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事情會那麼緊急的叫那人拍馬就走?
丁玲咚忍不住地吃吃笑。
她以為楊香武這一招很妙,單隻此一計,就包含了三十六計在內。
此刻,丁玲咚在幾個怒漢的包圍中,她席地而坐,還神乎的笑笑:
“喂,有東西吃嗎?我餓了。”
有個漢子自懷中摸出個芝麻燒餅拋過去。
“吃吧,你這姑娘真膽大。”
丁玲咚接過燒餅啃吃着,還不時地看溝內。
然而馬家溝的寨子裏,那座兩層樓的大庭上,三桌酒席擺開來,中間的一桌均是梟霸共十個。
為首的馬長江舉杯哈哈笑。
“各位,就在我這馬家溝住下來,咱們等着分寶啦。”
眾人舉杯,大夥碰杯,一個個滿面得意。
酒過兩巡,忽然,門外傳來馬蹄聲。
忽然間,有個漢子奔進門,直接走到馬長江身後,馬長江不回頭,只問:
“什麼事?”
那人在馬長江身邊嘀咕了幾句,聽得馬長江唬地一下子站起來了。
他對眾人打了聲招呼:
“大夥盡興,我去去就來。”
石玉人一邊問:
“什麼事情呀?”
馬長江不回應,他大步出了大庭,立刻上了馬便往馬家溝口疾馳而去。
大庭之上,大夥全呆住了,不知道為什麼馬長江會突然而去。
大庭上幾個獨行梟霸不開口,可他們彼此的眼神滴溜溜地轉不停。
他們的眼神在説話。
石玉人忙舉杯,她要大夥乾杯。
石玉人還往下吩咐:
“兄弟們,快上四大件吧,山雞虎兔草蟒銀魚,天邊飛魚是清蒸的,快上菜。”
她這麼一聲吆喝,十幾個侍候的弟兄們又紛紛地往大庭外奔出去。
那顯然是去端菜的。
馬長江以最上等的菜餚,招待這些刀客,可以説花盡了心思,想盡了辦法。
馬長江真正想奪回來的寶物只有一件,那便是楊得寸二老在他的地盤上盜走的那株千年娃娃參。
自從馬長江失掉了千年娃娃參之後,他可是千方百計地在追尋,直到他肯定是楊得寸二老所為。
楊得寸也沒否定,因為武林中大概只有他老人家有本事從馬長江那嚴密的寶庫中盜走馬長江最心愛的寶物。
馬長江打算在自己六十大壽那一天,當眾吃掉那株千年娃娃參,因為有個走方郎中告訴他,服了那株參寶,足可以再活五十春。
馬長江不但不想早死,還想活過百春。
他在聽了手下弟兄向他報了告,便立刻地拍馬馳出了馬家溝。
現在,馬長江已到了溝口。
他也看到了兄弟們圍住一個少女。
少女剛啃完燒餅,抬頭,她笑了。
是的,丁玲咚也站起來了。
馬長江把繮繩拋給一個弟兄,大馬金剛地站在丁玲咚面前,天有些黑,他吼叫:
“火把。”
立刻有人舉個火把交在馬長江手上。
馬長江接過火把在丁玲咚面前照了照,沉聲:
“好像在那兒見過?”
丁玲咚道:
“馬當家的好記性,是在青龍山區見過。”
“你不是跟在丁婆子身邊嗎?”
“早就不跟了。”
“你現在……”
“告訴你吧,我同香武哥在一起。”
馬長江聽了楊香武的名就生氣,大吼:
“那小子在什麼地方?”
“他無所不在,你是找不到他的。”
“中午咱們用火筒子沒把他轟死,他早晚要死。”
“他才不會死吶,他還叫我來傳信。”
“好,你快説。”
“我香武哥説,你們扣留了他幹老子二人,最大目的是什麼?不就是你時時難忘的千年參寶呀。”
“不錯,老夫自失去參寶以後,寢食難安。”
“我香武哥説,那就還你參寶。”
“真的?”
