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長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養成的直覺,看着眼前這海天一色的美景,安德魯竟然沒有絲毫心曠神怡的感覺,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風平浪靜下似乎隱藏着什麼,連吹來的風都顯得有些紊亂。
那是一種危險的味道,已經濃到讓他全身的毛細孔都為之張開,他對自己在島周圍佈置得安全系統絕對有自信,他相信沒有陌生人可以突入,但他也知道這是世界沒有絕對安全的保衞系統。
“我們回去。”
“嘎?”慕容悠莫名地看着他,她感覺得出他的身體有些僵硬,就像面臨危險時,貓會拱起背一樣。
“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拉緊她的手,在四周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然後拉着她回到了莊園。
“安!”她只好一路小跑的跟着他。
一回到莊園,安德魯就拉着她進入書房,“香,坐在沙發上,乖乖的別動。”他神色凝重地叮嚀道。
“噢!”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事情,只覺得他身上散發着一種野獸在捕獵時才會有的氣息。
安德魯來到書桌旁,按了一下桌底的按鈕,‘嗶’地一聲,本來在他身後掛着的那幅山水畫,從兩邊分開,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從牆壁裏緩緩出現。接着,書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它就像是個箱子,桌面裂處一道縫隙,從裏面升起一台台儀器。
只見安德魯在那些儀器上按了幾下,牆上那巨大的屏幕出現了深淺不一的綠色地圖,看起來似乎是島嶼與周邊的海洋,還有一些紅色的點狀物體分佈在島嶼的各個的角落,一根深綠色的直線從屏幕的左方向右邊移動,順時巨大的屏幕上有分別出現了幾個小屏幕。
“BOSS!”幾個小屏幕裏出現了幾張不同的臉孔,他們恭敬地同聲説道。
安德魯先查看着地圖上的各個方位,然後問道,“有沒有發現什麼動靜?”
“沒有,BOSS!一切正常。”
沒有!?安德魯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驚詫,不可能,他的直覺絕不會有錯,“打開所有雷達,包括熱能探測器。”他感覺得到某種危險的東西在逼近,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備戰的暴戾氣息。
“是!!”
“一旦發現什麼,立刻向我報告。”
“是,BOSS!”話落,小屏幕逐個消失,又恢復到了原先的那張巨大的電子地圖。
“安,這是什麼?”站在他身後,她一直看着,這些東西就算她不知道也明白,這不會是普通人會有的。
安德魯回過身,不動神色的按了一下桌面背部的按鈕,下一秒,書桌和牆壁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沒什麼,只不過是一些防衞系統。”他輕描淡寫的回答,然後走向她,牽起她的手,“你知道,這裏是海島,而且海域上也時常出現海盜,這是必要的防護措施。”
她當然知道,塞舌爾雖然是公認的世外桃園,但由於地處海洋,而且分佈的島嶼又多,有一些還是自然狀態下的無人島,塞舌爾的政府為了財政收入而出售這些無人小島以供一些有錢人作為私人島嶼而用來度假,這也就讓這一帶的海域成了一些非法海盜的搖籃,以往新聞裏也有出現過類似的事情,但剛才出現在這裏儀器,顯然是屬於軍用的,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更何況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商人。
“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他剛才下命令的神色讓她深覺他絕不是個商人那麼簡單。
“香,別胡思亂想。”他握緊她的手,“我們是在海洋中的島嶼上,一旦發生危險,塞舌爾的海警是沒辦法及時趕過來的。”
“可是……”她有點慌亂,覺得他身上神神秘秘的。
“好了,別去想它了,我這是在保護你,明白嗎?”他摟她入懷,“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險,懂嗎?”
