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見了秦含柳和自己主人兩個的樣子,內心感到非常好笑,但並不把他知道的那個密秘就此説出,卻向秦含柳説道:“恩人,我們公子,自幼就有一點隱疾,必須找一間靜室休養一會,就會好的,恐怕並不是甚麼內傷作祟呢!”
秦含柳這才發覺夜露已深,涼風襲體,三人竟在這荒山深谷,站了很久一段時間,不覺啊了一聲説道:“真的,此地太過風涼,對於重傷初愈的人,很不適合,可是我們離原來的客棧,已經有三四百里路程,趕回去也就天亮了,何況,百蠱仙娘他們就在附近,又知道那是我何落足之地,我雖然不怕母蠱,但你們可怎辦呢?”
説完,不覺又皺起眉頭來了!平金虎聽了阿秋的話,卻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幾時得過甚麼隱疾來啦!阿秋在搗什麼鬼呀!不禁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阿秋卻不理他主人的白眼,只回報了神秘的一笑,就竄身往谷口跳去,秦含柳和平金虎兩人,不明所以,也只好跟了跑去。
三人都具有極高的武功,不消幾步,就跑出谷口,阿秋把周圍的情況打量了一下,馬上回頭對兩人説道:“公子和恩人,如果小奴沒有看錯,山下就是往大涼山去的官道,記得路旁有一座荒廟,我們何不就到那裏暫宿一宵,明天再回到七星閲的客棧裏去取回行李,不就好了嗎?”
秦含柳首先叫好,於是三人在阿秋領先引路的情形下,很快就走到山腳,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山神廟,裏面雖然不大,但容納五六個人還沒有問題。
三人到了廟以後,秦含柳忽然又起了一個念頭,向阿秋主僕問道:“平兄,你們在七星閘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事情未了,今後行蹤如何,能夠告知小弟嗎?”
阿秋衝口答道:“我們那裏有什麼事情要辦,只不過隨便出來玩玩而已,既然在七星閲出了事,恐怕我們公子再也沒有心思玩了!可能就此閻轉大涼山家裏去了!”
秦含柳聽到這麼一説,登時喜形於色地説道:“這可好極了!小弟也正要到大涼山去,但卻不認得路程,能與兩兄一道,那司方便多了,我看你們兩位就在此休息,也不用再走回頭路了,小弟立即就到七星關,把大家行李取來如何!”
説完,也不等兩人同意,但是他身形一晃,氣貫湧泉,腳底生風,噓的一聲,業已展開凌虛功,破空一—去,兩人從廟門向外採視,但見天空一條得輕淡的白線,在月光的反映下,微微閃了兩閃,就在遠地天際消失不見了!
兩人武功雖然都得過高人的傳授,在當今武林,可算得是一等的高手,像這般神奇的功夫,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站在廟門口,半晌方才間過頭來!
那平金虎出了一會神後,方始黯然地對阿秋説道:“秋菊,他的功力,恐怕就是師父,也難望其項背,卻偏偏是我們的對頭,你看如何是好!”
阿秋聽了地主人的話,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地説道:“小姐,那才好呢!這樣一來,小姐的血海深仇,才有報復的機會啦!”
那公子卻莫名其妙的怒斥她道:“秋菊,你瘋了不成,我幾時有過血海深仇來!”
此時那阿秋卻滿臉悲憤,痛哭失聲地拜倒在她的主人面前説道:“小姐,婢子斗膽,敢問小姐在小腹上,是不是一朵翠綠顏色的梅花痣,如果要有的話,婢子才敢説出真話!”
平金虎聞言猛的一怔,急忙問道:“秋菊,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那麼一顆痣,誰也沒有看到過呀!”
阿秋此時已經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説道:“小姐,陰風教主冥靈上人,你可知道他是誰嗎?”
平金虎毫不考慮的答道:“這還要問嗎?他老人家當然是我的父親羅!”
阿秋道:“小姐,唉!他那裏是你的父親,他就是殺死你雙親的仇人啊!”
平金虎聞言不禁瞼色大變,厲聲問道:“秋菊,此話當真!你怎麼會知道的!為甚麼早不對我講!”
阿秋眼睛很堅定的望着地説道:“婢子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小姐説半句假語,何況,婢子本身就是那次事變,從老魔的掌下,唯一逃出活命的一個,小姐幼時,天天都是婢子抱着,不然,我又怎麼知道小姐的隱痣呢?”
平金虎一聽,事情似千真萬確,腦子裏登時嗡的一聲,給這陡然的變故,刺激得昏了過去,急得阿秋手忙腳亂,好一會才把她救醒間來。
平金虎醒來以後,就催着阿秋把當年的事情説了出來。阿秋當下就一五一十地將當年郝春泰與東方王子雪魄公主的那一段事説了出來。
原來這主僕兩人,就是陰風教的銀燕扈金萍與雪魄宮的劫後餘生,毀容滲入陰風教的秋菊兩人。
秋菊在混進陰風教後,因為武功得過白山神尼的指點,很快就被選拔至總壇工作,金銀雙燕,是壇中唯一的兩個女護法,壇中的女弟子,都歸兩人指揮,秋菊正好派在銀燕名下,經過幾年的相處,由於秋菊武功才幹,處處高人一等,尤其是心性上顯得很常正派,因此,極得銀燕賞識,把她倚為心腹,每次代表總壇出巡,都只帶她一人隨行。
由於銀燕對於陰風教的所作所為,極不滿意,但她卻不敢向冥靈上人頂撞。所以,每次出巡,都不願直接到各分堂去,只在暗中考查,過右罪大惡極的事,立即想法破壞阻止。當然,她這種斧底抽薪的辦法,不能讓教中的徒眾知道。因此,必須經常化裝行事,秋菊與她心意相同,因此,感情上更像親姐妹一樣。但秋菊始終要自居僕役的地位,不肯與她姊妹相稱,使她感到莫名其妙,問她的理由,卻始終不肯説,雖然好幾次生了氣迫着她改稱呼,始終不聽,也就只好任之,今天聽秋菊把當年的事情説出,才瞭解其中的道理。
秋菊把這一段經過説完以後,又向她解釋説道:“小姐,婢子投入陰風教後,發現老魔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因此,一直不敢把此事的真相,告訴小姐,恐怕小姐一時氣憤,找老魔算帳,不但仇報不成,反而要白白的送掉小命,所以一直隱忍至今,如今遇見小俠,看他的功力,比老魔只高不低,同時,從他處處與陰風教作對的情形看來,也許和教中的什麼堂主有仇,也説不定,到時如能請其相助一臂之力,那小姐的大仇,也就可以報了,何況,秦小俠一表人才,與小姐你……”
銀燕聽到這裏,內心雖然充滿了悲憤,但想到冥霧上人在這二十年來,對自己姊妹,愛護得無微不至,如果真是仇人,又怎會如此呢?當然,她並不瞭解那是冥靈上人移愛的作用,把她們姊妹當作了雪魄公主的替身所至,何況,那冥靈上人自認已將雪魄宮裏的人,通統殺絕,絕不至有人知道,才毫無顧忌將她們撫養長大,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一個秋菊沒死,並且混進了陰風教,在這時把往事向銀燕揭開。因此,弄得銀燕心情矛盾極了,寒着臉向秋菊再追問道:“秋菊,你説得沒有半點假話!”
