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不容影子多想,這超強的壓力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自他來到幻魔大陸後,便一直長期壓抑着,事事受人控制,越遇到壓力他的反抗之心就越強。當下意守丹田,真氣遊走全身,尋隙反擊。
瀾蝶此時已從跌倒之地站了起來,當然看到了影子與黑玄的對峙,但此時她心中所想的並不是兩人誰贏誰輸,而是影子先前對她使出的月魔的心刃。據她所知,月魔的心刃從來都沒有失手過,而她卻從月魔的心刃攻擊之下得以逃脱,雖然是黑玄及時救了她,但她隱隱感到影子所發出的月魔的心刃並無真正殺她之意。無形的心刃,以意念為驅,任何有形有質的東西又怎麼能夠阻擋它的殺勢?影子使出月魔的心刃,似乎並非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引出黑玄現身,他似乎早已知道黑玄在暗處。瀾蝶心中不禁對影子有了一絲好感,此時,影子雖處於黑玄的壓迫之下,卻仍是巍然若山,意定神閒,無半絲在逆境之下卑膝屈躬之態。
瀾蝶的腦海中一下子出現了一幅影像:祭祀神殿當中,命運之神冥天面對着戰神破天及四大神殿主神進攻之時,所表現出來的灑脱氣度。一瞬間,瀾蝶產生了兩人便是一人的錯覺。眼前與黑玄作戰的彷彿就是冥天,而她又回到了昔日冥天侍女的身分,而正是她出賣了冥天才會導致冥天落到被四大神殿主神及破天共同攻擊的局面。冥天一次次被擊倒,一次次受到重創,卻又一次次奮起抗擊,而每一次的奮起,卻是遭受更大的創擊,這一切正是由於她的出賣而導致的。
原來眼前的瀾蝶便是昔日冥天的侍女,正是因為她的出賣,才會淪落到流放到妖人部落聯盟,永遠被禁錮於此。
瀾蝶直感到頭痛得發裂,眼前的影子與奮起作戰的黑玄不斷變換,分不清彼此。
“住手!”瀾蝶收入袖中的三十六隻銀環倏然竄出,若一條銀白長蛇般向黑玄狂噬而去,而銀環中間的那一道血光,恰如銀蛇之信,邪異張狂。
黑玄正以不斷加強的氣機將影子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猛然聽到瀾蝶呼喊“住手”的聲音,隨即便感到一道邪異之極的勁氣自後背襲至,陣陣涼意透入心骨,緊接其後的是形如大山般的巨大壓力。
黑玄心中大驚,不明白瀾蝶突然之間為何要這樣做,一時之間,意念浮搖,真氣稍散。
影子突然感到那排山倒海般的壓力一鬆,真氣暴舞,趁隙閃電般躍起,左手掌心月光刃凸顯而出,左掌劈下,冰藍色的月光刃以驚天裂地之勢朝黑玄電斬而下。
突然之間,黑玄遭受前後夾攻,以往的經驗突然讓他變得很冷靜,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瀾蝶為什麼要對他出手?首要的是化解這前後夾擊的攻擊,其它的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黑玄右手手掌倏然張開,掌心突然跳出一團黑色火焰,黑火搖曳跳躍,手指一合,那團火焰頓時聚斂,瞬息延長平展。
“呼……”地一聲,變成兩柄三尺來長的黑色火光刃!
