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兩人以超強精神力驅導的攻擊,頓使虛空發出爆裂,兩人的意志心神頓時出現短暫的空白,也就在這時,那柄有形的劍刺中了莫西多。
“公主快走!”一個黑影突地出現在褒姒身邊,他木然的語氣使人想起了那個常隨褒姒身邊的抱劍之人,而此時出現的這黑影也確實是他。剛才趁兩人精神力攻擊相接觸的一剎那,驅動褒姒手中之劍的也是他,這樣的配合也正是褒姒事先設計好的殺局。
這人攜起思維出現短暫空白的褒姒,從莫西多手中奪過紫晶之心,快速自窗外飛掠而出。
就在這人攜着褒姒破窗而出的一剎那,此人疾逝的身影陡然間又停了下來。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兩柄彷彿是自天際刺出的劍劃破夜幕,封鎖了他所有的去路,並且毫無保留地直取他周身要害部位。
木然不語之人竟然揮手去擋這射來的兩柄劍!
“鏘……”兩柄劍同時刺中這木然之人的手腕,卻發出金鐵交擊之聲,原來在他的手腕中橫着的是一柄未出鞘的劍。
木然之人倒退五大步才站穩腳跟,但臉色卻依然木然平靜。剛才這兩柄彷彿來自天際急衝而下之劍至少不下於千鈞之力,而他卻臉不紅、氣不喘,只是倒退了五步。
兩柄劍的主人飄然落地,眼露驚駭之色,他們死死地盯着守護褒姒公主的木然之人,以他們的身分修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時,思維出現短暫空白的褒姒已經恢復正常。木然之人將她放下,褒姒望着眼前手持長劍、阻住他們去路的兩人,對着身旁木然之人道:“月戰,殺了他們!”“是,公主!”被褒姒稱為月戰之人應道,將從莫西多手中奪過的紫晶之心交給褒姒,腳步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向前邁進,木然的眼睛中,燃燒起殺意,森寒地盯住擋住他們去路的兩人。
擋住褒姒去路的兩人竟然長得一模一樣,彷彿是上蒼在造就他們時心情厭煩,以圖省事,於是就造了兩個一模一樣之人。而事實上,這兩人是雙胞孿生兄弟,一人名為殺絕,另一人稱作絕殺,彷彿全世界都欠他們什麼一般,所以名字才取得如此兇殘。
事實上,這兩個名字也確實常與兇殘的惡夢聯繫在一起。十三年前西羅帝國顯赫一時的流風家族的滅門;九年前西羅帝國東部邊營被洗,死傷七百之眾;五年前雲霓古國旦晨將軍遇害……這些幻魔大陸擲地有聲的事件無不與他們兩人有關。
在幻魔大陸常流傳着一種説法,無論是誰得罪了他們,只要你在見到這兩人時,那麼世間的一切煩惱擔心之事便會迎刃而解。
而現在,他們消失了五年,卻同時出現在了三皇子莫西多的府上。
莫西多應該不會不知道,旦晨將軍乃是雲霓古國最有威望的軍人,聖摩特五世曾懸賞一千紫晶石緝拿這兩人。
殺絕與絕殺兩人已從剛才交手之中知道月戰的可怕,他們的心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手中之劍相互依倚,封鎖着月戰可能進攻的路線。同時,將精神力與功力提至最高境界,以防月戰的突然進攻。
而月戰,則是很平靜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眼中的森寒之光又漸漸變成了有着地獄色彩的陰森幽芒,其詭異令人心緒不寧。
“鏘……”突然,月戰手中之劍發出一聲嗡鳴。
絕殺與殺絕感到耳鼓一陣刺痛,同時,他們的視覺被一道熾烈至極的白光所侵佔,心神一緊,立刻明白對方已經出手進攻!他們手中之劍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雖然眼睛不能視物,但僅憑殺人時所積累的豐富的潛意識,他們也已找到了進攻點的所在!在護住自身要害的同時,他們以同胞兄弟之間任何外人無法比擬的心靈感應,組成令任何對手都心寒的殺勢,同時對月戰發動進攻!這樣的殺勢不知多少次幫他們轉危為安,甚至殺死武功高出他們甚多的對手。
沒有人可以懷疑他們的準確判斷,就算是他們自己也深信不疑。
但是,這次他們卻判斷失誤了。
在他們心裏計算着要擊中目標之時,手中之劍仍然什麼都沒有接觸到,除了與空氣的磨擦外,其它空空如也。
他們的心頓時跌入了萬丈深淵,而就在這時,他們幾乎同時感到了自己的咽喉處涼涼的,那是他們所熟悉的感覺,也只有鋒刃劃過頸部時,才能給人這種感覺,他們知道死亡已經離自己不遠了……
也就在這時,他們的思維戛然而止,只是他們大睜的眼睛讓人感到死不瞑目。以他們多年的搏鬥經驗,怎麼會判斷失誤呢?就算是判斷失誤,他們的防守也是密不透風!
