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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突 圍

    隨着楊超的叫喊,其他幾個“丹月堂”的大小執事立即紛亂的開始動作,有的掏出銀笛,有的摸出竹哨,全都那麼忙不迭的朝嘴裏塞——

    查既白便有如一頭髮狂的犀牛一樣,猛衝向前,衝着那黑膚長臉的金衫人撲擊,對方嘴裏含着銀哨,一時卻來不及吹響,連連打着旋轉急閃暴退——查既白似是要繼續追襲的勢子就在此刻淬向側移,雙掌翻飛如電擊,一名銀衣人悶曝着震上半空,人在懸空間手舞足蹈,猶發出一聲要死不活的微弱竹笛聲——“噬……”

    另一名金衫人的兵刃剛拔在手,土堤那邊,一條黑影騰彈而起,有若一抹橫過天際的電光,伊然掠至那金衫人的頭頂,同時一把泥上已驟珠密雨般急勁灑落!

    楊超滿頭大汗的截向查既白,一對粗沉的竹節鞭揮劈掣舞,口裏怪叫:

    “姓查的同黨全匿藏在此,弟兄們,分開圍牢,立時傳警——”

    查既白才讓過第四個金衫人與那僅存其一的銀衣人的夾攻,楊超這時湊了上來,他不但不退,反面硬迎上去:

    “看老子赤手空拳接你傢伙!”

    楊超叱喝連聲,雙鞭猛旋直挺,不但勁力強渾,而且去勢疾厲快速,查既白做出兩手硬攫的姿態,卻在鞭端搗來的一剎擦地穿進,右腳暴起,“當”的一記踢飛了楊超的右手竹節鋼鞭,楊超弓身後退,左手鋼鞭揮落,目標乃是老查的脊樑骨。

    查既白倒仰的軀體突然橫滾,用力一把抱住楊超的大腿,那揮落的竹節鞭立時失去平衡,只有鞭反手的護託擊中查既白的背部——雖然很痛,卻無大礙,查既白就勢全身猛撐,愣是一頭撞在楊超胯下,結結實實的撞在那裏。

    但凡是個男人一不管是多麼勇武剛健的男人,都明白這玩意的軟弱嬌嫩,萬萬是撞它不得的,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也不可能把功夫練到那上面去,一朝觸碰稍重,都能痛得人涕淚橫流,又如何經得起這鐵錘擂擊般的一撞?

    楊超狂曝一聲,整個人捧着胯襠往上跳起,不僅一張白臉扭曲得泛了青紫,兩顆眼珠也幾乎鼓出眶外,而他也只是這麼一叫一跳,業已重重摔落地下,除了四肢抽搐,再也沒有別的動作了。

    查既白並不曾去觀察楊超挨這一撞之後的結果,他根本就不用觀察,因為他就早知道經自己這抱頭一撞會是何等結果——那有陰囊爆裂的人還能活得成的?

    方才夾擊查既白的那名金衫人與銀衣人這一刻裏全紅了眼,他們忘了吹笛,忘了嗚哨,兩個人全像發了瘋一樣衝到;金衫人的一柄大砍刀,銀衣人的一條鏈子錘,就那麼又狠又快的交互攻來。

    查既白閃晃着鷹騰逸走,龐大的軀體做着難以言喻的輕靈動作,每在鋒刃與鋒刃的間隙裏穿掠,在錘鏈與錘鏈的串接中回舞,不但身法矯捷利落,更且姿態美妙!

    那邊,影子白雲樓獨力對付一名金衫人,那金衫人先前吃了滿頭臉影子灑落的泥土,正形狀狼狽卻咬牙切齒的狠拼着影子,模樣巴不得能將對方咬下一塊肉來!

    黑膚長臉的金衫人虎伺一旁,腳步慢慢向查既白這邊靠近……

    只有李衝在裝模作樣的吹着銀笛,也不知他是在發的什麼信號,有一聲沒一聲雜亂無章,而且,發出的笛聲更恁般有氣無力,要死不活!

    查既白心裏焦急,非常焦急,他很清楚眼前的拼鬥必須速戰速決,不能糾纏下去,雖李衝在幫着拖延時間,這時間卻不可能拖過太久,附近全是“丹月堂”的人,只要被他們察覺有一點不對的跡象,事情就大大的糟糕了!

