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那銀衫大漢的舉動,查既白苦昔思索對方的含意,照說,人家揭示的重點所在,乃是額心上的月牙形痕跡。
突然間,查既白的臉色泛了青,嘴角不停的開始抽搐,就好像他猛古丁見了鬼一樣,而且見到的還是恁般兇厲的一個惡鬼!
鹿雙樵目睹查既白如此反應,不覺跟著心肌收縮,背脊透寒,他非常明白,以查既白的為人個性及其份量來說,除非是極有威望或潛勢的厲害人物,斷不可能令他有這樣難堪的表情!
銀衫大漢微微一笑——不是倡做得意的笑,而是那種體諒謙和的笑,他點了點頭,聲音竟然是與他外形不相配的柔和:
“查老大,我想你已記起我們是什麼人來了?”
舔著嘴唇,查既白勉強哼了哼,神態透著相當的不自然。
鹿雙樵忐忑不安的低問:
“查兄,他們是哪裡來的?你知道這兩個人的底細?”
查既白伸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清清喉嚨以極低的聲音道:
“黑道上有個叫‘丹月堂’的組合,你可聽說過?”
鹿雙樵的形色也一下子變了,張口結舌好半晌沒哼出聲來,彷彿被人硬生生向嘴巴里塞進一把熱鐵砂子,燙得五臟六腑全起了翻騰!
是的,他如何不清楚那‘丹月堂’三字代表著什麼意義?他早就聽人說得大多,不錯,“丹月堂”是江湖黑道中的一個組織,但卻決不是一個尋常的碼頭幫會,他們是由一群最優秀、最機智、又最狠毒的殺手所組合,而且只經營一種生意——替人殺人,以非常有效及積極的方法去替人殺人,更可由委託者指定卞手的日期與模式。“丹月堂”這名字取得相當雅緻,可是他們的所行所為,卻絲毫沒有雅緻的韻味,甚至和雅緻的邊也沾不上,血腥染紅了這三個字,殘酷襯托著這三個字,一提起“丹月堂”足以令知之者色變,使業經領教過其手段的人膽落心顫!
那是一群行動迅捷、計劃完窮的冷血惡煞,只要他們決定要進行某一樁買賣,他們便會費盡心血,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的去達成任務,雖歷經千辛萬難,酒血斷命亦決不半途而廢!
二十年之前,是“丹月堂”名聲暈隆,所行最為猖撅的時候,那段期間的“丹月堂”,其懾人之力與其深重的影響,就連一些堂堂正正的名門木派,一些眸腺江湖的雄主大豪,比起來恐怕都要遜色三分,二十年前,“丹月堂”的狙殺令不啻閻羅殿的催命符,誰要開罪了“丹月堂”,誰的處境便立刻炭發可危,哪怕是至親好友也都懼遭牽連,不敢往來了。
物換星移,辰光總要流逝的,“丹月堂”的煞威在歲月的增長裡慢慢消褪隱淡,近十年來,已經極少再聽到“丹月堂”的事,極少再發現他們的行動跡痕,然而,這隻能說人們的記憶容易儲存新鮮可喜的現在,摒拒恐怖厭惡的過去,或者是“丹月堂”的殺手們體悟了收斂鋒芒、韜光養晦的道理,卻決非表示“丹月堂”的本身實力有所衰落,更非他們甘於被時光消磨,像這樣一個橫行專斷的嚴密組合,只要他們願意,再起的銳勢,仍將是猛不可當的!
查既白相信這一點,因為他從沒聽說“丹月堂”遭遇過什麼毀滅性的打擊,也沒聽過“丹月堂”內部發生什麼巨大的變故,一個如此有效率的組織,只要不曾有過外力的壓迫或內在的腐蝕,是極難分裂沒落的——所以查既白絲毫不讓時光的錯覺沖淡自己的警惕,他一旦記起了對方額心上的“丹月堂”獨門標誌,形態便馬上變為凝重,只是凝重得稍過了一點,以致看起來竟有些怔忡失常了。
鹿雙樵對於“丹月堂”的歷史,自也有著相當的瞭解,因此他的驚震更甚過查既白,尤其令他憂心的是,“丹月堂,為什麼會和席雁的事有著牽連——而且時間是在“丹月堂”斂跡了這麼一段漫長辰光後的現在?”