“當然不是‘煮’的。”
“必有條件?”
“那當然。”
“快説,什麼條件?”
“首先,不能再虐待他的幹老子,而且每日裏要吃肉吃酒熱水侍候。”
“媽的,他幹老子偷了我的寶呀,我拿住他二人還當上賓呀,操。”
“如果不答應,我香武哥自己煮吃掉。”
馬長江聽了大急:
“好,好,好,老夫照辦。”
丁玲咚笑了。
她心中想,香武哥是個有頭腦的人。
這世上二百五的人太多了,她的香武哥不是。
馬長江接口:
“只這麼一個條件?”
“咱們是一個條件換一個條件,大家不吃虧,現在,你的條件是什麼?”
“老夫要那小子趕快把老夫的失寶送回來。”
“行,要多快?”
“越快越好。”
“你已提了兩個條件了,我就説出我們第二個條件。”
“什麼條件?”
“備兩匹快馬,吃的喝的全備妥,我們連夜奔回青龍山,取寶就回程。”
馬長江大聲吼:
“你們聽見沒有,快去備馬呀,少開口。”
幾個大漢拔腿就走,走得不見了。
馬長江再問丁玲咚:
“丫頭,你的條件老夫全答應了,你們也要有個限期,不能永遠拖着不把寶送來。”
丁玲咚道:
“索你兩匹快馬,就是不想把時間拖得太久。”
馬長江也點頭,帶着幾許寬慰地道:
“楊香武那小子,咱們明明看他捱了尹老八的火筒子,燒得他面目全非,他怎麼還能活着?”
丁玲咚吃吃笑了。
她是不會説出楊香武並未挨火筒子之事。
楊香武雖然無法自己變回原來模樣,但在以後的行動上更為便利行事。
如果此刻明告對方,馬家溝的人便會提高警覺。
心念及此,丁玲咚淡淡地道:
“火筒子是傷了我香武哥,可是也只是皮肉之傷,告訴你吧,是哪一個放的火筒子,叫他小心了,早晚我香武哥會把他的人頭偷走的,你信不信?”
馬長江聽得動容:
“他偷人頭?”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呀,我香武哥的幹老子是幹什麼吃的?偷人頭太小意思了,就看他偷不偷。”
馬長江大怒:
“可惡,難道我們這些人的人頭是任他偷的?”
“那可説不準。”
如果不是為了寶,馬長江就會下手殺人。
於是,黑暗中牽來了兩匹快馬,也都上了鞍,吃的喝全有了。
馬長江對手下人,道:
“交給她,馬上叫她走。”
但他忽然又拉住馬繮繩,問丁玲咚:
“説,什麼時候能回來,老夫的意思是,你們在何時可以把寶物送到馬家溝?”
丁玲咚道:
“當然是儘快了。”
“總得有個期限。”
“我想嘛,十天半月太急了,一個月期限差不多。”
馬長江重重地道:
“行,就是一個月,一月到期不見人,老夫的寶也不要了,叫那小子來為他幹老子二人收屍吧。”
他拋過繮繩又吼:
“滾。”
丁玲咚跳上馬背又拉了一匹馬,調轉身便匆匆地走了,走了個不回頭。
有個大漢低聲對馬長江,道:
“咱們暗中派人跟上,那小子必受了傷,何不趁此機會也把那小子活捉,當家的,那時候什麼寶也是咱們的了,你説對不對?”
馬長江聽得心中一動。
他雙目一厲,道:
“你們這兒有多少人馬?”