    於是,他下了決心——再用自己這身人肉換取有利契機吧!

    鏈子錘正兜頭飛掣,帶着強勁的破空呼嘯,查既白縮頭塌腰,矮身躲避,斜刺裏,大砍刀又匹練般橫斬而至,他淬然向上躍起——看樣子是想拔空閃讓,那橫斬的大砍刀立時上翻,阻截查既白的去路。

    其實查既白完全是一種欺敵手段的運用,對方大砍刀的角度一變,他動作有如石火倏現,雙掌掌沿快無可喻的反拋上那金衫人的大砍刀刀背,砍刀摹然揚升,剛好碰上凌空砸落的鏈子錘,“當”聲撞擊中火星四濺,金衫人的身形才在搖晃着想圖退避換招,一隻突來的手掌已彷彿天外飛來的詛咒,如此狠厲的插進了他的咽喉。

    金衫人半聲噎窒住的慘嚎尚未寂息,查既白血淋淋的五指已拔出對方的喉嚨,就在這俄頃問,那黑膚長臉的金衫人已恍若鬼魅也似來至查既白的身後,他的出手異常快捷,兩隻藍汪汪的尖鋭分水刺暴扎老查背心!

    同一時裏,銀衣人的鏈子錘再次迴繞直彈,亦指向查既白的腰肋。

    “喀嚓”咬牙,查既白猛往後挫,在後挫的一剎過程間他龐大的軀體閃電般斜側兩分,雙手強而有力的齊伸急抓——黑膚長臉的金衫人右手分水刺“嗤”的劃開了查既白右腰側一條三寸長的傷口,但他馬上警黨的發現自己擊空的左臂已經落在敵人的雙手中,落在那強硬有如銅鈎的十指緊握!

    等不及這位金衫仁兄有任何反應,查既白運力猛扯狠拗,同時旋身拋肩,於是,金衫人手臂的骨骼斷裂聲清晰的傳出,整個人也飛過查既白的頭頂,就和早經演練安排過一樣湊巧,堪堪迎上那記原來砸向查既白腰眼的鏈子錘!

    當金衫人的人頭碰上錘頭的瞬息,當赤紅的鮮血和花白的腦漿正以奇異眩詭的圖形迸濺,查既白己撲倒了那個心膽俱裂,目瞪口呆的銀衣朋友,他宛似在撲殺一頭豹,一隻狐,毫不留情的齊掌如刀,插進對方喉嚨。

    這時,李衝停止了裝扮的動作,他淬然衝到影子的方向,正被影子逼得捉襟見時的那名金衫人驟覺來了幫手,心情方一鬆,卻萬萬料不到李衝手中那柄鋒利的角柄短刀竟一下子捅人了他的胸口!

    摹地張大嘴巴,這金衫人是滿臉驚異迷惆的表情,他的喉管發出渾濁的咕嚕聲,踉蹌幾步,又瞪大着眼睛一頭栽倒。

    李衝身形不停,他一個迴旋到了另一邊,他不曾忘記還有個嚇傻了的鐵牌級執事,那位鐵牌級仁兄居然猶坐在地下,目光呆滯的不知想些什麼,直到李衝的牛角短刀刺進他的心房,他的形色都沒有變化一下!

    拔出短刀在靴底揩抹血跡,李衝邊低促的道:

    “老查,快走!”

    説着,他領先跳下土堤,引導隨後趕至的查既白等人匆匆離開;土堤上,只有那幾只金毛犬還在無所適從的徘徊着,它們嗅嗅這具屍體,觸觸那具屍體,這般畜牲大約弄不清楚,為什麼氣味相同的那些人,思想和行動卻會不相同?

    外面長滿了糾結叢生的雜草,雜草掩隱着這個淺淺的洞穴,從穴邊朝外看,可以看到人們的靴筒或女子的裙襬,外面的人若打算發現這個洞穴,則非除去雜草俯下身來細察不可,大致而言,這裏暫時還算安全。

    查既白、影子、谷瑛、李衝等四個便緊緊站在洞穴裏,他們卻在喘氣,模樣十分疲乏,經過這一陣拼命,加上又一陣奔逃,不但體力虛脱,連精神上也都感到負荷太重了。

    好一陣子,查既白才開口道:

    “李衝,多謝你了!”