這時,那銀衫大漢又神色安詳的道:
“是的,查老大,你說得完全正確,我們正是‘丹月堂’的人,很佩服你的記憶,我們‘丹月堂’已經有相當長的日子不曾在江湖上行事了,難得查老大你卻毫不費力的便想起了我們,歲月漫漫,查老大,不單消磨青春,也消磨了人的銳氣……”
查既白笑得泛苦:
“可不是,然而對你們‘丹月堂’的哥們說來,經過這段時日的淬鍊,卻益加深沉老辣,圓潤精到啦!”
銀衫大漢溫和的笑道:
“查老大過譽——先容我引介自己,我姓金,黃金的金,單名一個義字,是本堂銀牌執事。”
指了指門前另一個銀衫大漢,他接著道:
“那是我的胞弟,叫金勇,和我同屬本堂銀牌執事,我兄弟倆都在‘丹月堂’當差,說起來也快有二十年了。”
查既白點頭道:
“這樣講,二位老兄可真還經過了貴堂的一段風光歲月呢,二十年前,正是‘丹月堂’最最威盛的時期,霸勢所及,能令三山俯首,五嶽低頭……”
金義笑道:
“查老大高抬我們了,其實當年我們沒有你說的這麼強,不過,現在也不似一般人想象的這樣弱,過往與如今,勉強還能混下去也就是了。”
查既白如何不知道人家乃是大框框套著小框框——畫(話)中有畫(話)?弦外之音,有幾分警告勿予小覷之意,他於咳一聲,儘量把語調放得平順:
“我說,嘔,金老兄,賢昆仲今天卻是何來此等雅興,大老遠跑來這個兔子不拉屎的荒郊野地和席家人做起竟夜清談?”
金義似乎早已猜到對方會有此一問,他不慌不忙的道:
“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乃是奉了老當家之命,前來與席兄及席大嫂商量這樁喜事細節的……”
查既白忙道:
“這樁喜事細節,你是指,呢,誰和誰之間的喜事?”
金義笑得十分吉祥的道:
“當然是我們老堂主司徒府邪與席家之間的喜事。”
瞪大了眼,查既白愕然道:
“你沒有說錯吧,金老兄?貴瓢把於今年高壽啦?他,他居然要娶席家的姑娘?這種年齡上的差距,合適麼?”
金義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也重了:
“查老大,不知你是真的會錯了意,還是有心調侃我們老當家?我們當家年登六旬,位尊名重,一向自持嚴厲,操守高潔,豈會做出這等與其身份不相稱之事?要和席家姑娘結親的,乃是我們少當家,我兄弟奉諭來此,便是進一步商討迎娶的日期,安排各項待辦事體……”
在一邊的鹿雙樵,頓時面如死灰,泥塑木雕般僵立於地,兩隻眼睛也全直了。
查既白暗叫不妙,卻難以接受面前的事實,他提高了聲音道:
“我說金老兄,這門婚事,是哪一個做主的?”
金義詫異的道:
“哪一個做主的?男方當然是我們老當家司徒拔山,女方即由席兄及席大嫂點了頭,庚帖早已送到,八字且已合過,就等著下聘迎親了,莫不成其中還有什麼不妥貼之處?”
查既白也不知哪來的火氣,他宏烈的道:
“不但有不妥之處,更且是大大的不妥,金老兄,你們壓根沒把事情搞清楚!”
淡淡的笑容開始凝固在金義那橫肉累累的榴縫間,他緩慢的道:
“查老大,此話怎說?”
