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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惡 訊

    聽到查既白這麼一說,席雁禁不住心往下沉,她怔忡了半晌,才幽幽的道:

    “這些日子來,我們的運氣已經是夠壞了,莫非直到現在,我們還沒有脫離那邪惡的擺弄?”

    查既白卻十分鎮定的道:

    “你彆氣餒,席家丫頭,運氣該由我們自己創造,而決非掌握在其他有形的人或者無形的鬼或神手裡,我們自己堅強,比什麼都要可靠!”

    席雁低下頭去,輕聲道:

    “查大哥,紙條裡說的是什麼?”

    沉默了片刻,查既白緩緩的道:

    “‘巧手三娘’谷瑛,你知道這個女人麼?”

    抬起視線,席雁詫異的道:

    “那不是湯彪的妻子嗎?”

    查既白沉重的道:

    “不錯,是湯彪的老婆,她被人擄走了!”

    席雁吃驚的道:

    “查大哥,我記得聽你說過,谷瑛已經隱藏在一個極其秘密的地方,只等著你把她丈夫送回去與她團聚了,怎麼又會被人擄走了呢?”

    查既白緊皺著雙眉,憂慮的道:

    “詳情我也不大清楚,這要等我和影子見面才能問仔細,本來我和谷瑛相約以一月為期,把她老公平安送回,以後因為和‘丹月堂’的這檔子事一鬧,我受了傷,時間就耽誤了,為了不使她心焦,我特地派影子前去知會谷玻,告訴她最多再遲個把來月,他們老兩口子就能唱上樓臺會……”

    掐指一算,席雁道:

    “第二次的約期也超過了,查大哥,你第二次受傷以來已經躺了一個多月啦!”

    點點頭。查既白道:

    “我也知道這一遭又趕不上趟了,所以十來天之前,我再(有缺失)影子跑去谷瑛那裡,打算索性接了她來與湯彪見面,但是,影子卻撲了個空,谷玻居住的地方人影不見,只留下一封信——”

    席雁睜大了兩眼:

    “信,什麼信?”

    哼了哼,查既白道:

    “大水衝翻龍王廟,居然是一封勒索信,要老子拿錢贖人,否則,他們就將谷瑛送到‘血鶴八翼’手裡去換銀子!”

    席雁忙問:

    “是什麼人留的信?”

    查既白道:

    “這要見過影子才知道,紙條裡只是敘述要則,細節非當面談不可!”

    席雁道:

    “查大哥,還有另外一樁信息是什麼?”

    一拂手中的紙條,查既白重重的道:

    “‘丹月堂’這一遭是橫下心來和我們‘標’上了,司徒拔山已經派出他的所謂‘鎮堂三寶’前來對付我們,而且還有事不成人不返的嚴令相脅逼!”

    呆了一會,席雁鬱郁的道:

    “查大哥,我也聽我爹提過‘丹月堂’的‘鎮堂三寶’,那是司徒拔山視為股肽的柱石人物,也是他最為得力的忠心死士,同時,他們在‘丹月堂’所屬裡,亦乃頂尖的超級殺手,傳聞中,他們自從出道以來,還沒有達不成的任務,殺不死的敵人……”

    查既白恨聲道:

    “奶奶個熊,這次說不定他們就會碰上一個!”

    席雁憂心忡忡的道:

    “千萬大意不得,查大哥,那三個人幾乎已不是人,他們全和幽靈的化身,惡魔的變體一樣,不但飄忽無定,形跡詭異,而且個個武功高強,手段狠毒,我爹說,他們殺起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殺人,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查既白陰沉的道:

    “席家丫頭,你犯不著含糊那幹邪蓋王八,你對他們的瞭解,不會比我更詳細,橫豎已經收不了場,正好藉此一路鬧到底,就算我老查賠上一命,‘丹月堂’也包管囫圇不了,我老查不搞他們個雞飛狗跳,我他娘就不叫是姓查!”

    席雁強顏笑道:

    “查大哥,我相信你的能耐,但你也切切不可小看了那三個人,他們決不是‘丹月堂’一般的各級殺手,相堪比擬的……”

    目光投注向天空中的雲絮,查既白哺哺的道:

    “大馬猴曹申,小金鈴顧飄飄,白靈官屠窮……你們這三個聞著嗅著都不似人樣的人,我老查這就要與你們幸會了……”

    席雁凝眸低問:

    “你全曉得這三個人的名號?”