    李衝苦笑着道:

    “不客氣,老查,説真心話,我是騎虎難下,上了賊船,不豁開來幹也不成;你想想看,萬一你們落在他們手中,無論各位能否替我守口,我這日子還過得安穩麼?與其提心吊膽的提着腦袋等結果,還不如干脆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雖説心裏有點歉疚,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查既白低笑道:

    “這倒也是實言,李衝,我就喜歡實説實話的人,話不中聽,卻坦白可愛……”

    嘆了口氣,李衝道:

    “我卻想不到會這麼快又遇上你們,我原希望別和列位再朝面的,我知道在這種形勢下遭遇,我的處境可就難過透頂啦……”

    查既白關懷的道:

    “剛才的事,會不會引起他們的猜疑,對你有所不利?”

    李衝愁眉苦臉的道:

    “這還用説?不需多盤算就會明白對我乃是大大的不利;我們這一組共是十一個人,五名金牌級執事,兩名銀牌級執事,再加四名鐵牌級執事,如今他們全死絕了,卻端端只剩下我一個完好無缺,老查,若換成你,你懷疑不懷疑?”

    點點頭,查既白道:

    “套句你的話一一這還用説?”

    影子插口道:

    “在自己身上開點小傷,可能搪塞得過去!”

    李衝又嘆了口氣:

    “恐怕不行,他們都死了,我卻只受輕傷,堂口裏的人一定會問,各位為什麼偏對我如此寬宏大量?設若因此再一查對地牢中的值勤名冊,發現我也監守過查老大,這嫌疑就更重啦……”

    查既白沉吟着道:

    “在地牢中的一段,只要他們不曾查鑰匙與熊脂丸的事,大概不至露出破綻,主要是方才的情況,你該怎麼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使他們相信……”

    一直默默無言的谷瑛忽道:

    “我以為李爺只有一個極委屈的法子或可一試;他在自己身上弄點小傷,然後乾脆明説因見大勢已去,不甘徒做無益犧牲,這才匆匆退脱——”

    李衝忙道:

    “唐家嫂子,你這是教我承認臨危退縮,這可也是個重罪啊!”

    谷瑛説:

    “你先被遣至遠處山坡發放信號,及至察覺信號失效不能發射,這才趕回現場想取備份火箭,但在你歸到原處時,搏殺早起且已接近尾聲,你雖力圖抗桔,卻在負傷之下難挽頹勢,在這種危殆時分,就算多賠你一條性命也於大局無補,因而才促使你突圍脱走——李爺,如此説法,‘丹月堂’的人或能接受?”

    考慮了好半晌,李衝才徵詢查既白的意見:

    “老查,唐家嫂子這樣説,也有幾份道理,你看行不行得通?”

    查既白謹慎的道:

    “如果我是主事者,我可以接受這樣的解釋,但你們‘丹月堂’這個鳥組合的通性與傳統卻往往悻違常情,不照正理出牌,是不是他們也信得過,就在你個人的判斷和斟酌了……”

    深皺雙眉,李衝喃喃的道: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最靠邊坐着的影子打了個哈欠,道:

    “真累人,老闆,我們還得在這地洞裏耗多久?”

    查既白道:

    “我看總得等到入黑,夜晚行動,比大白天要有掩遮,他們的鷹犬業已不能造成威脅,現在我們的機會己增加很多……”

    影子笑道:

    “上天可千萬保佑,別再叫那些王八羔子圍住我們,否則就真的要命啦……”

    查既白道:

    “除了要上蒼保佑,我們自己更需慎加小心,天助自助者,天人交匯,就無往不利了。”

    李衝轉過頭來,沉沉的道:

    “只要今晚上能夠脱離此處,大概就算出險了;在這段時間裏,他們一定會傾力搜索,遍地追尋,仍有相當的威脅,不過老查方才説得對,金毛犬與掠水鷹一旦失去作用,對他們而言,成事的把握業已降低甚多……”

    查既白笑眯眯的道:

    “這一次,司徒拔山父子定要氣得吐血!”