右手輕揚,兩柄黑色火光刃前後飛出,分別迎上那三十六隻銀環所組成的銀蛇和影子疾劈而下的月光刃。
“轟……轟……”火光耀眼,響起兩聲轟然巨爆。
三十六隻銀環倏地潰不成軍,四散零落,攻勢頓時化解至無,而月光刃與黑色火光刃相撞,黑藍之色交相輝映,虛空一下子被燃燒了起來,夜空詭異異常。
影子身形一震,虎口發麻,禁不住倒退了一步,心中暗忖道:“好強悍的修為!好怪異的兵刃!”兩柄火光刃化解前後攻勢之後,黑玄右手一招,火光刃又回到了他手中,變回了一團黑色火焰。
影子曾聽漠提過,在神族中,每一個人都有其獨到特異的魔法修為,大都是根據天地間五種元素衍化而成。其中火系魔法中有一種“黑火神兵”,可以化氣為火,化火為各種兵器,隨意演化,操縱自如。而漠所提到的最擅於使用黑火神兵的便是昔日戰神破天,破天又曾將黑火神兵傳給了他手下的一名神將。
戰神破天已然消失,眼前之人不可能是他,莫非這人正是昔日戰神破天手下的那名神將?影子再聯想到瀾蝶所説的被流放之人,不由更加確定心中的這種猜測。
影子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是戰神破天手下的一名神將?”黑玄對影子的話頗感詫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轉身望向瀾蝶,冷聲道:“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瀾蝶顯得極為茫然,雙手抱着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三十六隻銀環散落一地也不去管,嘴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黑玄看着瀾蝶的樣子,凜冽的眼神漸漸變得緩和,不用瀾蝶回答,他已經猜到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影子注意到瀾蝶,對瀾蝶剛才的舉動甚是不解,無論從哪方面説,瀾蝶都沒有相助自己對付黑玄的理由,而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與黑玄有仇,趁機報復。她那恍惚的樣子,倒像是突然之間有種迷失自我的感覺。
黑玄對着瀾蝶道:“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這裏的事情交給我處理。”瀾蝶的心神稍為有所安定,她望向黑玄道:“黑長老,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我控制不了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都是錯覺,分不清彼此。”神情沮喪,言語之中,顯得極為痛苦。
黑玄道:“你什麼都不用説了,我全都明白,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瀾蝶點了點頭,略為欠身道:“謝黑長老體諒。”轉身離去之時,卻忍不住又看了影子一眼,心中暗忖道:“怎麼會分不清他們兩人呢?兩人長得並不像啊!”心裏甚是疑惑。
瀾蝶離去,黑玄轉向影子,道:“別説我不給你機會,如果你能夠戰勝我,我便帶你見長老會全體成員。”影子也不再囉嗦,道:“好,那就一言為定!”黑玄道:“你先別回答得這麼幹脆,如果你無法戰勝我,就必須馬上離開妖人部落聯盟,永生都不要再踏入妖人部落聯盟半步!”影子道:“既然我已經答應,就決不會後悔,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諾言!”黑玄輕笑一聲,道:“我黑玄説出的話從不會收回,何況面對的是一個無知小輩?”影子也不計較,但他知道,面對曾經是戰神手下十大神將之一的黑玄,若想取勝,實是難於登天,但他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這是他惟一可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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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循着那悽慘的悲鳴聲所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再理會紫霞。
他是一個如此狂傲之人,又豈能容忍自己的感情一次一次地被這個女人傷害?即使他很愛紫霞,與紫霞之間的感情是愈愛愈傷害,愈傷害愈愛的那種。
他觸摸着一面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體內真氣空蕩蕩的,以平凡的目力,根本無法視見一尺之外。石壁很灼熱,以他的感覺,此刻所走的是一條甬道,是從地下穿鑿成空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地下竟全都是堅硬的岩石,而不是鬆軟的土壤。在他靠着石壁移動的同時,他感到身上的聖魔劍不時地被石壁所吸附,這些石壁有着磁性,而且是鐵磁,含鐵很豐富,難怪此地老是容易吸引閃電的襲擊了。
朝陽越往前走,就越感到難以忍受燥熱,汗水直冒,口乾舌燥,嘴裏彷彿隨時都可以噴出火來。那悽慘的悲鳴仍是斷斷續續,偶爾傳出,而越往裏走,就越感到燥熱之中所含的兇戾怨氣也變得越來越重。以此,朝陽也可以推斷,他所要見的人也已不遠了。
這時,朝陽又不禁替紫霞擔心起來,聽着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腳步聲,心裏感到異常的空蕩,不着一物。他雖早已習慣孤獨,卻仍不免產生無依之感,那紫霞呢?紫霞又會怎樣?
