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覺得自己無事可幹。
現在,既然劍士驛館裡有了一個朝陽,那他回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更沒有必要見那些人,包括羅霞。
沒事可幹的人是幸福的,也是輕鬆的,他可以不考慮任何事情,他可以讓自己的大腦完全處於放鬆狀態,他可以想一些自己喜歡想的事情,做一些自己愛做的事情……總之,他可以隨心所欲。
此時,他走在街上,沒有再穿上那身破爛的遊劍士裝束,這些天穿著這種沒有變化、缺乏新意的服裝真是沒趣透頂,而且,他不想被人指為冒充那個“朝陽”,總之,他要刻意將自己與那個“朝陽”區分開。
不過,這種區分有沒有什麼目的,他卻不能夠說清楚,總之,他喜歡這樣做,便這樣做了,隨心所欲嘛。
需要說明的一點就是,他沒有遊劍士的裝束,並不是說他已經又恢復了古斯特的模樣,他的臉上仍有短鬚,臉型削瘦,頭髮有些自然的微亂,沒有遊劍士時的那種刻意弄得亂七八糟,最大的變化就是衣服,手中也不再時時地抱著一塊“廢鐵”,雙手環抱,一副裝酷的模樣。
他現在的樣子完全是一副對任何事都無所謂,又對任何事感到很新奇的模樣,比如說,看看街上的人鬥鬥雞,看看別人鬥鬥狗,看一二眼便又走掉。說實在話,他現在這個樣子,倒比當遊劍士的時候更顯得有型,更有個性,更自然,更灑脫……總之,夠帥。要不然,大街上的女孩也不會常常對他投以含情脈脈的眼光,真讓他心裡得意不已。
就在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在大街上瞎逛的時候,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孩跑到了他面前,有些激動地道:“你是遊劍士朝陽嗎?”接著說了一大堆崇拜他的話,弄得他十分難為情,大街上好多人把他圍成一團,指指點點,說東說西,眼睛都閃著激動的神情,害得他不知說什麼好,想溜又溜不掉。結果他只有大聲地喊了一句:“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朝陽。”看看,連他自己都承認自己不是朝陽,還有誰能夠證明他是朝陽呢?
真是有夠煩心。
最後,還是天衣手下的一隊禁軍幫他解了圍,理由是妨礙公共場所的道路暢通。
正當他心情大暢,連聲道謝之時,一名禁軍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不是朝陽?我昨晚見過你。”弄得影子哭笑不得。
他現在才明白,做為一個名人,可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於是,影子揀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小道走,待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縱上了屋頂。
在屋頂上睡覺,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他了吧,於是他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可就在的眼睛閉上不到一分鐘時,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了:“朝陽?”過了一會兒,又道:“影子?”他不得不睜開眼睛望向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道:“對不起,姑娘,我們相識嗎?”那個鼻子上有幾顆雀斑的女孩子道:“我認識你。”“對不起,我要睡覺了。”影子說完閉上了眼睛,不再理她。他今天怎麼盡遇上這種事?
“那好啊,我也陪你一塊睡覺。”“哇噻!這種話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也說得出來,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影子閉著眼睛說道。
雀斑女孩嘻嘻一笑,道:“你是不是見我長得不夠漂亮,就不喜歡和人家一起睡覺?”“你心裡有自知之明就好。”影子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雀斑女孩毫不介意,道:“那你是不是喜歡和漂亮的女孩一起睡覺?”“那還用問嗎?這麼弱智的問題!”影子沒好氣地道。
“你再看看我,我長得並不是很難看,只是鼻子上有幾顆雀斑而已。”“有幾顆雀斑還不夠,難道你想滿臉麻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再看看我,其實我很可愛的。”“這一點我早看出來了,不然不會找男人睡覺。”“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雀斑女孩有些生氣了。
“姑娘,你要是想發嗔的話,麻煩你離我遠點,我昨天一晚上可沒有睡覺。”“我知道,我昨天晚上可看見你了,你與朝陽的對話很精彩,把什麼落日、傻劍、褒姒公主,還有什麼法詩藺都給弄懵了。”影子睜開眼睛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朝陽?”雀斑女孩嘻嘻一笑,道:“你終於肯睜開眼睛看我了。”“難道我不能夠再閉上嗎?”影子說完,真的又把眼睛閉上了。
