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建了大功,大興奮了、忘了。
這件事或許是忘了,可是另外還有件事,卻是他們絕想不到的。
那就是在那塊石板底下,那個黑忽忽,伸手不見五指的洞裏,李詩正站在離洞口約摸有丈餘高低的洞底,兩手正託箸從上頭落下來的孫蘭。
原來李詩武功高絕,能讓穴道移位,在神情驃悍漢子出手點他穴道的時候,他已把穴道避開了,然後假裝昏迷。
他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接近孫蘭,伺機相救,他沒想到那位董老會來此一着,把他跟孫蘭扔進這個洞裏;讓他們倆同時失蹤,當他被扔下來的時候,他就趕緊平穩落下站好,正好接住了跟着落下的孫蘭。
現在,儘管被關進了這個洞裏,儘管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一時還不知道身周的情形,可是畢竟孫蘭已經到了他手裏了,可以説是平安了。
聽聽上頭山洞裏已經沒有人了,李詩拍開了孫蘭的穴道,孫蘭醒了,一醒,立即驚掙:“畜生,放開我。”
敢情她以為還在那幾個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嬌軀又被一雙手抱着,那還能不驚急掙扎。
李詩忙道:“孫姑娘,是我!”
顯然孫蘭為之一怔:“李爺!”
“是我!”
“怎麼會是您?”
李詩把來救她的經過告訴了她。
姑娘不抱了,一點也不掙了,乖得像只柔馴的小綿羊似的,而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身軀忽然泛起了輕顫,連話聲都帶着抖:
“多虧了您了,真是多虧了您了,謝謝您……。”
現在她不掙了,可是李詩卻輕輕把她放了下來:“姑娘別這麼説,是我累及姑娘……”
“不,您才別這麼説,我不在意,真的,我一點都不在意……”
“姑娘請等一下,我來想辦法出去。”
李詩急着出去,他應該急着出去,在一般情形下,任何人都會急着出去,可是…”
“慢着,等一等!”孫蘭攔住了李詩:“這兒是什麼地方?”
李詩告訴了她。
孫蘭道:“出得去麼?”
“現在我還不敢説,不過應該出得去。”
“不要緊,出不去也不要緊。”
這是什麼話?
“姑娘……”
“要是出不去,就會困死在這兒,是不是?”
“不錯!”
“要死也是咱們倆一起死,是不是?”
“不錯!”
“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能跟你一起死,我願意。”
這又是什麼話?
“姑娘……”
“真的,你來自‘北京’,而且你是官家人,只是到‘張家口’公幹來了,一旦出去了,你很快就要走了,不會有一點留意,也永遠不會再來了,所以,我寧願死,寧願跟你一起死在這兒。”-
李詩聽得心神為之震動:“姑娘……”
“你不知道,現在我看不見你,你看不見我,而且也有可能出不去了,我才敢説這些心裏的話……”
李詩心神再次震動:“姑娘,承蒙你看重,我很感動,也很感激……”
“我不要你感激,只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留在這兒。”
“姑娘,我不會説好聽話,更不願騙你,我還有我的事,我必須活着,必須出去。”
“你是説你不願意……”
“姑娘,我所肩負的事情,由不得我願意或者不願意!”
“可是,可是要是真出不去呢?”
“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你就不能當真出不去。”
“抱歉,姑娘,我不能那麼做。”
“難道,難道你心裏一點也沒有我?”
“姑娘,那是倆件事!”
“可是你心裏有沒有我呢?”
“姑娘,你是位好姑娘……”李詩在心神震顫的情形下,只有這麼説。
“我是問你心裏有沒有我。”
“姑娘,你是位好姑娘,人人都會喜歡……”
“你呢,我只問你。”
姑娘她緊逼不放。
李詩只有咬了牙:“要説不喜歡,那是自欺欺人,可是我並不適合姑娘……”
“夠,有你這一句我就知足了。”姑娘她突然哭了,哭着説:
“那你就試吧,看看能不能出去!”
李詩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然後騰身竄了上去,雙手猛力往上一推。
砰然一聲,石板飛起,落在一旁,震得山洞又一陣顫動,光亮同時從洞口照下。
李詩落了下去,就落在姑娘面前,姑娘不哭了,可是像帶雨的梨花,楚楚可憐。
李詩忍不住手撫香肩:“姑娘……”
姑娘突然投進了李詩懷裏,緊緊依偎,嬌軀抖得厲害。
李詩不忍拒,他輕舒手臂擁住了姑娘。
這一刻,很靜,也很美。
相信有情人都願意這一刻時光永遠停住。
奈何,這一刻並不太長久,姑娘她主動的挪開了李詩,低下頭,紅泛耳根。
李詩再度平靜一下自己:“姑娘,咱們上去吧!”
