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咽了口唾沫,查既白吶吶的道:
“這位,呃,姑娘,果真是你的——令媛?”
老太婆不高興的道:
“怎麼?看著不像,還是你以為我生不出這樣的女兒?”
查既白乾笑一聲,道:
“不,老大娘別誤會,我絕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令媛……呃,體塊強壯,有逾常人,而且……而且穿著打扮上,似乎也別創一格……”
哼了哼,老大婆道:
“真個是少見多怪,熊娃子她爹,本就是苗人嘛,苗疆一帶的女子向來身體健碩,平素多著花裙綵衣,而且赤足掛環,像她這樣穿著,還算是高尚簡樸的哩!”
說著,她愛憐的看了身邊的熊娃子一眼,又驕做的道:
“我女兒在苗疆,算得上是一朵花,那邊的女孩子,長得比她好看壯健的還真不多見呢……”
差一點就失聲笑了出來,查既白隨即努力控制自己——他知道笑不得,只要這個節骨眼上一笑,就算磨石掉進雞窩裡——全砸了蛋啦!
老太婆瞪著查既白臉上奇異的表情,不由溫道:
“你幹嘛扮出這副模樣?”
長長吸了口氣,查既白故意苦著臉道:
“老大娘……我只是突然覺得傷口抽痛了一下……”
老太婆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些,她翻著眼珠子道:
“要不是我,你那肋傷就決不止抽痛一下,不說那皮翻肉綻的苦楚,只是傷口內的毒性,便會侵蝕內臟,奪你性命!”
查既白強笑道:
“我省得,所以老大娘的救命之德,再造之恩,我這一生一世,是斷斷乎乎不敢稍忘的!”
老太婆嗤之以鼻:
“少來這些說詞,一個銅板不值——救命之德,再造之恩,全是口惠,我可是要兌現的,一旦兌了現,這檔子事你記不記得,與我毫不相干!”
查既白謹慎的道:
“當然兌現,當然兌現,這也是應該的,只不知,呢,老大娘認為多少數目才合適?”
老女人笑呵呵的道:
“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再說,你認為你這條命值得多少?不過不論你打算如何孝敬於我母女,光你荷包裡那幾張零碎莊票上的數目是決計不夠的!”
查既白尷尬的道:
“老大娘業已對我搜過身啦?”
老女人點著頭,是一副理直氣壯,事所當然的味道:
“否則我怎麼知道你帶著多少錢?我說老查,你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門行事,身上卻半樣值錢的玩意都沒有,裡裡外外,也就是那幾張堪可打發叫化子的小額莊票,幾兩散碎銀子,真個是毫無氣派,令人失望!”
查既白咧了咧嘴,心裡卻在嘀咕——我他孃的出門辦事,旨在撈銀子,分花紅,刮那些該刮之人身上的油脂肥膏,自家卻攜帶大把銀錢幹啥?莫不成還向那幹三山五嶽,牛鬼蛇神發濟帳,施茶飯?
老女人又在說話:
“你倒是表個心意呀!老查,要我自己開口,豈不是顯得大小家子氣……”
定了定神,查既白微笑道:
“五千兩紋銀聊表寸心,還請老大娘笑納——”
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這老女人的笑聲卻是從鼻孔中發出,因而便透著那等的陰騖與不自然,聽在人耳裡,幾幾乎乎就能起雞皮疙瘩。
查既白陪笑道:
“老大娘是認為這……”
重重的“呸”了一聲,那老女人雙手叉腰,一臉的慈眉善目霎時變成了凶神惡煞,模樣好不潑辣悍野:
“好個老查!你是叫豬油蒙了心,稀泥迷住眼啦?你個門縫裡看人的下三濫!你把你家祖奶奶,當做了什麼角色打發?五千兩銀子便報得我老大婆的救命之恩?你這條狗命就這等賤法?虧你說得出口,我老太婆光只聽著就犯嘔,五千兩,我看,拿回去替你自己打副好棺材吧!”
儘量忍住心頭那一口氣,查既白耐著性子道:
“別生氣,老大娘你且請息怒,如果嫌數目少了,我們可以再商量,這種事原不是生意經,討價還價就顯著沒味道了……”
老女人沉下臉來道:
“就算不是生意經,至少也顯示一個人的心懷及度量,古人說,滴水之恩,當報以湧泉,我救了你和你這同伴的性命,你只拿區區五千兩破銀子做為回報代價?你是小看你自己,還是小看我母女?”
吸了口氣,查既白緩緩的道:
“那麼,老大娘,再加五千兩如何?”
老女人伸出三個指頭來——查既白注意到對方那三枝手指,竟然和她面孔肌膚的老化現象成反比,那是三枝瑩白如玉,又細嫩的手指——個字一個字的道:
“三萬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行!”
