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不錯,那駝背老人反身回撲,到得恰是時候,正好在那怪蟒的尾巴,只差那麼半尺左右,就要掃到金燕身上的當兒,已經搶到,當時老人的念頭,連大腦都沒有經過,就陡地猛暍一聲,雙掌貫足十二成真力,迎着那怪蟒的尾巴,霍的反扔回去,再啪的一聲,碰到一塊聳立的石筍上面,嘩啦啦,那石筍本已裂痕四起,那裏還經得這麼猛烈的一碰,登時倒塌下來,把怪蟒的那條尾巴,擊得血花四濺,但鱗甲卻夷然無損,被緊緊地壓在地面,動彈不得。
駝背老人更是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給一碰之力,彈得飛上半天雲際,像轉風車似地,不斷翻滾地向幾丈以外的地面掉去,同時胸中氣血翻湧,兩眼金星亂冒,業已受了極嚴重的震傷,幸虧他臨危不亂,在半空裏勉強運氣,將那一口鮮血壓了回去,但掉落地面以後,業已萎頓不堪,無力舉步了!
在駝背老人與怪蟒尾巴一記硬撞的同時,金燕的身形,已經投向怪蟒的腹部,嘶的一聲,無巧不巧,那隻白骨陰磷劍,正好插進那塊白斑,只剩下一隻劍柄,留在外面。
上面飛騰下撲的金色大娛蚣,也把握住了這千載一時的機會,當那怪蟒痛得反首想回鉗金燕的剎那,金光一閃,疾如奔電地往下急射,嘴邊兩把鋼鐵似的毒鉗,正好緊緊地咬着那個蛇頭下面的七寸要害,全身落地,兩邊帶鈞的五十對腳,更緊緊地抓住地面石塊的縫隙,將怪蟒的頸子抽直,讓它動彈不得!
這怪蟒雖然兇狠無比,可是諸般湊巧,頭尾和腹部的幾處要害,在同一個時刻之內,一齊受制,因此,只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之後,腹部略為凸了幾凸,就這麼很輕易地慢慢死去。
金燕向這怪蟒撲來的時候,因為過度悲痛,神志已昏,根本沒有考慮到生死的問題,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與怪物同歸於盡,好給燕哥哥報仇,因此,一點也不知道危險!
現在,當怪蟒停止了顫動,完全死去以後,她的神志,也慢慢地清醒過來。雖然怪蟒已經殺死,看到地面那種花木摧毀殆盡,黑血灑得滿地都是的慘狀,和那怪蟒猙獰的可怖面容,回想起來,還有點膽寒,因此,不由得打了一個冷噤,楞了一楞,方才從怪蟒的腹部,緩緩地將寶劍拔出。
馬上,她想到了為救她而與怪蟒尾巴硬碰的駝子伯伯,登時三步並作兩步地向老人躺倒的地方跑去,跪在老人的面前,自責地説道:“伯伯,都是珠兒不好,害得老人家受了這麼重的內傷!該不要緊吧!”
幸虧駝背老人,學過五龍墊法,毋須盤膝打坐,照樣能夠調元養息,在這一陣,總算已經將內傷的惡化給阻住了,不過,人還是顯得軟弱無力,聞言以後,苦笑了一聲,慈祥地安慰金燕説道:“孩子,不要難過,伯伯雖然受了一點內傷,卻沒有甚麼關係,倒是因此能夠將妖蟒除掉,才真正是一件大功德呢!好孩子,快將伯伯扶了起來,再坐一會兒,馬上就會好的!”
金燕東方明珠依言將駝背老人從地面扶了起來,幫助老人盤膝坐好以後,老人才自己從懷裏取出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從前在洞裏塞給金燕和燕白祧兩人嘴裏那一樣的綠色丸藥,放進口裏,嚥了下去,然後再拿出那個裝娛蚣的小玉盒子二父給金燕説道:“孩子,你替我去把金兒收來,妖蟒血液具有奇毒,雖然對它的身體,很有補益,但吃多了,它會受不了的!”
金燕不知道金兒是甚麼,因此間道:“伯伯,金兒是甚麼呀!”
駝背老人指着盆地中央那條正在吮吸怪蟒毒血的金色大娛蚣説道:“那條大娛蚣,就是金兒,今天如果不是它,我們無論如何,也收拾不了這條妖蟒的!”
金燕將妖蟒刺死的時候,神志初醒,就拔出寶劍,向駝背老人這兒跑來,天色又是晚上,所以沒有看清楚那是甚麼東西,經駝背老人一指,回頭仔細一打量,不由得嘴裏輕輕地驚叫了一聲説道:“呀!是它,最初我和燕哥哥賭氣,朝洞外跑的時候,可沒有把我嚇死!原來那是伯伯養熟的東西,這麼小小的一個盒子,怎麼能夠裝得下呀!”
駝背老人微微地笑了笑説:“你把玉盒打開,朝它面前一丟,它聞到裏面的味道,就會自動縮小,跑了回來,孩子,去吧!蟒身有寶,讓我再調一會息,就一起同你去取吧!”