他又抱起了姑娘,騰身竄了上去。
回到了客棧,天要亮還沒亮。
在這時候回到客棧,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
天色還黑得很,進了屋更是什麼也看不見。
李詩點上了燈,孫和在炕上“睡”得正甜。
孫蘭雖然在路上聽李詩告訴了她個大概,如今見孫和在這兒,並沒有感到意外,但到底是劫難婦來見着親人,兩行淚不免又奪眶而出。
李詩解開了孫和的穴道,拍醒了他,睜眼就看見了自已的妹子,孫和眼都瞪圓了,他突然抬手咬了指頭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慘,還是因為驚喜,他一下子跳下了炕,叫道:“李爺,這不是夢。”
李詩道:“孫大哥,孫姑娘她回來了。”
姑娘孫蘭流着淚叫了一聲:“哥……”
孫和上前擁住了妹子,激動得也哭了,直問姑娘有沒有怎麼樣,還不住的安慰姑娘。
姑娘孫蘭告訴他,她平安沒事,還説多虧李詩救了她,並且告訴孫和,李詩為了救她,不惜以身試險。
孫和滿臉淚,轉過頭來道:“李爺,您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李詩把經地情形告訴了孫和。
孫和道:“李爺,大恩不敢言謝,我……”
他轉過身來就要往下跪。
李詩伸手架住:“説什麼恩,倒是我連累了孫姑娘!”
“李爺,您要這麼説,我們就更不安了。”孫和説。
説話間,屋外已見曙色,天已經亮了。
李詩沒再説什麼,改口道:“這次救孫姑娘的情形,孫大哥已經知道了,趁現在天剛亮,路上還沒有什麼人,孫大哥帶孫姑娘快走吧,為免再生意外,最好暫時找個別的地方住。”
孫和道:“那李爺您呢?”
“他們還會有人來,看樣子他們是把‘張家口’當做往京裏進的根據地了,以我看吳三桂暫時還不打算大舉用兵,他是打算用這些人暗中秘密進行他的陰謀,一旦這一方面得逞,使朝廷大亂,然後他再配合起兵,所以我必須儘快阻止他這方面的陰謀。”
“您一個人……”
“夠了,這種事人多不一定好辦。”
孫和還得再説。
李詩道:“孫大哥快帶孫姑娘走吧,最好找個隱密處所暫避一陣子,我一旦找到了他們,可能就無法再兼顧你們兩位了。”
孫和不真害怕妹子再落賊手,聽李詩這麼一説,就趕緊帶着孫蘭走了,怪的是姑娘始終沒説一句話,而且很聽話的跟着孫和走了。
孫和、孫蘭走了,李詩倒沒有急着出去,他熄了燈,和衣在炕上躺了一會兒,等到天大亮後,到前頭吃了早飯,才從從容容的出了客棧。
出客棧該往那兒去,老實説,李詩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山洞地下那個洞裏,雖然清楚的聽見那個董老説,要去接娘娘的風駕,可是那個董老並沒有説要去那兒接。
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到何處去找。
他曾經想過,董老説“接娘娘的鳳駕”,這個娘娘是何許人?難不成會是“平西王妃”?
因為在吳三桂這方面,只有“平西王妃”才夠格被稱為娘娘。
可是“平西王妃”的年紀絕對不小了,她又不是武林中人,她能長途跋涉的到“張家口”來,領導這種行動麼?
如果不是“平西王妃”,又何來娘娘!
李詩一時也猜不着,想不透,其實他也知道,這不是頂要緊的事,要緊的是得儘快找到他們,予以阻止。
可是,上那兒找他們去?
李詩心裏想着事,腳下不辨方向的順着大街走,忽然,他的目光掃到一條人影,一條黃色人影,他忙凝目看,看見了,那是一個身穿黃衣的漢子,正橫過大街進入一條衚衕。
這種黃衣,對李詩來説,有點熟悉,相當初他在“張家口”到“熱河”的路上,碰到的“日月會”的人,就是穿這種黃衣。
那漢子難不成是“日月會”的人,真要是,他們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在“張家口”,是巧合還是……?
