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廊的陰影掩遮著君惟明,金尤摩,與“魚腸煞”羅昆三人,這是一排古老而沉黯的屋宇。黝黑的夜空接著一勾白蒼蒼,深朦朦的半弦月,在那抹陰影的映遮下,君惟明的面容浮現著一股冷酷與寡情的特異神色,他那雙炯亮的眸子,如豹似的閃眨著尖銳而殘暴的光彩,假如有人在這時和他照面,只怕會驚懾得連叫也叫不出了!
現在,他們站立的地方,是長安城福壽大路中段一排古樸幽暗的屋廊下,由這裡,可以遙遙看見對面恢宏莊嚴,金壁輝煌的“鐵衛府”!
此時此地,站在這種地方注視著那原來屬於自己掌管的產業,心中滋味不言可知。就象一場惡夢,一場荒誕而可憎的惡夢,說起來簡直不敢令人置信,就在那麼一個陰謀之下,自己的一切竟然如此快便全換了主人,而此地的一草一木並未曾移變啊,怎的人們的心就都變了?
上挑的雙瞳中閃動著青森森的光芒,又流滲其一種火毒的血紅,君惟明的牙關緊咬著,面龐逐漸幻成帶著灰綠色的蒼白,多少的恨,多少的仇,多少的怨,全在他這慘痛的形態中表露無遺了……
羅昆悄悄挨近了一點,謹慎的道:
“公子,府裡好安靜……”君惟明毫無表情的道:
“那只是表面,對方的爪牙隱在暗處!”
看了看自己與君惟明身上白袍,羅昆不由嚥了口唾沫。君惟明有個固執的習性,除了在萬不得已之下,他不願意自已手下人,私換別種不能表明“鐵衛府”標誌的衣衫。當然羅昆知道他的主人堅持這樣做的理由何在,在君惟明來說,“鐵衛府”的“白錦袍”,它的意義不僅是一件衣袍而已,它更代表著“鐵衛府”的光榮、威嚴,以及傳統!
不過,意義到底是無形的,與現實總不一定能相襯合。就以眼前來說吧,在夜間行事,穿了白袍是太不便了,給敵人發現的機會比穿了黑色衣衫多。但是,羅昆又如何敢說?君惟明所以被稱為“魔尊”,他的狂,他的傲,他的硬朗,他的倔強,也就在於此了!
君惟明沉默了片刻,抬頭望了望天空那勾彎月的位置,低聲說道:
“方青谷說是二更時分的那撥巡行者麼?”羅昆悄聲道:
“是的,準二鼓敲響,會有一撥四個人的夜巡隊由府牆左邊繞過來,那四人全是府裡的舊屬,皆是忠於公子的弟兄,青谷老哥告訴我,直接和他們接頭就行了。”君惟明淡漠的又問:
“用什麼方法識別?”羅昆低聲道:
“擊掌為訊,三連一單!”君怪明退後了一點,道:
“這幾個可靠麼?”羅昆用力點頭,道:
“絕對可靠,經過青谷老哥考驗多次,且已傳遞過不少消息出來了,這四人中還有一個是二貴哥的遠房侄子!”君惟明冷悽悽的一笑:
“只要忠誠便是,我不管他是什麼關係,唉!連自己的妻妹都可以背叛,何況他人?”唯唯諾諾,羅昆不敢吭聲,旁邊,鱉了好久的“毒拐”金尤摩卻低咳一下,笑眯眯的道:
“公子,俺看你心情相當不佳?“君怪明強顏一笑,道:
“若是金兄身處我位,只怕亦是如此了。”金尤摩兩支肥厚的手掌互搓著,頷首道:
“這是實話,不過,俺勸公子你也別太煩惱。有氣出氣,有仇報仇,在出氣報仇之前,光是煩燥並沒有益處。你想想,你在這裡自己苦惱,姓童的那個王八羔子說不準正在喝酒吃肉,悠哉遊哉呢,這麼一比,划得來麼?”君惟明不禁笑了,他道:
“多謝金兄開導,我只是驟然歸來,觸景生情罷了!”
金尤摩壓著嗓門,呵呵一笑,道:
“如今視若不見,硬起心腸不去想它,等江山重複,大權回手,那時,要哭要笑不是更爽快得多?”君論明笑笑道:
“金兄你倒看得開哪!”金尤摩一裂嘴,道:
“所以我心寬體胖啦。”
君惟明剛想再說什麼,遠處樵樓,已傳來隱隱二聲鑼響,其聲裊繞,徐徐飄散回大長安城的四周!羅昆低促的道:
“三更天了,公子!”