説完,立即閉上眼睛,調起息來。
金燕聞言,似乎有點不信,但駝子伯伯,已經將眼睛閉上,當然不好意思去吵他,因此,也就持着玉盒,朝娛蚣的身邊走去。
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忘了害怕,現在,一切都已恢復平靜,叫她去收那麼大的一條娛蚣,可還真有點兒膽怯,因此,金燕走到離開那娛蚣和怪蟒料纏的地方,還有一丈多遠,就不敢再向前走了,好在她懂得打暗器的手法,當時,就將玉盒的蓋子打開,朝着娛蚣的身邊,輕輕地託送過去。
果然不錯,那玉盒噹的一聲,落向地面的時候,那條金色大娛蚣,也倏地將嘴一鬆,身形暴縮,登時化作一點金星,向玉盒裏面投去!金燕這才相信駝子伯伯所説的話,一點不假。立即三步兩步跳了過去,將玉盒拾在手裏,朝裏一看,那娛蚣業已縮成一寸多長,似乎比那普通的娛蚣,還要小點,全身金光閃閃,好玩極了,玉盒裏面,除了娛蚣以外,尚有幾粒黃色的丸藥,發出一陣濃郁的清香,金燕猜測那幾粒丸藥,大概就是制服金娛蚣的東西。又仔細地看了看,方才將蓋子合上,揣在懷裏,向駝背老人的面前走來!
駝背老人此時也已運氣將藥力行散,精神業已大振,只是臉容還顯得非常蒼白,沒有以前那麼紅暈了。
眼睛睜開,看到金燕向他走來,連忙含笑起立,很慈祥地説道:“孩子,今天晚上,真是太難為你了,我們現在回洞去,把你採回來的九天仙蕙的葉子,再折幾片下來,就去剖腹取寶吧!”
金燕聽到回洞兩個字,陡的想起僵死在洞口的燕白祧,不禁悲從中來,哭着説道:“伯伯,燕哥哥,他已經……死了……”
駝背老人聽到金燕一説,也是滿臉悲懷,狠狠地朝地下跺了一腳説道:“糟糕,我怎的忘了那小夥子呢?現在時間隔了這麼久,那妖蟒所噴的玄霧,其毒無比,恐怕沒有救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金燕聽得駝背老人如此説,更是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跳起腳來説道:“伯伯,你老人家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把他救活回來,否則,他為了珠兒而死,珠兒也活不下去啦!”
那至情至性的感情,任何人見了,也得為她一掬同情之淚,駝背老人不也是眼眶紅潤,滿臉悲慼地説不出話來了嗎!
他不但感到無限悲慼,而且內心更在那自責自怨,精神上的痛苦,更比金燕還要來得厲害,因為,他深深地知道,那小夥子的中毒,完全是自己大意所至,如果當初在洞裏將他和金燕一道救醒,把話説明了的話,就絕不至有此突變,並且斬除妖蟒的事情,也不會變得那麼棘手。後來,小夥子為妖蟒那一口玄霧,噴得倒翻回去,立即為他救治,也不致於斃命,那麼,小夥子的死,可不是自己一手所造成的嗎?又那能不捨他痛苦萬分呢?
其實,這是駝背老人自己責備自己的説法,那時的情況,是何等緊急,任何人也會顧慮不周,那用得這般深深的自責呢?郎使真要自責,前半段的道理,還可以説是大意,至於後半段沒有及時施治的話,實在可説是絕不可能辦得到的,因為,如果他去救那燕白祧的話,必須重新回洞,取那九天仙蕙才行,那樣,不等他出來,恐怕妖蟒已經將人吞噬下去,不但燕白祧不能救活,就是金燕,恐怕也保不住呢!
當然,這是我們以第三者的立場,所作的客觀分析,老人如此自責自怨,也正顯示出這位老人家的心地,是何等的善良,何等的偉人。
駝背老人雖然比金燕還要痛苦萬分,但他究竟是經過了無數大風大浪的人了,所以,眼睛雖然紅潤,淚珠卻還沒有讓它掉了下來,在表面上看來,他似乎還沒有金燕那麼悲痛,真要如此評斷,那就未免太不公平了!
駝背老人在內心裏自責自怨,也同時在想:“看那小夥子一臉正氣,難道真就這樣子死去,沒有救了嗎?唉,上天豈不是太不公道嗎?那麼年紀輕輕的,要死,為甚麼不讓我老頭子死掉呢?”
倏地,他似乎發現了一線曙光,臉上驀地一喜,金燕見到,馬上問道:“伯伯,你老人家是不是想到了甚麼辦法,燕哥哥該會有救吧!”
但是駝背老人臉上的那一絲喜容,就像曇花似的,只那麼微微一現,又讓重重的愁霧,把它掩蓋住了。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用無限沉痛的悵調,彷佛是回答金燕的問話,又彷彿是自言自語地説道:“唉,遲了,時間太久了,雖然那妖蟒的內丹,能夠吸盡毒氣,但人還是活不過來喲!”
金燕滿腔希望,不啻兜頭給潑下了一盆冷水,整個人變得像木頭一樣,就彷佛已經沒有了靈似的,站在地面,一動也不動,眼淚,反而不再滾了,臉容,也是異常的平靜,但卻平靜得那麼可怕。
好半天,方才那麼幽幽地説了這麼一句:“沒有救了沒有救了,也好,也好,燕哥哥,我還是要陪着你,我還是要陪着泳!”
那説話的聲吾,那麼冷,那樣子,就像不是她自己在那裏説話一樣,聽到人的耳裏,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平淡,竟然平淡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冷噤來!
駝背老人聽到那聲音,就像是跌進了冰窖裏似的,一個可怕念頭,從腦子裏升了起來,心裏想道:“他們的感情,已經好到了這種程度,看樣子那小夥子死了,她也活不成啦!天啦!該怎麼辦呢?天啦!該怎麼辦呢?”
他邊想邊用憂鬱的眼睛,看了金燕,拉起她的一隻手來,慢慢地説道:“孩子,我們過去看看再説吧!”
