名叫豔后的酒店裡當陪酒女郎,其他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她還在哪裡做過酒家女,住哪裡,正經的線索一點沒有。
但越是這樣,越可疑。
查到的是普通,可她腦子裡那枚芯片可一點都不普通。
“你最好不要再動她的腦筋。”安德魯起身,對著米修隱隱透寒的警告。
“安德魯!”米修急得直跳腳。
她明明就有問題,為什麼他就是不去正視。
“不要再試圖去查她的底細,若她真是殺手,我寧願讓她殺!”他目光沉定,有著灼熱。
米修一顫,他已經愛得那麼深了嗎?
安德魯吸氣,又呼氣,閉了一會兒眼,再張開,只問米修一句,“能知道是炸彈,還是追蹤器?”
他從一開始,在乎的就是此。
“嗯?”米修愣了一記,過了會兒才回道,“恐怕要廢點時間……”
“我給你時間,三天,要是沒有答案,我先殺了你。”他恐嚇。
米修只能接下,臉色萬分難看。
這場談話,純碎是多餘的,該解決的沒解決,還把個燙手山芋弄到自己手上。
安德魯回到千色身邊,她正睡得沉,徐徐垂下了目光,他用眼神鎖住她,蒼白的臉,鴉色的鬢,即使睡了,她也好似很不安穩。
其實米修不說,他也知道,她身上充滿了迷,不問,不是不想知道,而是無需,他愛上的是她的人,與她的身份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會殺她?
他笑,氣息苦淡,她早已殺了他的心,還怕她要他的命嗎?
他溫柔凝視,在她耳邊說,“誰也好,我只知,你是我愛的女人!”
他俯下身,離她極近,隱約觸到她肌膚的溫熱,卻不再接近,於靜默裡,只聽得他為她深深悸動的心跳。
若死在她手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能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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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燈光的病房裡,清苦的藥香,沁人的濃,沉沉緲緲似一縷嘆息。
翠的眸色明亮,即使在黑暗中也閃著隱隱光點,他看著手裡的通訊器,似猶豫,又似掙扎,卻都含帶一絲淒涼,好久之後,眸中漸漸凝起冷意,彌散了深濃的淒涼。
他心下冷冷一哂,在組織,感情是不需要的,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讓心願達成。
他按下通訊器上的按鈕。
燈亮,接通。
“BOSS!千色懷孕了!”
危險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