君惟明迅速將目光移轉過去,真準時,就在那第二響鑼聲方才消失之際,已有四條人影從鐵衛府左角的高大院牆那邊轉了過來!
“鐵衛府”內外是冷清的,街道更是一片寂靜,夜涼如水,周遭悄然。那四條大漢與踽踽行走履聲沉重而緩滯。在這冥無人蹤的深夜裡,宛如四個幽幽渺渺的無主孤魂一樣……
金尤摩舐舐嘴唇,嘀咕道:
“這四位夥計怎生那等無精打彩,死氣沉沉?就象是三天沒吃飯一樣,連腰都駝了似的?”君惟明目光凝注著那四名大漢,低沉的道:
“可能是,他們也屬於心緒不佳那一類原因吧?”金尤摩一聽君惟明用上了自家的話,不覺失笑道:
“如是這殷,他們就即將寬懷了。”
現在,那四個人已逐漸向這邊移近,在搖曳的街角燈光照映下,可以看出那四條暈——的影子,全是一色的青衫。嗯,青衫,童剛給“鐵衛府”那批舊人們所規定的區別服飾!
君惟明冷峭的道:
“羅昆,你可以招呼他們了!”
羅昆低聲答應,沿著屋廊迅速往前移去,片刻後,已聽到幾響清脆的擊掌聲傳揚在夜空!“拍”“拍”“拍”——
“拍”!
那四名大漢驟聞擊掌之聲,突然一怔,之後,他們互覷一眼,又緊張的環覷左右,發現沒有什麼可疑事物,才匆匆朝羅昆那邊快步行去。
在全廊的陰安處,羅昆低促的他們交談幾句,始領著這四個漢子往君惟明立身之處過來,五條人形閃動得捷如狸貓,就這瞬間,前後,那四位仁兄已回然消失了方才的懶散沉滯之態!
羅昆搶前幾步,低聲道:
“公子,是他們!”
君惟明卓立不動,目光閃耀如電,那四名昔日舊屬隔著三尺,已認出了他們的放主——傳言早已遭害的故主!
內心的激盪與震撼,可以由他們那四張精練而粗獷的面龐變化上看去,四個人俱在猛一抽搐,頰肉痙攣,熱淚奪眶,不約而同的齊齊倒身拜叩,四個人的身子卻又抖索不停!
君惟明踏前一步,語聲威嚴卻和熙的道:
“時值非常,無庸多禮,你們通通起來。”四名大漢爬起身來,滿面淚痕斑斑,為首一個三旬上下的精壯漢子,睜著那雙水波瑩瑩的淚眼,咽聲道:
“公於,天可憐見,你老人家大難不死……”君惟明動容的道:
“你們都好?”這名壯漢傷心的道:
“自從公子出事之後,童剛接掌大位,先幾天還假仁假義,不多久便逐步顯露出他的毒子狼心來,非但專橫暴虐,作威炸福,將一般老弟兄更不當人看待,動輒囚禁宰殺,酷刑相加,幸運些的也遠遣他方,或是遠離府外,如今尚留在府中的一批舊人,可以說是提心吊膽,兢兢業業,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他哽咽一聲,又接著道:
“童剛這廝強令我們換下‘白錦袍’另著這身青衫,而穿上青衫的老弟兄們便越發沒有地位了,巡夜更,守外府,乾重活,當雜役,差不多全是我們的事,平時稍不如他們的意,就連‘大飛幫’或‘獨龍教’的小嘍羅們也可以隨便打罵凌辱,我們等於成了那些人的奴才!”君惟明沉重的嘆了一聲,低聲道:
“苦了你們……”這名壯漢拭去淚水,又道:
“公子一去,我們……就好象一群失去爹孃的孤兒……”君惟明溫和的拍拍對方肩頭,堅毅的道:
