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香武一瞪眼,道:
“你不信老夫的話?”
“信你個屁,你老小子八成也是來找兩個老偷兒一生的存寶來了,是不是?”
楊香武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頭腦多變,想得多。
淡淡的,楊香武道:
“真機靈呀,猜到老夫的心事了,行,這接下來的事可就簡單了。”
“怎麼簡單?”
“就是一個字,殺。”
對面十幾個大漢早就出刀了,聽了楊香武的話,姓佟的大吼:
“那就殺出個結果來吧,老小子。”
“殺死他。”有個大個子已往楊香武殺去。
那是個不適合動手的地方。
尤其不適合以多為勝的交手地方。
楊香武更不打算在此動手,他轉身便走。
姓佟的矮子高聲叫:
“你往哪裏走?”
楊香武回應的是:
“誰逃誰是王八蛋。”
就在他回吼中,人已進入一片老林中,看上去他就是逃跑的樣子。
幾個怒漢仗刀殺人老山林中了。
在關外的山峯上,那茂密的森林遮住天,楊香武忽然閃出來,出來就是一路殺。
幾個大漢剛認清楚,早已挨刀地上倒去。
附近,姓佟的漢子又在叫:
“小心那個老小子偷襲,前後左右,四面八方亮照子,一經發現就砍人。”
冷不丁頭上傳來了一聲冷叱:
“老子從上面宰活人。”
楊香武自樹上飛身落下來,下來就出刀,姓佟的來了個賴虎打滾剛閃開,附近有幾個可慘了,早又被楊香武叫一聲:
“修羅殺。”
他用的是紅衣女俠的修羅十殺中的一招。
對付鬍子們,他只用一招已足夠了。
那鮮血流進中,圍上的惡漢只是光焰一閃之間便死在血泊中了。
抬頭看,姓佟的一人在往山坡下面滾去。
楊香武冷笑了。
楊香武已殺了二十三個鬍匪,他能放過這姓佟的嗎?
只幾個閃躍飛掠中,楊香武已站在姓佟的面前了。
姓佟的挺身而起:
“你……你還沒殺夠?”
“你在求饒嗎?”
“就算是吧。”
“你原來怕死呀。”
“螞蟻尚且貪生。”
“好,我老人家放你一馬,不殺你了。”
姓佟的回頭四下瞧,他怕還有活人,如果還有活的人,他這句話就不夠資格當鬍子。
關外鬍子兇殘成性。
姓佟的十分温和地道: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走,我不攔你,只不過你得為我做一件事。”
“為你做一件事?”
“回去告訴你們當家的丁雲昌,要他少在青龍山這一帶活動,如果再叫老夫碰上,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你……你老認識咱們當家的?”
“丁雲昌是鬍子頭,誰不知道?”
姓佟的嘿嘿然,道:
“行,我佟老八必把你老的話帶回去向咱們當家的做個詳細報告。”
“那麼,你現在可以走了。”
佟老八當然走,他的內衣已濕透,那可是嚇出的一身冷汗在流。
佟老八也算是逃走了,走了個不回頭。
楊香武收刀微笑,他回身就往山上走去。
他肯定姓佟的走遠了。
楊香武也幾乎想大笑。
他太得意了,他卻忘了老祖宗説過的那句話,叫什麼“樂極生悲”的。
楊香武會樂極生悲嗎?
此刻,楊香武如飛一般奔到了青龍峯的後山峯,峯上的山洞依舊,山洞的附近死了人。
那可是楊香武在不得已中殺死的鬍子。
楊香武對於這兒的路徑,是再熟不過了,很快地穿入那個大山洞中,也很快地脱了外衣腰插兵刃便移開了山泉水下的大石板。
楊香武潛入水中爬行到洞的另一邊,他又爬到了石岸的斜坡上。
他這一次並不是為了金銀,而是那一株千年老參寶。
娃娃參生長到千年,那就是寶物,人們更知道娃娃參生寶會潛逃,陽氣一重看不到,陰氣太輕會消失。
楊香武打開大木箱,他在箱中仔細找,箱中藏了許多寶,他有的寶物沒見過,可是他卻知道娃娃參的模樣。
他一共打開五隻大木箱,這才發覺有個透明的盒子內裝的是一株尺半長又密封的娃娃參。
那株參有多重?