雀斑女孩嘟起小嘴,道:“難道我真的那麼難看嗎?”“不是,是我有美女過敏症,我昨晚看的美女實在太多了,所以不好意思。”“看來,在你眼裡,我還是沒有她們漂亮。”影子不語。
雀斑女孩又道:“要是我鼻子上沒有這幾顆雀斑該有多好啊。”神情有些黯然。
影子還是不語。
雀斑女孩突然又道:“你相不相信我會變魔法?”影子依舊是沒有聲音,彷彿已經睡去了一般。
雀斑女孩抓著他的手,不斷地搖晃,嗔道:“你陪人家說說話嘛,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人家可跟了你一天,你看我的眼睛都有了黑眼圈。”影子甩開了她的手,大聲道:“你真是夠煩。”雀斑女孩有些委屈地道:“人家只是想與你說說話而已,好久都沒有人陪我說話了。”“你想說話難道不能找你的家人說?”“我沒有話和他們說嘛,再說我也沒有媽媽。”“可憐的沒孃的孩子。”影子道:“你說吧,你到底想說什麼,大不了我今天不睡覺,陪你聊一天。”雀斑女孩又立時滿臉泛笑,道:“你是不是很喜歡漂亮的女孩?”“當然,我相信沒有人喜歡醜女人。”“你相不相信我能夠把自己變漂亮?”“要是有這個本事,世上就沒有那麼多女人被男人甩棄,然後自殺了。”雀斑女孩嘻嘻一笑,道:“我真的能夠把自己變漂亮。”影子道:“我可不是弱智。”這時,影子看到自己面前清光一閃,雀斑女孩臉上就像有一層皮被掀了開來。
影子的嘴巴頓時張得合不攏,他確實看到了一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更重要的是這張臉是屬於艾娜的。
這雀斑女孩竟是艾娜!
艾娜又是嘻嘻一笑,道:“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漂亮?”滿臉得意之情。
影子點了點頭,道:“那你為什麼將自己打扮得這麼醜?”這時他也明白,為何艾娜可以出現在天香閣,聽到自己的說話了。
艾娜神秘兮兮地道:“我是怕被人認出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對別人說哦,我是大皇子的女人,我可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找別人一起玩。”影子道:“大皇子古斯特不是已經死了麼?”艾娜道:“他沒有死,我知道他不會死的。”“為什麼?”“因為我不允許他死。”影子心裡一時不知有著何種滋味,他真的沒有想到艾娜是如此單純可愛至極。
“如果他萬一真的死了呢?”“不,他不會的!”艾娜的樣子很堅決。
“我只是說說而已。”艾娜也毫不在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跟著你?”“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你與朝陽如此相像。”“我也不明白。”“難道你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大概是天生的吧。”“我是跟你說正經的。”艾娜沒好氣地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原因?”“我想知道,但是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告訴你。”艾娜一本正經地道。
“你?”影子不敢相信地道。
“對啊,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會知道?”“因為你們倆本來就是同一個人。”這句話讓影子大吃了一驚,他的吃驚並不是因為艾娜的大膽推測,而是自己竟有些相信她的話。否則,他的話怎麼會是自己想說的話?他的表情就是自己要表現出來的表情呢?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有如此完美和協的統一。
影子道:“那你倒說說看,我們兩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因為有一種魔法,可以將人一分為二,而且連本人自己都區分不開。”影子的興趣馬上被吊起來了,他知道艾娜是魔法神院大執事的女兒,其魔法修為已至策法師的境界,而她天生的魔法領悟力更是超越一般人,對於魔法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影子於是聽到艾娜講的關於一種將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的魔法,這讓他想起了一種叫做克隆的技術,那也是一種怎樣將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或者更多人的方法。只是相比而言,艾娜所講的這種魔法顯得更加神奇和不敢相信而已。
按照艾娜所言,自己要被別人“克隆”,首先要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完全迷失,再用上古的好比創世之神造就各族類的一種魔咒,將人分離。當然,這種分離必須在一個人的身體內存在兩種完全不同的自我,但又相互兼容。這一點就讓影子無法相信艾娜的話了,自己體內怎麼會存在兩個完全不同的自我?如果是指寄居在天脈內的魔族聖主,這又顯得不是很相符,但艾娜卻言之鑿鑿,十分堅持她的觀點,認為自己是被人施了這種已經消失很久的魔法。如果真如她所說,那又是誰對自己下的手呢?是暗魔宗的魔主驚天?自己與“朝陽”到底哪一個是被“克隆”的?