“不要難過,這種陰暗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叛逆者必須滅亡,你們再忍耐幾天,‘鐵衛府’就將重光!”那人激動的道:
“公子,我們誓死追隨你老,便是豁了命也要將那狼心狗肺,胡言虛語的童剛剷除掉!”君惟明點點頭,沉緩的道:
“很好,你的名字是——”那人連忙道:
“小的叫田樸,焦二貴焦爺是小的表叔……”君惟明平靜的道:
“焦二貴如今正與我在一起,他應該慶幸有了你這麼一個忠肝義膽,不為力屈的侄子!”田樸受寵若驚的躬身道:
“公子誇譽,小的不敢——”君惟明又拍了拍由樸肩膀,道:
“田樸,現在府裡的舊日兄弟還有多少?”田樸不加思索道:
“約有五百餘人!”君惟明怔了怔,慨然道:
“記得在我出事之前,府裡上上下下的弟兄幾近一千工百多人,怎的就這不足兩個月的光景,便減少了這許多?”田樸抽噎了一聲,唏噓著道:
“方才已向公子稟告過了,這兩個月來,光叫童剛尋小隙以莫須有之罪名殺害掉的弟兄便有三百多人,被他逐離出府的也有兩百多人,其他兩百多人亦全七零八落分派到外地去了……”君惟明恨得一挫牙,道:
“好歹毒的手段!”羅昆也雙目赤紅的道:
“這廝全是排除異己!”君惟明強忍憤怒,又道:
“田樸,方才你說舊日弟兄們派在外府司職?”田樸忙道:
“是的,從前院公子往日用來待客的‘五全廳’開始,一直到‘雁樓’、‘白樓’、‘巧樓’、‘鳳樓’、‘丹樓’、‘魂樓’,童剛全交給‘大飛幫’的人把守,再朝後面,公子昔日用以議事的‘千霸堂’則清一色由‘獨龍教’的人馬警戒,除此之外,‘雁樓’、‘白樓’更加派了‘獨龍教’的好手輪番司勤,嚴密防衛……”君惟明冷靜的道:
“‘大圓牢’與‘血牢’可是由‘大飛幫’的人把守?”田樸點點頭,道,
“是他們的人把守……”君館明雙目中煞光暴射,又道:
“那麼,你們只能在‘五全廳’的地域裡活動了?”田樸傷感的道:
“公子說得是,昔日的那批老弟兄只能在‘五全廳’前面活動,守著那六排平瓦房舍及一片方地,四塊園圃……就便如此,還有‘大飛幫’或‘獨龍教’的人隨時監視,有如防賊……”君惟明恨恨的道:
“童剛住在哪裡?”田樸“唉”了一聲,搖頭道:
“這廝奸狡得很,他住在哪裡根本不一定,有時他住在‘千霸樓’,有時留宿‘丹樓’,有時卻待在‘巧樓’,除了他那些心腹爪牙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晚上確實的留宿地方……”君推明心中剎時湧起一股熊熊火焰,咬牙切齒的道:
“說不定他住在‘雁樓’或‘白樓’的時間更多!”
田樸猛一驚,他曉得“雁樓”乃是君惟明的未婚妻費湘湘所居香閨,而“白樓”則是君惟明胞妹君琪居住之所,而費湘湘、君琪兩人與童剛間的暖昧關係,在“鐵衛府”裡已成為耳語事件,正在悄悄傳揚,只是大家都不敢明言直說罷了。男女之事最難保密,任是童剛如何掩隱,也往往在無意間流露出來。尤其於此情此景之下,“鐵衛府”的一批故人俱皆有心,童剛和二女間的言談舉止。只要稍微異常,即入人眼,何況他們還真的有著這種齷齪勾當呢?豈又能紙包火?田樸還以為他們的魁首不知此事,因而一直不敢胡說,現下君惟明驟然點破,倒反使田樸震駭莫名了!