吸了口氣,查既白道:
“司徒老當家同意這門婚事,不錯,席家夫婦也同意這樁婚事,不錯,問題在於人家姑娘本身同意不同意?”
金義毫無笑意的一笑,道:
“大姑娘出嫁,只要父母認可,便成定局,難道還要她自己拋頭露面去挑揀不成?查老大,女人有三從,首先從父,相信你不會不知道吧?”
查既白道:
“話是這樣說,但其中如果另有隱情,就又當別論了!”
沉默良久的席弓突然憤怒的開口道:
“姓查的,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我女兒清清白白,有什麼隱情?”
輕輕擺手,金義道:
“查老大,你所指的隱情,大約就是這位鐵刀牧場的鹿二少東主與席家姑娘那一段過往了?”
查既白道:
“正是,但事情並非已成過往,人家小兩口如今還彼此依戀至深——”
席弓大叫:
“滿口骯髒的東西!誰和誰是‘小兩口’?哪一個又和姓鹿的‘依戀至深’?”
查既白板著臉道:
“你生這麼大的氣於啥,年輕人互相愛慕而生情悸,乃是一件自然光明的事,只要彼此守禮知分,不逾規矩,就沒有不能告人之處,又不是說你老婆偷人養漢,你犯得上如此激動法?”
席弓雙目暴睜,切齒如挫,差點就氣得閉過氣去,他上身扭動,才待往前衝撲,業已被他渾家拼命拉住,金義也連連以眼色表示勸阻……
哼了一聲,查既白悻悻的道:
“老子是說的實話,實話好說不好聽,孃的個皮,想動粗也唬不了老子!”
金義冷冷的道:
“查老大,我以為我們最好不要柱動粗的方面去想,因為你固然不含糊,我們也更不會在意,‘丹月堂’的存在就是延續在鮮血與死亡裡!”
心頭跳了跳,查既白強笑道:
“只要有可能,金老兄,誰也不願和‘丹月堂’玩硬的,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可不是?”
金義嚴峻的道:
“既然你承認講道理,查老大,我們便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少當家和席家姑娘的婚事,早經雙方尊長同意,而且已進行到實際安排的程度,兩家結姻已成定局,席姑娘以前和鹿某人之間的一段過往,我們少當家不願追究,鹿某人應該深切明白其中含有多大的寬恕德意,更需自加檢點,對個人行為有所節制,否則,就算席家能夠容忍這種騷擾,我們‘丹月堂’卻容不得!”
查既白等於是捱了一頓教訓,像如此般上級對屬下,強者對弱者的口氣與態度,他還確是極少領受,這滋味,可真不是好嘗的!
鹿雙樵的身子忽然搖擺了幾下,他抬起灰白的臉孔,以一雙失神又悽楚的眼睛投向石屋門前靠右站著的席雁——而席雁早已滿面淚痕!
噎了一聲,鹿雙樵顫抖的道:
“小雁……你……你難道就沒有一句話麼?”
席楊美玉尖厲的接口道:
“我女兒不會受你的引誘,鹿家大少,你早早死了這條心吧!”
暮地,席雁雙手捂臉,斷人肝腸的哭叫:
“雙樵——我要跟你走……”
一聲哭叫出口,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席弓大吼如雷,瘋狂般撲向了他的女兒,金義身形疾轉,適時攔阻了他,席楊美玉則飛掠至席雁身邊,厲聲呵責不停……
亂了好一陣,金義才面對查既白,神色宛若凝霜:
“查老大,你們這樣做,不是在往‘丹月堂’的臉上抹灰麼?希望你們自知自量,適可而止,切莫逼得我們不能容忍!”
查既白痛苦的一笑道:
“方才你可是親耳聽到了,金老兄,人家姑娘的心是放在鹿雙樵身上,男女之間的感情最是無法勉強,既然她不願嫁到司徒府上,各位又何苦非要逼迫她嫁不可?要知道這種沒有愛且有怨的婚姻,除了為雙方帶來不幸,實在一點好處沾不上,相信令少當家也不見得願意承受這等委屈吧?”
