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媽咪,你看我帶誰來看您了!”安迪童稚的嗓音嘹亮地就像一架小鋼炮,話音剛落,他已經拉着卡奧利像火車頭一樣衝進了病房。
“媽咪……呃……”可惜,他的興奮勁在遭受到狄克怒目瞪視後,迅速的萎靡了下來。
看起來他又打擾到父母恩愛的時刻了。
“老爸……”他搔了搔頭。
他的乍然停止,讓身後另兩個小羅卜頭來不及剎車,冷不丁地撞了上去,結果就是四個小傢伙像疊羅漢一樣的摔倒在地。
“雷,快看看他們摔傷了沒有。”嘴唇還呈現嫣紅狀態的慕容悠,焦急地扯了扯身旁的丈夫。
狄克意猶未盡地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會兒,氣餒的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就像煞神似的走向門口。
“下次記得敲門!”他將四個小羅卜頭一一扶起,語氣可是有着被人打斷好事的不甘。
安迪連忙點頭,老爸的臉色很難看,要是再不乖,屁股可是會遭殃的。
三胞胎一站定,接着就向躺靠在病牀上的母親撲去,“媽咪!!”
唯獨卡奧利站在原地,他的眼裏有着相同的渴望,只是他隱忍了下來。
由於剛才他們摔成一堆,慕容悠未看見他,直到這時候才發現他的存在。
“卡奧利!!”她欣喜地驚呼。
這一聲,讓卡奧利的黯然的雙眸像流星似的閃出光輝。
“您好!”
“快過來!”她向他招手,“你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他走到牀邊,但是三胞胎將牀沿給霸佔了,他只好站在他們身後,離上一段距離的看着她。
“沒事就好,你去哪裏了?”慕容悠示意安迪挪開一個位置,向他伸出手。
他看着她的手,遲疑了一下,眸子裏閃過萬道光芒,最後急切的將小手伸了過去。
只是一個簡單牽手動作,他的心就已經剋制不住的澎湃起來。
可是……她的手好冰,怎麼會呢?她不是快要康復了嗎?
他淡淡蹙了一下眉,抬起另一隻小手握住她的手,緊緊地,他想温暖她。
“你去哪裏了?”見他不回話,悠再次問道,掌心裏的小手,讓她有着不可思議地親切感。
“我……遇到了我的父親。”他輕聲説道。
“是他來接你嗎?”
“嗯!”他點頭,小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我明天就要和父親回去了。”
“怎麼快!!”她心裏不自覺地湧起不捨,“還會回來嗎?”
他沒有回答,垂下眼簾,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悠失望極了,雖然明知道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她仍渴望能時時看見他。
狄克見到她的沮喪,輕握住她的肩膀,“難過什麼?讓他留個地址,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去看他,不就行了。”
悠眼前頓時一亮,“對啊。”
“不可以!!”卡奧利急忙出聲道。
病房裏的一家子都疑惑的看着他。
他顯得有些焦急,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打消他們的念頭,雖然他的年紀尚小,但卻隱約知道自己的父親與她一定有着什麼不好的事情,甚至是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孩子。
“父親的工作很忙,總是換地方,我們一直都在很多國家住過,但都不長期,地點也不定,這次回去,我也不知道會去哪個國家。”
“那等你回去了,知道地址了,再告訴我們好了。”安迪提議道。
其他人也點點頭,總之就是不想和他失去聯絡,沒人懷疑他所説得,因為這個世界上因為工作而經常換住址的人也不在少數。
“嗯!”他輕輕地點頭,眼睛不敢看他們,因為他撒謊了,等回去之後,他是不可能和他們聯絡的。
“那你父親現在在哪裏?”悠突然問道。
“啊?”卡奧利驚愕於她為什麼如此問。
“我想和他見個面可以嗎?”