少説也有二斤半。
半斤就是參寶,一斤參寶不多見,如今此參二斤多,那當然堪稱世上所罕見的參寶了。
再低頭在火燭下仔細看,乖,參寶溜體透光亮,好像嫩得比那二月天的娃兒屁股肉還嫩白幾倍。
楊香武聽説這玩意吃了增加壽命,但他看了只是微微一笑。
小心地把參寶揣在腰帶上,楊香武再把幾口大箱子收拾妥,他的心中在得意,因為這些寶物他已在心中有了萬全計劃了。
楊香武的計劃是什麼,那得慢慢説。
只見他彎腰換褲往水潛,那個洞口的石頭板墊的高,那是不會落下來卡住他的。
他的一半身子已經快到洞口外的水面了,冷不丁他發覺有一團黑影罩來了。
楊香武的反應是一流的,他的雙手在水底猛一撐間,人又立刻縮回去了。
人是縮回去了,可是他覺着頭上有些疼,用手一摸之間,乖,頭上起了個大肉皰。
泉水嘩啦一聲中,外面隱約傳來大笑聲。
“哈……老子終於找到藏寶的地方了,哈……”
楊香武大驚失色,他也用勁地大叫:
“喂老兄,你是誰?”
“老子佟老八,你奶奶的能,我今守在出口地,我看你怎麼潛出來。”
原來楊香武放走的那個鬍子佟老八卻在暗中又潛回來了,而且趁着楊香武人洞去取參寶的時候,他堵住了那個通往內洞的洞口。
這姓佟的也是個笨蛋,他就沒有利用堵洞口的那塊大石板卡住楊香武。
姓佟的卻搬了一塊大石頭打算用一石頭砸死楊香武。
然而石頭入水有阻力,更加有影像出現,楊香武還是逃過這一劫。
楊香武在內洞大聲吼。
他必須大聲吼,因為隔着泉水的聲音小了聽不清。
“姓佟的,我放你一馬你怎麼又回頭?”
“老子走江湖二十載,豈能裁在你老小子手上呀。”
“你不應該暗中再回來。”
“老子已經回來了。”
“姓佟的,你打算要怎樣?”
“弄死你個王八蛋,洞中寶物全是老子的。”
“你也太貪心了吧。”
“爺們乾的啥買賣?不就是為財玩性命呀。”
“這麼辦,咱二人打個商量,怎麼樣?”
“商量?”
“是呀,彼此都好。”
“好個屁,刀把握在我手裏,你只伸頭,老子就給你一刀,還須商的什麼量?”
“這麼多的寶物你拿得走?”
“那是佟八爺的事。”
“不如這樣吧,我這裏送你十個金元寶,你奔入關內幹別的,一輩子也吃喝不完。”
他吃吃地笑:
“一百個金元寶也不行。”
“你太貪了吧。”
“老子這不是貪,老子決定一馬掃。”
楊香武與佟老八,二人僵持在山洞中。
楊香武擔心那塊大石板堵住洞口,他在內洞中暗自找了幾塊石頭墊在大石板下方。
“老小子啊,原來你這老小子也知道此處藏有寶呀。”
楊香武的打扮就是個老頭吧。
他也粗聲地回應着:
“想要寶,你進來。”
“老子不上你的當,等你死了我進去。”
“我老人家不叫你上當。”
“老小子,這時候我會相信你的話,我就是笨蛋。”
“咱們只好在這兒泡了。”
“最好不過,老子守在洞外面,泡上三天也要泡下去,三天以後你怎麼辦?餓死你個老王八蛋!”
楊香武忽然想到一個人,他可更加地擔心了。
他想到了丁玲咚。
丁玲咚還在山林中等着他回去吶,想想丁玲咚,不知她會不會找上來。
佟老八與楊香武,二人在石洞中對着耗時光。
佟老八自懷中摸出葱油餅,他張口吃得叭嘰響。
邊吃他邊叫:
“好香,好香。”
楊香武大叫:
“小心我出去殺了你。”
“來呀,你個老小子,你出得來嗎?”