其實,他們兩人的判斷並沒有失誤,他們的防守也確實密不透風,只是他們還沒有認識到,一個真正的劍手是不單單憑劍來殺人的。
月戰的劍只出鞘三分之一,他的劍並未曾出過鞘,沒有出過鞘的劍同樣可以殺人!比如以超強功力驅動的劍光,真正的強者是可以用劍光殺人的,甚至是空氣。殺絕與絕殺正是被月戰出鞘的劍光所殺,任何密不透風的防守都不可能防住劍光的滲進,所以他們惟有死。
這就是差距給弱者帶來的悲哀。
裸露的那段劍刃回鞘,月戰的眼神恢復了平常的木然,他回過頭來,對褒姒道:“公主,我們還是快走,我看他也已恢復神智了。”褒姒應聲道:“好,我們走!”正欲騰身躍起,一個聲音卻又在她耳邊響起:“你以為走得了嗎?”莫西多平安無事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上去似乎毫髮無損,被劍刺中的地方連道疤痕也沒有,惟一證明他所受過劍傷的,則是胸前衣衫上的破洞。
莫西多望了一眼死去的殺絕和絕殺,看着月戰道:“能夠一招殺死他們兩人,足見你的劍術已至天人之境,在我腦海中有着這種修為的,整個大陸不出三人,你到底是誰?”月戰的臉容顯得很木然,一言不發。
褒姒這時道:“你不用管他是誰,有本事你就將我留下,不用這麼多廢話!”莫西多冷冷一笑,想起剛才所中褒姒設下的殺局,道:“公主真不愧是西羅帝國最富才情之人,竟連我也被你欺騙了!我只是不解,以公主的武技修為,怎會有如此渾厚的精神力?我曾經聽説,只有一種人可以不修武技,單修精神力,那就是天生-陰女-,孤陰不長,不通情感,難道公主是天生-陰女-?”褒姒冷喝道:“我為何有如此渾厚的精神力不足為你道知,難道有誰規定過只有你才可擁有超強的精神力不成?敗給人家卻總要找千般藉口,我實是為三皇子感到可悲!”莫西多彷彿沒有聽到褒姒的話,繼續道:“可我一想又不對,因為公主對我説過,是為了一個男人,一個非他不嫁的男人找紫晶之心……-陰女-怎會有着這樣至深的感情?是公主在騙我,還是-陰女-的傳言有誤?”“你……”褒姒終於忍不住,氣得嘴唇發紫。她確實是天生的“陰女”,從她知道自己是“陰女”的那一天起,從來沒有人可以當作她的面提起這兩個字,這是她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痛。此時,被莫西多當面揭開傷疤,叫褒姒怎能不氣急敗壞?“你要是再説,我立馬就殺了你!”褒姒喝道。
“公主想殺就來吧,反正這句話我也不只聽過一次了,再多一次也無所謂。”莫西多無所謂地道。
褒姒竭力控制着心緒的波動,她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自己亂了方寸,必須做到冷靜。她道:“本公主不想與你計較這些,我今天必須離開這裏,如果你要動手就快點!”莫西多悠然道:“公主怎開口就打打殺殺?我知道,就算公主是天生的-陰女-,若沒有得到明師的指點,是很難有如此高深的精神力修為的。據我所知,西羅帝國還沒有這樣的人物可以教公主達到如此修為,我只是想知道調教公主修煉精神力的這個人是誰?”褒姒這時倒顯得自若了,道:“你很想知道嗎?”“是的。”莫西多道。
“為什麼?”“因為這個人是我一直在尋找之人,我必須找到他。”莫西多道。
“為什麼?”褒姒又道。
“因為我要湊齊三個人打開一個秘密,而他就是其中之一。”莫西多毫不掩飾地道。
“什麼秘密?”褒姒道。
“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哪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輕易得到的,我想這一點三皇子應該很明白。”“如果你告訴我他現在哪兒,並且得到證實,我決不會強求公主與我結婚,並且將紫晶之心送給公主,沒有任何附加條件。”莫西多道。