    收回視線的查既白古怪的一笑:

    “早就久仰了,而且心裡亦曾下意識的起過一個念頭——他們不碰我,我也不碰他們,否則彼此就試試,席家丫頭,你要明白,在道上混,最忌的就是先落了膽,餒了氣!”

    席雁點頭道:

    “這我懂,自己都看低自己了,誰還會高瞧了你?”

    查既白道:

    “不錯,‘丹月堂’在江湖黑白兩道上也橫行無忌了這麼些年,該有個人出來煞煞他們的銳氣了,也好叫這乾子熊人曉得,天下之大,是大家都能混的,莫不成只應他‘丹月堂’獨家稱霸?這一遭休說他們派出了三個人來對付我,雖千萬人,我亦往矣!”

    席雁一拍手:

    “查大哥,好氣魄!”

    查既白挺了挺胸,不覺意態昂揚:

    “我這個人哪,沒啥別的長處,就是敢豁起來看!”

    席雁若有所思的道:

    “那三個人,查大哥,我是說‘丹月堂’的三個鎮堂之寶,你以前可曾見過?”

    搖搖頭,查既白道:

    “並不相識。”

    席雁謹慎的道:

    “敵暗我明,查大哥,這一開頭我們就先吃了虧!”

    查既白沉吟著道:

    “別說我們不知道這三個人是副什麼模樣,據我所知,‘丹月堂’上下見過他們廬山真面目的也不多,他們平時甚少露臉亮相,只有司徒拔山左右幾個極親近的人才和他們熟悉……”

    席雁道:

    “我也聽說,只要他們出外行事,一旦和目標朝面,那見過他們的人全都變成了死人,活著能夠認得他們的,僅有司徒拔山等寥寥幾個!”

    眉梢子一揚,查既白道:

    “這叫什麼?叫故作神秘,又叫不要臉——執意隱蔽自家的本來面貌,為的還不是想乘人不備抽冷子打突擊!畏首畏尾,算不上好漢子!”

    席雁道:

    “‘丹月堂’行事的原則,從來就是隻求成功,不擇手段的,查大哥,如果他們還講究傳統與道德,‘丹月堂’這個組合打開始就不會存在了!”

    查既白在椅子上轉動了一下,皺著眉道:

    “對付這幫子人,說不得我們也要事貴從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好好的動動腦筋考量一番,不該墨守江湖傳規,和他們在仁義道德的束縛下豁命……”

    席雁道:

    “你想想,查大哥,可有要我們做的事?”

    查既白道:

    “目前還不用,要你幫忙的時候,自然會重託於你。”

    席雁笑道:

    “查大哥太客氣了,說什麼重託?這原就是我們自己的事。”

    端起擱在一側矮凳上的參湯,查既白喝了一口,參湯早涼了,泛一絲苦澀,他興味索落的又放了回去,一邊沉緩的道:

    “看樣子,又安靜不了多久啦,我們天生就不是能享清福的人……”

    席雁明白查既白指的是什麼,她望著這體魄雄偉粗壯的人,那張寬大敢厚的臉龐上此刻已不見平素裡慣有的詼諧笑容,更失去了往常那股子玩世不恭的譏消形態,現在浮現於神色間的,只是過多的鬱慮和強扮的灑脫……

    二樓的房間裡,查既白默默坐在一張藤圈椅中看信,他的對面,坐著另一個瘦削的男人,那個人膚色白哲,穿著一襲黑衣,輪廓分明的五官透露著強烈的個性感,但是,他的形質卻異常深沉——那種世故又老練的深沉。

    他是白雲樓,影子白雲樓,一個幽靈般飄忽不定的人,一個查既白的化身,只有查既白才知道他這個影子會在何時何地出現。

    此刻,影子來了,當然是查既白呼喚他來的。

    孤燈熒熒,映照得查既白的面色透露著一抹病黃,那種憂煩中的病黃。

    影子沒有說話,只靜靜的在等待著。

    看完了信,查既白順手擱回桌上,嘴裡哺哺咒罵:

    “這些狗孃養的,完全是落井下石,扯我的後腿……”

    影子唇角微微勾動,算是響應查既白的咒罵。

    查既白恨恨的道:

    “週三禿子和曹大駝這兩個王八蛋,是什麼時候擰成一股了?兩個一向各行其事的土匪頭居然聯手署名來敲詐我,敢情是看我姓查的好吃?”