現在,查既白明白對方為什麼對他施以禁制了。
這一對母女純粹是在和他做一樁買賣,而且猶是一樁沒有還價餘地的買賣。
低唱一聲,查既白道:
“看起來,除了依你所言,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老女人憤憤的道:
“不要擺出這一副剜肉割心的熊樣,老查,你平日橫吃十方,腳踏兩道,見風呼風,逢雨兜雨,彷彿溼手和麵,有什麼事你不會沾一把的?今天只拿你區區三萬兩銀子,尚是你的買命錢,你就如此難捨了?在你來說,九牛一毛而已,可是大大的讓你佔了便宜!”
查既白苦笑道:
“老大娘,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江湖財,江湖散,來自何處,歸向何處,我哪有你說的這個富裕法?”
雙眼一瞪——好亮利的一雙眼——老女人大聲道:
“少在我老大婆面前哭窮,我不吃這一套,你倒是明說了,三萬兩銀子,給是不給?”
查既白無奈的道:
“給,給,老大娘,我在這等光景下,不給行麼?”
神色的轉變,可來得個快,那老女人呵呵一笑道:
“嗯,這才叫光棍,這才是落檻,我就知道你老查一向乾脆利落,不作興拖泥帶水,說,”錢到哪裡拿?珠寶莊票一概抵用!”
查既白懶洋洋的道:
“我也知道珠寶莊票一概抵用,老大娘,在銀子交付給你之前,我還有一個條件——不,還有個請求……”
花白的細眉往上一昂,老女人不悅的道:
“你又在搞什麼花樣?”
查既白忙道:
“決不是花樣——我說老大娘,在你母女收了銀子離開之前,總得告訴我你們的尊姓大名,至少我也需要知道,救我性命的恩主是誰……”
嘿嘿笑了、者女人目光如電:
“姓查的,你以為我怕你上門找我的岔?如果你是這樣盤算,就大錯特錯了,你給我聽仔細,我姓牟,叫牟香,道上朋友,舉凡知道我的,都稱我為‘虎姑婆’至於我女兒,就叫熊娃子,現在你都清楚了吧?”
呆了一會,查既白的視線不由向牟香的額頭中央看去,可不是,就在牟香那雙眉相接的部位,隱隱約約有三橫一豎的幾道紋招,只要她眉頭深皺一點,便堪堪形成了一個“王”字。
好一頭老雌虎,又貪又狠又潑辣的老雌虎!
查既白不禁有些自責——許是剛從昏迷中甦醒的關係,注意力未能集中,怎的先前就未曾發覺對方的這個特徵?否則,也好早做防範,不至於落到眼下難以招架的地步。
牟香得意的道:
“怎麼著?我的名字可叫你大吃一驚啦?”
查既白無精打采的道:
“‘虎姑婆’到底是厲害,不過也沒怎麼嚇著我,只是那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壓得我一顆心直往下沉……”
牟香笑罵道:
“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老查,你也不用磨蹭了,這筆錢,我曉得你沒有隨身攜帶,倒是去那裡拿呀?”
查既白十分艱澀的道:
“我那根斑竹棍呢?”
庫香馬上轉頭吩咐女兒:
“快,熊娃子,快到車前座底下把他那根打狗棍拿來!”
熊娃子飛一樣前去取來了斑竹棍,牟香接在手中,急著催問:
“錢在哪裡?棍頭還是棍尾?”
查既白肉痛的道:
“棍尾部分有圈竹節,你握穩了使力向左旋轉,把底蓋轉下,裡頭塞得有一卷銀票——”
牟香的動作熟練又迅速,好像這斑竹棍裡的銀票原就是她藏進去的,查既白話還沒有說完,她業已從棍底中空的竹節間抽出一卷銀票,又順手把棍子棄置於地。
查既白趕緊道:
“牟香,那捲銀票——”
一面舒展開卷著的銀票,牟香一邊用指頭沾著口水點數:
“三千兩……二千五百兩……一萬兩……一萬伍千兩……四千伍百兩……”
查既白吃力的道:
“銀票的數目是三萬伍千兩,牟香,這已超過你所要的報酬,你應該給我留下伍千兩的餘數才對……”
略一沉吟,牟香向她女兒:
“我說熊娃子,你身上可有伍千兩的票子?”