褒姒感到有些奇怪,莫西多似乎已經確定自己有如此高深的精神力是源自於師父天下,師父曾對自己説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他的消息。而自己現在也確實不知道師父的行蹤,與空悟至空、無語大師一樣,師父天下被稱為幻魔大陸最為神秘的不世高人之一,而此刻莫西多的話隱約與這三人有關。聽莫西多的話意,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空悟至空、無語大師,現在只剩下師父天下了,但這又似乎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輕易找到他們,更別説控制住他們了。
褒姒不願在這個問題上與莫西多糾纏下去,於是道:“就算我告訴你我師父的行蹤,你也不一定能夠很快得到證實,而離本月十五隻不過三日,三日後也就是我與你結婚的日子了,師父遠在天涯,試問這三天之內又豈能證實?最後讓你得償所願,你休想騙我!況且,我也確實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行蹤。”莫西多轉變了一下自己的口氣,變得有些冷冷的,道:“看來公主是不願告訴我了,不過沒關係,我總有辦法讓你説的。從今以後,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你不能離開三皇子府半步,除非得到我的允許。”褒姒冷哼一聲,道:“三皇子的話未免説得太早了。”“公主以為很早嗎?我卻並不這樣認為。”莫西多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三皇子府的夜空下回盪開來,轉瞬之間,在可以出現的每一寸空間都被一種無形的強大氣機所鎖定。雖然不見人,但這種感覺,比見到人更為可怕,而且它是如此強大,強大得連褒姒的心也在不斷地收縮。
而事先,褒姒卻沒有發現任何的徵兆,此刻,她的心也無法鎖定任何一個真實的人的存在,或者,四周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個人,那種氣機只是保護着三皇子府的一種魔力,一種具有攻擊效果的魔法結界。
但又是誰擁有如此強大、強大得令人不敢想象的功力和精神力,來製造這樣的一種魔法陣?是莫西多?雖然他深不可測,但似乎不可能,這需要一個人花去長時間,以強大的功力和精神力去維護,而莫西多似乎不可能這樣做,也沒有這種必要。
莫西多道:“現在公主應該相信我了吧?”的確,褒姒有了一種置身龍潭虎穴之感,這裏的防護甚至比西羅帝國的皇宮都要嚴密得多,這是褒姒事先沒有想到的。
一陣淡淡的夜風徐徐吹來,讓褒姒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她輕輕撩了撩自己的長髮,以一根在夜空下仍閃着紫色光彩的頭巾束好。
她沒有説什麼,但她的行動已經説明,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甚至是死。
月戰回頭看了一眼褒姒,木然的臉上有一絲肌肉被牽動,他自然看到了褒姒義無反顧之心,聲音依舊木然地道:“公主!”褒姒沒有絲毫回應。
月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受託於皇命,保護褒姒的安全,決不能讓褒姒以身涉險,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就在褒姒欲對莫西多發動進攻的一剎那,月戰率先動了!