李詩腦海裏這麼轉着,腳下也就跟了過去。
他跟着黃衣漢子進了那條衚衕,黃衣漢子二直往前走,走了十幾家才停在一户人家門口敲了門。
這户人家不是小門小户,是座大宅院,李詩隱隱約約的聽久有馬匹低嘶聲跟駝鈴聲,顯然,這户人家裏有馬匹,也有駱駝,恐怕還不在少數。
這黃衣漢子敲門很有節奏,顯然是一種暗號,門很快的開了,沒看見開門人,那黃衣漢子一腳跨了進去,兩扇門很快又關上了。
現在,李詩幾乎可以肯定,黃衣漢子十之八九是“日月會”的人。
“日月會”的人在這節骨眼上出現在“張家口”,而且是這麼樣大隊人馬,他們要幹什麼?
李詩看準了附近一屋脊,捷如一縷輕煙的竄了上去。
上了屋脊,掩蔽好,居高臨下,不但看見,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裏,從外壁牆到堂屋,面對面的站了兩排黃衣人,個個個頭兒精壯,神情驃悍。
兩邊廂房裏,有人影走動,想必裏頭也有不少人。
兩邊的跨院裏,拴着不少馬匹跟駱駝,馬是蒙古種健騎,駱駝則清一色的千里明駝,數數竟有幾十匹之多。
這又是怎麼回事?
正看之間,堂屋裏出來了人,六個,一前二後三個黃衣人似乎是送客出來。那三個客人,看得李詩為之一怔。
三個客人不是別人,竟然是那位董老帶着他兩個部屬。
正怕踏破鐵鞋無覓處,那知得來全不費工夫。
董老到這兒來幹什麼來了?
“平西王府”的人,怎會跟“日月會”的人搞在了一起。
只聽董老道:“那就等貴會龍頭大哥到了再説。”
送客的為首黃衣人是個中年人,長得相當白淨,隨聽他道:
“請代為奉覆貴上,等我們龍頭大哥一到,我馬上派專人奉知,到那時再安排貴我雙方會面的時地不遲。”
董老沒再説什麼,帶着他兩個部屬往外走,白淨黃衣人則帶着兩名手下送了出去。
“日月會”的龍頭大哥要來,還要跟董老這方面的人會面。
這是幹什麼?
已經是不想可知了。
白淨黃衣人送客送到門外,董老帶着兩名部屬往衚衕裏方向走,客人一走,主人進去了,大門又關上了。
李詩提氣騰身,向着董老追了過去。
董老帶着兩名部屬走得飛快。
李詩保持個不近不遠的在後跟蹤。
董老沒想到後頭有人盯稍,更沒想到會是李詩。
李詩跟的這一趟不近,都出了城,出城往西,約摸一盞茶工夫,到了一座莊院。
相當大的一座莊院,周圍種滿了柳樹,往外頭看,幾乎把整座莊院都遮住了。
跟着董老等三人到了離莊院約莫五十丈外,李詩知道不能再這麼跟了。
因為他發現了人,明樁暗卡,成一圈的護住了莊院。
很明顯的,那位娘娘的鳳駕,一定在這座莊院裏,而且那位娘娘的身份一定不低。
明樁也好,暗卡也好,那是防一般人的,怎麼能防得了李詩這種修為的人!
董老等三人經由莊院大門進了莊院,李詩也經由一棵枝葉茂密的柳樹,落墜未驚的進了莊院。
進莊院,往裏走,過前院,進後院,偌大一片後院花木處處,綠樹成蔭,卻空無一人。
董老帶着兩名部屬正要往竹簾低垂的上房走。
上房屋裏突然傳出一個微帶冷意,但卻十分甜美的女子話聲:
“董勝武,娘娘讓你站住。”
董老董勝武連忙停步,而且恭謹躬身:“屬下敬遵娘娘令諭。”
那女子話聲又起:“娘娘説,你辛苦了。”
“不敢!”董勝武道:“屬下的份內事。”
“娘娘問你,你是不是帶客人來了。”
“沒有,‘日月會’……”
“娘娘指的不是‘日月會’。”
董勝武一怔,忙凝神,,還四下看:“屬下沒有……”
“還沒有,娘娘説你真是後知後覺,讓人家笑話。”
李詩沒再聽下去,他現身了,就出現在董勝武不遠處。”
董勝武臉色倏變,驚聲道:“你?怎麼是你?”