他在説這話的時候,心裏不斷地在向上蒼禱告,希望會出現一個奇蹟。但他知道那實在是太渺茫了,因為燕白祧中毒的時間,確實太久了,何況,他明明白白看得清楚,那妖蟒的一口毒霧,完完全全噴在燕白跳的臉上,沒有半點偏差呢。
他不敢向洞口走去,因為他實在有點害怕證實自己的想像,但他又不能不走過去,就是那小夥子死了,也得替他將屍體收拾起來埋葬啊!
因此,他一步一步地,像蝸牛在地面爬行似的,那麼慢吞吞地走着,金燕被他拉着,絲毫沒有反應,只是機械似的跟着他將腳步移動。
雖然他們到洞口的位置,只有三四丈遠,就像在走幾百里路一樣,經過了那麼久的時候,當然,他們走得再慢,也還有到達的一天,最後,他們終於站在洞口那個小夥子的屍體旁邊!
駝背老人心裏急劇地跳着,緩緩地蹲了下去,金燕卻馬上掙脱他拉着的手,跪在那小夥子屍體的旁邊,將屍體摟在懷裏抱得緊緊地,好像那屍體並沒有死,嘴裏喃喃地那麼説道:“燕哥哥,我就這樣陪着你,我就這麼陪着你,好嗎?”
那屍體雖然還沒有僵硬,但胸前毫無起伏,任何人都知道那小夥子確確實寶地死了!駝背老人不由得心裏一酸,強忍住沒有讓它流出的淚珠,再也控制不住了,就像決了堤的河水一樣,沿着兩邊的臉頰,淚汩地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掉在那小夥子的臉上。
早先,金燕噴在那小夥子臉上的一臉鮮血,在駝背老人淚水沖洗下,慢慢地化敞開去!
奇匿,本來已經變得烏黑的臉孔,竟然又變得潔白如玉起來,駝背老人偶一低頭,狂喜地跳了起來喊道:“奇蹟,奇蹟,他怎的沒有中毒,那麼,就有救啦!”
已經類似痴呆的金燕,聽到駝背老人這一聲高喊,就像冬天墊伏的動物,陡地被一聲春雷驚醒,臉上奇光暴射,情緒激動地,似信非信地用懷疑的眼光,望着駝背老人不斷地問道:“伯伯,你不是騙我吧!他真的有救了?”
駝背老人匆匆地將手探進那小夥子的胸口,試了一試,很肯定地説道:“孩子,一點不錯,你看他的臉上,像中了毒的樣子嗎?不過,既然沒有中毒,那麼他的心臟,為甚麼又會跳得那麼微弱呢?這就令人費解了!”
金燕聽到老人這麼一説,方才低下頭向抱在懷中的燕白祧臉上看去,可不是嗎?那被淚水衝去血跡的部份,那裏還有半點烏黑的顏色。
她還不敢相信,乾脆又從懷中掏一塊手絹,替燕白祧將臉上所有的血跡擦乾,那熟悉的英俊面孔,呈現在她的眼前,那裏還有半點黑色存在呢?她不由得感到奇怪地説:“咦?這就怪了,我早先跑過來看的時候,分明滿臉黑得不像人樣,同時也沒有半點氣息,那樣我才急得去找妖蟒拼命,為他報仇,怎麼現在變了,奇怪!”
駝背老人聽後一怔,追問道:“孩子,你説甚麼,他早先滿臉烏黑,沒有看錯?”
金燕點了點頭,算是答覆。
駝背老人更像是墜入了五里霧中,愈弄愈不明白地自言自語説道:二逗樣説來,他先中了毒,現在那毒又被解掉羅?難道另外還有人隱身在一邊不成?奇怪!那人既然能替他將毒解掉,為甚麼又不馬上將人救活,讓他元氣大傷呢?真是費解,真是費解!”
饒是駝背老人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禁搔頭挖耳,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當然,金燕更不會明白那是甚麼,不過,駝背老人既然説燕哥哥已經有救,她也就不再往深想了,忙將燕白祧的身體抱起,催着駝背老人説道:“伯伯,既然有救,那我們就快點救人去,你老人家還在那裏想甚麼呀!”
駝背老人被金燕一語將思潮打斷,也就懶得再想,目前確實救人要緊,因此説道:“對,現在救人要緊,快抱着你那心上人進洞去吧!然後伯伯再告訴你救人的方法!”
由於燕白祧已經有救,駝背老人的心情,豁然開朗,不由得恢復了他那詼諧的性格,向金燕打趣起來!
金燕原本以為燕白祧死了,所以才那麼不顧一切地將燕白祧的身體,抱在懷裏,現在,那一切都成過去,女孩兒害羞的心理,可起來了,聽得駝背老人向她打趣,不由得滿臉飛上紅暈,撒賴似的不依道:“駝子伯伯,你壞死了,我不來啦!”
她話雖然是這樣説法,可並沒有把燕白祧的身體給放下來,不過,卻扭轉頭來,抱着飛快地往洞裏竄去!
駝背老人見了,不覺一陣哈哈大笑,從後面追了過去説道:“伯伯又不會搶了你的燕哥哥,幹嘛跑得那麼快呀!”
金燕雖然聽見駝背老人的話,可沒有答話,腳步反而更加快,就像是一溜輕煙似的,鑽進了燕白祧早先救治她的那間石室,正待把燕白祧朝石上面放去,後面卻伸過來一隻手將她抓住説道:“小妮子,乖乖,跑得好快,現在到底還是給我抓着了吧!哈,哈,這小夥子我老人家可不給你啦!”
邊説邊出其不意地從金燕手裏,將燕白祧的身體,搶抱過去。
金燕頭也不回,聽聲音就知道是駝子伯伯,不由轉過身來,羞得揑緊一雙粉拳,朝着駝背老人的身上,一陣亂擂地説道:“你壞死了,你壞死了,我才不希罕他呢!你要你就把他抱走吧!”