田樸囁嚅著,驚慌的道:
“公……公子你老也疑心到了?”君惟明冷冷一哼,道:
“不僅疑心,我且有人證!”田樸驚駭的道:
“如此說來……公子,這件大家全猜疑很久的事情……約莫,呃……約莫是真的了?”君惟明雙目帶血,暴烈的道:
“真的!”一側,羅昆嚴厲的瞪著田樸,狠狠的道:
“混帳東西,不準再提此事!”田樸猛一哆嗦,面紅耳赤的躬身道: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羅昆轉朝君惟明,悲憤的道:
“公子,此仇必報,此辱必雪,尚乞公子莫以此傷身伐:心!”君惟明慘然一笑,沉痛的道:
“罷了!”為了要使空氣緩和一點,金尤摩只好拉過田樸,粗著嗓子問道:
“來來,俺來問,你這糊里糊塗,楞頭楞腦的渾小子——”羅昆在旁叱道:
“見過金爺!”田樸慌忙施禮,金尤摩笑呵呵的道:
“俺問你,你方才說君公子的舊屬尚有五百來人。這五百來人當中,有多少是忠心不二,誓死效忠你家公子的?”田樸一挺胸,斷然道:
“全部!”金尤摩豬泡眼一翻,道:
“不會錯麼?”田樸堅定的道:
“金爺,小的可以用腦袋擔保!”笑吟吟的直點頭,金尤摩又道:
“那麼,‘獨龍教’與‘大飛幫’在府裡各有多少?”田樸想了想,道:
“回金爺,‘獨龍教’的人約有二百,‘大飛幫’可多了,怕也在五百人上下,但‘獨龍幫’的人手雖少,一般來說,卻盡多能者。據小的知道,他們的好手以序分為:‘四白龍’,‘八角蛟’、‘十二兇’、‘十七雕’、‘二十狼’、‘三十七雄’,他們的教主是‘紫鬍子’凌欣——”金尤摩呵呵低笑,道:
“‘紫鬍子’與俺也真是有緣,十一年前俺和他為了一票紅貨鬧得天翻地覆,十一年後,看樣子俺又要和他消遣消遣了……”他說到這裡,又道:
“小子,說下去!”田樸舐舐嘴唇,續道:
“‘獨龍教’除了這些高手之外,其他一些角色也十分不弱,個個都有兩下子,說句不怕丟人的話,金爺,就算他們的尋常角色,也能敵住我們這邊的三四名弟兄!”金尤摩頷首道,
“難怪他們人數較少了,卻端的是藝高膽大哪!”田樸接著又道,
“另外‘大飛幫’的能人也不少,他們的幫主是‘白虎’刁忌,屬下六堂,一罈子分為‘寒松堂’、‘銀翅堂’、‘五雷堂’、‘尚義堂’、‘紫旗堂’、‘青刀堂’,黨上亦各有強手多人。如今,除了‘寒松堂’、‘銀翅堂’與掌刑資之‘墀壇’所屬留駐府中之外,其他全分派到四周各地去掌理我們原先的基業買賣去了!”一邊,羅昆插口道:
“公子,老麼告訴我,在‘洛陽’的那個‘大飛幫’堂主就是他們‘尚義黨’的堂主,那個傢伙稱為‘鞭繞三山’叫丁罕!”君惟明冷冷的道:
“他們‘五雷黨’堂主曹敦力在‘麟遊’’‘紫旗堂’堂主賀雲峰在‘銅城’,剩下‘青刀黨’堂主不知派在哪裡!”羅紀小聲道:
“‘五雷黨’堂主受制於我,‘紫族堂’那姓賀的已經歸天,根本不能算數了。那‘青刀堂’堂主所在之處,到時候一問曹敦力就知道了。”君惟明微微頷首道:
“田樸,你可知道‘大飛幫’、‘五雷黨’堂主‘冷麵雙環’曹敦力此人麼?”田樸忙道:
“知道此人,他就在今天凌晨才風塵僕僕,面無人色的趕來府中,聽說他們駐守的地方出了亂子,讓人搗了個一場糊塗!”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你們知道是誰幹的?”田樸目注君惟明,驚喜的道:
“可……可是公子?”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不錯,田樸,曹敦力住的地方在哪裡?”田樸沉吟的道:
“十有九成是在‘魂樓’,如今‘魂樓’撥給了大飛幫的一些首要居住,‘鳳樓’撥給‘獨龍教’的好手們盤桓,‘巧樓’則由‘涼山派’的一般人留住。童剛那廝自己佔著一幢‘丹樓’,他身邊有幾個寸步不離的硬把子亦就陪同他住在一起。童剛換到哪裡宿夜,那幾個人也跟著換到哪裡……”君惟明擺擺手,道:
“曹敦力若是住在‘魂樓’,我們可有法子通知他一聲?就說我來了,叫他馬上出來相見?”田樸大吃一驚,吶吶的道:
“什,什麼?去通知曹敦力,說公子來了?這,這……這不是等於向敵人告警了麼?”一邊,羅昆不耐煩的道:
“曹敦力已經歸服了我們。當然,這是要絕對保密的,你們如能設法令他出來一見,可以免掉我們今晚不少麻煩!”君惟明補充道:
“我們今晚來此,目的是要搭救衣彪!”田補聞言之下,興奮的道:
“好,起三更的時候,將有我們的老弟兄由前面大廚房送宵夜到‘魂樓’,去給那些龜孫子們享用,那時可以覓機暗告曹敦力,出來謁見公子,只不知公子要他到哪裡相會?”君惟明略一沉吟,道:
“前府的,‘妍園’怎麼樣?”田樸連連點頭道:
“那裡最好,公子,非但地方僻靜,少有人至,而且更在公子舊屬守衛之下,不會被敵方爪牙發現……”君惟明道:
“就是如此決定,我們在‘妍園’等候曹敦力到來!”田樸躬身為禮,道:
“小的這就回去安排交待——?”君惟明又沉聲道:
“此事須找個仔細可靠之人,且不可張揚宣洩,以防對方耳目!”田樸忙道:
“遵諭。”說著,他剛想轉身,卻又停住,謹慎的道:
‘但,公子如何進府?是不是要小的暗中將公子到來之事告訴現在司勤守夜的一干弟兄?”君短明搖搖頭,道:
“這個你不用煩心了,我們自有方法,我們今夜來此之事不要多為人語,免露形跡,你只叫曹敦力速來‘妍園’便可!”