李詩道:“怎麼不能是我?”
“你,你不是跟那個丫頭,讓我一起扔下……”
“不錯,我跟那位姑娘,是讓你扔下了那個洞裏,可是不許我又出來了麼?”
“不,不可能!”董勝武頭搖得像貨郎鼓:“你讓我的手下制了穴道……”
只聽上房屋那女了話聲道:“董勝武,娘娘説你孤陋寡聞,沒聽説過,修為高絕的人,能讓自己的穴道移位麼?”
足證那位娘娘不是個孤陋寡聞的人。
董勝武臉色大變,駭然望李詩:“難道你能……”
李詩截口道:“我不知道什麼穴道移位,我也沒有那麼高絕的修為,我只知乏我是託天之福,被你扔下那個洞裏的時候,撞着了石頭,撞開了穴道。”
董勝武顯然信了,是嘛?他怎麼能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會有這麼高絕的修為,他神情一鬆,剛要説話。
上房屋裏那女子話聲又起:“董勝武,娘娘問你信不信這位客人説的話!”
董勝武臉色一整,忙向上房屋躬身:“屬下不信他年紀輕輕能……”
上房屋那女子話聲截口道:“董勝武,娘娘讓你站到一邊去。”
董勝武一怔,道:“娘娘……”
“娘娘説,憑這一點就知道你差人太多,遠不是人家的對手,所以難怪你把人家帶來了,還茫然無覺,你還配站在這兒説什麼嗎?”
董勝武臉色倏然轉白,人像個泄了氣的氣球,當即躬身低頭:
“是,屬下無能,屬下該死,敬遵娘娘令諭!”
他往後退,站到了一旁。
此刻
李詩雖還沒跟那位娘娘朝過面,甚至還沒聽到那位娘娘説話,但是他已經知道,那位娘娘是位既高明,又神秘的人物。
他沒有相到吳三桂的“平西王府”裏,怎麼會有這麼樣的人物,由這麼樣一個人物來主持這裏行動,恐怕是不可輕視。
只聽上房屋那女子話聲問:“我們娘娘問,客人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李詩一定神,道:“芳駕何人?”
“客人問我?我人娘娘風駕在此,我不值一提。”
“承蒙你們娘娘看重,她又怎麼能讓一個不值一提的人跟我説話?”
“我們娘娘説,客人詞鋒犀利,好會説話。”
“豈敢……”
“可是此時此地不是客人你賣弄口舌的地方。”
“我無意賣弄,我是實話實説,我不相信你們娘娘聽不得實説的實話。”
“我們娘娘説,客人真會説話,她讓我告訴你,我是娘娘駕前的公主。”
“原來芳駕是娘娘駕前的公主,失敬。”
“請問客人,我夠資格跟你説話了麼?”
“芳駕既然是你們娘娘駕下的公主,你們娘娘派公主跟我説話,我自是深感榮寵,只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好説,客人請説。”
“敢請公主現身説話。”
“很抱歉,這一點恐怕礙難從命,我們的規法,不到必要的時候,是不許我們跟外人見面的。”
“我不知道你們有這種規法。”
“這麼樣説話有什麼不好?”
“客人在明處,主人在暗處,總讓人覺得彆扭,而且這似乎也不是待客之道。”
“我們娘説,客人這客人是什麼樣的客人,我們這主人又是什麼樣的主人,大家都明白,似乎不必太過講究,是不是?”
李詩微微點了頭:“我不能不承認,你們娘娘不無道理。”
“多謝客人諒解寬容,那麼請客人回答我們娘娘剛才那一問吧!”
李詩道:“我姓李,單名一個詩字。”
“原來是李客人,客人大號一個“詩”字,難怪客人雖有一身好修為,卻帶着濃郁的書卷氣。”
“好説!”
“擒下趙雲飛等人,是李客人你麼?”
“不錯!”
“我們娘娘原不相信,李客人一個能對付趙雲飛十個人,可是自從見到李客人以後,她相信了,不是他們十個太笨沒有用,是李客人的修為士高絕了。”
“好説。”
“聽説李客人是大內派來的?”
“不錯!”