他的懷抱是温暖的,他的大手撫mo着她的背脊,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説什麼,只能安靜的靠在他懷裏。
“你每天只要快快樂樂的做個小妻子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嗯!”她在他懷裏點頭,她不該懷疑他,他是他的丈夫,她應該信任他。
“快十二點了。”安德魯看向牆壁上掛着的時鐘。
“糟了,我忘記做午飯了。”她從他懷裏抬起頭,看向鍾,果然還差三分鐘就到十二點了,“你一定餓了吧,我馬上去做午飯。”
“好,我陪你。”
*
在離安德魯和悠所在的島嶼三百海里處,一艘銀灰色的軍用船隻停靠在海中的礁石處,海風飛揚下,旗杆上飄揚着一面金色白底的旗幟,上面圖案相當特別,那是三個頭的老鷹,展着巨大翅膀,下面則是雄壯的獅身,這便是加陵羅烈鷹旗的標徽——三頭獅鷹旗。
甲板上,狄克正用紅外線望遠鏡察看着前方那一片汪洋,而他身後站着的是一排黑色長袍裝束的列隊,他們似乎正等着他的命令。
“狄克,島上有熱能探測器,只要是人,都會被探測到,看起來要接近沒那麼容易。”説話的是從船長室走出來的歐陽決,“還有,除了這個,我還發現有衞星雷達,我們只要再靠近五十海里,一定會被發現。”
狄克放下望遠鏡,湛藍的眸子深沉發黑。
“我們有幾件KE-12裝備?”所謂的KE-12裝備,就是冷凍服,穿上後可以讓人體的表面體温降至34攝氏度,這樣就能輕易地躲過熱能探測器了。
“皇子殿下,只有十五件。”獵鷹旗隊長卡哈恭敬地答道,他的年紀大約四十多歲,五官就像是石雕的,所以説起話來也是面無表情,對加陵羅他是絕對的忠心,所以對身為皇長子的狄克,自然是恭敬有禮,只不過他有點疑惑,為什麼皇帝陛下突然將獵鷹旗交給皇子殿下指揮,而自己卻在WFP醫院裏不出來了。
但,他既然是加陵羅的皇家警衞隊隊長,皇子又有號令獵鷹旗的金色獅印,他自然是遵命行事。
“十五件……”決計算了一下,“加上我和你,還有娜娜,也就是説,我們只能帶十二個獵鷹旗隊員。”至於卡爾,他留在了WFP負責妥善處理加陵羅皇的事宜,不過只能帶十二個獵鷹旗隊員,他懷疑夠嗎,安德魯的實力他可是領教過的。
“殿下放心,即便只有一個獵鷹旗隊員,也一定會誓死保護殿下的。”像是聽出了決的憂慮,卡哈急忙説道,褐色的眼睛也不免狠瞪了他一眼。
歐陽決搔了搔腦袋,“卡哈,我很清楚獵鷹旗的每個人都是精英,不過那個島上的人可是惡魔,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絕沒有輕視你們的意思。”不愧是隊長,瞪人的眼神還真恐怖。
“如果歐陽先生怕死的話,可以不用去,有我卡哈在,即使是惡魔也休想傷殿下一根頭髮。”獵鷹旗素來都是驍勇善戰的,每一個都是熬過了非人的地獄訓練,無論是海陸空都是出類拔萃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卡哈不再理他,恭敬的作揖道,“殿下,請帶我一起去。”儘管他不知道殿下為何要去那座小島,但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
“狄克,你打算怎麼辦?”決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次救援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而且他們時間也有限,只有五天的時間,因為卡爾説過五天就是極限,否則他不能保證到時候沒有人察覺現在在病牀上躺着的事加陵羅皇,而不是狄克。
“卡哈,挑出你認為最出色的十二個隊員。”狄克深思了片刻道,“另外,我們需要一架小型潛水艇,我們從海里過去。”
“是,我馬上去集合隊員。”卡哈領命道。
“至於決,我需要你想辦法讓潛水艇躲過雷達探測器。”
“沒問題,這個可是我的專業。”他可是反追蹤專家。
一切就緒,就只等正式行動了。
狄克站在甲板上,他的身體還是虛弱的,強勁的海風吹在他身上,讓他幾乎站不住腳,但是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倒下,他必須要撐下去,腦海裏只有一個信念,她在等他,他一定要去救她。
海風中,他輕吻着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本來是一對的,而另一枚就在那座小島上。