楊香武不但出不去,他的頭也痛得很。
楊香武好像無計可使了。
又是一陣僵持中,忽然內洞中閃過一條人影。
人影出現,那一聲尖尖的叱傳來:
“殺。”
真叫快,那條人影直往佟老八殺過去。
佟老八正自得意地啃吃餅,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得他忙取刀迎上去。
洞內刀聲未起,傳來的不是丁玲咚的吼叫。
丁玲咚在洞口往洞內看去,她看得吃一驚。
她看到的人不是別人,丁婆子來了。
原來殺進洞中的人竟然是古北口丁家堡的丁婆子。
這位大漠鬼婆子原本是在丁家堡的,楊香武還送不少金元寶給她,可是,她在丁家堡想了又想,她想到了青龍山上藏有寶。
丁婆子乃黑道人物,她是不會放棄大好機會的,如果她不知道青龍山上有寶物,那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何不前來試一試運氣。
她並不打算碰上女兒與楊香武的。
但當她找上這山洞,聽到洞中有人聲,便躲在一邊仔細聽,於是:
於是她冷笑了。
她以為只不過一個鬍子而已,她才不會怕一個鬍子的,她找了個機會便仗刀殺進洞中。
佟老八再也想不到在這緊要時候殺進一個女子,他忙舉刀迎戰。
“殺死你這狗東西。”
佟老八原以為只不過一個女人,但三招之後他吃驚了,因為他出刀好像不對勁,女人的刀總是比他快半分。
快一點就不得了啦,快半分會要命。
佟老八被丁婆子逼地往洞口移,打算出了洞口便狠殺,洞中地方小,洞外施展得開。
果然,佟老八到了洞口便狂野地地刀斬又砍,一時間逼得丁婆子左右閃。
斜刺裏一條人影入洞中去了。
那個人就是丁玲咚。
丁玲咚不能助她娘,她得快去救出洞中洞內的楊香武那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過丁玲咚剛剛進入洞中轉角處,只見楊香武已從泉水中冒出來了。
丁玲咚捱過去。
“香武哥,快穿外衣怯寒意,我娘在外面同那一個鬍匪幹上了。”
楊香武也吃一驚,他忙着把水下的暗洞口再恢復原狀,便對丁玲咚,道:
“快,我去殺了那個傢伙。”
不等丁玲咚説什麼,楊香武抽刀在手,人已到了洞外面,可也看到佟老八與丁婆子二人殺得兇殘。
楊香武錯步一聲叫:
“丁大娘你讓讓,這傢伙由我侍候她!”
丁大娘側身一看,不由一呆:
“你是誰?好像是那個變臉的四川老嘛。”
原來楊香武仍然未變原來的他,聽了不多説。
“快閃開,讓我收拾他。”
“你這老傢伙叫我丁大娘?你……”
不料就在這時候,佟老八突然出刀殺向丁婆子。
楊香武不及多想,一個身法子飛掠去,大吼:
“看刀。”
隨之便聽得嗆啷之聲,緊接着又是一聲高亢的大嗥傳來,在佟老八的刀被削斷的同時,楊香武的“鬼見愁”順勢下殺,殺過了佟老八的肩頭脖子,引出一股鮮血天上標去。
佟老八就是那個死相摔下了斷崖。
佟老八死得真叫不甘心,因為他原本是勝券在握,寶將到手,卻在此刻冒出個丁婆子。
只這麼一招便殺了佟老八,丁婆子也怔住了。
楊香武怕丁玲咚當先説出自己原是楊香武,急忙對丁婆子,道:
“丁婆子,你都看見什麼了?”
他的聲音壓得粗,活像是個老人在説話。
丁婆子也以為這老人正是許九仙,便木然地道:
“老婆子什麼也沒看見,只聽這鬍匪説的話。”
楊香武忙對丁玲咚,道:
“丁姑娘,休忘了咱們要去找那個小子楊香武。”
丁玲咚一呆,道:
“楊……那個……”
楊香武轉而又對丁婆子,道:
“丁婆子,你怎麼來了?”他口稱丁婆子,而不稱呼丁大娘,因為他不想叫丁婆子認出他是楊香武。
丁婆子不回應,她手一指:
“等等我,我進洞中去瞧瞧。”
楊香武已攔之不及,丁婆子就像是條花蛇的衝入山洞中。
丁玲咚也看出不對勁,她目注楊香武。
忽然間,丁婆子又走出洞外,她迷惘地問:
“喂,許九仙吶,剛才我聽到那挨刀的在洞中同你説話,你剛才在什麼地方?”