她實在很想知道,是怎樣的男人會生出一個和她長得如此相像的孩子,再者,她必須好好和他的父親説幾句話,絕不可以再這麼粗心大意,放任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獨自出門,太危險了,如果當時不是遇到她,卡奧利很可能被人販子給拐走了。
或許是她和卡奧利太投緣了,所以不願意他遇到任何危險。
“這個……父親的工作很忙,他……”他急得不知道該説什麼好了。
“真的有那麼忙嗎?”她越來越擔心,卡奧利和他父親離開之後,他的生活會怎樣,記得他説過,他沒有母親,而父親的工作又那麼忙,那誰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誰來照顧他的生活裏的點點滴滴。
“他真的很忙!!”他的語氣裏都着重表示着父親的忙,為的就是打消她想見面的想法,握着她的手掌心更是急出些許冷汗。
“不需要太多時間,我只是想和他談談。”他還那麼小,他的父親怎麼可以因為工作而忽略他,他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孩子。
“我……”他腦子裏思索着該如何打消她念頭的理由,可是顯然忙這個藉口,已經不頂用了。
“我要走了!!”焦急之下,他覺得唯有離開才是上策。
説完,他掙脱開她包裹的手,轉頭就往病房外衝。
“卡奧利!!”悠詫異於他的反應,總覺得他隱瞞着什麼秘密。
“卡奧利,你別走啊。”三胞胎看見他突然離去,連忙跟着追了出去。
“悠,別急!!”狄克穩住她,免得她傷到身體。
“雷,是不是我嚇到他了,你快去追他。”她不想就此和他失去聯繫。
“好,好,你別急,我這就去。”他替她調整好靠墊,然後才追了出去。
而獨自留在病房裏的悠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焦躁,也顧不及自己還虛弱,伸手取過放置在牀邊的枴杖,蹣跚地走出病房。
另一頭,卡奧利拼命的往前跑,只想甩掉身後緊追着他的三胞胎。
“卡奧利,你站住!!”安迪一邊跑,一邊在身後響亮地嚷叫道,不明白他跑什麼,媽咪只不過想和他父親見個面而已嘛。
“他右轉了!!”凱文和修伊怕他真跑了,回去不好交差,更是卯足了勁追了上去。
所幸,他們和卡奧利身高年齡都差不多,就算跑起來,體力速度也是同樣的水準。
卡奧利見甩不掉他們,只好往人多地地方跑,希望借人羣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他靈活的穿梭在來往的人羣裏,還不時地回頭看他們,由於注意力太過集中於身後的人影了,沒發現拐角處正走來的人影,一個閃神,就跟來人撞在了一起,他的年紀還小,對方卻是個成年人,撞上的那一刻,就被彈飛了出去,跌在拐角的不遠處。
“上帝,卡奧利你沒摔傷吧。”米修站在拐角另一側,看着被他撞倒在地的小傢伙,光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傷,而忽略了另一邊追來的三個小傢伙,以及後來居上的狄克。
“該死!!”米修看着摔得呲牙咧嘴地卡奧利,心疼死了,“你怎麼又偷跑出來了,要是讓BOSS知道了,又要生氣了,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他可是安德魯的心頭肉,要是出了什麼事,就算他是生他的人,也要去像閻王爺報道。
事實上,米修看到的齜牙咧嘴,其實是卡奧利的暗示,暗示他另一邊正衝過來的人,但他顯然沒空去注意,要問什麼還能讓米修像個老母雞一樣兜兜轉,就只有卡奧利了,對米修而言他跟親生的兒子沒有區別。
“真拿你沒辦法,你該知道的BOSS最不喜歡的是什麼,我帶你回去,我可不想看到你們父子又鬧矛盾,到時候比世界末日還恐怖。”米修審視了一下他的腿骨,見無礙,更是羅嗦得像只下了蛋的母雞。
“米修叔叔!!”卡奧利捂住他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狄克已經來到他們兩人身邊,臉色陰沉地如墨盤。
米修口裏的BOSS是誰?他再清楚不過了,那麼父子又是什麼?這代表的含義,還不夠明確嗎?
米修只覺的腦袋上籠罩着一層陰影,抬起頭,臉色大變。
“這是怎麼一回事?”陰寒如魔魅聲音自狄克口中發出,他卻沒有看米修一眼,只是盯着地上低垂着頭的卡奧利。
任誰都看得出他的表情代表的是什麼?基本上,只要熟知安德魯、狄克、悠三人事情的人,只要聽到米修剛才説的那些,十之八九就會知道卡奧利的父母是誰?