他停下自己的腳步,凝神靜聽,根本就沒有紫霞跟來的腳步聲。
是的,紫霞沒有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這個女人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屬於自己。
他心裏突然升起一個歹毒的念頭:“要是紫霞死在自己手裏,就永遠沒有人可以與自己搶她了,她永遠都會屬於自己!”但轉而他又想到千年前,千年前的紫霞不就是自己所殺的麼?而自己最終得到的又是什麼?什麼都沒有!空無一物。如果説有,也只是一千年的等待……
難道又要重蹈千年前的覆轍麼?自己千年後的重新甦醒,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不,決不!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是早對自己説過,要放下一切麼?為何還總是放不下?為何説過的話這麼快就忘得一乾二淨?到底是忘不了還是放不下?朝陽感到頭痛欲裂,沒有見到紫霞還好,如今見到了她卻讓他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朝陽正自思忖着,卻不想甬道已經到了盡頭,而他卻是絲毫沒有覺察。
“呼……”一個火球突然迎面撲來。
朝陽心中一緊,條件反射般往回一縮,險險避過了被火球撞上,但全身卻嚇出了一身冷汗,暗呼“好險”,心神也隨即清醒過來。這才看到甬道盡頭橫着的是另一條甬道,而剛才的那個火球正是自眼前這條橫道從右至左呼嘯而過的。
朝陽往火球飛來的方向望去,看到橫着的甬道盡頭火光滔天,將石壁映得通紅一片,不由暗忖道:“難道那悽慘的叫聲就是由那裏面傳出來的?”熱浪滾滾,迎面撲來,火舌伸縮卷吐,舔着火光映照下的石壁。
朝陽正自躊躇要不要進去之時,那淒厲的叫聲又傳了出來,狂怒的烈焰霎時盈滿整條甬道,向朝陽洶湧奔至,整個甬道地面不停地顫抖。
朝陽正欲退身閃避,卻發現那狂怒的烈焰當中有一個人在仰天長嘯,而他的琵琶骨、腳踝全都被赤紫亮晶的鐵鏈穿透而過,整個身體更是束縛着玄冰冷玉一樣的柔軟索繩。在烈焰當中欲避不能,欲破不得,神情狂怒、凶煞、痛苦、無奈、憤恨……百味糾纏。
“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朝陽不由得驚呼,他自是認得那兩樣束縛控制烈焰中人的東西,赤晶寒紫鏈是世上最為堅硬的東西,而玄冰冷玉索則是至軟之物。赤晶寒紫鏈遇強愈強,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外力相抗,只會越來越堅硬,永不會斷裂;玄冰冷玉索若遇力掙扎,卻會不斷地收縮,深深陷入人的皮肉,直至骨髓,讓人無法忍受那鑽心噬骨的疼痛。其中任何一樣一旦將人束縛住,就永世難以超脱,這兩者同時疊加一起,朝陽無法想象這是對人何等的摧殘。
烈焰湧至,朝陽閃身避入所來的那條甬道。
岩石變得滾燙灼熱,朝陽身上的衣衫自燃了起來,無奈之下,朝陽只得就地往裏一滾。
可空氣在這一刻卻因那烈焰彷彿燃燒了起來,朝陽又豈能將身上的火苗撲滅?