影子沒有得到這些答案,當然,他也沒有將這些話說給艾娜聽,他只是對艾娜傻傻地一笑,然後說了三個字:“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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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傻子是不能夠思考的,一思考聰明人就會發笑。但有時候,聰明人也是不能夠思考的,思考多了就會把自己變成傻子。
所以,真正聰明的人只是在需要思考的時候才會去想一些問題,但什麼時候是真正“需要思考的時候”呢?這就有了一個度,也是真正的聰明人與假聰明人之間的區別。
影子沒有讓自己的腦袋去想些什麼,他只是想真正地去認識這個世界,認識幻魔大陸。
以往,他對幻魔大陸的認識都是通過羅霞,通過皇家書院裡的一些書籍,而現在,他要通過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靈去體察。
也許有人會說,他現在還不是如此做的時候,因為他與驚天有一個賭約,有個一模一樣的人在取代他的位置,還有那個到現在都沒有動靜的莫西多。
他現在都不去想了,既然有另一個自己,就讓另一個自己去面對這一切吧。
影子毫無目的地全憑自己的雙腳在皇城的大地上行走。
確實,雲霓古國能夠以人文歷史和武技聞名於幻魔大陸不是沒有道理的。
影子所經過的鐘鼓樓臺、空中花園、國慶之時每屆皇帝演說的教場城樓、酈園,還有太廟天壇,無不顯現出它源遠流長的人文歷史,其民族性“尚武不爭”的精神意念,一直延續八千年從沒有間斷過,雖然期間多次有滅國之災,但就是憑藉著團結的民族力量重新屹立於幻魔大陸的東方。
一千年前,聖魔大帝就是看中了雲霓古國渾厚的歷史底蘊,才將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建立於雲霓古國境內。
當影子游覽完這些著名古蹟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
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是天壇太廟外。
隨著太陽最後一縷光線的暗去,天壇太廟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團崇峻的黑影。
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沿著有些冷清的街道走著,輕裹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似乎有些冷,但此時的天氣,其溫度是不能夠給人冷的感覺的。
偶爾有幾個零星的行人與他擦肩而過,又給人這寬闊的街道有些窄的錯覺。
腳步在清冷的有著成百上千年曆史的石板上回響著……
這些矛盾化、清晰化、明瞭化的存在讓影子停了下來。
是的,影子停了下來,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為有人不想讓他走。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當你不想理會一些事情的時候,事情往往會找上你。
影子望著眼前那個矮矮胖胖之人道:“找朝陽?”那人搖了搖頭。
“找影子?”影子又問道。
那人又搖了搖頭。
“謝謝,麻煩你讓一下路。”但那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影子又一次大聲道:“對不起,你擋住我的去路了!”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莫非你是啞巴?”可就在這時,那人卻說話了:“我找的是你,不管你是朝陽還是影子。”影子搖了搖頭,嘆息道:“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人越來越會玩陰沉,故弄玄虛了。”接著,他又道:“你找我有何事?”“是三皇子殿下讓我來找你的。”“我不認識他。”“可殿下認識你。”“我想他是認錯人了。”“殿下說,無論你是朝陽還是影子,殿下找的人只是你,他也只認識你。”影子不由笑道:“難道他認識我,就一定要讓我去見他嗎?”“是的。”那人口氣非常堅決。
“我沒空,麻煩他改日約個時間吧。”“可殿下說,今晚一定要見到你。”“那就讓他來見我。”“殿下說你必須去見他。”影子聽到他話中有話,不由得問道:“為什麼?”“殿下說,他知道你是誰。”影子的眼球轉動了一下,道:“要是我不去呢?”“這由不得你選擇。”那人淡漠地道。
影子冷冷一笑,道:“也許他把我當成朝陽了,我是一個不喜歡受威脅的人。”“殿下說,他知道,但殿下告訴我,必須讓我帶你到三皇子府。”影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之人,然後道:“你這個人殺氣太重,我不喜歡和你說話。”說完,便徑直向前走去。
那矮矮胖胖之人站在前面則一動不動,這好比一條直線上的兩個點,當兩者之間的距離碰撞重疊之時,必須有一個人離開原來的位置,這是一條直線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