話一説出,突然自己感到裏面含有語病,不禁霍地背轉身去,裝着生氣的樣子,不理那駝背老人。
駝背老人其實並不是特意開金燕的玩笑,因為他知道屋裏這張石榻太冷,對於燕白祧此時的身體,太不相宜,恐怕金燕不知冒然將他放在上面,增加以後治療困難,所以才搶着從她的手上接了過去。
不過,他還不説明原因,又故意地説道:“啊!那是你説的喲!你既然不要他了,那麼伯伯就抱他丟到那樹林子去喂蛇羅!”
説罷,真的裝着抱起燕白祧往外走的樣子。
金燕心裏雖然知道駝子伯伯説的是假話,但因為她實在太過於關心燕白祧的安危了,深怕這樣開玩笑魷擱了救治的時候,因此,不由得將腳在地面上狠狠地一蹬,轉過身來説道:“你敢!”
駝背老人見她真的急了,方才和她説真話道:“小妮子,放心好了,伯伯是逗你玩兒的,你快到隔壁房裏,去搬兩牀棉被來,注意到,那門上有一個太極圖,先向右推,再向左推,才能打開喲,你知道嗎?這張石榻太冷,對小夥子此時的身體,大不相宜,所以伯伯才從你手上把他搶抱過來!”
金燕其實何嘗不曉得駝子伯伯是開她的玩笑,只不過不明白裏面還有這層道理,因此,心裏確實有點怪罪老人未免太不識時務了二這時,方才用感激的眼光,望那駝背老人一眼,但嘴裏卻不服氣地説道:“哼!壞死了還有理呢!”
説完,立即一溜煙似的鑽出房門,沒有一會,果然從隔壁搬了兩牀大棉被過來,那第一牀棉被上面,還略略地蒙上了一層灰塵,顯見是好久沒有人睡過了,幸虧,洞裏異常乾燥,倒還沒有生黴。
金燕一面將棉被在石楊上鋪平,把那牀有點灰塵的鋪在下面,乾淨的鋪在上面,同時,嘴裏一面説道:“駝子伯伯真髒死了,那屋子好多灰塵呀!”
駝背老人見她把被子鋪平以後,這才將燕白祧托起,平放在那楊上,然後説道:“管他髒也好,不髒也好,現在快同我到外面去剖腹取寶才是正經!”
金燕不由奇怪地説:“伯伯,人還沒救過來,去取甚麼寶呀?難道伯伯這麼大了,還要財迷轉相不成?”
金燕這話,不覺刺中了駝背老人的心事,不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滿臉茫然無限傷感地説道:“不錯,伯伯以前的確是一個財迷,要不,也不會給你師父把我害了,幾乎沒有辦法見到天日呢!不過,伯伯早看開啦!現在去剖腹取寶,正是為了救你這個燕哥哥呀!”
金燕沒想到一句無心的話,會勾起駝子伯伯的隱痛,同時,那語意中間,似乎還與自己的師父,有一段仇恨,不禁滿含歉意地用奇怪的口吻問道:“伯伯,珠兒無禮,使得你老人家引起了傷感,不過,你老人家,幾時同我那惡師結的仇,怎的珠兒一點也不知道呀!”
駝背老人一面叫她拿着那裝着九天仙蕙的暗器革囊,一面從石桌上找出一把玉刀,拉着金燕一邊向外走,一邊説道:“此事説來話長,以後再慢慢地告訴你吧!現在取寶救人要緊!”
金燕知道此時實在不宜追談往事,只將頭點了一點,立郎不再説話,跟着駝背老人,很迅速地又往洞外走去!
兩人到達盆地中間,老人指着那條怪蟒對金燕説道:“孩子,這條怪物,就是道書上所載的美人蟒,此物奇毒非常,尤其厲害的是,每夜子時出來吞吐月華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任何人聽了,都像是有人在那兒呼喚他自己的名字一樣,如果不明究竟,胡亂地答應了一句,那人立郎感應中毒,到了它吞吐月華的功夫做完,不論那人走到那兒,它都可以由一點感應,追了過去,將那人殺死,端的厲害非凡!”
金燕聽到這裏,不禁插嘴説道:“怪不得我跑出那間石室,去找燕哥哥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我,燕哥哥馬上將我的嘴捫住,不讓我説話呢!”
駝背老人點了點頭説:“他大概看到了我那本筆記,所以知道禁忌,不過,在這裏並不要緊,即使你答應了,它也沒有辦法追來,否則,這附近三四百里,還能住人嗎?”
説到這裏,老人伸手向金燕要過來一片九天仙蕙的葉子,把它搓爛,將一雙手全部用葉汁塗遍,再接着説道:“你吃了九天仙蕙的蕙實,從此百毒不侵,伯伯可比不得你,只好又用掉你一片靈藥!”
金燕微微生氣地説道:“伯伯怎的説出這種話來,何況,這葉子還鄉着呢?不過,珠兒既然不畏百毒,那取寶的工作,就交給珠兒去做算了,何必要你老人家親自動手呢?”
駝背老人看了她一眼説道:“還是伯伯動手的好,你不知道它的禁忌,萬一弄壞了,豈不糟了,何況,你那雙小小的白手,弄得腥血淋淋,也不怕噁心嗎?,”
説完,也不管金燕的反應,立郎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那怪蟒的肚皮翻轉過來,用玉刀在上面比了一比,找出一絲很細小的白痕,然後將玉刀輕輕一截,説也奇怪,那麼堅硬的皮甲,卻一點事都不費地,就戳了進去。
老人跟着手一帶一劃,暗藍色的肚皮,登時被剖開兩半,老人馬上將手探了進去,一陣撈摸,從裏面摸出一塊蟒肝和兩顆形似睾丸,紅光閃閃的東西來。
那兩顆東西取出來以後,立即散放出來一股濃烈的香味,登時把滿場腥臭的味道,驅逐得乾乾淨淨,金燕不禁連稱異事不止!