楊香武一聽,樂了。
這表示丁婆子未發覺洞中的入口處,他放心了。
乾乾一笑,楊香武道:
“我閃在洞底石牀後,所以你未看到我。”
丁玲咚接口,道:
“我是從後山林中趕來的。”
丁婆子忽然指着楊香武腰上的錦盒,道:
“許九仙,那是什麼玩意兒?你身上怎麼濕了?”
楊香武心中一緊,但他的反應是一流的。
“這個嘛,老夫的道具,身上濕呀,洞中泉水蒙上身子,怎麼不濕。”
丁婆子這才又問:
“楊香武那小子呢?”
“他去了馬家溝,至今未回來。”
“你老不是收他二人為徒嗎?”
“老夫這就去馬家溝,丁婆子,可有興趣走上一趟馬家溝?”
丁婆子回頭看看山洞,心中想得可多吶。
她只是頓了一下,便點頭,道:
“行,我老婆子閒着也是閒着,何不走一趟馬家溝,我還真有事找那小子問一問。”
楊香武當然知道丁婆子要問什麼。
丁婆子能隻身來到青龍山峯上,她當然想得到楊得寸二老的寶藏。
他肯定丁婆子會對自己旁敲側擊地問些有關此地藏寶之事。
於是,三個人沿路下了青龍峯,林中找出馬匹來,丁婆子也找了一匹佟老八他們騎的馬。
丁婆子看到丁玲咚,又恢復了美麗面孔,心中樂了。
她怎知楊香武變了。
楊香武就在她身邊呀。
丁婆子也在心中納悶,三人騎馬三十里,丁婆子才開口去問丁玲咚,道:
“我的寶貝女兒呀,你大概已經答應跟這位許九仙老人去四川學藝了,要不,他怎麼會把你的容貌又變回來了?”
丁玲咚不知如何回答丁婆子的話,她轉而看向楊香武,她也發覺楊香武也看向丁婆子。
楊香武怕丁玲咚漏氣,笑笑。
“丁婆子,你説對了,老夫已收她為徒了,只不過,在老夫的心中尚未有決定。”
“怎麼説?”
“要學老夫的本事,也不是容易的事,必須要在年二半載的看她的造化。”
“什麼造化?這跟你當初把她變得奇醜的時候説得有點不大對勁了。”
“沒有不對勁的,學習之初,她若是個笨蛋,模樣虛有其表,老夫自然會放他再回到你身邊。”
丁婆子一聽之下吃吃笑:
“行,老婆子放心了,嗨,當初你有這麼幾句話,老婆子也不會帶她潛逃了。”
楊香武心中在笑,自己真的變成了許九仙了。
而許九仙他的人在什麼地方呀,自己總不能這一輩子就是這付老頭樣子吧。
楊香武一旦想到此一段,他也就笑不出來了。
丁婆子又開口了:
“女兒,楊香武的人真的還在馬家溝?”
“是呀。”
“他留在馬家溝做什麼?”
“他決心要救回他的幹老子呀。”
“真個笨蛋,他怎麼會笨得像個豬呀。”
“香武哥不是豬。”
楊香武卻回頭一聲笑,道:
“那個小子他就是一頭笨豬。”
丁婆子接道:
“你聽,許九仙也以為楊香武是個大笨蛋。”
丁玲咚心中憋得慌,真想點破楊香武的身份。
楊香武卻淡淡地道:
“聽説兩個老賊藏了許多寶物呀,那小子就是不開竅,救出幹老子他什麼也沒有了。”
丁婆子也點頭,道:
“許老與我一個想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呀,他小子年紀太小了,世面未經過,他好像視寶如糞土也。”
楊香武道:
“丁婆子,你來青龍山,不就是想要那兩個老賊的寶物嗎?你怎麼找上山上去的?”