秋菊想不到銀燕還有所懷疑,不另愣了一下,一想銀燕還沒有周歲,就讓冥靈上人撫養長大,此時驟然聽到與平日情形完全相反的事情,有所懷疑,當是很自然的事。因此,又沉思了一會,方才説道:“小姐,你們小時候的衣服不知還有沒有!”
銀燕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就反問道:“你問那些衣服幹什麼?只有一件內衣,因是靈蠶絲做的,可以防備刀槍,伸縮自如,所以還保存在那裏,只是我嫌它穿在身上,太熱了一點,所以現在很少穿它!”
秋菊聽了,不禁雀躍起來説道:“小姐,這太好了!那件衣服,是老主人從皇宮裏帶出來的,一共只有兩件,剛好給你們姊妹一人一件,上面繡了有皇宮特殊標幟,婢子還在那標幟下面,分明繡了你們兩人的名字,免得弄混,不信你回去一看就知道了!是不是在那一尊小的佛像下面,有東方明翠四個小字!”
銀燕倒沒有留意這一點,但從秋菊的口氣上,知道一定不假。因此,不禁咬緊牙根,眼睛裏面露出悲憤而又堅毅的神色,沉聲地説:“好,等我回去看了再説,如果那是真的,父母深仇,豈可假手他人,我一定要親手替他報仇,求人相助,例讓人家齒冷。呆會秦小俠到來,你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
秋菊知道主人的性格,外柔內剛,一經決定了的事情,絕不容人反對,否則只有迫地挺而走險,冒失搶先發動。因此,表面答應絕不告訴秦含柳,但骨子裏卻深深的不以為然,暗中還準備找機會求秦含柳相助。
且説秦含柳到了七星闊以後,從泰安客棧將三人的行李取出,留下房金留開以後,一看時間,距離天亮已經沒有多久,想到那荒廟附近,沒有東西可吃,因此,乾脆又在七星關停了下來,等到天亮,從另外一家酒樓,買了一些食品,再到郊外,拖展凌虛功,趕了回來。
這麼一耽擱,自然銀燕主僕互談身世的那一段經過,沒有讓他撞見,再加上銀燕已防到秋菊,怕地暗中向秦含柳求助,一路與她寸步不離,所以一直到分手的時候,秋菊還是同它單獨説話,兩人的身份,也就一直沒有讓他發現。
不過,三人見面以後,在一同向大涼山出發的途中,銀燕的眼睛裏,卻再沒有那天晚上的難懂神色,代之而起,卻是一片深情,芳心裏卻已深深地愛上了他,秦含柳因為不知道他們是女扮男裝,當然不知道自己又惹上了一段情孽,卻把銀燕那一段深情,當作一種深厚友誼看待,因此,對於銀燕更感到非常投機,一路上過得非常愉快,如果他要知道對方是女的話,恐怕又得避若蛇蠍了呢!
雖然秦含柳與銀燕相見恨晚,但究竟相交不久,所以此行的目的,並沒有和他們説明,只説是到龍漳去看望自己的義父,實際上這也是真話,在他心裏原本就打算看過義父以後,再去仙愁崖陰風教總壇去報仇的所以他也用不着向銀燕主僕打聽去陰風教的路程,如果不是這樣,銀燕主僕必定會將陰風教秘密,泄露給他,後來也不致被誘陷身秘魔洞了。
閒話少説,三人雖然沒用輕功趕路,但也走得不慢,沒有幾天功夫,就進入到大涼山區的龍潭附近,秦含柳對這一帶地形,當然非常熟悉。因此,就互道珍重,分道前進,銀燕因為知道他是陰風教的對頭,怕引起誤會,並沒有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他,只問清了他去龍潭的路程和地點,説在一年以後,前去看他,秦含柳此時歸心似箭,既然對方不肯告雲住址,當然會有原因,自不便強人為難,反正一年以後對方來看自己,那還不是一樣嗎?如是,也就不再追問。
分手以後,秦含柳再沒有心思遊山玩水,立即展開凌虛功,向龍潭飛去,人還沒有到家,老遠就看到義父所住的地方,火光閃耀,殺聲震耳,等到撲進葉林,發現小雪和霓裳仙子母女正與邛萊三兇的辣手人屠,和黑心判官兩人打得難解難分。
他本來就是逃避蘭兒與受到燕白玉的刺激,才出走的,自然不肯與她們見面,因此,就隱藏在葉林的後面,以他那樣的武功,又是在晚上的時間,自然不會讓他們發現。
直到小雪被辣手人屠迫得落於下風的時候,他才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指點小雪與辣手人屠動手,小雪本來就是輸在招式不及老魔,這樣一來,那還不出現奇蹟,使得老魔驚駭萬狀,哇哇亂叫起來。
等到小雪挖掉辣手人屠的雙眼,黑心判官趁機逃走,恰好這個時候,燕白玉和瀟湘怪叟,也從仙鶴背上,發現秦含柳在天空飛行的影子,從後追來,剛好到菓林外,就看到黑心判官往外飛逃,燕白玉那還不是雙手一揮,把他擋了回去,以燕白玉的功力,陰風教除了冥靈上人以外,誰也不是她的敵手,黑心判官還能闖得過去嗎?當然是怎麼來的,仍舊怎麼回去,被燕白玉雙掌拍得血氣翻滾,又倒飛回去了!