“三十個兄弟沒問題。”
馬長江道:
“不能驚動寨內人,尤其是正在大庭上吃酒的那些刀客們,我想那小子必也傷得不輕,身邊只有這個丫頭,你們應當是手到擒來吧。”
那漢子拍着胸膛撲撲響,道:
“當家的放寬心,我們不會叫當家的失望。”
“好,那就快快暗中追上去,記住,抓到活的暫時藏在溝口地洞中,再來向我報告。”
馬長江如此吩咐,所有的大漢精神可大了。
一陣吆喝聲,一共有十五騎衝出了馬家溝,直往西南方向馳去。
這批人打算撿便宜,因為他們認定楊香武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
丁玲咚策馬衝出馬家溝三里遠,黑暗中閃出了楊香武,楊香武是個老頭子,他叫道:
“丁姑娘,有人追來了。”
丁玲咚忙把另一匹馬繮拋給楊香武,道:
“我們騎了快走。”
楊香武在馬背上吃吃笑,他對丁玲咚,道:
“太妙了。”
“什麼太妙了?”
“天亮,咱們河邊整他們。”
“香武哥呀,你打算騎馬一夜呀。”
“我們累,他們更累,快走。”
於是,夜色朦朦之中,石道上馬蹄聲敲得響,三里外清晰可聞。
人若站在高處看過去,前面的兩騎馳得快,後面的十五騎也不慢。
就在天色微明中,山前出現一條河。
有人説那河名字叫遼河,屬長白水系支河,只不過此刻什麼河也不重要,兩匹馬在河岸邊停下了。
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坐在馬上不下來,半側馬身往後望,十五騎快馬過來了。
“圍殺那老小子呀。”
十五把砍刀揚的高,跟着就要殺到了.但楊香武二人仍然不逃走,他招手大聲叫:
“喂,喂,你們幹什麼?”
他裝的聲音就是個老翁發出來的聲音。
衝殺過來的十五怒漢看得齊瞪眼,怎麼不見那個少年,而是個糟老頭子與姑娘。
只不過十五人還是圍緊了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那個為首的惡漢一聲吼:
“那個捱了火筒子轟的少年人,他逃那兒去了?”
笑了,楊香武道:
“你們要殺的年輕人呀,他叫楊香武。”
“人呢?怎麼變成你呀?”
“我?我沒他那麼大的本事,各位,你們之中有誰能在眨眼之間取敵人項上首級?”
十五個大漢聽得面面相觀。
楊香武又道:
“你們大概以為楊香武受了點火傷想追上來佔便宜對不對?唉,大錯特錯了也。”
“老頭兒,你只管告訴咱們,那小子去了那兒?”
“我不能叫你們找去送死呀。”
丁玲咚接口,道:
“是呀,你們馬家溝那麼多高手,人家楊香武都不怕,你們有什麼真功夫呀,快回去吧。”
那怒漢冷笑,道:
“回去?爺們要帶着那小子的首級回去。”
楊香武又是一聲笑,道:
“哈,不如這樣吧,由我老頭兒出手試一試你們的功夫,如果你們連我老頭兒也殺不過,儘早回頭。”
那惡漢雙目一厲,道:
“爺們那有時間試功夫,不説出那小子去了那兒,爺們先拿你二人開刀。”
楊香武忙以搖手,道:
“別嚇着姑娘,要開刀那就來吧。”
楊香武忽然拍馬沿河邊奔。
丁玲咚立馬背邊也吃驚。
楊香武怒馬衝出五丈外,他厲吼:
“來吧,看你們誰先來挨刀。”
“殺。”
只是一個迫殺去,五個怒漢齊拍馬,刀舉半天高,架式挺唬人的。
楊香武馬上嘿嘿笑,他只往後瞄了一眼,就在五騎快接近的剎那間,楊香武大吼一聲沖天起,他人在半空往後彈,手上的兩件兵刃齊動手。
半空中聽得清脆聲音連聲響。
半空中楊香武像個飛鷹似的從第一騎敵人一路彈到第五騎,他就是未落地。
追上他的五騎怒馬仍在奔,楊香武再從後面一騎一路又飛躍回第一騎,然後一個大輪彈間,他又騎在自己的馬背上了。
聽起來駭人聽聞,看起來又是嚇人的。
這是一場未流血的搏殺。
楊香武如果想殺人,這五人一個也休想活命。
遠處岸邊的丁玲咚拍手叫:
“好也。”
追殺楊香武的五騎,每個人手中的砍刀斷了。
何只刀斷了。
當他們用力勒住怒馬驚慌地拼命穩住身子時候,才又發覺鞍帶也斷了,馬鞍一滑,五個人摔下馬了。
楊香武不但以“鬼見愁”削斷了敵人的砍刀,他也用另一手上鈎刀挑斷了敵人的鞍帶。
這種手法當然令敵人喪膽。
另外的十個大漢拍馬過來了。
楊香武對他們一瞪眼:
“再出刀必切下你們人頭。”
為首的怒漢忙對殺來的十人搖手:
“別殺了,別殺了。”
聽了,楊香武也笑了。
“光棍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那為首的怒漢,道:
“那個叫楊香武的小子,真的比你老的功夫高?”