“在京裏拿下額駙的,也是李客人。”
“拿額駙,我是跟隨玉貝勒行事。”
“無論如何,足見李客人受大內重用,我們娘娘讓我向李客人打聽個人。”
“公主請説。”
“當初拿鰲拜,敗玉貝勒,有個李豪,不知道跟李客人是不是有什麼淵源?”
“沒想到李豪這兩個字,居然傳到‘平西王府’去了。”
“那是因為他所做的事驚天動地,名氣太大了。”
“聽公主這麼一説,我倒不好意思告訴公主,李豪就是李詩,李詩就是李豪了。”
上房屋那女子話聲驚聲道:“我們娘娘説,原來竟是京裏那位高人當面,難怪,難怪,難怪趙雲飛、董勝武等都不是對手。”
“好説!”
“我們娘娘讓我再次請問,李客人是漢人還是旗人?”
李詩聞絃歌而知雅意,他道:“我是漢人。”
“漢族世胃,先朝遁氏。”
“不錯。”
“那我們娘娘就不懂了,李客人既是不折不扣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怎麼會為愛新覺羅氏賣力賣命?”
“我不是為愛新覺羅氏賣力賣命。”
“我們娘娘就更不懂了。”
“神州百姓已入虎口,難道讓他們再落狼吻!”
“李客人,我們娘娘説,‘平西王府’是為匡復。”
“然則何必當初衝冠一怒為紅顏!”
“我們娘娘説,李客人説得好,可是我們王爺已知後悔,所以他要贖罪。”
“真的麼?他是為天下百姓,還是為自己?”
“我們娘娘説,我們王爺絕對是為天下百姓。”
李詩淡然一笑:“我不是三歲孩童,不是你們王爺欺騙天下百姓,就是你們娘娘受他騙了。”
“我們娘娘不愛聽你這句話,你不應該這麼説!”
李詩再次淡然一笑:“我倒要奉勸你們娘娘一句,現在回頭勒馬,為時不算太晚…”
“我們娘娘説,你不要再説了,人各有志……”
李詩道:“既然如此,我只有依王命行事了。”
他飛身樸向了上房屋。
他聽見身後傳來董勝武的一聲驚叫!
他的身法不能説不夠快,尤其又是出其不意,照理説,上房屋裏的人絕躲不掉。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當李詩他閃電似的撲進上房屋的時候,他不由怔住了,偌大一座廳堂,那裏有人?
剎那間定過神,李詩再撲兩邊耳房,一樣,也是沒有半個人影,只是還聞得一絲動人的淡淡幽香。
娘娘,説話的公主,不知道是不是還另有別人,就這麼離奇的消失了。
二次定過神,李詩忙撲出上房屋,他不由為之又一怔,連董勝武也不見了。
電也似的搜尋莊院各處,整座莊院成了空莊院,一個人影也瞧不見,一點人聲也聽不見了。
李詩為之怔在了那兒。
怎麼回事?
就算莊院有機關消息、有密道,那些人也不可能躲藏得這麼快?
可是,事實上那些人都不見了,就像在空氣裏消失了。
難道那些人不是人,是鬼魅?
當然,那不可能。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詩不信邪,再次回到了後院上房屋。
他展開了搜尋。
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放過。
仔細的搜尋了一遍之後,他只在佛龕之後的牆壁上,發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洞呈嘈叭形,外闊內窄,別的什麼也沒找到。
他有點明白了,這間上房屋裏根本就一個人也沒有。那位公主的話聲,是經由神龕後牆上那個喇叭形的洞,從別處傳來的。至於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那就不是一時所能知道的了。
李詩對“娘娘”這幫人,又有了一層認識,那就是這幫人不簡單,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他走了,離開了這座莊院,回到了城裏。
回到城裏之後,他沒往別處去,他到董勝武去過的那條衚衕,那座大宅院敲了門。
敲了門,門裏很快就有了動靜:“誰呀?”
李詩他應道:“我,找朋友的。”
門開了,只開了一條縫,寬窄頂多容一個人進出,開門的是個黃衣人,上下一打量李詩:“你找誰?”
李詩道:“我找‘日月會’的朋友。”
那黃衣人臉色微一變:“你找錯了地方了,這兒沒有什麼‘日月會’的朋友。”
他就要關門。
李詩伸手抵住了門:“別這樣,我知道,一個姓董的剛來過,你們怎麼好只認官不認百姓。”
黃衣人臉色再變:“你這是幹什麼,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別自找麻煩,收手,走!”