丁婆子嘆口氣,道:
“其實我在這附近找了不下七座高山,想想兩個老賊,他們不會忘了狡兔三窟這句話,他們的寶物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
楊香武心中一緊,這丁婆子真有心人也。
其實這世上的人,只要聽到什麼地方有寶物,拼了命也要去尋找。
人們只要發覺什麼地方出金礦,掘地三尺也不放過。
大漠鬼婆子丁大娘更不會放過。
楊香武心中有愉快,因為他也把丁婆子帶來了。
丁婆子帶身邊,她就不會在山中亂尋寶。
現在,三人到了遼河渡口,撐船的老人認識楊香武與丁玲咚,因為這二人剛過河沒幾天。
上了船,船老大邊撐船還開口問丁玲咚:
“姑娘,上回你與那位年老人過河,這一回又多了一位媽媽娘,你們一家去那兒?”
不等丁玲咚回應,楊香武開口了:
“船老大,有件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你問吧。”
“可曾見過有位蒙臉人由此經過?”
“蒙面人?多大年紀?”
“一身燒焦,臉也破了相的人。”
“多大年紀?”
“有個十五六,十六七歲年紀吧。”
船老大一笑,他簡單地回道:
“沒見過,真的沒見過。”
楊香武想打聽許九仙在挨火槍之後去的方向,他心中一心要找到許九仙。
楊香武也很失望,這以後怎麼辦?
楊香武三人過了遼河往東北馳,快馬奔馳中,忽見遠處紅影閃晃,一騎快馬飛一般地迎面而來。
那團紅影真瀟灑,披風飄在半空中好像這人帶着一朵燦爛的紅雲,剎時間雙方相遇在大道上。
雙方舉目間,忽聽一聲尖叱:
“林虎,你今逃不掉了。”
楊香武如今變成林虎,而林虎又是西南半邊天的千面屠魔,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只聽“嗆”的一聲,紅衣人拔劍在手,她劍指的就是楊香武。
楊香武此刻叫不出來了,他很想呼叫的。
因為來的不是別人,紅衣女俠是也。
楊香武既然難開口,沒辦法,只好揮刀戰起來。
雙方兵刃難開口,叮噹之聲宛如五月花炮一般響亮,紅衣女俠面帶懷疑地叱道:
“可惡,你今手上乃寶刀呀。”
原來紅衣女俠手上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她以為削斷林虎手上的寶刀,再搏殺此惡徒,豈料林虎手上的寶刀不懼她的寶劍。
楊香武有口難開。
楊香武手上的寶刀叫“鬼見愁”。
雙方閃開各自察看手上的兵刃,旋即紅衣女俠一聲沉叱:
“三招之內取你性命。”
她話聲剛落,拔身飛掠,劍聲輕靈,氣勢如虹,那麼凌厲的已到了楊香武的頭頂三尺處。
楊香武不能不使出他的真功夫了。
他本不打算叫紅姑看出來的,怎奈此刻危機罩頭,再不使出真功夫就完了。
楊香武的真功夫也正是修羅十殺。
楊香武這一手修羅十殺可也正是紅衣女俠因為楊香武曾殺了范文程大將軍才傳授他的。
楊香武刀出一招半,紅衣女俠暴退三丈外:
“住手。”
楊香武收刀退開一丈外。
“你何苦一定要殺我?”
“你罪孽沉重,兩手血腥,巫山燒船,八十二名農民都全死於江中,你更為吳三桂那賊子帶船通過洞庭湖,你仗着變臉坑過多少少男少女,本姑娘找你許久了……”
楊香武聽得心肝欲碎。
紅姑又道:
“林虎,你如何會施出修羅十殺,快説。”
“我這是……”
“你騙不了我的,這明明是修羅十殺,你卻以刀來使,是誰教你的?”楊香武如何説?