楊香武手指河對岸,道:
“他剛過不久,不信去追吧。”
另一怒漢低呼:
“難怪那小子目中無人,單刀赴會救人。”
楊香武嘿嘿一聲,道:
“你們要不要過河追呀?”
“你老咱們都打不過,過河去送死呀。”
“這才對。”
“咱們回程,就説沒追到。”
“不能講沒追上,只能講追上我二人,我二人傳了楊香武那小子的話,他去取寶了,叫你們馬當家的善待他的兩個老子,如若有虧待,寶就由楊香武那小子自己燉吃掉,記下了。”
十五人齊點頭。
五個斷了鞍帶的立刻又重新把鞍帶接起來,他們不過河了,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幾乎笑出眼淚來。
楊香武只笑了三五聲就不笑了。
他摸着自己的面頰,心中想着——這面頰不是少年人的臉皮,這面頰好像吊在老二下方的那蛋皮。
八十老人的臉摸起來當然不會光滑。
楊香武心中在發想,如果找不到許九仙,自己難道這輩子就是一張“老臉”?
丁玲咚不在乎。
她以愉快的心情,款款情深地對待楊香武。
這二人策馬青龍山,一路上二人有説笑。
這一天二人已快人山了,丁玲咚在馬上吃吃笑,笑得楊香武回頭問:
“丁姑娘,你笑什麼?”
丁玲咚收住笑,道:
“這一路之上我在心中想,你呀,大概不會把那株千年娃娃參送回馬家溝去的。”
“送。”
楊香武回答得很乾脆,倒是令丁玲咚一呆。
她雙目大大地注視着楊香武,道:
“你當真要送去?”
“是呀。”
“太危險了,當馬長江拿到那株參寶的時候,必會下手殺人的,你同你的兩位老子休想退出馬家溝。”
“哈,這太簡單了。”
“聽你口氣,你早想妥主意了?”
“不錯,馬長江千條計,我有我的老主意。”
“香武哥,你的老主意是什麼?”
“我的老主意就是不令我的兩位幹老子失望。”
“嘻……我終於明白了。”
“丁姑娘,你明白我的老主意是什麼?”
“你打算以你學的偷竊功夫,再把那千年娃娃參盜回來,叫姓馬的得而復失。”
“哈……好個丁姑娘,我就是這主意,哈……”
此刻,楊香武在馬上伸手拉住了丁玲咚,一本正經地沉聲,道:
“丁姑娘,我們之間……”
丁玲咚忽然面泛紅,道:
“香武哥……”他半低頭。
楊香武重重地捏了丁玲咚的手,道:
“我改叫你小咚,好不好?”
“只要你高興,叫我什麼也可以。”
“小咚,咱們把馬匹藏在山林中,翻山越過前面的青龍峯。”
丁玲咚道:
“不如你一人前去,我在林中守着馬匹等你來。”
楊香武想了一下,點頭了。
他看看前面的高山,道:
“行,你在此林中等我,我很快回來。”
丁玲咚當先下了馬,她也拉過了楊香武的馬便往山林中走去。
楊香武走出十幾丈,丁玲咚一聲喊:
“香武哥……”
楊香武回頭問:
“小咚,什麼事?”