他的動是如此狂野,就像突然降至的暴雨,沒有絲毫徵兆。
三丈空間的距離,瞬間突破。
黑暗的長空出現的,則是一道寒光拖着長長的曳尾,疾瀉而過,奔向莫西多,根本就沒有看到月戰,他的人似乎已經與這道寒光融為了一體。
莫西多冷冷地道:“我倒要親自試探一下你到底有多厲害!”在他心中似乎從來就沒有忽視過月戰的存在。
就在這道寒芒突破莫西多的生命防護之氣時,莫西多的手如魔爪般揮了出去,直取寒光的最亮點。
天啊,他竟以血肉之軀去對抗森寒狂野至極的利劍,只有足夠自信的人才敢有如此膽色。
劍與手相接,磨擦出四射的火星,如煙火般照亮了周遭夜空。
月戰與莫西多交手的速度無疑是對人眼睛辨別能力的一種挑戰,就在兩人手與劍相接後不到兩秒的時間,虛空中已經連續出現了七十二道變幻未消的身影,如果以兩人相同的速度變化來看,在兩秒鐘的時間內,每人都轉換了三十六個方位,而這僅僅是冰山一角,更為可怕的是,在這兩秒的時間內,虛空中竟然留下了上萬道劍影,上萬隻手劃過的痕跡。
完整的夜空被劍與手分解得支離破碎,澎湃的氣勁衝擊着三皇子府的每一寸空間,瓦片、斷枝、花草、塵埃到處亂飛,瀰漫着瘋狂的囂鳴。
褒姒冷靜地看着這一切,看着月戰與莫西多的身形不斷地在虛空中變換角度,看着一道道劍與手擦拭而出的電光在眼球中消逝。
突然,她也飛躍而起,劃過虛空,向屋頂上掠去。她知道,月戰替自己迎戰莫西多,就是為了讓自己逃離三皇子府,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裏,時間的推移只會予她不利。
“砰……”褒姒飛掠而起的身形撞在了透明的介質上,那是一處結界。
虛空中,褒姒跌落而下,幸好她早有心理準備,及時穩住了身形,並無大礙。
但她同時也感到,就在她與結界相接觸的一剎那,有一股魔力擾亂着她的心神,讓她心緒感到極為煩燥。幸好她有着強大的精神力保護着大腦的意識層,否則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而且就在她雙腳落地,重新站定之時,一股比先前強大十倍的氣機牢牢將她的身形鎖定,彷彿有千萬柄飛刀在她身體四周飛旋,只要她稍有異動,這些“飛刀”將會將她化為粉碎。
褒姒這才認識到了何謂攻擊性的魔法結界。
莫西多與月戰的對決越來越快,以兩人相當的修為,是很難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的。
月戰一招擊殺殺絕與絕殺,莫西多早已對他有過估計,但莫西多怎麼也沒有想到,月戰竟是強悍如斯,他的腦海中不斷搜尋着,卻怎麼也找不到可以證明眼前之人真實身分的線索。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威脅,也讓莫西多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征服慾望。這是一個欲得天下的王者應有的氣度,若是不能征服月戰,對莫西多接下來應做之事的信心,將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而月戰的使命則是保護褒姒的安全,是以,他絕對不能讓褒姒發生任何事!上蒼賦予每個人一種性格,而沉默與冷靜是屬於月戰的,他木然的表情不能讓人感到什麼,而一個沉默者冷靜的背後所深藏的東西,對此刻的月戰來説,則不僅僅是用“生命來捍衞自己的使命”可以概括的。沉默的人往往是最有思想的,它的可怕之處是沒有人可以通過外表來判斷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月戰是可怕的。
莫西多遇到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強敵。
褒姒沒有動,她真的沒有動,甚至連眼睫毛也沒有顫動一下。
她以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透過意念去感知是什麼在操控着這個魔法結界。她堅信,任何有目的的發出攻擊的行為,其背後必定有一個操控之人,要想破除眼前這個具有攻擊性的魔法結界,她必須首先找到這操控之人的存在,惟有如此,才能破除這個魔法結界。
所以,她目前惟一可以做的便是一動不動,讓意念感知的觸角向虛無的空間中延伸,透過有形的實體牆,透過地面,深入地底……讓一切有形的存在在意念感知的世界裏變得不存在。
而此刻,對於將全部精神力轉化為意念感知的褒姒來説,則是極為危險的。用誇張一點的説法,此刻如有一隻螞蟻攻擊她,也都可以讓她死去。
突然,褒姒不斷延伸的意念感知進入了一個無底的不斷旋轉的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