但楊香武有機靈,他忽然手指紅衣女俠身後,大叫:
“是他教老夫的。”
紅衣女俠回頭看,楊香武一聲大叫:
“快跑啊。”
楊香武拔腿跑得快,他拼命地往遠處河邊奔。
他心中明白,跑不了多久便會被女俠追上的。
“我看你能逃往那裏。”
只見紅影閃掠,宛如一片流雲般往楊香武罩過去了。
紅衣女俠的輕功比之楊香武的輕功不知高出多少倍。
二人一前一後只追出不到一里半,前面跑的楊香武已自回頭叫道:
“紅姑,是我呀,我是楊香武呀。”
就快出劍劈殺的紅姑當然聽見了。
紅姑剛才聽的是老頭兒聲音,此刻又自不同。
此刻她聽的是少年人的聲音。
這聲音她已許久未聽到了。
於是紅衣女俠仗劍凝視,過去不開口。
楊香武急忙施一禮,道:
“紅衣姑姑,我是楊香武呀,我被你引去山洞學功夫,是那位黑毛怪叔叔為我送吃的。”
紅姑雙目一亮:
“你就是老賊偷楊得寸的乾兒子楊香武。”
“是呀,我也殺死了大明叛將范文程。”
“你已修練了修羅十殺。”
“我也未忘記紅衣姑姑留給我的一句話。”
“你説説。”
“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唔……我想信你是楊香武,可是,你怎麼會變成川南千面專屠魔林虎了?”
楊香武嘆了一口氣:
“唉,紅衣姑姑呀,這話説來可長了……”他抬頭,遠處的丁大娘與丁玲咚二人就是不敢追過來。
這二人仍然騎在馬背上。
楊香武便很快地把這些天的遭遇對紅衣女俠説了一遍,聽得紅衣女俠劍眉一挑。
“香武,你果然未叫我失望,你在打擊惡人了。”
“紅衣姑姑,還有山洞中的寶物,有許多來自北陵墓中,他們盜出來的。”
紅衣女俠冷厲地咬牙。
楊香武舉着手上寶刀“鬼見愁”,又道:
“這把寶刀鬼見愁,也是先皇墓中寶物之一呀。”
紅衣女俠心中一沉,道:
“你説什麼?”
“這刀也是先皇陵墓中之物。”
“我是問你,你口稱的先皇,難道你……”
楊香武帶着七分黯然的神傷,三分的悲哀,道:
“紅衣姑姑呀,衝着你叫我記住那句‘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這句話,我才會對你實説,我不叫楊香武。”
紅衣女俠雙目更亮,道:
“你不叫楊香武?”
“我也不是楊得寸的同門一家人。”
“你叫什麼?”
楊香武左右再看,才低聲道:
“我叫朱天明。”
“什麼?你姓朱?”
“我也是王府中的小王子呀。”
紅衣女俠聽的大為激動,她沉重地道:
“孩子,真苦了你了。”
楊香武道:
“紅衣姑姑呀,你……”
“我的真實身份你不能對任何人去説。”
“我也不敢對人言我姓朱。”
“孩子,我的真實身份……唉,你只要知道我是皇姑就夠了。”
“什麼?那你也姓朱?”
“我的這件紅衣披風,暗示是朱,朱者赤的意思。”
楊香武忽地垂淚,道:
“姑姑。”
不料紅衣女俠面色一寒,道:
“把眼淚收起來,這時候不能哭。”
楊香武忙以袖拭淚,道:
“是,姑姑,我不哭。”
紅衣女俠收劍入鞘,她忽然問道:
“天明……不,我還是叫你……”
“楊香武。”
“香武,你同兩個女子在一起,她們知道你不是那萬惡的川南千面屠魔嗎?”
“她們知道我的真正名字叫楊香武。”
“你們是一路的了?”
“不錯。”
“你怎麼稱呼她們?”
“那年紀四十多歲的我叫她丁大娘,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我叫她丁姑娘。”
“原來她們是母女呀。”
“不是親生的。”
“怎麼説?”
“真正情況我也不清楚,只不過那丁大娘有個外號,人稱她是大漠鬼婆子。”
紅衣女俠雙眉一挑,低呼:
“你再説一遍?”