“你進去取寶,小心再碰上機關。”
“不會啦。”
“如果你在兩個時辰未回來,我就會去助你。”
“安啦,我會把落下的石板支起來的。”
楊香武走得快,飛一般地衝上山林中不見了。
迎面一片峭壁上,有幾條人影在浮現,楊香武在林中看得一呆,不由剎住身子不動了。
他仔細的抬頭看上去,哎呀,至少來了七個人。
楊香武想不通這七個人在幹什麼,他也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找上青龍山。
他們在找什麼?
如果他知道這批人在找楊得寸的寶藏,必氣結。
只不過楊香武是個天生機靈的人物。
他站在暗處不動。
他只把一雙眼睛看遠處。
他更張大了眼睛看山壁上的七個人。
只見這些漢子們就在山壁上又是刨又是敲打着石壁,即是石頭也要翻個身。
這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的模樣。
這七個人找到了山峯上,有人往下面高聲喊:
“這前山沒看到石洞。”
山坡上有了回應:
“那就往後山找吧,一塊石頭也休放過。”
“是,咱們繼續往後山找了。”
只見七個人一路往青龍後山找過去了。
楊香武聽到了,但他沒看到那個回應的人是個什麼模樣,他便縮身往後山處移動。
他移動不過半里遠處,忽然發現幾人出現了。
這是令楊香武吃驚的,原來這兒附近又有十多個大漢,他們一個個抱刀站在一道石崖上抬頭往山上看,就是沒有發現附近來了楊香武。
楊香武縮縮脖子又閃退回來,他聆聽這些人在説些什麼話。
“佟爺,咱們換換陣地吧,上面的兄弟往後山找去了。”
又一人粗聲,道:
“當家的交待是在這座高山上的,應該是錯不了。”
只見十多人一個跟着一個往山後走,有幾個還邊走邊罵:
“媽拉巴子的,兩個老賊真會躲,躲到關外的荒山上,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無人煙的地方才安全呀。”
“還是被爺們盯個正着。”
這批人快步往後山走,忽然山上有吼聲:
“快來呀,山上有個大山洞呀。”
山下的十多人中,那個矮粗漢子他姓佟,聽了一聲便手舞足蹈地大叫:
“快,他們找到了,兄弟們,取了傢伙找寶呀。”
十幾個人拔腿跑得快,每個人的手上多了一件撬子、撬子每支長四尺,全是精鋼打造的。
顯然這批人是有備而來。
楊香武很緊張,但他聽到有人説出一個人的大名,他反而笑了。
有個漢子粗聲道:
“咱們當家的就是當家的,人家有頭腦呀,人家一面在馬家溝卧那馬長江的底,一面派人守在馬家溝外三十里地等機會,更派出咱們前來尋寶呀,這是三管齊下,你們説妙不妙?”
“不錯,等到咱們找到寶,咱們來他孃的一個三呼‘丁當家的萬歲,萬萬歲’,哈。”
這寶還未找到就叫出“丁當家”三字出來,所以真正樂歪得不是別人,楊香武是也。
楊香武原本有所擔心,只一聽“丁當家”三字,他已肯定來的這批人正是丁雲昌手下。
也正是關外的鬍子錯不了。
楊香武曾同丁雲昌這批人交過手,他如果是個嗜殺的人,這批鬍子就休想活命。
楊香武也冷笑。
當然,他更慶幸自己已及時地趕回來了。
就在離山峯不遠處的崖下面,這兒一共出現了三十四個人,都是丁雲昌的手下人物,鬍匪。
老松樹遮住個大山洞,有山泉自洞的附近流出來,楊香武知道那個山泉連接在洞中的內洞中。
楊得寸老夫妻就是把寶物藏在洞中洞內。
那兒實在隱秘,誰會知道山溪水下面還會有個內洞通外洞?