“等着我,悠,等着我。”
*
猝然地,慕容悠心中一陣激盪,手中的盤子掉落在地上,‘哐當’一聲碎裂開來。
“香?”安德魯聽到聲音,急忙衝進廚房。
“沒事,只是手滑了。”她撫着心,她好像有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為了掩飾心裏的慌亂,她蹲下身子,去撿碎片,一不小心,手指被鋭利的碎片割出一刀口子,猩紅的血緩緩滲出,她似乎感覺不到痛,看着血滴落在雪白的瓷磚上,某種影像在腦海裏閃現。
猛然地,她無意識地拿起碎片,木然地看着它,她好像有件事情要做,想着,她拿起碎片,想要用它去割開手腕上的動脈,就沿着手腕上那條疤痕,就這麼割下去……
“香,你幹什麼!?安德魯心膽俱裂的看着她的舉動,一把奪過她手中隨便,將它扔得遠遠的。
她彷彿沒有感覺,眼神是空洞地,一直一直看着那些碎片。
“香,你醒一醒。”他激烈的搖晃她,她這副模樣似乎又恢復到了之前,他甩着頭,不會的,還有五天,毒素應該還沒全部消失才對。
“香!!”他大吼道。
慕容悠一震,空洞的眼神閃出了些許光澤,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我怎麼了?”
“你醒了?”安德魯捧起她的臉,仔細地查看着,“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搖頭,看見他臉色慘白,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老天,你沒事,你沒事。”他將她擁入懷裏,她嚇壞他了。
“安,你別那麼擔心。”她看着他擔憂的神色,她露出笑容。
“真的不要緊?”
“嗯。”她重重地點頭,以免他再擔心。
“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他提議,或許他該讓米修儘快趕過來,她的情形很不妥。
“説了,沒事了,你別瞎擔心了,我只是想把碎片撿起來。”她作勢伸手。
“別去碰他它!!”安德魯捉住她的手,“娜安,過來打掃一下廚房。”他吩咐着,然後將她抱出廚房。
“是的,先生。”
安德魯讓她坐在沙發上,蹲下身子,看着她,“你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剛才可能是太累了,有些開小差了。”
他在她臉上搜尋着,即使沒發現任何異狀,他也仍是不放心,“還是回房去睡一下好不好。”
她搖頭,“我想去花園。”現在的她哪可能睡得着。
“好,我陪你去。”
“嗯。”
來到花園,悠靜靜的坐在花叢中的藤椅上,看着這滿園的瑰麗的花朵,她的心也豁然開朗了起來,她心情愉悦的走到栽有玫瑰的花圃,想摘幾支,打算用來裝飾餐桌。
瞧她開心的樣子,安德魯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想起她剛才的模樣,他是一陣心驚肉跳,當下決定先打電話給米修,好讓他連夜趕來,他招來娜安,讓她去拿電話過來,沒發現悠正沿着花圃裏的小徑走出玻璃房。
她來到一片芭蕉叢,正打算再摘幾支養在室外的小昌蘭,猛地芭蕉叢中伸出一支手將她拽了過去。
一種熟悉的温暖讓她有片刻的迷茫以及沉淪。
“悠……”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嘶啞的聲音。
她抬頭,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雙湛藍如海水般的眼睛,一滴温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額際,眼前是一個男人,他真深情地看着她,他看起來好蒼白,也好虛弱,那五官既熟悉,又陌生,而此刻她正在他懷裏,而他抱得好緊。
“香,你在哪裏?”發現她不見得安德魯急切地吼道。
她感覺到抱着她的人在聽到聲音後,全身都為之一震,頓時,她才猛然驚醒,連忙推開眼前的男人。
“悠?”狄克驚叫道,不明白她為什麼推開他。
“先生,你是誰?”她陌生的看着他。
她陌生的眼神,以及她的話,宛如一顆子彈瞬間貫穿了狄克的腦袋,他震愣在那。
不可能的,不可能,她的悠不可能忘記他的!!
在他還未等得急問清楚,濃重地殺氣已向他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