    影子平靜的道:

    “他們主要是出一口氣,老闆,週三禿子在七年前老河口做的那票生意,你曾經接尾跟去挖出他三成所得,就在去歲寒冬,曹大駝擄走李村李大戶的兒子,老闆你不是暗裡又自曹大駝那邊搶了出來送還李大戶?贖金也由你實收一半,曹大駝辛苦多日,不但分文未落還背了個惡名,他們兩個焉得不恨?”

    查既白悻然道:

    “就算要報復,儘可明燈亮火的來,用這種挾制手段,豈不太也他孃的卑鄙齷齪,低三下四?真正一千匪類,連幹這等勾當,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影子忍俊不住,連忙低下頭去咬住嘴唇。

    查既白哼了哼,道:

    “有什麼好笑的?我這邊廂擔足心事,憂煩交加,你倒輕鬆自在,還有閒情逸致逗樂子……”

    影子咳了一聲,垂眉定目:

    “近日連遭創痛,老闆,你要少動心火,多多養歇。”

    查既白瞪著眼道:

    “說得容易,事情一波接著一波,樣樣都不是好事,你卻叫我如何靜得下心來養息?孃的皮,他們要我不安寧,我就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翻桌上那幾張粗紙歪字的信件,他不由得又冒了火:

    “真是癲蛤膜打哈欠——好大的口氣,斗大的字識不了三籮筐,開口就要我七萬兩銀子贖人,那可是白花花的七萬兩銀子,我操那週三禿子和曹大駝的老孃,憑他們的德性,也配要這多銀子?不怕壓斷了他們的脊樑骨?”

    影子低聲道:

    “他們一定有個算法,老闆。”

    查既白怒道:

    “有個算法?你倒說說看是個什麼算法?”

    影子安詳的道:

    “記得七年前我們挖他老河口的生意三成,好像是三萬多兩銀子,那李大戶的少君,贖價有三萬五千兩紋銀,加起來近六萬兩,多出的一萬多兩銀子,想是他們累計上的利息,這樣一算,他們要七萬兩銀子贖人,價碼就差不多了……”

    查既白嘿嘿冷笑:

    “可是敲的好如意算盤,真叫裡外不漏,怕只怕我老查不受這個門道,還得教他們再賠上一次底帳——想吃我,我吃誰?”

    影子道:

    “當然不可能使他們得逞,但老闆,我們也疏失不得,週三禿子和曹大駝既敢玩這一手,業已表明要與我們翻臉鬥上一鬥,換句話說,他們必然多少有幾分依恃,否則,他們怎敢輕易招惹於你?”

    查既白摸著下巴道:

    “這兩個兔息子,想當年,我拔過他們的頭籌,分幾文不義之財,他們還不是隻有認了?我當是就這麼順水過橋啦,不想他們兩個卻留得有後手,竟然找著機會坑我一記,很好,且看是誰觸誰的黴頭吧!”

    影子微笑道:

    “在他們而言,乃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查既白顯然並不欣賞他這位得力臂助的俏皮話,眼珠子一翻,他道:

    “還有谷瑛那婆娘,遇上這種麻煩,不好生呆在屋裡藏著,偏要拋頭露面,賣弄風騷,這一下可好,自己留了形跡吃人窩住了不說,把我也整得個慘,孃的,搞得我火起,就放手不管,教‘血鶴八翼’狠狠的去折騰她!”

    影子輕輕的道:

    “可不能真這麼做,老闆,那谷玻之所以遭此厄運,乃是為了協助我們找回馮大人的官印,如果她先前抵死不肯合作,我們便有登天的本領,恐怕也無從著手起,她對我們有義在前,我們豈可不仁於後?”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

    “再說,‘血鶴八翼’早已四處傳話扇風,用大票銀子購買老闆與谷玻夫婦的人頭消息,銀子是白的,人的眼珠是黑的,尤其江湖上專吃這行飯的雜碎又多,豈有聞之不動心的道理?谷玻到底是個婦道,哪有如此的經驗和耐力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覬覦同侵害?人要有了歪念,起了貪慾,便將無所不為,防不勝防啦……”

    查既白道:

    “總之一句話,連你亦未弄清他們是如何擄走谷瑛的?”

    影子無可奈何的道:

    “我奉命趕往送口信的時候,除了這封信四平八穩的擺在客堂方桌上之外,早就不見人影了,但從房間陳設上的灰塵,寢室裡被褥的摺疊以及廚灶間剩餘的食物等情形來推斷,他們擄走谷漠的時候距我到達的辰光不會超過三兩日……”

    查既白道:

    “他們贖人的期限是兩個月,我在想,他們怎麼能夠確定這兩個月的時期內我們會到谷瑛那裡?”