熊娃子大頭直搖,牟香又裝模作樣的在自己衣袋裡翻找了一陣,然後才以十分抱歉的表情道:“真糟,我們倆全沒有伍千兩數額的票子,老查,這找頭委實難了……”
查既白嘆氣道:
“那麼,你就給我留下四千五百兩的那張吧!多出伍百兩,算是格外孝敬的……”
一卷銀票全塞進了自家的前襟,牟香笑得見牙不見眼:
“留來留去該有多麻煩?這樣吧,就算我欠你老查四千伍百兩銀子,以後見面,我自會奉還……”
查既白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道:
“也好,我且等著你以後再還吧……”
牟香望了望天色,突然大驚小怪的道:
“唉呀,這一耽擱,辰光可已不早了,我說老查,我們娘倆該上路啦,你多保重,但盼後會有期,還能再見著你。”
連忙睜開雙眼,查既白急道:
“且慢,在你走前,總得把我身上的禁制先解開呀!”
業已走出兩步的牟香,聞言回頭一笑:
“我說老查,不是我信不過你,我們好聚好散,我討厭再有麻煩,如果我先解除了你身上的禁制,難保你不心生反悔,追上我找羅咦,你且休息一陣,那禁制自會失效化解,包管無事無礙。”
查既白焦慮的道:
“此言當真?還有我這夥計——”
牟香笑眯眯的道:
“你們都不會再有問題,老查,很快你們便將恢復如常,而且精力十足,活蹦亂跳得像兩匹發情的小馬!”
眼見牟香和熊娃子轉過了篷車,揮鞭驅使那兩頭拉車的壯驢行離,查既白才突有所悟的大叫:“牟香,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車聲轆轆中,傳來牟香刺耳的大笑:
“沒見過你的模樣,也曾聽人提過,更何況‘血鶴八翼’那邊描述得那麼詳盡!”
大大的一呆,查既白宛如當頭捱了一棒,他目光定定的望著煙塵瀰漫裡那輛篷車逐漸去遠,不由得差點挫碎了滿口大牙。
真是一頭老雌虎,一頭又貪又毒又潑辣的老雌虎!
查既白長長嘆了口氣,閉上雙眼。
在一片寂靜裡,先是響起幾聲咳嗽,接著是身體的掙扎聲,湯彪那沙啞的嗓門隨即又驚惶的嚎叫起來:
“救命,救命啊……你們不能把我丟在這裡……有誰來救救我……查老兄,查老兄……你可不能棄我不顧……我現下連挪動根腳指頭都難啦,我業已是身受重傷的人……”
查既白微微睜眼,沒好氣的叱斥:
“湯彪,閉上你那張臭嘴,嚎,嚎你孃的什麼羊上樹?你這麼一叫一喊,莫不成就有人來救你啦!”
仰躺在地下的湯彪,一面掙扎,一面又驚又喜的道:
“是你麼?查老兄,你果然還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拋下我自己開路啦……查老兄,怎麼我連一下都不能動彈?我他娘人躺著,只能兩眼看天,擺擺腦袋全辦不到!”
查既白恨聲道:
“我還不是一樣?”
湯彪似乎正在竭力尋找查既白的位置,他氣吁吁的道:
“你——查老兄,你就在我旁邊麼?”
查既白道:
“隔著你不到三尺遠,只是你仰躺著,我斜靠在樹幹上。”
湯彪焦急的道:
“查老兄,勞你駕過來幫忙扶我一把,我這樣挺屍一樣的躺在這裡,怪不自在,還是找件什麼東西背靠著坐起來得好……”
哼了哼,查既白道:
“我要能夠過去扶你,咱們早就離開這鬼地方了……”
湯彪呆窒了半晌,頗為失望的道:
“還以為你比我的情況要強,想不到真個和我差不多……查老兄,我們要怎麼辦呢?”
查既白冷冷的道:
“我一直在想的就是這個問題,如果想出結果來,我會告訴你!”
沉默了一會,湯彪又吶吶的發問:
“查老兄,不知我們是著了人傢什麼道?居然就像僵了似的挺著不能動彈啦……”
查既白懶得答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虎姑婆是用什麼手法制住他的。
一陣急速的馬蹄聲便在此時遙遙傳來,蹄聲的移動非常快速,宛若密集的鼓點,前一輪敲響還在另一邊,後一輪響業已到了眼前。
查既白與湯彪的置身處並不在道路旁邊,只是隔著道路好幾丈遠的一條淺窪乾溝之側,有幾棵樹木叢生著,毫不起眼,如果有快騎從路上馳過,決計不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蹄聲甫始入耳,查既白的心便往下沉——由虎姑婆牟香的言行判斷,她必然是通知了“血鶴八翼”,指明瞭查既白和湯彪目前的所在,由八翼趕來擒擄他們,然後,那牟香再向八翼撈取一票,左右逢源,兩頭齊收,裡外全吃,這老婆娘賺滿了!
湯彪也聽到了馬蹄之聲,他十分興奮的叫:
“查老兄,有人騎馬經過這裡,我們有救了!”