駝背老人笑着對金燕説:“這塊蟒肝上面的蛇膽,是救你燕哥哥用的,另外那兩粒東西麼,就是這怪物的兩顆內丹,妖蟒雖然賦性奇毒,但這三樣東西,卻半點毒都沒有,尤其是這兩顆內丹,練武的人吃了,足足可以增加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可以説得是武林中的一件至寶呢。”
金燕的心意,現在完全放在燕白祧的身上,聽説蛇膽是救他用的,馬上伸手想去接了過去,對於那兩顆內丹卻看也不看地説道:“蛇膽快點給我救人去,那內丹伯伯留下吃好了!”
駝背老人見金燕一點貪得之心都無,更對她增加了幾分喜愛,暗中決定要成全他們,因此説道:“孩子,那麼性急幹甚麼,蛇膽給你,你懂得治法嗎?何況,現在髒死了,還是讓我拿着,回洞去再説吧!”
金燕不等他説完,立即應了一聲好字,領先回頭,往洞裏走去,她實在太記掛躺在榻上的燕白祧,深怕又會發生甚麼其他的變化。
駝背老人望着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郝春泰收到這麼好的弟子,可是,她卻稱他惡師,又是甚麼原因呢?”
説完,也不再想,緊跟着也向洞裏走去。
到達石室裏面,卻沒有看到金燕,正待出聲相喚,小妮子卻不知從那兒找到一個石盆,端了一盆熱水進來,駝背老人不覺笑道:“小妮子真是一個精靈鬼,洞裏温泉也讓你找出來了!好,好,伯伯這時可正用得着!”
邊説邊將蛇膽用玉刀取下,在水洗乾淨以後,遞給金燕説道:“娃兒,你不是急着要救你的燕哥哥嗎?羅!他現在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可以説是命在頃刻,只有蛇瞻能救,但他現在牙齒緊閉,任何東西,都無法下嚥,必須用你的手,將他的下頭緊揑,他的下頭必然掉落下來,口開難閉,然後你將蛇瞻咬破,含着瞻汁,嘴對嘴地將膽汁度了過去,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他一定內臟尚有一部份蟒毒未解,所以才會如此,因此,你將膽汁度進他的丹田,尚須運足一口真陰之氣,用手抄在他的背後,緊緊地抱着,一聽到他腹內連響,便有一口極為腥臭的濁氣,從他的喉管噴出,那時,你必須要運用自己那一口真陰之氣,硬頂回去,務必使那濁氣下行,不要上逆才好,不過此事,於你有損無益,你願意做嗎?”
金燕一聽治病的方法,那麼缺德,不由羞得滿臉通紅,覺得實在是太難為情了,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命還不是燕白祧救的,而且兩人差點沒有山盟海誓,將話説明,實際在情感下,早巳兩心相印,反正將來人是他的,還有甚麼好顧忌的,因此,終於含羞帶愧地點了點頭,將蛇膽接了過去!
駝背老人可知道女孩的心理,見她將蛇膽接過去以後,馬上説道:“娃兒三這小夥子救得活救不活,就完全在你這一手,伯伯到室外去替你守衞,以免有甚麼事件發生,在緊要的閘頭,使得你們受驚,那就要前功盡棄了,好孩子,你就開始救人吧!”
説完,立即轉身退出石室,並且替她輕輕將房門掩上,金燕冰雪聰明,當然知道駝背老人的心意,不由心生感激,望着房門,呆了片刻,輕輕地説了一聲:“唉,駝子伯伯的人真好,他要是我的師父,該多好呀!”
接着,這才轉過身來,跨上牀去,眼中看到那麼英俊的意中人,像死屍一般,沒有一絲血色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不由得鼻子一酸,珠淚盈盈,感到好不心痛。
她到了這時,再也不敢怠慢,輕輕地附着燕白祧的耳朵邊説道:“燕哥哥,為了妹子,讓你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你會怨我吧!哥哥,你得忍着點痛,讓我把你的下頦端掉,那樣才好用藥啊。”
燕白祧此時知覺並未失去,只是一口真氣,讓殘留在內臟的蛇毒追住,竄不上來,絲毫不能動彈,雖然耳朵裏聽到金燕説話,但還是牙關緊閉,不能説出半句話來,那份痛苦,真是比死還要來得難受。
金燕説過話後,終於狠了狠心腸,兩手扣定燕白祧的下頦,使勁一按,咔喳一聲,果然下巴掉下,嘴唇大張。
金燕更不怠慢,馬上依照駝背老人的吩咐,騎在燕白祧的身上,用嘴將蛇瞻一端咬破,把膽汁含在口中,然後俯下身去,抱緊燕白祧的肩背,嘴對嘴地,度了過去。
金燕嘴小,正好一張香口,完全塞進燕白祧的嘴裏,為他那兩片厚厚的嘴唇,緊緊包住,以待動靜。
果然那蛇膽的效力,非同凡響,才一度過,即便嚥下,金燕察知膽汁下肚,急忙用盡平生之力,在丹田運起一口純陰之氣,度了過去,只聽得燕白祧的腹內,咕隆隆地響個不住,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他的臉色,逐漸的轉為紅潤。
剛上來的時候,覺得他渾身冰涼挺硬,口舌俱是發木的,此刻忽覺得他在懷中的身體,已經透過來一陣陣暖熱,周身也慢慢地軟和起來,金燕的心裏,真是好不歡喜。更不自覺地對燕白祧又抱緊了一此。
這時,燕白祧的腹內,益發響個不住,猛然一個急噫,緊接一口濁氣,從喉管向外冒了上來,那腥臭的程度,簡直沒有法子形容。
金燕早有準備,急忙運氣,將那口濁氣,硬頂回去!一來一往,相持半盞茶的光景,才聽得燕白祧的下體,砰然放了一個響屁出來,真是其臭無比,異常難聞!