但……又不完全對,因為卡奧利的年齡似乎不太符合。
米修更是一個腦袋兩頭大,怎麼就在這節骨眼上出紕漏了。
原以為這個秘密會永遠不被人知道,雖然對卡奧利不公平,但這個秘密一旦被揭開,所要面對就是另一場風暴。
“米修&8226;埃萊特,這是怎麼一回事!?”狄克情緒複雜地握緊雙拳,努力剋制自己即將爆發的脾氣。
米修長吁了一口氣,將卡奧利扶起身,知道瞞不下去了,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
“BOSS……”他接通了安德魯的電話,“卡奧利在醫院,還有他知道了。”這個他,在英語裏是男性,含義是什麼安德魯最清楚不過了。
“BOSS!!”電話另一頭顯然出現了某些情況,讓米修直皺眉頭,接着對方似乎已經掛機了,米修的神情更是濃重萬分。
“你不想對我説些什麼嗎?”積忍地殺氣在狄克的言語裏成幾倍的速度越擴越大,讓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以毀天滅地之勢爆發開來。
“等安德魯來了,你就會知道了。”
站在狄克身後的三胞胎,疑惑地看着父親和那個最近常和阿洛拉阿姨聯手救治母親的男人,幼小的心裏有着不好的預感。
而卡奧利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沒人知道他再想什麼,只知道他稚嫩的臉頰冷凝地像座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狄克和米修互相僵持在原地,就快動手的時候,安德魯像一陣狂風席捲而至,他的出現,讓狄克隱忍的殺氣瞬間決堤。
走廊上,路過的病患彷彿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迅速撤離,之前還是人滿為患的走廊,現在就只剩下三個成年男人,以及四個小孩子。
“卡奧利,我們走。”安德魯似乎不想説什麼,走到卡奧利身邊,想將他帶離。
狄克知道就這麼讓他們離開,或許是最好的,有些事情或許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但是心裏的複雜揪疼了他,讓他想問清楚。
“安德魯,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做什麼,還不需要你來過問。”安德魯冷眼睇視。
“你以為你一直可以為所欲為嗎?”複雜的情緒讓狄克紅了眼,他看着那個和悠長的如此神似的男孩,胸口的怒火燒的狂猛而炙熱。
他不知道心裏的湧動的情緒是什麼,嫉妒?還是恨意?只知道這個孩子的生世讓他無法就這麼漠視他們離開。
“米修,帶着卡奧利走。”
“是,BOSS。”
卡奧利看着狄克身後的三胞胎,不知道該和他們説什麼,告別,還是其他什麼?別開眼,他選擇緘默。
“卡奧利!”看着他要走了,而且預感他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三胞胎急忙叫喚道,他們不想他離開,他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再見!!”卡奧利背對着他們説道。
相比於孩子們的友情,他們的父親可是劍拔弩張地讓氣氛冷凝到了極點,甚至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誰也不知道,這兩個被稱為天敵的男人會在什麼時候動手,但可以料想其結果是什麼?
就在這時候,最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卡奧利……”柱着枴杖,慕容悠蹣跚地從一邊走來,或許是走太多路讓她本就孱弱的身體更為虛弱,就連喊聲聽起來也是無力的。
但就是這一聲,讓狄克和安德魯慘白了臉。
卡奧利更是一顫,緩緩地回頭,對上她柔和的眼睛。
米修捂住頭,深覺這下徹底完蛋了。
當慕容悠的視線落到正牽着卡奧利的手的米修,再到安德魯,然後是和他對峙的狄克,她一下子僵住了。
為什麼,安德魯會在這?
“媽咪,卡奧利要走了,和他父親要走了。”安迪只想着讓母親能留下卡奧利。
“父親?”是米修?還是……她的身子顫了起來。
“媽咪……你怎麼了。”
“雷……”她唯一想到就是自己的丈夫。
狄克急忙扶住她快要昏倒的身子,“悠,我抱你回去。”他只想趕快帶她走。
“不!!”她抓着狄克的衣服,“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回去好嗎,你還很虛弱。”他怕刺激到她,眼下她的身體是經受不了任何刺激的。
見他沒有回答,她只好自己去尋找答案,“卡奧利……”她叫着這個名字的當頭,突然震顫了一下。
我叫卡奧利!
我沒有母親,我只有一個愛我的父親,他很愛我,可是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和我的母親是一樣的!
曾經卡奧利對她説過的一切在腦子裏不斷的閃現。
香,你是隻屬於我的香!
回憶裏,安德魯從未喊過她的真名。
卡奧利,羅馬拼音就是kaoli,翻譯成日語就是かぉり。
意思就是——香!!
