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回頭望向那人,發現卻是落日,驚訝地道:“你怎麼把鬍子給颳了、把頭髮給剪了?”落日沒好氣地問道:“難道我非要亂七八糟,你看起來才爽啊?”“當然不是,只是看起來不再像以前的你了。”天衣説道。
艾娜這才想起來,道:“你是落日?”落日笑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變帥了?”艾娜拼命地點了點頭,道:“是啊,是啊,比我那晚見到帥多了。”“那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啊?”落日取笑道。
艾娜嘟着小嘴道:“我才不要你呢,我心裏已經有了大皇子殿下!”落日與天衣聽了哈哈大笑。
艾娜毫不理會兩人的笑,望着落日,訝然道:“你整個人都變了,為什麼你的破衣服還不換掉?”“我可不想讓這裏的女孩子知道我太帥了,要不然她們跟在後面以身相許怎麼辦?”落日裝着極為頭痛的樣子道。
“糗美。”艾娜嘟着嘴道。
“對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是暗雲劍派的人放了你嗎?”落日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道。
“才不是呢,要不是一個獄卒……”艾娜説到此處,卻説不下去了,眼睛變得紅紅的,她想起了在地牢裏所受的委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衣的口氣變得十分鄭重地道,他似乎隱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艾娜於是將自己在地牢裏所受的委屈一一向兩人道出,最後道:“你們一定要為我報仇!”天衣全身的骨骼發出“咯咯……”的爆響,他恨恨地道:“沒想到他們竟然敢如此對待你!”落日的眉頭卻有些皺了起來,他在想着什麼,突然道:“也許是他們故意放你出來的,他們這樣做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是他們放了你而已。”天衣與艾娜同時驚訝地望向落日,齊聲道:“你怎知道?”落日道:“我只是想,以暗雲劍派的實力,是不可能讓一個人輕易地從地牢裏逃跑出來的,再説,一個獄卒豈敢真的如此對待艾娜?斯維特應該知道艾娜是魔法神院大執事的女兒,況且以暗雲劍派的派規,是不應該發生這等事情的。”天衣想了想,道:“確實有這種可能,那他為什麼既要放走艾娜,卻又不願讓人知道呢?”落日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只有去問斯維特了。或許事實也並非如我所説,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天衣又想了想,卻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但他確實認同落日的這種推測,只是不明白其中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原因。
艾娜卻毫不認同落日的這種推測,她嘟着小嘴道:“為什麼一定是他們放我?難道我就不可能從那裏逃出來嗎?”天衣與落日同時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道:“能!”艾娜毫不賣賬地道:“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老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子?”天衣與落日又是大笑。
這時,艾娜心中靈機一動,她想起了自己剛才洗澡用過的水還在屋裏,不由暗暗念動咒語。
“譁……”兩大盆洗澡水同時從兩人頭頂傾倒而下。
兩人的笑聲頓時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天衣與落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若木雞。
這次,輪到艾娜“哈哈”大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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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維特來到了三皇子府,見到了三皇子莫西多。
莫西多輕慢地看着他,一邊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本皇子?”一邊卻品着香茗。
斯維特儘量抬了抬自己的頭,以保持在莫西多面前不太卑下的感覺,道:“是的,斯維特是有一些事要與三皇子殿下商量。”莫西多輕輕啜了一口香茗,淡淡地道:“我想,你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斯維特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道:“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艾娜已經從關着的地牢中跑了,其原因是一名獄卒企圖玷污她,結果未遂,反而被艾娜所利用,以魔法逃脱。”莫西多看也不看斯維特一眼,繼續品了一口香茗,淡淡地道:“是麼?”斯維特道:“殿下不信我?”“我説過這樣的話嗎?”莫西多反問道。