    影子笑了笑,道:

    “一定是谷瑛被逼吐露的,老闆,他們不知道,但谷瑛知道再延個把月後你會送她老公回去團聚,上次你派我傳訊,不就這麼說的?對方把期限定在兩個月,算是相當寬裕啦,其實他們只要有耐心多等幾天,很可能就會等著我們去的人……”

    查既白板著臉道:

    “那渾帳東西用不著等,他們留下信來,放寬期限,好叫我們撥出時間去籌銀子,他們也明白,七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影子道:

    “老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贖人——不,去救人?”

    查既白考量著,慢吞吞的道:

    “等再過個十天半月,我的身子養好一點,我們就上路,這一趟摸到週三禿子的老窩,我可要好生栽他一記,不弄得他天翻地覆,誓不甘休!”

    影子深思的道:

    “還得當心:丹月堂,那三個殺千刀的幽靈,老闆,我們要儘量減少暴露形跡的機會,外面許多人都知道他們三個正在找你,直到現在,想巴結‘丹月堂’這條路的朋友仍然不少!”

    查既白道:

    “你是隻聽到傳說,還是另有人透露消息給你?”

    影子道:

    “兩樣都有,司徒拔山等於是公然向外宣告此事的,但凡道上稍具頭臉的角色,全曉得有這麼檔子公案,老闆如今的身價不凡,傳言繪形,更是大大的風頭人物呢……”

    揉著耳朵,查既白重重的道:

    “真是世道大變,人的羞恥觀念也越發淡薄了,司徒拔山這樣一搞,豈不是往他自己臉上抹灰?如此一來,不啻向外宣佈‘丹月堂’吃了虧,他寶貝兒子乃是個單相思,憑老司徒的身份地位,竟也這般不知顧慮?”

    影子笑道:

    “十二條好手的性命,兩名心腹重創,再加上兒子的對象橫裡起了變故,這都是‘丹月堂’以往沒有受過的折辱,人氣極了,亦就顧不得矜持啦,老闆,司徒拔山一提到你,聽說連眼全泛了紅!”

    查既白咧著嘴道:

    “這老小子也是想不開,其實哪來如此深重的仇恨?他自家要不胡來一氣,我又何嘗願意開罪子他?嗯,這些話倒要找機會當面跟他講一講,我查某人可不是個蠻橫又欠通情理的角兒……”

    影子道:

    “只怕他不會聽取你的解釋,否則,亦無需派遣他手下最厲害的三員驍將來對付你了!”

    查既白眼角吊起,冷然道:

    “不聽拉倒,還真當我含糊了他?我說雲樓,往後一段辰光,你在暗地裡可要越發小心謹慎,把招子放亮,別叫那些邪龜孫佔了便宜,生死另外一回事,顏面攸關,我老查可不能吃他們扳倒!”

    影子頷首道:

    “老闆你寬念,我這條命早就貼在你的身上了,是好是歹,我卻會全力以赴,如果你出了差池,我這條影子還有啥用?形體不見了,影子也就得消失啦。”

    “嗯”“嗯”點頭,查既白笑眯眯的道:

    “所以說,我兩個都得加一把勁,務必不能栽了跟頭,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全打算繼續活下去……”

    端詳著自己的這位主兒,影子不禁嘆了口氣:

    “老闆,你的臉色不大好,這一次受傷,復原的過程似乎比上一遭慢了些。”

    查既白下意識的摸摸面頰,嘆了一聲:

    “我也有這種感覺,孃的,歲月不饒人啊,看來真是老多了,想當年,挨個三刀兩棍的,任是肉綻血濺,尺把長的口子好幾道,也連眉頭都不皺,裹上傷藥,兩大碗老酒下肚,便又活蹦亂跳的野出去了,那似如今,床上一躺就得個把月……”

    影子低沉的道:

    “你要多保重,老闆,往後上陣應敵的方法也得斟酌一下,你的功夫異常精湛狠辣,極強的角色都不是你的對手,何苦一上場就拿命去拼換?這樣一來,人家固然要栽,你也多次弄得血糊淋漓的慘不忍睹,老闆,人到底是肉做的啊,如何經得起一而再三的剮刮割切?”