查既白嚥了口唾沫,一顆心隨著蹄音在跳,他不以為是有救了,他預料這撥來騎十有八九是“血鶴八翼”的人馬,乃是急巴巴的趕來“夾磨”他啦。
湯彪焦急的道:
“查老兄,你還不呼救麼?人家可是一眨眼就跑過頭了……”
眼珠子一翻,查既白低叱道:
“你懂個鳥!呼救,向誰乎救?不吆喝還有點希望,只要你一叫,很可能就把那一干催命鬼引過來——”
不待查既白的話說完,也不知是湯彪焦盼中沒聽清楚,他居然猛的拉開嗓門就嚎叫起來:
“救命哪……救人啊……過路的大哥兄弟,快來救救我們呀……”
平素嗓音沙啞的湯彪,這豁命的一嚷一叫,其音節之高亢,腔調之昂烈,直能震顫人心,穿裂耳膜,查既白不由呆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湯彪那瘦窄的軀體內,還擠得出如此石破天驚的聲音來!
急奔的蹄聲本已越過去了,卻在湯彪這激烈的嚎叫裡繞轉回來,那些騎士們好像略略猶豫了一下,隨即辨明方向,迅速策馬來近。
湯彪驚喜的叫道:
“他們聽到了,查老兄,那些人過來拾救我們啦……”
查既白沉沉的道:
“但願如此,湯彪。”
來騎丁共五乘,除了帶頭一騎是個面如冠玉,形質雍容高華的藍衫書生外,其他四騎俱為一式黑衣黑中的勇猛大漢,他們馳馬奔近,卻在七八尺的距離外小心的停下,五個人五雙眼全含有戒備神色的看著查既白與湯彪。
乾咳一聲,查既白開口道:
“真正五百年才有的緣份,各位老兄,幸會啦!”
那唇紅齒白,目若朗星的俊逸書生微微皺眉,卻氣韻幽雅的道:
“方才縱騎路過,隱聞呼救之聲——可就是尊駕?”
查既白尚未開口,仰躺著的湯彪已急忙道:
“是,是我,是我們,叫救命的正是我們,敢請各位大哥發慈悲心,伸仁義手,救救我們這兩個可憐的落難者。”
嘆了口氣,查既白沙沙的道:
“湯彪,求人幫忙也該有個恰當的說法,這張臉面多少還得顧著幾分,大家都是在外頭跑的人,要是窩囊得過了分,人家就算肯幫你,只怕心裡也對你高看不了……”
湯彪躡喘著道:
“你莫見怪,查老兄……我是擔心失去這次機會,咱哥倆就要被活活坑死此地啦……”
藍衫書生微微笑了,他十分溫和的道:
“二位兄臺能聽能說,目可視物且神志清明,然則身形僵滯,難以移動,這情形極似中人禁制——二位可確知是遭到何種禁制麼?”
以目前的狀況看來,對方顯然不是“血鶴八翼”派來的人,查既白稍稍放了點心,但卻仍舊不敢大意,他怕那湯彪胡亂說話,又弄出紕漏,急忙搶著道:
“不瞞老兄,我們兩個是中了人家的道,但對方是用什麼手法制了我們,卻不明白,我可以確定的是穴道不曾受制,亦未中毒,身體感覺良好,除了不能動彈,一切俱無異狀……”
沉思片刻,藍衫書生飄然下馬——那是一種相當利落又精湛的身法,只這一個動作便足堪認定他所懷有的武功根底,來到查既白身側之後,他伸出雙手,仔細在查既白全身上下摸索,這種舉止看似滑稽,可是查既白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好半晌,當藍衫書生的細長十指移動到查既白後頸的部位時,突然停止下來,他好像在輕輕觸摸著一件什麼微小的東西,一邊緩緩的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是虎姑婆牟香的獨門禁制手法——‘鎖脈針’。”
仰躺著的湯彪,立時忍不住喜極忘形的大叫:
“查老兄,我們真是福大命大啊,老天保佑有貴人扶助不是?你看,人家只要一伸手,就把我們的毛病找出來啦,這可有救了哇……”
藍衫書生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的雙手便停留在查既白的後頸上,語氣淡然的道:
“兄臺尊姓是查?”
心頭跳了跳,查既白含混的道:
“嗯……,老兄的高姓大名是——”
藍衫書生答非所問的道:
“查這個姓並不多見,江湖道上更是寥寥可數,兄臺這個查字,約摸就是查緝的查,審查的查吧?”
查既白硬著頭皮道:
“差不多……”
藍衫書生平靜的道。
“想來也就是老查的那個查字了?”
查既白苦笑道:
“不錯,也就是老查的查字……”
藍衫書生繞到查既白正面,定定的凝視著他,如玉的面龐上顯得十分深沉從容,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或者正有著哪一種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