秦含柳見他們都已來此,就打算再度溜走了的,可是龍三姑陡然發出一股黑煙暗器,秦含柳一看就知道厲害,才迫得他不得不現身出來,用太虛元氣將那股黑煙倒震回原去又往高空,將它燒燬。
這樣一來,自然逃不出燕白玉的眼睛,那一聲柳哥哥一叫,他再也狠不起心開溜了,間過頭來,抓住撲過來的燕白玉,小別重逢,秦含柳的心裏,真説不出是什麼滋味。不過,他卻從燕白玉那雙哀怨的眼睛裏,發覺自己的出走,並不太妙。因此,不禁默默地站在那裏出神,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直到瀟湘怪叟和霓裳仙子兩人齊聲大叫柳侄的時候,方才如夢初醒,但瞼上陣通一紅,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看也不敢向霓裳仙子母女那邊看去。
瀟湘怪叟怕秦含柳受窘,再來個不辭而別,趕緊走了過來説道:“柳侄,這大概就是你義父的家裏,我們快去看看他們有人受傷沒有!”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秦含柳從嬰孩起就是由秦逸庵老夫婦兩人扶養長大,恩情比生身父母還要深厚,那得不急。因此,陡地放下抓住燕白玉的那一隻手,逕往旁邊那一間茅屋急奔而去,連蘭兒在後高聲告訴他老夫婦兩人,並未受害的聲音,都沒聽到。
不過,當他還沒有跑到茅屋前面,老夫婦兩人已經由小雪趁着他們交談的那會功夫,偷偷地從房裏拉了出來,老口子兩人,見義子離家三年多,竟然長成一個大人,幾乎不敢相認,還是秦含柳跑過去將兩老一把抱住,高叫了一聲爹,娘!之後,才揉了揉眼睛,看清這個少年確實就是秦含柳,不禁喜極而泣,回手反抱着秦含柳的身體,兩老同時巍巍顛顛地説道:“兒呀!這三年可把爹孃想苦了呀!你怎麼長得這麼快呀?”
這時,其餘的人也都趕了過去,霓裳仙子第一個走向前去,行了一個禮説:“老哥哥,還認得族中最玩皮的那個小妹妹嗎?”
兩老又揉了揉眼睛,擦掉眼淚,仔細將霓裳仙子打量了一遍,方才説:“呀!你不是碧雲嗎?怎會找到這裏來的,是不是與柳兒一道呀!”
霓裳仙子笑了笑説道:“哥哥,嫂子,你們總不能讓我們站到露天説話呀!事情太長,還是進屋去説吧!”
老夫婦不禁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連連地説:“對呀!我們真是老糊塗了!現在就請大家進屋子裏去坐吧!”
説完,馬上側身讓客,大家進了房子以後,小雪已經指揮那些白猿,搬了許多水菓前來奉客,秦含柳開始替瀟湘怪叟和燕白玉引見,霓裳仙子也叫蘭兒向前拜見舅舅,舅母。在這一間簡陋的茅屋裏,登時洋溢了一片喜氣。
大家彼此寒喧了一陣,秦含柳就把這三年多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給義父義母兩人知道。只聽得老夫婦兩人,時而瞪眼,時而搖頭,時而微笑,時而嘆息。
當秦含柳把話説完的時候,蘭兒忽然呀的一聲説道:“柳哥哥,糟糕,門外那幾個受傷的魔嵬子,就是邛萊雙兇嘛!我們都到房裏來了,豈不要讓他們給跑啦!”
秦含柳一聽瞼上就變了顏色,作勢就想搶出門去追趕,燕白玉忙一把將他拉住説道:“傻子,等你們這時再去追趕,人家怕不跑得不見影子啦!不用追了,所有受傷的賊子,都給我和卞伯伯給點了麻穴,叫小雪和那些猴子看住了,還急什麼呢?”
秦含柳聽了,焦急的臉色馬上和緩下來,不過,卻仍然掙脱燕白玉的往門外走去,同時邊走邊説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得去審問審問,他們是怎麼找起我義父的麻煩來的呀!”
大家一聽也對,就一起隨了他走出來,此時,那當中一棟茅屋的火勢,已經完全由那些白猿救熄,就是賊子們的身體,除了染有劇毒的龍三姑和那幾個屍體,仍然留在那地以外,其餘不論死活,都由小雪指揮那些白猿,一個個整整齊齊地排在門外。秦含柳隨手解開一個小賊的穴道,喝問經過,那小賊自然不敢隱匿,把一切前因後果,完全講了出來。
原來陰風教在大涼山建立總壇以後,勢力一天一天的擴大,至冥靈上人把玄牝神功練好,對於武林各派,已經沒有一點顧忌。因此,教徒們的行跡,也就下再隱藏,明日張膽的為非作歹起來,尤其在總壇附近的大涼山區,更是巧取豪奪,無所不為。
南疆民風強悍,當然有些硬漢不肯屈服,但怎能鬥得過這些心狠手辣的傢伙呢?那還不是以卵擊石,自找倒黴。幸虧冥靈上人為了試驗盤觚玄陰經上的各種毒藥暗器,好使得武功較差的徒眾,也能有所恃。因此,倒沒有要這些人的命,只拿他們做毒藥的試驗品,把人抓住以後,用各種不同毒藥暗器,戳上一下,仍然將他們留下,聲言只要他們能自己把毒解除,就不再找他們麻煩,但不得泄露秘密,這種方法,真可説是毒辣到了頂點,一方面可以測知旁人是否能配製解藥,另一方面可以折磨這些反抗的人,好讓其他的人看了,不敢再和陰風教作對,這樣一來,反抗的那些人,可就遭了殃了。
但天無絕人之路,這些人裏,竟有一個是從龍潭遷來的,他在龍潭住的時候,因為與秦逸庵家裏不遠,經常替秦逸庵幫忙做事,所以,在遷走的時候,秦逸庵送了他一大把清涼草能解百毒,那還不是藥到病除不到一天功夫,全部中毒的人,完全霍然而愈。
陰風教主知道這種情形,心裏那份震驚,可就大了,立即將他們抓了過來,嚴刑迫問解藥的來源,這些受不住刑,只好將秦逸庵説了出來,冥靈上人瞭解此事以後,馬上就派了一批手下,找到龍潭去將秦逸庵抓來,由於那人遷離龍潭的時候,秦含柳失蹤還沒回來,對於小俠一無所知,因此,冥靈上人只派了一些三流人物前去,認為對方只不過一個老弱書生,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卻沒想到秦逸庵家多了一個瞎眼少婦,竟是曾經名震一時辣手仙娘白秋萍,結果全軍盡沒,只剩下一個跔得快,逃了間來。
這人向冥靈上人一稟告,恰好龍三姑在他身邊,一聽那瞎婦的樣子,竟然與自己的仇家長得一模一樣,因此,討令前去看看,冥靈上人馬上答應讓她帶人前去,遣走以後,還怕不成,所以又加派了邛萊二兇隨後追去接應。
小賊説到這裏,燕白玉的臉色已經慘變,花容失色四處張望,顫聲地叫道:“娘!您老人家原來還在人世,可是怎的沒有看到呢?難道今晚又遭了毒手不成!”