    查既白道:

    “你應該明白,我他娘最不耐煩推磨似的打旋轉,彼此一旦動手,繞來圈去,莫非就是要命,乾脆我賠上四兩肉,他墊過一條命,大家玩得爽快伶俐,此外,有時遇上扎手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不豁上也不成,光是纏鬥,人家能耗得你精疲力竭,笑茲茲的等著消遣你,我可不上這個當,你們等著耗我不是?行,老子先下手為強,用大把的血來蒙你們的眼,嘿嘿,我的血流了,夥計們的壽限也就差不多啦……”

    影子緩緩的道:

    “但這樣的豁鬥,危險性太大,老闆,如此伐裘,元氣身底子全要受到虧損,求勝的手段很多,不需次次都用自己的血肉去換。”

    查既白語氣十分平和的道:

    “臨陣對敵,搏殺拼戰的經驗與法則,我自認比你知道得多,什麼情勢下應該怎麼辦,我有我的盤算,雲樓,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你大大的寬懷,我當然會顧慮到本身的安危,那一割一劃,全是在我這副皮囊上,有時候確如摧肝斷腸,痛得叫人發瘋,如能省掉,我又幹嗎非要作踐自己不行?”

    影子道:

    “尤其要法除急功近利的觀念,老闆,搏命之事是急躁不得的,武家自來講究淵停嶽峙的鎮定修養,靜如山嶽,動若脫兔,以不變應萬變,這些道理,老闆你一定比我瞭解得更清楚——”

    查既白呵呵大笑:

    “孃的,你倒給我傳道授業起來了,姑念一片赤誠,不予計較——雲樓,你還沒告訴我。小元在‘安義府’的差事辦得如何?”

    查既白口中的“小元”,乃是他的另一位得力臂助:“腿子”譚小元,影子聳聳肩膀,道:

    “他自從受命保護馮大人以來,真正說得上是‘寸步不離’,幾乎連馮大人入廁及睡覺的時間這小子都緊隨左右,弄得馮大人身邊其他十二名衛士反倒形成多餘的了,馮大人對他也很欣賞,這些日子贈了不少東西給他,上次我送大印回去,他還在我面前逐項獻主哩……”

    查既白滿意的道:

    “小元派在馮大人那裡,只是顯示一種姿態,威嚇的成分大於實際的作用,如果‘血鶴八翼’非要馮大人的性命,憑小元個人的力量是決計阻攔不了的,關鍵在於霍達的兒子扣在我手中,‘血鶴八翼’僅此一條根脈,篤定不敢輕舉妄動!”

    影子道:

    “他們知道小元是你的心腹,老闆,他們也明白你的決心——一朝馮大人或小元出了差錯,那霍芹生亦就完了……”

    查既白道:

    “我相信‘血鶴八翼’的人全都清楚這一點,所以不到整個事情有了徹底解決的辦法,霍芹生是不能放回去的,他就是馮大人的護身符……”

    影子道:

    “不過‘血鶴八翼’卻沒有我們這樣安閒自在,他們已傾盡全力設法尋找霍芹生及我們的下落,他們非常急切,意圖早日了結這樁瓜葛……”

    查既白笑道:

    “這是一定的,我們不急,他們急得要命,如果我的兒子落在對頭手裡,還不是一樣會煩躁得坐立不安?更何況猶是個獨生兒子……”

    眉頭糾結,他又想起了谷瑛:

    “孃的,本來在這樁事上,我們全佔了上風,可恨週三禿子與曹大駝橫裡插上這麼一腿,整得我們逆風轉向,形勢堪虞——雲樓,我越想,越覺得谷玻這檔子繼漏要趕快擺平,萬一人落到‘血鶴八翼’手上,就糟了大糕啦!”

    影子道:

    “說得是,老闆。”

    沉吟了一會,查既白道:

    “你走吧,記住隨時保持聯絡。”

    站起身來,影子剛走到房門口,查既白又叫住了他:

    “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幾句話。”

    靜靜的看著查既白,影子在等著聽那幾句話。

    查既白捻著耳朵道:

    “上次在幹澗裡,雲樓,你點燒火藥的行動配合得真好,緊湊之極,我有個錯覺,還以為是我自己用法術咒語什麼的去引炸的呢!”

    影子笑了:

    “完美與周密,老闆,這一向是你所嚴格要求的原則。”

    揮揮手,查既白道:

    “要永遠記住,我們才會活得長命。”

    影子走了,門關得很輕。

    靠回藤圈椅上,查既白目注閃動的燈焰,又陷入沉思。

    他要想的事情非常多,也非常煩,但他卻一定要去想,去考量,他十分清楚,行動前的多一分策劃,便可為行動後減少一分危難與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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