田樸恭謹的答應,回身帶著他三個弟兄快步行去,他們方才離開,君惟明一招呼羅昆與金尤摩橫過對街。
三個人藉著黑暗的掩蔽,迅速朝“鐵衛府”宏偉高聳的院牆移近,那純以白雲石堆砌而成的圍牆,從上面看上去是如此雄渾而廣浩,給入一種窒息、威下感覺,它靜靜的持立在那裡,就好象一片永不搖撼的山屏!
金尤摩壓著嗓子,道:
“君公子,翻牆進去麼?”君惟明點點頭,道:
“是的。”後面隨著的羅昆有些迷惘的道:
“公子,有三處暗門可以進去呢……”君惟明閃動著雙寒凜的眼睛,道:
“不錯,但童剛也會知道那三處暗門。”很快的,他們三人已貼到“鐵衛府”前府的院牆石基之下,君惟明四周打量了一會,語聲平靜而冷漠的道:
“羅昆,從暗門進去當然方便,但童剛那邊也必會想到這一層上,他們一定能判斷出凡是府中故人若欲潛回,大都將循此捷徑。因此,極有可能他們在這三道暗門裡設下陷阱,不過,我們卻不上這個當!”羅昆低低的道:
“昔日公子可曾告訴姓童的這三處暗門所在?”君惟明冷冷的道:
“這並不重要,費湘湘、君琪,以及雷照幾個人全知道,他們知道,和童剛曉得又有何異?”君惟明說到達裡,又朝左右察查了一遍,低促的道:
“羅昆,你先上!”羅昆一掖袍角,又將披肩長髮挽在頸間,小聲道:
“公子,我開始了!”
“了”字方出口,羅昆瘦削的身形平地拔起,雙臂在半空中猛揮,“呼”的一聲,他已撲到高有四丈的院培頂端!
俯在牆頂的羅昆屏息如寂,朝裡面仔細察看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向外示意——
幾乎就在羅昆的手臂剛剛揮動,君惟明與金尤摩已到了他的旁邊,三個人全俯貼牆頂,一聲不動——
君惟明目光尖銳的逐處搜視,邊細聲道:
“沒有岔眼的事麼?”羅昆小聲的道:
“沒有。”
現在,君惟明發覺除了在五十步之遙,一排磚房旁邊有兩名青衫大漢在抱刀守衛外,附近並沒有其他樁卡,牆下是一小方園圃,順著這裡往左走十尺,就是那片佈置得相當巧雅宜人的“妍園”了。
金尤摩悄悄的道:
“下去吧?”君怪明點點頭,道:
“金兄,你與羅昆請隨後。”
君怪明說著,一個翻滾拄下墜去。但是,就在他的軀剛剛滾下的一剎,他的雙腳已猝蹬牆面,宛如一溜閃光,剎那間已凌空射入那邊的“妍園”,行動之快,簡直無可比擬!
金尤摩讚歎的吸了口氣,也如法泡製。別看他塊頭大,身手卻是這殷迅捷,騰躍之間,亦已緊跟著,羅昆又快又急的隨後跟到,但是,他卻沒有前面二位那種輕功造詣,就這一施展,已微微紅了臉!
三個人全隱伏在一座花架之下,花架上攀的是“黃鐘花”。如今時值深秋,那些澄黃嬌麗的美嫣花朵已凋零,僅剩下虯結蕭條的長梗枯枝罷了……
身形伏下之後,他們立即四處探視,嚴密戒備。好一陣子,君惟明才收回目光,悄然道:
“沒有埋伏!”金尤摩肥厚的下頷顫了額,道:
“這地方好大,乖乖,簡直和王宮差不多了!”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大事定後,金兄,我將親引你隨處觀賞!”金尤摩笑了,小聲道:
“俺先謝啦……”他接著又道:
“光是建造府第,君公子,只怕也耗了你不少心血錢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