    李衝道:

    “老當家與少當家固然將大發雷霆,底下人也輕鬆不了,多少會提出幾個倒黴的頂紕漏;而你,老查,和本堂口的怨隙也就更深了!”

    查既白大馬金刀的道:

    “我怕個鳥!”

    李衝低聲道:

    “我知道你不怕,要怕也不會把‘丹月堂’攪和得這樣烏煙瘴氣,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審慎點終錯不了,這一遭,你不就險險乎栽了斤斗?”

    查既白打了個哈哈:

    “你的好意我省得,但李衝,像我們在江湖上混世的這些人,千萬不可挫了鋭氣同豪氣,狂話説得,心思可要細緻,你該相信我不是個有勇無謀的大老粗,否則,我也活不到現在了……”

    李衝點頭道:

    “這個當然,老查的機智反應,絕對是天下一流的,我親自領教過,怎能不信?”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查既白問道:

    “李衝,我們這一逃脱,哪顧飄飄會不會擔責任?”

    李衝琢磨着道:

    “很難講,照説人是她擒回的,自然大功一件,但人也是在她回來後逃掉的,苦上面追究責任,誰也得多少沾點干係一一一”

    查既白笑道:

    “司徒拔山父子就應該首先引咎自責才對!”

    李衝陰鬱的道:

    “話是這樣説,然而高高在上的領導者誰會首先引咎自責?哪一個又敢指控他們?位置最尊顯的人往往也就是最正確的人,對固然對,錯也一樣對;以你的事情而言,要不是老當家與少當家因為私怨而引起開頭,又何來這連串的血雨腥風?只是這些怨言只能埋藏在組合兄弟的內心裏,大家互有顧忌,都諱於啓口罷了……”

    查既白“嗯”了一聲,道:

    “那顧飄飄,聽説甚得司徒拔山器重?”

    李衝道:

    “不錯,她是我們組合的紅人,是老當家最賞識的硬角兒,老當家對之譬若股肽,視同心腹,她也着實有她的本事,是個極不簡單的女人!”

    查既白頷首道:

    “這娘們的確有她的一套,不但心眼活,點子多,反應快,更且裝什麼是什麼,扮什麼像什麼,花樣百出,叫人防不勝防,再加上她一貫的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哪怕是她親爹,大約也弄不清楚她是在盤算些什麼,下一步又得玩哪一手把戲!”

    笑了笑,李衝道:

    “很對,她就是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女人,相當可怕的女人,相當可怕……”

    查既白道:

    “你跟她熟?”

    李衝道:

    “在同一個組合相處這麼多年,不熟也早熟了,只是很少接近,她的地位比我高,又是主子面前得寵的人,我犯不上巴結套近乎,再説,她實在厲害得過了頭,我亦不敢招惹,免得增加麻煩!”

    查既白笑道:

    “説句不怕見笑的話,這娘們對我倒還不錯哩……”

    忍不住也笑了,李衝道:

    “可能她會很欣賞你,老查,但只要她奉命宰你,她絕對把公事與自己的個人的觀感分得一清二楚;她會流着淚求你原諒,哀哀告着她的無奈,然後仍舊一刀插進你的心窩一一你信不信?”

    查既白一拍手道:

    “完全正確,這娘們就是如此!”

    影子也接口道:

    “而且她的功夫相當高明,就算單打獨鬥,我恐怕也不是她的敵手;我向來以自己的輕身術自詡,那次交鋒,我竟發覺她在這方面的修為亦同樣不凡,真個挑出來比較,亦未必佔得那女人上風!”

    查既白一瞪眼道:

    “真是長他人志氣,越説越玄啦,到底顧飄飄不過是個三絡梳頭,兩截穿衣的婦道,還能上得了天去?就拿她栽我這一次來説吧,要不是她習得一種名叫‘圓燈術’的邪門心法,你們問問她,她贏得我麼?哼!”

    影子不解的問:

    “圓燈術?這又是什麼名堂?”