金燕顧不得掩鼻,深恐功虧一簣,又急忙運起一口丹田純陰之氣,度了過去。
駝背老人在室外聽到響屁的聲音,忙推門進來説道:“好了,好了,不妨事了,娃兒快下來吧!”
再看燕白祧,業已星眼瑩活,鳳目生輝,甦醒過來,猛見金燕騎在自己的身上,香唇塞在自己的口裏,身旁又站了一個不相識的駝背老人,不覺感到非常難為情,猛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金燕沒有留神,被他翻得跌下牀去。燕白祧為武當掌門清虛子的衣缽弟子,內功習自玄門正宗,又幼得奇緣,稟賦奇厚,中了蟒毒以後,靈明未失,懂得運用一口真氣,緊緊地護住心臟,後來金燕過來看他,認為已死,悲痛得吐了一口鮮血,金燕巧服九天仙蕙蕙實,血中含有解毒藥力,又正好吐在他的臉上,因此,無形中把那一部份沒有侵入體內的蟒毒,完全解除,這樣,護住心臟那一點真氣,才能勉強與蟒毒相抗,支持那麼久的時間沒死。只是心裏明白,難受異常,不能言動而已。
現在醒轉,明知金燕不顧一切,在替自己施救,但因看到駝背老人在側,感到非常難為情,所以不自禁地坐了起來,沒想到使得勢猛,將金燕跌了一交,真是好生過意不去,正待用手去扶,猛覺有些頭暈,又重新坐了下來。
這時,金燕已自己站了起來,也累得精疲力倦,滿臉羞紅地白了他一眼説道:“你這個人真是——”
話沒有説完,駝背老人就制止她道:“娃兒,不要多説了,快去打幾盆水,小夥子妖毒雖盡,精神尚未復原,得先躺下來養養神,下面的事,你不方便辦,就全讓伯伯代勞了吧!”
説話的時候,同時用手替燕白祧將下頦揑好,轉頭説道:“恕老夫託一聲大,稱呼你一句侄兒,現在你人剛好,不必多禮,還是再躺下來養養神吧!”
燕白祧只感到身子輕飄飄地,確實有點站不穩,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只用口頭説了一句謝謝,就放倒身子,躺了下去。
忽然覺得下身濕了一塊,用手一摸,不由窘得一張俊臉通紅,尷尬萬分。
駝背老人見狀,馬上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就對他説道:“賢侄不要難過,等那女娃兒把水端來,老夫自然會替你收拾!”
金燕恰在此時將熱水端來,忙接嘴問道:“伯伯,收拾甚麼呀?讓珠兒來好了!”
駝背老人一手接過水盆,一手亂揮地説道:“去!去!到外面去,這裏沒有你女娃兒的事,等我叫你,再進來吧!”
金燕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蹭出石室,忽然一想,自己也何不趁此盥洗一遍,收拾收拾呢?因此,立即向那一間有温泉的石室走去。
一會兒,駝背老人叫了起來説道:“娃兒,現在可以進來啦!”
金燕正好收拾完畢,聞聲立即推門進來,看到地面堆着一堆衣服和一牀棉被,方才明白駝子伯伯不讓她在屋裏的道理,不由臉上紅了一紅。
此時,燕白桃已經換上了新衣,雖然才醒來沒有多久,卻巳精神煥發,恢復了他那英伎瀟灑的儀表,見着金燕進來,忙在牀上抬起頭來向她點了一點頭問道:“珠妹妹,救命之恩,不敢言報,這位老前輩叫甚麼名字,你知道嗎?”
金燕不覺一楞,心想:對呀!駝子伯伯叫甚麼名字,我同他處了這麼大半天,怎的忘了問呢?可真是太不懂禮貌了,不過,她究竟是一個從小任性慣了的人,雖然心裏這樣想着,可不願意認錯,加上現在心情愉快已極,又恢復了她那刁鑽的性兒,明明不知道,卻故意偏着頭裝出一付思索的樣子,半天方才説道:“燕哥哥,你是問——伯伯他麼,嗯,他老人家——”
駝背老人正抱着那牀弄髒了的棉被和衣服,準備丟到洞外去,聽到燕白祧和金燕的對答,又停了下來”心想:“你這娃兒,到現在還沒問過我的名字,看你現在怎麼給人答話!”此時,見金燕把語尾故意拖長,不禁接口説道:“娃兒,我老人家——”
金燕不等他説下去,突然搶着叫道:“唉——你老人家就叫你老人家麼!”
駝背老人不由給她逗得笑了,指着她的鼻子説:“淘氣鬼,伯伯待會回來,再打你的屁股!”
説完,抱起那一大堆髒東西,逕直向門外走去。
燕白祧此時卻開口説道:“珠妹妹,對於老前輩,我們可不能這樣放肆喲,怎的,你也不知道他是誰?”
金燕小嘴一嘟,鼻子裏輕輕地哼了一聲説:“嗯,誰説我不知道,他叫駝子伯伯麼?”
説完,自己也感到好笑,噗嗤一聲,轉過頭來,靠近燕白祧的身邊説道:“燕哥哥,説真的,你知道這大半天多緊張呀!那裏還會想到問他是誰,其實,他還不是一樣,也不知道我叫甚麼嗎?老是滿嘴娃兒的亂喊,這就叫做——彼此,彼此——呀!”