説完,嬌軀搖搖欲墜,人已急快要暈過去了!蘭兒正站在她的身邊,見狀忙一把將她扶住説道:“玉姐姐,玉姐姐,急什麼呀!伯母已經讓我和娘給救了下來啦!只不過受了點傷罷了!”
這一句話,無異是一劑強心針,燕白玉跳了起來,抓住蘭兒的手問道:“蘭妹,真的!那麼人呢?在那兒呀?”
此時秦逸庵已經瞭解是怎麼回事了,連忙接口説道:“姑娘不要着急,蘭甥把你母親送住茅屋以後,經我施過急救,傷勢已無大礙,現在正在內人的牀上睡着休養呢?我就帶你去看好了!”
説完,又轉過頭來對奏含柳説:“孩子,難得今晚已經將你的仇人抓住了一半,雖然這裏房子,燒了一棟,也還值得,其餘的小賊,我看就放了他們,不要殺戮太重,以傷天和吧!”
秦含柳應了一聲是,就把那些沒用的小賊,全部解開穴道,放他們起來,告誡一番,要他們回去,但那些小賊,眼見小俠這等武功,知道陰風教並不可恃。同時,在陰風教多年,眼見那些魔頭的殘忍毒辣,心裏早已覺悟,只不過騎虎難下,不肯叛教而已。今天為小俠一行所擒,自分必死,沒想到對方竟然不殺。因此,誰也不願再回去受那些魔頭支使,穴道解開以後,就一齊跪在地上,懇求小俠收錄。小俠正想拒絕,秦逸庵卻擺了擺手説:“既然你們如此誠意,就留下幫我開闢藥圃好了!”
秦含柳見義父作了主,自然不好再有異辭,也就點頭答應下來,於是眾小賊歡天喜地的磕了幾個響頭,爬了起來,隨在大家的身後,一起走進茅屋。
燕白玉進屋之後,就催着老人家帶她進去看望母親,到了內室一看,那瞎婦不是白秋萍還是誰呀!燕白玉早已撲了過去,大叫一聲,娘呀!就眼淚像珍珠一般地説不出話來了!
這時,白秋萍人已經醒了過來,但她雙眼已經看不見來人的面目,然而燕白玉的聲音,她可聽得出來,那不正是被龍三姑他們擄走的女兒,還會有誰呢!因此,當然白玉燕伏在她的身上痛哭的時候,她也把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巍巍顛顛地摸着燕白玉的臉孔,顯得內心無比的激動,好半晌,方才送出那麼一句話來:“是玉兒嗎?娘只當這一輩子再也見不着你啦!你怎麼從龍三姑的手裏逃脱的,孩子,這些年來,你在什麼地方,過得還好嗎?”
説完,那一對瞎了的眼睛裏面,居然也流了不少的淚珠出來,這一幕天倫相聚的悲喜劇,把跟着進來的人,也通通給感動得陪着她們流淚,屋子裏就是這樣的靜寂下來。好半天,秦逸庵夫人才走過去説道:“萍妹子,母女相逢,是天大的喜事,你應該高興才對呀!”
白秋萍母女兩人,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聞言一齊破涕而笑,白秋萍的傷勢,在“碧靈護心丹”的調治下,已經好了大半,再加上心頭一喜,登時精神百倍,將燕白玉推開,坐了起來説道:“對呀!傻孩子,還哭什麼呀!過來,讓娘摸摸你看,現在已經長得多高了!”
燕白玉依然走到牀頭,靠在母親的身邊,扶着母親的身體,很擔心地説:“娘,您老人家的傷勢不要緊了吧!我看還是躺下去多休息一會的好,現在不要坐起來嘛!”
白秋萍一邊摸着燕白玉的身體,一面微笑着説道:“傻孩子,娘一見了你,再重的傷,也會馬上好呀!何況秦伯伯的“碧靈護心丹”,含有多種靈藥,孃的傷勢早就不要緊啦!”
接着,口氣一轉,瞼上露出很驚訝的神色説道:“玉兒,你今年才不過十五六歲,怎的已經長得那麼大了,完全是一個大人了嚒!”
燕白玉靠在母親的懷裏,無限沉醉地微笑着,仰起頭來,娓娓地把自龍三姑擄走以後,經白山神尼相救,藝成下山這段經過,很簡單地向白秋萍説了一遍,然後再對她説道:“娘!那龍三姑今天晚上,已經死在她自己的歹毒暗器之下,我們的仇,可説已經報了一半啦!”