連滾十數米,毫無作用,只得忍受着灼燒之痛將身上的衣衫件件撕扯掉,連內褲都不曾留下。
當朝陽站起來的時候,身上散發着難以忍受的焦臭味,皮膚上到處都是被火灼傷的傷口,好不難受。
由於被那烈焰中的人所吸引,一時之間,他倒忘了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武功、魔法、精神力全都已經失去。看着那些燃燒着的衣衫碎片,聖魔劍也掉在了一邊,現在倒是真有種“赤條條,來去無牽無掛”的味道,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淒涼之感。
這時,有一件東西從背後輕輕披在了他的身上。他低頭一看,是黑白戰袍。
他回過頭來,看到了紫霞。
紫霞淡淡地道:“這是屬於你的東西,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易給別人。”朝陽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嘴唇牽動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説出來,最後只聽得他客氣地道:“謝謝。”紫霞平靜地道:“無論怎樣,只要我們活着在這裏一天,都應該相互照顧。”朝陽心中一陣酸楚,沒有了彼此間的安慰,卻變成了相互間的照顧。這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朝陽亦很平靜地道:“你説得對,只要活着,就應該相互照顧。離開了誰,誰也無法單獨生存下去,沒有人可以忍受飢餓和無盡無窮的孤獨!”是的,兩人都餓了,他們不知道已經在這裏呆了多長時間,但飢餓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糾纏着他們,只是他們都把飢餓放在心底,誰也不願提及罷了。他們知道,在這裏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填充飢餓的食物。在他們心裏,早已經想到,他們的死去很可能是因為飢餓。
紫霞沒有説什麼。
朝陽轉過身,背對着紫霞,裹了裹身上的黑白戰袍,道:“現在我要去看看那被關在此處的是不是破天,你在這裏等我。”紫霞道:“我與你一起去。”朝陽沉吟着沒有出聲。
紫霞道:“你是怕我有危險麼?就算死在裏面也不足為奇,只是時間遲早問題而已。為了我能夠再次活過來,影與歌盈都相繼死去,我欠她們太多,註定今生無法償還,只有等待死亡之後,用下一世來還她們。”朝陽重又轉過身來,面對着紫霞,冷冷地道:“你是在怨我殺了歌盈麼?歌盈是我殺的!”紫霞搖了搖頭,道:“不,歌盈是為了我而死的,她用她的生命換取了我的重生。”朝陽道:“可她是我殺的!”“-他-只是假借你之手而已,我的重生必須藉助另一個生命的消亡,這樣才能保證世間所有命運的均衡。歌盈中斷了自己的命運,把她下半輩子的生命給了我。”紫霞幽怨地道。
朝陽道:“而她又怎知道?她用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換取的卻是你不到半年的生命!”説完,朝陽提起聖魔劍,轉身重又往甬道盡頭另一條橫着的甬道走去。
紫霞看了看朝陽的背影,跟在了他的身後。
隨着那悲慘嚎叫的消失,烈焰已經收斂,只有偶爾竄起的火舌在甬道盡頭依稀可見,而那在烈焰中仰天長嘯的人亦復不見。
朝陽似乎明白,只有那人發出悲慘的嚎叫之時,烈焰才會瘋狂地怒卷。
他往橫着的甬道盡頭走去,雖然怒焰收斂,但灼熱之感仍是不能讓人忍受,幸好他身上黑白戰袍能抵擋灼熱氣浪的侵逼,除了頭足之外,被黑白戰袍包裹的地方沒有絲毫燥熱之感。
朝陽不明白為何所有武功、魔法在這裏都失去作用,而黑白戰袍卻可以起到抗熱的作用,他想起了那赤晶寒紫鏈及玄冰冷玉索,似乎有所明白,這裏雖然可以讓人失去所有武技、魔法、精神力,但卻不能清解異物所擁有的功效。他看了看手中的聖魔劍,聖魔劍暗淡無光,形同沒有任何靈性的死物,似乎情況又並非如此。
“恐怕我不能隨你一起進去了。”這時,背後傳來紫霞的聲音。
朝陽回頭看到紫霞的頭髮及身上的衣衫都在慢慢地變成焦黃之色,再由焦黃漸漸變成焦黑,那是即將燃燒的先兆。
朝陽道:“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説罷,便欲轉頭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紫霞喊道。
朝陽望向紫霞。
紫霞道:“你可要小心。”朝陽心中一暖,臉上卻沒有絲毫反應,道:“你也一樣。”説罷,便走向甬道盡頭。
背後,紫霞眼中含着一絲淡淡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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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知道自己現在所面對的是有着與咒星神幾乎同等修為的人,他曾聽漠提過,戰神破天手下的十名戰將,每一名戰將的修為都不會比四大護法神殿主神的修為弱多少,相傳神族的大戰,正是有了他們十人,破天才能與梵天、冥天抗衡百年之久,直到十人一一被擊敗,冥天與梵天才徹底將破天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