    於是,查既白簡要的把“圓燈術”的奧妙與施用方式解説了一遍,在傾聽之下,不但影子和谷瑛噴噴稱奇,感到不可思議,就連身為“丹月堂”金牌級殺手的李衝也覺得十分新鮮;他感嘆的道:

    “我早聽説顧飄飄往年曾獲奇緣,蒙一位異人傳授她某種特技奇術,想不到這等奇術竟具有如此功效,能令人產生幻覺變像,進而束手受制……顧飄飄學得這一手,可謂終生享用不盡了。”

    查既白道:

    “也不見得,我就有法子破它,若是不信,你們且等着看,如果那娘們還能用。圓燈術,再栽我一次,我他娘就算是她生養下來的!”

    李衝頗有興致的問:

    “你有什麼法子破它?老查,説出來我們見識見識。”

    查既白道:

    “很簡單,不要去看她的眼睛就行了,萬一四目交觸,要馬上移轉視線,不給她傳達心神與異覺的機會,這樣一。來,她的感應無法透進你的腦子,自然就不會着她的道!”

    影子打岔道:

    “老闆,你試過?”

    查既白道:

    “還沒有試過,但我想這法子一定靈,你不妨推斷一下,別人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一旦溢於形容,造成實體的影像,便多少帶有幾分感染性;而如果那人哭的時候,你不曾見其眼淚,聞其嚎陶,笑的光景沒有看到他開懷的模樣,明朗的歡愉,這哭與笑,就絕對形不成多大的反應力量,至少比諸實際又直接的承受來得淡漠……”

    影子連連點頭:

    “不錯,老闆果然深具見地!”

    李衝笑道:

    “但這到底只是推理,不具臨場實效,下一次要碰上顧飄飄,老查你還是要加小心,可別一下子法寶不靈,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查既白信心十足的道:

    “用不着這多顧慮,我倒十分期冀能再有一次機會,好好來抖摟那娘們一番!”

    影子道:

    “只要今晚上逃不過這一關,老闆,你的機會包管馬上就到,姓顧的女人一定搶在前頭與你對陣!”

    查既白眼珠子翻動:

    “你他娘講點好聽的行不?今晚上若是逃不出去,我那來的精力再和顧飄飄拼鬥?光身上這些零碎創傷,就夠把我拖垮了!”

    一邊的李衝“啊”了一聲,趕緊從懷裏掏出一隻扁狹的紅木小盒:

    “我差點忘了,老查,我這裏隨身帶得有一盒上好的金創藥,這金創藥是我們組合特別替自己人配製的,對於各種割裂傷口,瘀血腫痛具有奇效,你且拿去敷用!”

    查既白道:

    “還是勞你駕替我上藥包紮一下吧,藥盒子你還是自己留着,否則萬一我們又掉進那些人手裏,這藥盒子很可能就成為你的催命符了!”

    李衝一想也是,他啓開盒蓋,又把查既白的衣衫掀卷,仔細為查既白敷起藥來,靠另一頭坐着的谷瑛更十分體貼,她背過身去,將自己的裙襬上扯,露出自己的村裏,她很快的把襯裏撕成布條,疊平了再擱到李衝旁邊。

    查既白感激的道:

    “等眼前這檔子麻煩過去,谷瑛,老子送你十套真絲襯裏。”

    谷瑛不禁笑了:

    “聽你這樣一説,我恨不能把裏外衣裙全撕了給你!”

    查既白咧開大嘴道:

    “那就不成名堂了,你老公湯彪不找我拼命才怪!”

    影子白雲樓含笑的道:

    “老闆,你知道我樣樣欽服你,其中更有一樁,尤為我所敬佩,並且自知這一輩子也不能望你項背,老闆,你曉得是哪一樁麼?”

    傷藥抹在創口上,總會多少刺激得肌肉收縮,形成炙痛,查既白一邊瞅牙咧嘴,邊吸着氣道:

    “啊……哪一樁?”

    影子賊兮兮的笑着:

    “你這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的精神,老闆,是大多數人——包括我在內,永遠都學不會的一套絕活!”

    查既白乾咳一聲,道:

    “這你就不懂了!人他娘處在逆境,陷於絕地,最重要的就是想得開,看得透,心思但然,這才能加強求生求變的意志;光他娘唉聲嘆氣,盡朝牛角尖鑽,管個鳥用,與事又有何補?”

    李衝雙手在忙,口也不閒着:

    “可不是,再怎麼自怨自憐,你的敵人也不會同情你,老查,看得穿這一層,你的修為業已是爐火純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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