白秋萍聽到如此一説,更興奮得臉泛紅暈,似乎想從牀起來,到外面看個究竟,可是才稍微作勢,又頹喪地坐了下來,嘆了口氣説:“唉!老天有眼,總算把這萬惡的婆娘給宰了,可惜我眼睛瞎了,不能看到她的報應,心裏還真有點不甘呃!”
秦老太太聽到她這麼一説,忽然想起自己當年也是眼睛瞎了,但卻給秦含柳治好了,不知道他還有辦法沒有,因此,回過頭向秦含柳説:“柳兒,燕伯母的眼睛你看還能治得好不能!”
燕白玉聽到這句話,才想起自己母女兩人只顧敍舊,還忘了給大家引見,於是忙走過來對幾位長輩説道:“侄女見到母親,喜極忘形,讓幾位老人家冷落站在一邊,實在失禮之至,尚請伯伯和乾孃原諒!”
大家同聲客氣地説道:“那裏,那裏!這才顯得侄女的至性,我們怎麼會見怪呢!”
接着燕白玉就將大家向母親引見了一遍,然後走到秦含柳的身邊説道:“柳哥哥,你看我母親的眼睛,是不是還能夠治得好呀!”
秦含柳走過去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説道:“眼球完全壤了,就是有龍腦珠,也沒有辦法啦!”
燕白玉聞言不禁大失所望,好似有點不相信地説道:“哼!我求你,就説沒有辦法可想?鬼才相信呢!”
説完,嘟着嘴靠母親的身邊去,裝着不理秦含柳的樣子。
秦含柳以為她真的要不理自己了,不禁急得直説:“玉妹妹,我説的是真話呀!你幾時求過我的事情,我沒有給你辦到呀!”
白秋萍從倆小的口氣裏,發現他們中間的感情,似乎很好。因此,生怕他們翻瞼,對於自己的眼睛,究竟能否復原,倒不怎麼在意。何況,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眼睛雖然瞎了,但聽聲辨位的功夫,業已練得爐火純青,根本沒感到有什麼不便。因此,聽到燕白玉和秦含柳的話後,立即伸手將燕白玉拉住説道:“傻孩子,怎麼可以胡亂就怪罪起柳侄來啦!他説的一點不假,孃的眼珠都已經壞了,除非發現奇蹟,恐怕誰也沒有辦法可想啦!不然,娘到這裏,已經三年多了,秦伯伯還不早替娘治好了嗎?”
燕白玉給母親説得怪不好意思的,但還是強詞奪理地説:“哼!眼珠壞了,難道他不會想辦法給換一對嗎?”
秦含柳正因為她的生氣,感到不知如何是好,聽到這一句話後,也不知不覺地跟着説道:“眼睛壞了,難道不會想辦法給換一對嗎?”
一連唸了好幾句,猛的拍了自己腦袋一掌,興高采烈地對燕白玉説道:“玉妹妹,你不要着急了,我保證在明天替伯母將眼睛治好!”
燕白玉喜極忘形地,趨前一把將他抱住説道:“柳哥哥,真的,你太好了!”
眾人看到他們這種親熱的樣子,不禁會心地一笑,燕白玉馬上發覺自己失態,趕快將手鬆了,把頭埋到母親的懷裏,撒嬌地説道:“娘,不來了,你看他們都在笑話我!”
白秋萍撫着她的頭髮,很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伯伯叔叔們笑你,有什麼難為情的!”
説完,又馬上轉過頭來對秦含柳正色的説道:“柳侄,你説明天就可以替將眼睛治好,是不是要把旁人的限睛挖來替我補上,這樣是絕不可以的,賢侄的心意心領了,好在我現在並沒有什麼不便!”
秦含柳聞言,對於這位伯母的正直,不禁由衷地感敬欽佩,因此,也正色的説道:“替伯母把眼睛治好,當然得將旁人的眼睛挖來,但伯母放心好了,小侄絕不會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今天陰風教的賊子們,被我們殺了好些,以他們的所作所為,萬死不足以贖其罪,把他們屍體上的眼睛,挖了下來為伯母醫治,也可以替他們消掉一點罪孽,不知伯母的意思如何!”
白秋萍以前雖然心狠,但自從雙眼瞎了以後,已經懺悔以前對那些仇家,做得太過份了點。因此,心地變得仁慈得多了,雖然秦含柳説得很有道理,卻仍然有點不願意地説道:“賢侄,那還是不可以,陰風教這些賊子,雖然死有餘辜,但他們與我並沒有仇恨,何況一死百了,豈能為了我的眼睛,使得他們死後的屍體,還要破損呢?這千萬做不得!”
燕白玉見母親不肯答應,不由急了,再也不把頭埋在母親的懷裏,趕緊抬了起來説道:“娘,那有什麼不可以呀,人死化成灰,就是我們不挖以後,還不是照樣要爛掉嗎?”
白秋萍仍然將頭搖了搖説:“孩子,話不是這等説法,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這一點側隱之心嚒!你要想想,如果母親死了,讓別人將眼睛挖掉,你心裏該作何感想呀!”
燕白玉不禁為之句塞,一時答不上話來,蘭兒忽然靈機一動,過去説道:“姐姐,伯母的眼睛,不知是誰給弄壞的,我們把那個壞人的眼睛挖來好了!”
燕白玉一聽不錯,連忙向母親説道:“娘!你的眼睛,一定是讓龍三姑的石灰給弄瞎的,正好龍三姑死了,就把她的挖下來好了。哎唷!她是中毒死的,不知道還能用不能用呀!”
説完,不再理她母親,即把眼睛看定秦含柳,表示徵求他的意見,秦含柳馬上接口説道:“我説的就是龍三姑呀!旁的屍體,隔了這麼久,恐已經開始壞了,毒藥固然能夠殺人,但也可以防腐,只要將毒素解除,那有什麼不可以用呢?”