金義沉重的道:
“我們少當家看過席家姑娘的繪像,只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也知道席家姑娘與鹿某人之間的事,但他並不計較,因此老當家才決定結這門親。”
查既白謹慎的道:
“但是現在——”
金義低聲道:
“現在和以前沒有分別,仍只有一個意義——這就是說,不論席家姑娘願意與否,不管她的心在誰身上,她依然要做司徒家的媳婦,以後的事,便由我們少當家做主,用不著我們操心了!”
查既白喃喃的道:
“這……這不是成了強娶豪奪了麼?”
臉色一沉,金義不悅的道:
“查老大,請你說話留神,‘丹月堂’可不是能夠任人侮辱的——男女雙方尊長應允的婚姻,怎麼叫做‘強娶豪奪’?”
查既白無精打采的道:
“看來你們是一定不肯放手了?”
金義表情木然的道:
“是‘丹月堂’不能放手,查老大,一旦我們老當家決定的事,便從來不曾放手,以前,現在,將來,全是如此!”
查既白轉回身去,向形態極其晦澀又極其悲哀的鹿雙樵道:
“這一切你都看到了,也都聽到了,老兄,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你還有什麼話說?”
緩緩搖頭,鹿雙樵沙啞的道:
“我沒有話說……”
查既白道:
“真沒有話說?”
眼睛望著查既白,然而,鹿雙樵的一對眸子裡卻只是茫然,那種空洞的,無奈的,毫無希望的茫然,他喃喃的道:
“查兄,你是在問……”
濃眉倏然上揚,查既白粗暴的道:
“我是在問你還有沒有話說?你如沒有話說,我可有話:說!”
鹿雙樵閉了閉眼,痛楚的道:
“你說吧,查兄,你就說吧……”
查既白雙目如炬,精芒逼人,他大聲道:
“我問你,鹿老兄,你是不是真愛席雁?”
鹿雙樵迷惆的道:
“查兄,你為什麼忽然想到這個問題?這不是多此……”
怒叱一聲,查既白道:
“不用管我為什麼問,我只要你回答,確確實實,出自內心的回答!”
鹿雙樵堅定的道:
“我愛席雁,我這一生從沒有一個女人能使我如此愛她……”
查既白昂聲道:
“那麼,你可以為她犧牲一切,甚至為她死?”
鹿雙樵毫不猶豫的道:
“我可以,絕對可以!”
於是,站在石屋門前的席雁開始哭出聲來,席楊美玉用手臂緊緊環繞著女兒聳動的肩頭,眼睛裡卻像要噴出火來!
查既白一雙手放在鹿雙樵的肩上,嚴肅的問:
“你所回答我的這些話句句是由衷的?”
用力點頭,鹿雙樵道:
“全是出自肺腑!”
查既白迅速的道:
“永不後悔?”
鹿雙樵道:
“永不後悔!”
這時,金義卻有些憋不住了,他重重的道:
“查老大,你這又是在搞什麼把戲?”
面對金義,查既白聲音宏亮:
“我只是要再證實一下:鹿雙樵這個人值不值得我幫他這麼大的忙!”
金義戒備的道:
“你證實了麼?”
查既自古怪的笑了起來,笑得詭異,笑得奇突,笑得那麼令人心慌:
“我說金老兄,有這麼一句難登大雅之堂的歇後語,叫帶刀子嫖姑娘,下面那一句你可接得上?”
金義不自覺的脫口道:
“豁起來幹!”
“青竹絲”的青芒便冷電也似暴刺金義心口,在這事起突兀的瞬息裡,金義雙腳貼地,整個龐大的身體猛往後仰
查既白分秒必爭,一頭撲了上去!
半空中,金勇怒喝著掠來!