他猛力關門,奈何門沒動一動。
黃衣人瞪大了眼,一臉驚容。
就在這時候,門裏傳出一個低沉話聲:“讓他進來。”
黃衣人立即往裏欠了身:“是!”
他開大了門,然後兩眼緊盯着李詩。
李詩知道,這時候就是想不進去都不行了,換個人,進去了也就別想那麼容易出來了,但是李詩他不在乎,從容、泰然,邁步老了進去。
進門他就看見了,影壁牆的這一邊,一前一後站着兩個黃衣人,前面那個臉色陰沉,一雙鋭利目光正盯着他。
這時候,身後傳來砰然一聲關門聲。
顯然,門關上了,退路截斷了。
當然
李詩一點也不會在乎這個。
只聽那臉色陰沉黃衣人道:“朋友怎麼稱呼,打那兒來?”
李詩道:“這裏不是談話處所,也不是應有的待客之道,是不是?”
臉色陰沉黃衣人兩眼精芒一閃,道:“好!請跟我來。”
他轉身走往裏去了。
他身後那個黃衣人沒動,等李詩邁步跟了過去,那名黃衣人才緊跟在李詩身後,開門的黃衣人也跟了上來。
顯然,他們兩個都在監視着李詩。
李詩又那會在乎這個。
轉過了影壁牆,來到了院子裏,兩邊的廂房裏一下湧出了十幾二十個黃衣人,站立在通往堂屋的石板路兩旁,個個虎視眈眈。
李詩像沒有看見這些人,依然泰然安祥。
臉色陰沉黃衣人停步回身,李詩只好也停住了,現在他前後左右都有人,顯然是被圍在了中間。
只聽臉色陰沉黃衣人道:“朋友,現在是不是可以答我問話了。”
李詩道:“就在這兒。”
“不錯。”
“我看不出這兒跟剛才那兒,有什麼不同。”
“朋友,先將就點兒吧!”
“好吧,我姓李,叫李詩,從京裏來。”
“原來是京裏來的李朋友,李朋友到這兒來,有什麼見教?”
“好説,我來找‘日月會’的朋友。”
“李朋友怎麼知道,這兒有你‘日月會’的朋友?”
“剛有位遠自‘平西王府’來的董姓朋友來過,沒有錯吧!”
“李朋友怎麼知道?”
“我跟着姓董的來,又跟着姓董的走,只是他並不知道。”
臉色陰沉的黃衣人臉色更陰沉了:“李朋友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是我們樂於見到的。”
這些黃衣人之間的默契很夠,臉色陰沉黃衣人話聲方落,眾黃衣人似乎就要動。
李詩及時道:“姓董的來,你們以禮待之,我來,你們這樣對我,是不是因為官民之分就厚彼薄此?”
“你錯了,姓董的是我們的朋友。”
“你們又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們的朋友?其實,我才是你們真正的朋友,要不然,‘張家口’有的是‘城防營’,你們不可能還安穩的在這兒,是不是?”
臉色陰沉黃衣人點了頭:“好吧……
他這一聲“好吧”,眾黃衣人立即收了勢。
臉色陰沉黃衣人接着道:“你説你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不錯!”
“就憑你沒有向‘城防營’密報?”
“不有。”
“什麼?”
“向你們進幾句忠言。”
“請説!”
“恕我直言,尊駕你做得了主麼?”
“什麼意思?”
“要是尊駕你做不了主,我説了也是白説。”
“那麼,依你的意思……?”
“讓我見見能做主的那位。”
“恐怕辦不到!”
“怎麼?”
“我們還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朋友。”
“平西王府’來的姓董的,你們就能確定他是朋友?”
“他來自‘平西王府’。”
“我來自禁宮大內。”
在場的苗衣人嶺色齊奪.嶺色陰沉苗衣人一聲驚喝:“原來你是……”
他一步跨到,當先出手,揚掌劈向李詩。
李詩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腕脈:“我雖然來自禁宮大內,可是在京裏的時候,我從不過問你們漢留的事,所以你們不該拿我當仇敵。”
臉色陰沉黃衣人動不了了。
眾黃衣人則是不敢動了。
忽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李朋友請放手。”
話聲是從上房屋方向傳來的。
李詩望過去,他看見,上房屋門口一前二後站着三個黃衣人。
前面一個,是個白淨中年小鬍子,後頭兩個則清一色的是中年壯漢,很明顯的,後頭兩個是保鏢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