眾人聽秦含柳這般説,也一齊幫着勸白秋萍試試,白秋萍也感到取用龍三姑的眼睛,並沒有什麼不合,這才答應讓秦含柳替他將眼睛補治。秦含柳為了討好心上人,馬上拉着義父轉身到外面去準備工具和挖取眼睛去了!外屋歸順的那些賊子,聽到屋裏這些人的爭吵,一方面感到上天報應不爽,龍三姑殺害白萬同大俠和燕文靖一家,又把白秋萍用石灰陣迫下懸崖,到頭來,不但身遭慘死,還得把眼睛挖掉,真是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都有報,如有不報,那也只是時辰未到罷了!另一方面,更感到俠義人士的那種毫不苟且的態度,和那俠骨柔腸的胸懷,不知合人多麼欽敬,像這種事,如果落到陰風教徒的手裏,別説是死人身上的眼睛,不用這等顧忌,就是為了試驗一下毒藥的靈效,都不惜用活人來作犧牲,兩者相差,何啻天淵,因此,各自暗中慶幸自己的覺悟,更死心場地決定重新做人了。
閒話少説,在秦含柳拉他義父去準備工具的這段時間,燕白玉自然追問母親到這裏來的一切經過原來白秋萍在六年以前,含憤找到碧雞山與龍三姑等人拼命報仇的時候,仗着強心丸的振奮作用,只殺得這般賊子鬼哭神嚎。最後,才由龍三姑想出一個用石灰色去矇眼睛的絕户計來,把白秋萍迫到山頂懸崖之邊。
這時,白秋萍的眼睛已經讓石灰濛得睜不開來,因此,到達懸崖邊沿,仍自不覺,驀地一腳踏空,兩眼本能的一睜,正好給兩包石灰打上,當時眼睛一陣辣痛,還沒有來得及想事,腿上又中了一箭,白秋萍武功再好,此時也再也支持,登時痛得腿一軟,一個倒栽葱,就往巖下掉了下去。等到龍三姑等人追到巖邊一看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墜入那崖腰的雲層之內,看不到了。龍三姑對於這一道懸巖,平時雖然派了好多人採測過,都只到達半崖,就因那巖壁之上,長滿了青苔,無法再往下降,並不知道究竟有多高。但相信跌下去以後,一定粉身碎骨,因此,也就懶得再派人去搜尋白秋萍的屍體了。
其實白秋萍雖然腿上中了一箭,兩眼也讓石灰弄瞎,但因吃了多量強心丸的結果,人並沒有痛得暈了過去,尤其是墜入雲層之後,身體受了水氣的一浸,更感到無比的清醒,傷處和兩眼,也因受到強心丸的抑制作用,不再感到疼痛。因此,還能沉得住氣,雖然兩眼巳瞎,但武功仍在,一股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在萬分危急的時候,將身上的外衣從中嘩啦撕破,用手將其繃開,這樣,下降的速度,也自然緩了一點,加上這懸巖,確實高不可及,才沒有遭到粉身碎骨的後果。
如果僅是這樣,還是難於活命,因為古今以來,多少想學鳥兒飛翔的人,特製了很多鳥翹似的布幕,但因支持不了體重,還是照樣命喪黃泉,只不過沒有死得粉身碎骨那樣悽慘罷了。白秋萍雖然懷有武功,但一件外衣,能有多大面積,雖然下降的速度緩了一點,但還是快得怕人。不過,已經決要到達巖底,巖壁石縫之間,已經長有各種雜樹,當着白秋萍的那一段空間,正好有一種古勁的石松,一枝橫斜,無巧不巧的鈞住了白秋萍雙手繃開的那一件外衣,嘶的一聲,外衣經不起人體下降的衡量,一下給撕斷兩片,但白秋萍下降的勢子,也因此陡然緩了下來。同時,人沒有和那橫枝硬碰的結果,竟沒有受到一點損傷。
白秋萍由於外衣被樹枝掛破,馬上反應出快接近地面,一點也不猶豫地在空中,藉着這一掛之勢,將姿勢改成頭上腳下,準備向地面跳落,這一下動作,又把身體向外飄開了一點,當姿勢改正以後,立即聽到咚的一聲,登時感到一股奇寒,向身體猛襲而至,身體的姿勢,卻繼續下沉,原來她這時已經掉進了那懸崖下面的一座寒水漳裏。
這懸巖下面,本來只是一塊死地,除了碧雞山這一面的懸崖特別高以外,其餘四面,也都是些懸崖。因此,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人跡,只有這寒水潭底,有一個泉眼,與哀牢山外的元江流域相通,同時潭水藴有一種寒毒,正好與白秋萍所服強心丸所含的熱毒,有互相剋制的作用。否則,白秋萍雖然不至跌死,也必然會困死在這死地之中,就是不會困死,那強心丸的毒藥,發作起來,還是沒有救。這就不能不説是上天安排得太巧妙了。
當白秋萍掉入潭水之際的時候,由於下降的速度,還有很大沖力,一直沉到潭底,方才穩定下來,但立即又被泉眼的那一股急漩的力量捲住,白秋萍根本不會水,那有力量掙扎,只好用真氣閉住氣竅,不讓水侵肺腑,聽天由命算了。這樣,當然支持不了多久,就昏了過頭,幸虧沒朽多久,就讓將她卷出泉眼,流入元江,飄到岸邊,終於讓哀牢山的土著發覺,把她救回家裏。
當她醒轉以後,因為自閉真氣的緣故,漳水的寒毒,不能深入體內,強心丸所瘟熱毒全部中和,因此,命雖然保住了,卻鬧得一個四肢麻痹,半身不遂。
幸好那家土著,是從龍潭遷來不久的,帶了秦逸庵贈送一部份醫藥,總算在半年的時間內,將她四肢麻痹治好,然而卻無法全部使她復原。因此,就告訴她到龍潭去找秦逸庵先生設法,由於她病未復原,武功也跟着暫時喪失,加上雙眼父瞎,雲貴山脈又多,她又不願太過麻煩那家土著,堅持獨自上道求醫。因此,足足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找到秦逸庵的家裏,那時秦含柳業已離開秦家,所以,她只聽到秦逸庵夫婦説過,卻沒有會面。
白秋萍在秦逸庵靜心的調製下,費了一年的時間,才算把白秋萍的傷毒,完全治好,白秋萍也就在他家裏定住下來,苦練武功,準備將來再找龍三姑他們報仇,卻沒有想到,她還沒有去找龍三姑,龍三姑卻找到她這裏來了,如果不是霓裳仙子趕來,不但她的仇報不了,就是秦逸庵的一家,恐怕也無法屎全了。
白秋萍把這一段經過,説了出來,真是一片辛酸,使得全屋的人,都不知不覺的流起淚,燕白玉更是曦噓不已地對母親説道:“娘!這些年來,可真苦了您老人家啦!”