老天!!這個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是嗎?”她的心在顫抖,她想知道答案。
卡奧利聽到了,眼淚從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一滴滴落下,可是他搖頭,不停的搖頭,因為他心裏有着恐懼。
“你是我的孩子,是嗎?”她走近了一步,再次問道,如果不是,他為什麼要哭泣,他的眼淚像在告訴她,她的遺忘。
他的眼淚落的更兇,從無聲的哭泣,到放聲啼哭,好久好久之後,他才哽咽地開口。
“不要討厭我,求您不要討厭我。”他哭叫着,淚眼裏滿是哀求。
他好害怕,當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就不再喜歡他了。
他也害怕,他永遠被她遺忘在回憶裏。
“老天!!”那一聲聲的哭泣,讓她的心撕裂的一片都不剩,她覺得無法呼吸了,心好痛,真的好痛。
“悠……”狄克察覺到她因為窒息而開始痙攣。
“米修!!”安德魯驚慌地吼道。
頓時,寂靜的走廊裏混亂成一片。
*
當慕容悠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天,她以為那是一場夢,但當她張開眼,看到卡奧利站在角落裏,怯怯地不敢靠近,可是小臉上又露着心急如焚的擔憂,她的心痛地無以復加。
她在想,在初次相遇的時候,他是用何種心情來面對她,又是用何種心情,在聽到三胞胎喊她媽咪的時候,他卻只能站在一邊,什麼都不能説,又是何種心情,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母愛的呵護,又是何種心情,在她知道了他的身世後,哭叫着讓她不要討厭他。
他被遺忘了,徹底被她遺忘了。
而他還只是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
她甦醒了,連帶着那份身為母親的愧疚也甦醒了。
而後,當她看到安德魯也在場的時候,心裏的憤怒也跟着爆發了。
她讓阿洛拉將孩子們帶出去,因為有些事情不該讓孩子來承受。
她費力用手肘撐起身體,怒視着擔憂她安危的安德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這樣的自私!!”
從卡奧利的年齡,她篤定這個孩子的出生絕不一般,他又是如此和她相象,她也沒有任何懷孕的記憶,那麼只有一種情況——克隆,這已經不是科學界新鮮的事情了,而被譽為天才的米修,自然有能力辦到。
她便認為是安德魯要求的,自私地用一個孩子來代替她的存在。
她突然地怒吼,讓病房裏留在病房裏的人都嚇了一跳。
狄克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拍着他的背好讓她順氣,她的叫囂,讓她的臉色更為慘白,卡奧利的存在,他也有太多的疑惑,更有着連他都不知道情感在裏面。
安德魯沒有説話,只是靜靜地承受着她的責備。
“為什麼不説話!!”
他能説什麼,她已經判定了他的罪不是嗎,但出乎預料的,她並沒有排斥卡奧利的存在,對他來説甚是欣慰了。
“你夠了沒有!!”安德魯沒有反駁,可是米修卻被惹怒了,“這和安德魯根本沒有關係,如果你要責備,要怒罵,應該衝着我,卡奧利的出生完全是我一手策劃的。”
“什麼意思?”她詫異於他的憤怒,彷彿所有的錯都是她引起的。
“什麼意思?慕容悠,你捫心自問,如果當年你知道自己懷了安德魯的孩子,你會怎樣?”
她顫抖地揪緊狄克的手,“我懷過孕?”
狄克回握着她的手,在聽到米修的話,他卻不似她的詫異,而是酸楚,明知道不該去介意,可是身為男人,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就能擺平的。
“你以為呢?克隆嗎?”他嗤之以鼻,“你也太看得起我米修了,你的確懷過孕,只不過你當時瘋了,什麼都記不得了。先不談你到底記不記得,先説你,如果你當時沒有瘋,當你知道懷孕了,你會把孩子生下來嗎?”
她無法回答,她沒有把握,如果當年她知道自己懷了安德魯的孩子,那麼她真的會想要生下他嗎?