燕白祧自從把她救回以後,雖然已經彼此示愛,但那心情不同,根本沒有這份天真,同時,人也狼狽不堪,現在,金燕已經經過了一番加意的梳洗,容光煥發,再加上那一副頑皮的天真的樣子,不由地把燕白祧給看呆了,半晌,方才説道:“珠妹妹,你好美呀!”
金燕聽到耳裏,雖然感到有點羞澀,但卻甜蜜蜜地,心裏真是説不出來有多舒服,但,嘴裏卻微瞠地説道:“燕哥哥,你壞死了,怎的打趣起人家來啦!”
燕白祧的精神,經過一陣休息以後,業已回覆了一大半,不覺情不自禁地坐了起來,拉着金燕的一隻手説道:“珠妹,我是説真麼!你確實是太美啦!”
金燕忙把他的手掙脱,將兩隻耳朵矇住,嘴着一連串地説道:“你壞!你壞!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駝背老人適在這時,從外面走了回來,接口説道:“喲,小兩口兒好親熱呀!娃兒,你不要聽!不要聽甚麼呀!”
金燕沒有想到駝背老人這麼快就會回來,不禁窘得無地自容,恨不能有一個地洞,給鑽了進去,忙狠狠地瞪了燕白祧一眼説道:“你看,都是你,現在讓駝子伯伯笑話我們!”
説完,一雙手緊緊地將臉矇住,不敢看人!
駝背老人見到小兒女的這一份羞態,直樂得一張嘴呵呵地笑得閉不攏來,又追問了那麼一句説:“娃兒,我們,我們是指的誰呀!”
金燕可撒上賴了,一頭鑽進老人的懷裏,雙腳在地面一陣亂蹬地説道:“駝子伯伯,你壞死了,壞死了,盡欺侮我一個人,我不來啦!”
駝背老人一把將她的身體扶正,將手指按在嘴上向她説道:“噓!那麼大了,也不怕難為情,還説我壞,叫伯伯就叫伯伯,沒有聽説還有帶混號的,究竟是那一個壞呀!叫伯伯叫到現在,伯伯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我還沒有打你的屁股呢!”
金燕就勢依在老人的懷裏,用指頭在臉上划着説:“沒羞,沒羞!伯伯還不是一樣不曉得我叫甚麼?娃兒,娃兒,可不是我的姓名呀!哼!你打我的屁股,那我該打誰的呀!”
駝背老人給她這麼一頂,倒真的一時給答不下話來,説真的,他也沒有問過金燕的名字麼?因此,只好用一片笑聲,掩飾自己的窘態,很滑稽地做了一個鬼臉説道:“娃兒,算你給抓住理啦!伯伯説不過你,好吧!”
金燕臉上,露出一份勝利的天真微笑,仰着頭撒嬌地説道:“伯伯,那你可不能打我屁股羅!”
一邊説着,一邊用手替老人將亂了的鬍子,理將起來,完全是一派小女兒依依在慈親之下的孺慕之態。
駝背老人足足有好幾十年,沒有享受過這種人間的温暖了,見此情態,不由心生嘆地説道:“唉!如果我要有你這麼一位好女兒,那就好啦!”
金燕自幼被冥靈上人擄走,因為冥靈上人沉緬在玄陰副解所載的武學裏,每天廢寢忘食,那裏還有甚麼時間照料她們姊妹,只是擄了幾個當地的番女,將她們帶大,等到冥靈上人武學練成,又忙着組織陰風教,同時,説實在的,冥靈上人對他們雖然愛護,不過是基於愛慕雪魄公主的一種移愛心理而已,又那裏能夠及得上父母和子女閭天生的至情至性呢?所以,金燕與駝背老人相遇後,就很自然地對他的慈祥,產生了一種濃厚的感情,否則,她不會那麼沒大沒小地和老人胡鬧了,此時,聽出老人的語意,那還不打蛇隨棍上,立即跪到地上,磕起頭來説道:“爹!珠兒就給你老人家做女兒好嗎?你該不會嫌我太頑皮了吧!”
駝背老人想不到金燕會來上這麼一手,不由樂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受了她的大禮,然後拉起她説道:“好,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起你來啦!好孩子,現在起來吧!爹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燕白祧自駝背老人進屋以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説話,此時,金燕給老人從地上拉起,趁着她在拍掉膝蓋的灰塵這一會兒,忙從楊上,走了下來,很恭謹跪拜上去説道:“老前輩,晚輩在此叩謝救命之恩,並請賜知名諱。”
駝背老人生性豁達,袖子一擺,發出勁風,將燕白祧的身體托住説道:“老夫不喜俗禮,小俠就算了吧!”
燕白祧沒想到老人功力之高,平生僅見,説甚麼,再也拜不下去,因此,不由楞在那兒,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那份窘態,真是尷尬極了。
金燕連忙上前替他解圍道:“爹,你老人家也真是,燕哥哥和我是平輩,當然要向你行禮羅,怎的好拒絕人家呀?”
説着把手拉住駝背老人的袖子,老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將勁力發出,燕白祧驟感身體一鬆,也就很輕易地拜了下去,心裏不由欽佩地想道:“這位老前輩好高的功力,怎的在師門從來沒有聽到過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呢?”
拜完起立,又向老人和金燕兩人,道賀了一番,恭喜老人收了這麼一位好義女。
駝背老人當燕白祧起來以後二這才哈哈一笑,打趣他的乾女兒説道:“女生外嚮,才認了我做乾爹,馬上就幫着外人編排老爹的不是,我可真懊悔收了你這麼一位刁鑽的女兒呀!現在該把你們的名字告訴我了吧!”