倒是白秋萍自己,並沒有再度激動,反而撫着燕白玉的頭髮説道:“乖兒,娘今天能夠看到你長大成人,而且學了這麼大的一身本事,心裏真是高興極了,以往那一點苦頭,算得了什麼呀?”
這時,秦含柳和他義父,也把一切東西準備好,重新走了進來,大家這才收起眼淚,靜看秦含柳為白秋萍治眼。
但見秦含柳從義父的藥箱裏,取出一大包奇奇怪怪的刀兒剪兒,按照次序,排在一個磁盤裏面,磁盤之內,盛滿了陳年燒酒,所有刀剪,全部在裏面浸着放好,然後秦含柳才將那一對取自龍三姑的眼睛,泡到一碗藥水裏面,等到那碗藥水變了顏色,又再換一碗,到那藥水不再變色,方才停止,大家雖然都是外行,也知道他是在那裏清除龍三姑眼睛裏面的毒素。
秦含柳把這一些事情弄好以後,又自言自語地説道:“唉!現在缺乏像朱菓那一類的靈藥,不然的話,燕伯母的眼睛就可以馬上覆原,現在,卻要經過半個月,才能濟事呢!
此話一出,瀟湘怪叟馬上插嘴問道:“柳侄,不知那毗曇花實怎樣,是不是能夠代替朱菓!”
秦含柳不解的反問道:“卡伯伯,毗曇花實,為龍華異種,比起朱菓,不知要靈效多少倍,尤其其性清涼,對於眼睛,更具特效,伯伯不是知道,怎的反問起侄兒來啦!”
瀟湘怪叟聽到這麼一説,滿臉欣喜地説道:“伯伯雖然知道毗曇花實的靈效,但不知是否對症,既然這樣,上次你們送給我的那顆毗曇花實,我還保存在此,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秦含柳這才想起在北極獻給倆老的花實,倆老並沒有把它吃掉的事來,不禁喜極忘形地説道:“卡伯伯,那太好了,請您老人家馬上拿來吧!”
可是白秋萍卻表示反對地説:“柳侄,那怎麼可以呢?既然我的眼睛,不用那種靈藥,半月之內,也可以復原,又何心糟蹋那樣寶貴的靈藥呢?卡大俠,您老還是留下來吧!”
瀟湘怪叟卻不聽她的話,伸手先從懷中,將那毗曇花實,交給秦含鉚後,方才説道:“靈藥本來就是治病用的,何況這毗曇花實,本來就柳侄和白玉兩個得來的,又何必客氣呢?”
燕白玉巴不得母親的眼睛馬上就好,自然幫着説道:“娘,卞伯伯本來就打算要送人的,有什麼不好呀!只要孃的眼睛馬上好了,女兒多做幾樣好菜孝敬卞伯伯,他老人家就高興啦!”
説完,又頑皮地轉過頭來對瀟湘怪叟説道:“卞伯伯,您説是不!”
瀟湘怪叟哈哈一笑説道:“小鬼頭,算讓你猜到我的心思啦!過後要不弄幾樣好菜請我,小心伯伯割掉你的舌頭喲!”
燕白玉舌頭一伸,做了個鬼臉,屋裏經瀟湘怪叟這一説,氣氛登時變得輕鬆起來,秦含柳也不管白秋萍答應不答應,陡地出手,一下點了白秋萍的睡穴,很迅速地從桌上取出那些刀剪,同義父打了一個招呼,但見他兩手快得像梭子一樣,從義父手裏接過刀剪,東一下,西一下,不到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白秋萍的那一對壤了的眼睛挖了下來。
緊接着,用刀將毗曇花實的頂端,刺了一個小孔,手一擠,在那兩個血淋淋的眼眶裏面,滴入兩顆葉汁,馬上從碗裏撈出龍三姑的那兩顆眼珠,往眼眶裏一按,緊接將剩下的花實朝白秋萍的嘴裏一塞,才轉過頭來對正在歡笑中的燕白玉説道:“玉妹妹,你過來給伯母吐一口真氣,將毗曇花實送入伯母的丹田,再讓我用太虛元氣助她行開藥力,半個時辰,保證伯母就同好人一樣了!”
大家都沒有注視到他就快將白秋萍的眼睛換好,不禁全都投過來無比驚異的眼色但卻愣住了不知説話,直到燕白玉依言對着母親的頭頂運氣之後,方才齊聲讚道:“就是扁鵲復生,也不過如此嚒!”
當然要讓他們知秦含柳為他義母剖腹取胎的事,更會感到稱奇不止了!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秦含柳將手從白秋萍的頭頂拿開,順手解了她的睡穴,白秋萍立郎從牀上霍地跳了起來,眼皮一睜,神光四射,可不是又重見光明瞭嗎?而且那是在夢中,因此,人從牀上陡地跳了以後,反而呆住了,愣愣的坐在牀沿,眼睛不停地向屋裏的客人瞼上溜了一轉又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口裏,狠狠地咬了一下,感到很疼,方才喃喃自語地説道:“真的!這是真的!七年了,居然又讓我見到了天日,那不會是做夢吧!”
説着,説着,眼中的淚珠,因為興奮過度,已經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此時,燕白玉早巳飛身撲了過去,靠在她的身邊説道:“娘!那怎麼會是做夢呢?您看,玉兒不正在您的身邊嗎?柳哥哥還在那裏收拾東西呢?”
白秋萍聞言,方才從出神的狀態之下,恢復過來,低頭一看,侍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可不就是燕白玉嗎?七年不見,竟出落得那麼美豔,如果不是那聲音和麪容與從前還有幾分相像,她又自己在叫孃的話,驀然相遇,還真不敢相認呢!接着,又回頭來,向那側面正在收拾工具秦含柳望去,卻更驚得呆了,心想,這少年怎的這般英俊,就是當年燕文靖,也難及他十分啊!看自己女兒與他中間稱謂口氣,兩人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果真如此,自己的晚福,倒真不錯呢!