“大漠鬼婆子,又叫丁婆子……她……”
豈料紅衣女俠忽然拔身而起,直往回路掠去。
她去的快捷,身法如掠燕一般剎時半里外。
楊香武不明白為什麼姑姑聽了丁婆子的名便回摸,不由得也追了上去。
這二人發足掠,沒多久便到了渡口,可是哪裏還有丁婆子與丁玲咚二人的影子。
楊香武追到紅衣女俠身邊,他發現姑姑正自遙看四周,而四周也只有一匹馬那是楊香武的坐騎。
紅衣女俠一聲尖哨聲,從附近飛一般地馳來一匹紅色健馬,她飛身上了馬。
楊香武忙上前,道:
“姑姑,你欲往何處?”
“孩子,我正是在找那個丁婆子。”
“你找丁大娘,何事,我可以知道嗎?”
“時間好幾年了,你的七嬸,也是七王妃一家人躲難到大漠,他們還是遭到了毒手,當時你七嬸的小女兒,就是在大漠中被敵人衝散失去了蹤跡,這以後經我千方各路打探,探聽出是被一個三四十歲常年出沒在大漠的女人帶走了。”
楊香武不由得叫道:
“丁玲咚……”
“誰是丁玲咚?”
“就是那個年紀十二三歲的少女,她叫丁玲咚。”
紅衣女俠低頭呻吟着,然後緩緩點着頭,道:
“七王嬸對我説過,她女兒的脖子後面有個紅痣,紅痣有皮錢大小。”
楊香武道:
“我七嬸她還在人間?”
“落髮出家了,峨嵋山萬年寺後山的靜舍。”
楊香武想哭,滿清入關,朱家的各王府皆都埋名隱姓地躲在各地,真叫悲哀。
突聽紅衣女俠,道:
“丁婆子必是認出本皇姑,才會帶着那女子匆匆地逃走了。”
楊香武道:
“姑姑呀,這件事你交我辦,如果丁玲咚真的是七嬸的女兒,我必帶她回去找到她娘七王妃。”
“我想丁婆子怕見我,孩子,這事你就接辦吧。”
“姑姑放心。”
紅衣女俠忽地低頭伸手摸摸楊香武的面頰,道:
“你這一張老人面,如果找不到千面屠魔林虎,怕是很難恢復原貌。”
楊香武無奈地道:
“希望早一天遇上林虎。”
紅衣女俠指着楊香武腰帶上的錦盆,道:
“那是什麼?”
“姑姑,馬家溝馬長江的千年參寶呀。”
“什麼?參寶?”
楊香武點頭,道:
“我是取來這參寶,去把我的幹老子二人自馬長江他們幾個惡人手中救出來的。”
“用寶物救兩個偷兒?”
“姑姑,我也是在青龍山上遇到了攔殺我們的范文程殺手,我有幸未死,也是他老夫妻救了我的命,而且也傳了功夫。”
“他們終究是賊。”
“卻是有恩於我。”
“你未來想跟他們去混?”
“不,我只是救他們的命,我是不會跟他們的,而且他們也盜了不少咱們朱家陵墓中的寶物,我要用那批寶物協助有功於咱們的忠臣義士。”
紅衣女俠聽得雙目一亮。
“難得有此雄心,孩子,你這就打算去馬家溝了?”
“是的,姑姑。”
“可要姑姑協助你嗎?”
“姑姑,你是個大忙人呀,這點小事我應付得了。”
他忽然冷冷一哂,又道:
“馬長江想擁有此寶呀,他休想。”
紅衣女俠微微一笑,道:
“如果有需要,可去山中找那為你天天送吃的的黑將軍,他自會助你。”
“什麼?那位滿面黑毛的叔叔,他還是一位將軍呀,真的是意料不到的事情。”
紅衣女俠重重地凝視着楊香武,道:
“你要儘快地找到林虎,要他把你的原貌變回來,否則你沒有太平日子了。”
“太平日子了?”
“不錯,此人仇家太多了,有幾個大仇家就在各地設下暗樁要殺他。”
“我這模樣叫許九仙呀。”
“你的模樣我就認出來了。”
楊香武道:
“難怪許九仙躲在丁家堡的客棧中不走開,他不但守着丁玲咚找她,也在躲仇人。”
“他身邊如果有別人,更能掩護他的身份。”
楊香武哈哈道:
“如此,我與丁玲咚更不會做他的徒弟了。”
紅衣女俠道:
“這林虎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