此刻,忽見原來的七個在山崖上找石洞的大漢們出動了,他們正往那石洞口走過去。
有個矮壯漢子指手劃腳地對那七個大漢,吩咐着:
“小心毒蟲。”
七個大漢仍然雙手端着鐵撬堵在洞中不走了。
他們真怕洞中有蟒蛇虎豹毒物在。
忽又聽那矮漢叫道:
“火把侍候,每人舉個火把進去。”
他身邊的十多大漢出動了,老松枝他們用刀砍,隨身火種燃起來,立刻之間火煙升起,七個大漢每人一支舉起來便往洞中走進去了。
忽然間,有一大漢走出洞口外,他大叫:
“快進來,這裏有人住過。”
矮漢仰天一聲哈哈笑:
“哈……太好了,找到了,找到咱們都發財了,兄弟們,走,咱們進去找寶物。”
他率領着這批鬍子們進入洞中了。
山洞之中雖然大,一旦進入二十四個人可就覺着擠得慌了,只聽得有人在吼罵:
“他孃的,寶在那兒呀?”
“寶是不會放在明處的,擺在眼前不叫寶,兄弟們,要尋寶,大家找,即是把這山洞內劈一層內皮也要找到咱們心中想的寶。”
這話一出,洞中便傳來叮噹咚咚之聲不絕於耳。
洞中也傳出那矮漢的吼聲:
“用力刨呀,石牀石凳別放過。”
有人大叫:
“這條山泉水真甜,還是温的呀。”
那矮漢,此刻就站在山泉邊,他舉着火把低頭看,口中呢喃地道:
“二當家交待過,山洞之中有温泉,媽的,洞是找對了,可是怎麼不見什麼可疑地方呀。”
他拿刀在泉水中挑着,他在兩邊的石頭上扎。
這光景,如果他要把力量集中在……
於是,他以十分有頭腦的樣子一聲吼:
“你們別枉費力氣了,過來吧。”
大夥一聽,全圍過來了。
有人就大叫:
“賽諸葛,你發現什麼了?”
原來這姓佟的有個外號叫“賽諸葛”。
人若有此外號,那表示他機智過人。
這姓佟的能被丁雲昌與戈佔山等鬍匪頭子委以重任,他不但忠心也要機智過人。
忽聽那姓佟的叫道:
“咱們散開來,沿着山泉兩邊撬石頭,老子我心中有點好預兆,寶物就在泉水下。”
於是,大夥沿着洞中的山泉邊敲起來了。
這時候都在找寶物。
這時候誰會相信有個人在洞口外使壞。
當然,使壞的人是楊香武。
楊香武也聽到這批鬍匪要在水下找寶物。
楊香武也認為這批人不全是四肢發達的笨蛋,其中有人夠聰明。
但楊香武更聰明,他潛在附近動手腳。
楊香武把附近的松枝乾草堆在山洞口,立刻用火種把乾草燃起來。
燃了乾草他用樹枝葉扇,口中叫道:
“燒死一羣王八蛋。”
山洞之中沖人煙火來,山洞中有人大聲叫:
“怎麼火燒進來了?是不是剛才留下的火種燒起來了,快出去熄火呀。”
兩個大漢往洞口跑,見火大出不去,忙又折回洞中,其中一個大叫:
“不好了,火太大了。”
姓佟的大吼:
“別慌張,快找盆子端水澆,山泉就在洞中吶。”
他這是一語提醒洞中人,有人端了山水便往洞口的火上澆過去。
楊香武在洞外哈哈笑,他也大叫:
“燒呀,周公讓火燒戰船,老夫火燒王八蛋,哈。”
他自稱老夫,那是因為他此刻的模樣像個老頭兒。
山洞中傳來姓佟的吼罵:
“什麼人膽敢暗算爺們,不想活了。”
有人更是大叫:
“咱們脱掉外衣沾濕了滅火,快,合力開出一條火道殺出去呀。”
這時候已經沒人再去找寶物。
這時候要活命呀。
如果命都沒有了,寶再多也是別人的。
君不見自古至今多少寶物呀,幾曾見寶物永遠是一個人的?均都是倒轉交換許多遍了,而人卻是星月轉移的張三李四不知換過多少人物了。
這批鬍匪也想寶物換換人,只不過楊香武趕回來,而且是及時地回來了。