心想着,卻忘了向秦含柳道謝,此時,秦含柳已經將工具收拾好,交給義父拿去收藏,看到白秋萍向他迫視的眼光,竟莫名其妙地紅起臉來,忙向她點頭行禮,很覥靦地説道:“伯母,眼睛是否已經完全復原如初,沒有什麼不便了吧?”
白秋萍這才發覺自己忘了道謝,也忙含笑説道:“賢侄,我母女兩入,都身受你的大恩,該怎樣才能報答得了呢?”
嘴裏説着話,眼睛卻始終一眨也不眨的打量秦含柳,大有丈母孃看女婿,愈看愈愛的味道。
秦含柳受人如此注視,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而且這人又是心上人的母親,更使得他感到窘得抬不起頭來,聲震羣魔,豪氣千丈的小英雄,居然不知怎麼應付這種場面竟會訥訥地説不出話來!
燕白玉見他窘到這個樣子,可不知道那是母親注視的結果,反而認為他對自己的母親不夠禮貌,因此,不禁嬌瞠地説道:“柳哥哥,我娘同你説話,怎麼不開口呀!”
秦含柳聽到心上人嘆怪的聲音,馬上急了,倒一下把窘態給解除了,立即説道:“玉妹妹,我不是不講話呀!你的母親還不是和我的母親一樣,她老人家卻説出那麼客氣的話來,叫我怎麼答呀!”
此話一出,除了蘭兒以外大家不禁一齊哈哈大笑起來,白秋萍更是喜笑顏開,知道自己的猜想不錯,雖然沒有像大夥兒一樣,笑出聲來,卻把眼光從秦含柳的身上收了回來,重新投到自己女兒的身上。
燕白玉是女孩子,當然敏感,知道大家在笑什麼,只狠狠地白了秦含柳一眼,把那一面粉瞼,羞得通紅,馬上將頭埋進母親的懷裏,不敢抬了起來。
秦含柳在這方面,可顯得有點傻了,大家一笑,弄得他愣了一愣,不知是什麼緣故,再見燕白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還當是她仍在生自己的氣,不禁急着走了過去。想把她從白秋萍的鑲里拉了起來,同時説道:“玉妹妹,怎的你仍在生我的氣!”
大家不禁更笑了起來,燕白玉這下可真有點生氣了,一把甩脱秦含柳拉過來的手,粉臉微偏,朝他狠狠地説道:“你看,都是你,弄得大家都在笑話我們!”
秦含柳這下可醒悟了,也給羞得把耳根都紅了,轉過頭來,一溜煙似的,往外一鑽,連看大家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逕直地朝屋外跑了出去。
蘭兒本來因為秦含柳對燕白玉所表現的,一往情深的樣子,感到心裏面有點酸酸地,蠻不是味,這時,卻又擔心他再一個人跑了。因此,緊跟着追了出去,大聲地喊道:“柳哥哥!柳哥哥!你可不能再跑了呀!”
燕白玉可比她還快,蘭兒的話剛出口,早就掙脱母親的懷抱,一個箭步,搶到前面追了出去,其餘的大人也都緊跟着停止笑聲,跑了出來,深怕秦含柳又鬧孩子脾氣,再來個不辭而別。
還好,這次秦含柳並沒有再跑,只不過被大家笑得跑了出來,指揮那些小白猿們去清理菓林藥圃裏面的劫後餘燼,大家出了門口一看,方才把心放了下來,不過卻不敢再笑他們了!
這時,天際已呈現一片魚肚白,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故,不知不覺的就過了一夜,那些歸順的賊子見秦含柳跑出來指揮那些白猿,整理燒燬的房屋瓦礫,也自動跑過去幫忙,人多手快,在太陽出山,滿天紅霞,光輝四射的時光,這一片世外桃源,又重新給整理得乾乾淨淨,絲毫沒有留下一點劫後零亂的樣子。
接着,大家就在這天的上午,設好秦含柳和燕白玉兩家先人的靈位,將邛萊二兇和龍三姑,剮首剖心,舉行祭奠,兩家的血海深仇,雖然還未能將那些仇人,一網打盡,至此,總算是報了一大半了。秦含柳和燕白玉兩人,悲痛哀悼,在先人靈前,重新立誓,迫殺餘敵,自在意下用不着作者饒舌,大家也能猜到那份悲痛的情況。
祭靈以後,秦逸庵夫婦因為義子身世已明,同時,自己也老蚌生珠,傳後有人,所以又在下午,為秦含柳複姓歸宗,重新恢復原來的姓名柳天琪,大家對他自然又是一番道賀。
這些事情忙完以後,大家恐怕陰風教再來此地騷擾,就決定暫時住了下來,好在龍潭離陰風教的總壇很近,又有一些歸順的賊黨,正好派他們重新回去,去暗中刺探陰風教的消息,明瞭他們的動向以後,再決定以後的行止,才比較妥當。
在這一段時間裏面,燕白玉已不再和秦含柳鬧彆扭了,彼此形影不離,自然她想與蘭兒效法娥皇女英的心意,已經完全向秦含柳表露明白,秦含柳這才知道在翠碧山莊的時候,自己的猜測,正好與她的意思相反,不免對蘭兒感到非常抱歉。本來他是一個多情種子,再加上心中的內疚,和受到蘭兒痴情的感動,也就不再躲避蘭兒的赳纏了,因此三人相處,直如水乳交融,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感情更是直線上升,好得像一個人似的。
三人的尊長,看到這等情形,更是説不出的高興,也就乾脆彼此將話説明,替他們作主,將親事訂了下來。秦含柳燕白玉蘭兒,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尤其是蘭兒,更是羞上眉梢,喜在心頭,説不出對燕白玉有多感激!
有情人既成眷屬,玉佩銀鈴一書,也就在此,暫時告一結束,作者也需稍偷浮生半日閒,略事休息幾天,剩下未完的一些情節嚒!當再續撰金銀雙燕一書,以饗諸位讀者。
(武俠屋掃描heart78523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