“以你當年的恨,這個孩子絕不可能存活在世上,當年,安德魯知道你的心智瘋了,怕懷孕對你造成傷害,連考慮都沒有,就要我動手術拿掉孩子,即便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他依然要這麼做,然而我很清楚,這個孩子的意義有多重要,因為我知道你遲早都會離開安德魯,沒有你,安德魯就等於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會折磨自己,他會想要死,一個對你來説只會讓你更加仇恨安德魯的孩子,卻是安德魯活下去的希望,你根本沒有資格來責備他,因為你一開始就放棄了做母親的權力。”
她想矢口否認,但米修的咄咄逼人的言語讓她無法反駁。
他説得對,如果是六年前,這個孩子一定不會存活於世上。
可是如今這個孩子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那麼的可愛,那麼惹人憐惜,在她沒有恨的情況下,他的乍然出現,讓她這個母親產生了愧對,她有什麼資格去怪罪安德魯。
沒有!錯的人是她才對。
米修見她已無剛才的怒氣,呼了一口氣,繼續説道,“當時,我替你做了手術,但卻沒有讓這個孩子消失。”
“那麼他……”如果不是克隆,那麼這個孩子再離開母親的*,要怎麼成長。
“人工母體成長機。”米修説出一個艱澀的醫用器材,“也就是俗稱人工的培育,這個細節我不想多説,我只想告訴你,卡奧利是你親生的,只不過你沒有盡過一點母親的責任。”
這最後的一句,讓慕容悠顫抖。
“米修,説得太過分了。”安德魯不忍見她自責,出聲制止米修再説出傷人的話。
“我説得全都是實話,難道你想重新讓她恨你。”既然卡奧利的身份被拆穿了,那麼幹脆就把所有的事情挑明。
更何況,卡奧利是無辜的,他不想再看到他時而流露出的哀慼,他還不到六歲,還是個孩子。
“你説得對,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一個連孩子都遺忘了的母親,根本不配做母親。
她捂住臉,當事情的真相被公佈出來的現在,她有什麼臉去見卡奧利。
“我想靜一靜!”
“悠……”狄克擔心她會鑽牛角尖。
“讓我靜一靜。”
狄克只好妥協,與安德魯和米修一起退出了房間。
門被關上,她埋首在被單下,淚水決堤而出。
門輕輕地又被打開,她以為是狄克,“讓我靜一靜好嗎?”
來人沒有説話,似乎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您是不是討厭我了?”哭啞的嗓音在空氣裏顯得悽楚無比。
慕容悠一顫,翻開被單,便看到握着門把手站立的卡奧利,他皺着小臉,淚痕猶在。
“對不起……”他本來想跟着大人們一起離開的,但他還是想進來看看她。
“為什麼説對不起?”他根本沒有任何錯。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錯,可是他知道,因為她知道他的身世,所以很不開心,説着,他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過來!”
他怔怔地看着她,猶豫着要不要過去,但心裏的渴望始終比什麼都來得劇烈,他飛快地撲進她懷裏。
“我知道您不喜歡父親,父親也不讓我來看您,我也知道我不是您期望的孩子,可是我很乖,我真的會很乖,我只想要一個母親,就像安迪他們一樣,可以有母親抱,還有母親做得甜甜圈,我更想在幼兒園放課的時候,能牽着母親的手回家,求您不要討厭我,我會很乖的,如果您不想看到我,我會跟父親回去,我只求你不要討厭我。”
他把心裏的害怕都説了出來,他不期望能和三胞胎那樣能時時刻刻不與她分開,只求她能喜歡他,知道在世界上另一個角落裏還有一個兒子存在。
他的每一句話,都戳痛了她,他所説的那些,本就是身為兒子該對母親要求的,可是在他的童年裏,卻什麼都沒有,反而還要懇求。
“對不起……對不起……”她無法再説出其他的話了,這個孩子心裏的傷,她該拿什麼來彌補。
她只能緊緊抱着他,給他本來就該屬於他的温暖。
“我可以叫您嗎?”抬起頭,他膽怯的問,想着只叫一次就好。
捧起他的臉,輕柔地抹乾他的眼淚,她哭泣的點頭。
他滿是淚水的眸子裏瞬間亮出喜悦,胡亂地擦乾眼淚,綻開最燦爛的笑容。
“媽……媽咪!!”
“再叫一次!”
“媽咪,媽咪,媽咪!!”他大聲的哭喊着。
血濃於水,母子間的羈絆不會因為時間而流逝的,有的只是如何珍惜這遲來的相認。
還不算太晚,在這最後的日子裏,她會傾其所有來彌補這個被她遺忘在回憶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