金燕小嘴一嘟,擂了駝背老人一拳説:“哼,現在想賴也不成啦!女兒禮也行過了,不認也得認了!”
接着先替燕白祧把名字告訴老人説:“燕哥哥的名字叫做白祧,我麼,以前叫做朱蓉,現在改了,叫做東——方——明——珠!”
最後那個珠字,説得俏皮極了,駝背老人不禁愛憐地撫着她的頭髮,感到有點奇怪地問道:“珠兒,你怎的會有兩個名字呢?你們兩個又是怎麼認識的?”
金燕眼圈一紅,不願在現在提起那一段悲痛的恨事,使得大家因此掃興,故意打岔道:一爹,你老人家還沒告訴我們是誰呢?女兒那些事,以後自然會告訴你呀!”
駝背老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里面一定含有沉痛,一想此時不宜去説那些,因此,也就不再追問,就回答道:“其實我的姓名,早就不用了,不是你們問起,恐怕連我自己都要忘啦!以前,不知你們聽説過沒有,在西北有一個叫做財駝邱子義的!那就是我!”
金燕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燕白祧卻瞪着兩隻大眼,驚奇地呵了一聲説道:“原來老前輩是幾十年以前威震西北一帶的……”
説到這裏,似乎感到有點不太妥當,下面的話,馬上打住,接不下去了!
駝背老人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説:“不錯,我就是七十年前在西北稱霸的黑道盟主,除財駝一個混號以外,另外還有人送了一個殘神的外號!不過,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當時我確實種的殺孽太多,難怪你不好意思説下去,小夥子能夠知道老夫的事蹟,一定大有來歷,能夠將師門見告嗎?”
燕白祧給駝背老人將心意道破,不禁窘得滿臉通紅,怪不好意思的回道:“老前輩不要誤會,晚輩不是那個意思,恩師武當掌門清虛子,聽説七十年前,老前輩被人謀害,以後就毫無下落,那時老前輩業已四十多歲,因此大家認為前輩一定已經不在人世,不期晚輩今天能夠瞻仰到前輩的神儀,真是幸何如之!”
金燕雖然不知義父當年的名號,但聽燕白祧這樣一説,算起來老人家怕不有一百多歲了,不禁伸了伸舌頭,向駝背老人做了個鬼臉插嘴問道:“爹,你老人家那麼大了,怎的女兒看起來還只有六七十歲麼?”
駝背老人聽説燕白祧是武當弟子,不覺高興得哈哈笑了起來説道:“小夥子,你那師父是不是當年我那好友武當大俠韋世昌的小徒弟,當年我看到他的時候,恐怕還只有七八歲大呢?想不到他也接管了一代掌門!”
言下之意,大有滄海桑田的感慨,燕白祧不知道老人與師門還有這麼一段淵源,聞言以後,很恭敬地答道:“不敢,他老人家正是晚輩師祖,前輩既與師祖相交,那麼應該尊稱一聲師叔祖,剛才不知,街請前輩恕罪!”
駝背老人忙制止他説道:“不對,不對,咱們得各論各的,如果你這麼一改稱呼,我那乾女兒豈不是要憑空高了一輩,那可要不得,等會她那小性兒一犯,揪起我的鬍子來,我可受不了,假若你不嫌棄,就叫我一聲老伯好了!”
話沒説完,金燕早巳揑起一對粉拳,在他身上亂擂起來,滿臉嬌嘆地説道:“爹怎的這般不正經,老拿女兒開玩笑,他叫你師叔祖也好,老伯也好,與我有甚麼相干!”
駝背老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才制止她道:“好了,好了,折騰了半夜,你們恐怕肚子早餓扁了吧,待我替你們去弄點東西吃吃!”
金燕自從逃了出來,雖然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但因巧服九天仙蕙,並不感到餓,不過,現在經老人一提,倒像真的餓了,聞言以後,馬上搶着説道:“爹,有事弟子服其勞,這做飯的事麼,可是女兒的事啦!你老人家就在這兒等着吧!”
也不等老人回話,做了一個鬼臉,身形一晃,逕自搶了出去,老人望着金燕逝去的身影,搖搖頭説:“小妮子任性好強,可真像我的女兒!”
一會兒,金燕已經把東西做好,端了進來,三人吃喝完了以後,老人不斷地讚道:“想不到乖女兒還有這麼一手好手藝,好,好,我老人家今後可要享一點口福啦!”
金燕聽到義父贊她,心裏可高興極了,但嘴巴上卻故意地説道:“哼,我以後才不給你做好菜吃呢!除非你老人家傳點甚麼給我們兩個!”
駝背老人一聽,小妮子給記上了,不覺一陣哈哈大笑説道:“好,好,誰叫你把我管制了幾十年的饞蟲引發了呢?休息一會,我還有點好東西,送給你們嚐嚐,就算是見面禮吧!”
説完,起身向外走去,一會,端進兩隻玉杯,每一杯中,盛了半盞微帶淡紅的乳液,遞給兩人的手裏説道:“現在你們就喝下這兩杯東西吧!看看味道怎樣!”
金燕和燕白祧彼此對望了一眼,不知那是甚麼東西,因此問道:“剛吃完宵夜,又吃這個幹嘛?這是甚麼呀?”
老人此時眉頭似乎有點微顰,催着他們説道:“喝了下去冉説吧!”
兩人不願違背老人的意思,馬上接過手裏,向口裏倒去,只感到濃香撲鼻,微帶酒味。非常好吃,正待開口再問,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腹內像火燒一般,燕白祧首先不支,撲通一下,向地面倒去,金燕只在嘴裏喊了一聲:“燕哥哥!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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