洞口的火已小多了,有泉水在火上澆。
洞中的人也發現了洞口的人。
洞中的那個矮漢姓佟的戟指洞口楊香武厲叱:
“老王八蛋,你好狠的心,想燒死爺們呀。”
楊香武雙目一瞪,大叫:
“哎呀,老媽呀,是關外鬍子呀。”
他叫着,轉身便往山下逃。
他的樣子就是在逃跑。
於是洞口的火滅了,從洞中衝出一彪人,那姓佟的大聲吼叱:
“去幾個人砍了那個老小子。”
有五個大漢往楊香武追殺過去。
楊香武回頭看,只見來了五個漢子追他,太少了,他以為洞中的人都來追他的。
如果還有人在洞內的山泉水下找,那就不妙了。
於是,楊香武回身迎上五個追他的大漢。
楊香武也出刀,他非出刀不可。
只見他忽然騰空起,厲烈的一聲狂叱:
“殺。”
他的動作是突然的,也是狂野的,五個怒漢原本是一個一個相繼的追殺楊香武,然而……
然而楊香武的身法太快了,使他殺得五人往地滾去,死得直叫冤枉,因為他們的刀未舉起來就挨刀了。
楊香武殺了五個鬍子,他的人直往山洞中掠去。
山洞口的那個姓佟的看到了這一幕,他大叫起來:
“都出來的呀,那個老小子他做了咱們五個兄弟呀。”
鬍子口中的“做”就是“殺。”
洞中十多人奔出洞外來了。
大夥衝到洞口,楊香武也掠到了洞口的老松下。
姓佟的吼叱:
“老東西,你殺了咱們的好兄弟。”
“他們是你的好兄弟,都是我的敵人。因為他們一心想殺我呀。”
“你是誰?”
楊香武一呆,口中呢喃:
“我是誰?”是的,他得有個名字呀,他不能再稱自己是楊香武吧。
“你到底是誰?”
“我乃許九仙是也。”
“什麼許九仙八仙的,老子們不認識你。”
楊香武淡淡地道:
“我來問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爺們幹什麼?哈,不要你來過問?”
“你們去別處我不過問,可是來此就不行。”
“你個老小子,可知道爺們是幹什麼的?”
“鬍匪。”
“這不就結了。”
“只可惜老夫不怕你們。”
姓佟的知道這老人武功高,剛才殺人他看到了,他不即出手,便是心有膽怯。
重重的,這姓佟的刀指楊香武,道:
“爺們在此洞中找東西,管你何事。”
楊香武冷冷叱道:
“管我何事,媽的,這是老夫住的地方,也是老夫謝絕塵世來此修行之所在,怎麼不管老夫的事?”
姓佟的一呆,吼道:
“這兒是兩個老賊的地方,不是你的山洞。”
楊香武手指對面山峯,道:
“去,你們去那座山上找去。”
姓佟的再是一呆,道:
“那座山叫什麼名?”
“這一帶都叫青龍山。”
忽一人大怒:
“佟爺,少同這老小子胡扯,殺了他。”
姓佟的也忍耐不住了,他刀一舉,道:
“兄弟們,圍殺這老傢伙。”
“殺呀。”
一共十九個鬍匪全卯上了楊香武一個人。
楊香武忙搖手:
“等等,等等呀。”
姓佟的手一攔:
“兄弟們,聽他説些什麼?”
有人大吼:
“有屁快放。”
楊香武回頭手指被他殺死的五個大漢,道:
“你們瞧見了沒有?”
“瞧見你殺了咱們的好兄弟。”
“他們原本是不會死的,就是因為他們五個人都想殺死我,逼得我只好對他們不起了。”
楊香武嘆了一口氣,道:
“這不是唬呀,這是事實呀,他們不就是死在那兒了嗎?這全是假的嗎?”
他頓了一下又道:
“他們就是前車之鑑呀,我不想多殺人,你們還是快快地走吧。”
姓佟的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