地下的金義在危急中仍然心神不亂,反應快捷,他背脊上挺,雙掌併攏齊翻,削銳的勁力如刃般向上激揚。
查既白怪叫著騰空迴旋,肩頭衣裂血濺,但是他的窄劍展映處,一抹青光中灑出血珠點點,金義身上連中七劍,劍劍全戳進穴道!
這一回旋,查既白正好迎上了湊空而來的金勇,金勇來勢如虎,照面間雙手手心銀電飛掣,兩枚拳大的“掌心雷”兜頭直射。
查既白居然不躲,他的“青竹絲”橫胸硬接,“當”聲震響,他的身體隨著這一擊之力“呼碌碌”翻了一個大圓,那美妙的弧線甫始完成了剎那的過程,金勇已悶曝著手舞足蹈的重重跌落地上!
這位同是“丹月堂”的銀牌執事,也和他兄長一樣,身中七劍,劍劍戳入穴道。
像一頭鷹隼,一朵黑雲,查既白如此快速的來到了席楊美玉的頭頂,當席楊美玉驚栗的雙手出劍連刺,劍尖挑著查既白肩肋的血肉閃揚,他猛一張口,一股血箭便怒泉般撞上了席楊美玉胸口,在這麼接近的距離裡,一下子把對方撞上門框,又一個旋轉反彈滾跌。
整個事件發生的過程,只是人們眨幾次眼的時間,就在如此短促的俄頃間,三名高手已經躺下,另一位,也幾乎變成個血人了。
席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兀的震愕裡呆了片刻,這片刻過去,他才駭然體悟了局勢的改觀!
短叉的山形光華自席弓手上炫映,查既白業已怒牛似的衝來,碩大的軀體帶著風,湧著力,而血在灑濺,滴滴猩亦,襯著他扭曲的面容,雙目的火毒,襯著他喉頭的咆哮,天老爺,堪堪就是一個來自修羅場的索命惡魔!
一咬牙,席弓斜身暴出,雙叉伸縮翻飛,條條光焰掣閃如石火的明滅,但是,天啊,查既白卻暮地一個倒弓硬撞,用他肥厚的臀部接住了這閃射的溜溜石火,席弓的雙叉幾乎還嵌在查既白的股肉裡,他已反手一掌把這位“飛蠍”震了個四仰八翻,直挺挺的摔出了六步之外!
著地時連打了幾個踉跪,查既白也險些一頭栽倒,他猛然以棍拄地,“呸”的吐了一口血水。
一直呆若木雞般的鹿雙樵,這一剎那裡才如夢初醒,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這才幹嚎出聲,撲上前去打算攙扶查既白。
雙眼大瞪,查既白揮手嘶叫:
“別管我,快去帶席雁,我們馬上走!”
鹿雙樵恐懼又痛苦的搓著手,全身顫抖:
“可是……查兄……可是你傷得這麼重……”
查既白張嘴又吐出一口血水,提著氣道:
“老查死不了,你別他孃的磨蹭了,快去帶人,我們這就離開……”
回頭奔向席雁那邊,鹿雙樵一言不發,拉著席雁便走,席雁卻伸手攔住她身邊的丫鬟,一面籟籟哆唆不停!
“雙……樵……我不能就這麼走……雙樵……我的父母都受了傷……我……我不能就此棄而不顧……”
查既白沙啞的大叫:
“你不用擔心,我說席家丫頭,你老爹老孃全會活下去……你娘被我一口血箭震暈,你那老爹也只是暫時閉過氣去……至多個把時辰他們就將甦醒過來……不會有什大礙……”
席雁抖索索的青白著一張臉兒道:
“查……查壯士……你沒騙我?”
嘆了口氣,查既白道:
“席家丫頭,你看我是像騙你的樣子麼?”
鹿雙樵低促的向席雁說了幾句話,席雁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這才與她的丫鬟緊跟著鹿雙樵往松坡下奔去。
吁了口氣,查既白也緩緩移步離開,一面走,他一邊仰頭凝望夜空中的弦月,沒有幾顆星星,但弦月卻彷彿在向他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