斯維特道:“殿下雖沒有説,但你的語氣已經説明了這一點。”莫西多一笑,道:“那可是你誤會了,既然艾娜跑了,就讓她跑吧,留着她也沒有多大用處,反而會招惹一個強敵,這件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斯維特感到十分奇怪,這不應該是自己心中預想到的莫西多會有的反應,他道:“可是萬一……”“沒有什麼萬一,天衣明知道你抓了艾娜,殺了她的妻子,不是也沒有什麼行動麼?這説明他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或者説,為了一些更重大的事情的原因,他暫時不會計較這些。他有這個耐性,我們更不能自己亂了陣腳。”莫西多打斷了斯維特的話道。
斯維特一時倒忘了這次來見莫西多的真正目的,道:“那殿下認為我們目前應該怎麼做?”莫西多淡淡一笑,道:“該怎麼做便怎麼做。”“該怎麼做便怎麼做?”斯維特顯得有些不解。
莫西多道:“你不用擔心什麼,就靜待事情的發展吧。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吩咐你去做的,你要記住的一點便是:我們是互利的,誰也不能將誰拋開!”斯維特心中一震,忖道:“難道三皇子已經知道-他-回來了?”莫西多看着斯維特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説嗎?”斯維特有些恍惚地道:“沒……沒有。”“既然沒有就退下吧,本皇子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不能奉陪。”莫西多道。
斯維特看着莫西多,道:“我……”可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説,滿懷着矛盾的心情退了下去。
待斯維特退下後,隕星圖卻從帷幕後走了出來,站在了莫西多的面前。
隕星圖道:“殿下是不是覺得斯維特有什麼不對勁?”莫西多一聲冷笑,道:“我們這位朋友遇到麻煩了,他想退出這場-遊戲.”隕星圖略感詫異地道:“殿下怎麼知道這些?”莫西多笑而不答,自顧道:“我還知道,艾娜是他故意放走的,所謂的-獄卒企圖玷污艾娜-,只是他導演的用來欺騙我的一幕戲而已。”隕星圖由衷地道:“殿下果非常人,那殿下打算拿暗雲劍派怎麼辦?”莫西多的眼睛看着前方,眼神顯得有些悠遠,道:“這是一個遊戲,它的惟一規則是:永遠沒有退出者,除非死亡。”頓了一頓,他又將目光收了回來,投在隕星圖臉上,接道:“不過,這個朋友現在還很矛盾,他不知道是否應該退出。他之所以心生退出的念頭,也是因為背後的一個-他-,是-他-讓斯維特退出的!”“那這個-他-又是誰?”隕星圖問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這個-他-便是一直遊歷在外的暗雲劍派派主——殘空!也是斯維特的大哥,他現在已經回來了。”莫西多道。
隕星圖略為皺起眉頭道:“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怎麼突然之間就回來了呢?難道他這次歸來也是為了聖器?”莫西多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兩件聖器是每一個人都想得到的,因為它們可以給人帶來強大無匹的力量,也可以給人帶來毀滅性的災難。有人説,聖魔大帝之所以消失,就是因為黑白戰袍與聖魔劍的緣故。當然,這只是一種傳説而已,誰也不敢確認。”隕星圖道:“殘空的出現會否給我們的計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莫西多道:“諒他一人之力,也翻不了天,事情不正按照我們的計劃一步步進行麼?如果説我們整個計劃是一盤棋局的話,那暗雲劍派只不過是一顆混淆別人視聽的棋子。雖然表面看來舉足輕重,但它的實際作用微不足道,只要大局明朗,隨時都可以將之拋棄。”“如果關鍵時刻他反咬一口怎麼辦?現在天衣及聖摩特五世都在關注着我們,而且已然知道暗雲劍派與殿下的關係。”隕星圖不無擔心地道。
“知道了又怎樣?他們抓不住任何證據,就好像古斯特神秘消失那幾天一樣,他們同樣懷疑是我所為,但終究不敢拿我怎麼樣。況且,他們若是真的找上門來,暗雲劍派則是用來犧牲的一顆最好棋子,一切皆是他們所為,沒有絲毫證據證明本皇子與這些事情有關!”莫西多胸有成竹地道。
“如此一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向怒哈將軍稟報了。只是還有一件事,大將軍比較擔心:大皇子是否真的已經被聖摩特五世賜死?”隕星圖疑惑地道。
莫西多眼神中明顯有着一絲憂慮,但稍縱即逝,他道:“這件事皇叔不用擔心,我自然會處理妥當,就算這當中存在着怎樣的陰謀,只要我們把握住局勢,逼陛下就犯,一切便不攻自破了。況且,我還有最後一招!”隕星圖一笑,道:“既然殿下胸有成竹,那我便放心了,只要時機一到,北方的妖人部落聯盟就會攻打北方邊界,我們便會潰散,到時就會需要帝都的支持。”莫西多也笑了。
忽然,莫西多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收斂起笑容道:“對於朝陽這個人,你們有沒有幫我查到什麼資料?”“我已經查遍幻魔大陸所有遊劍士,根本沒有朝陽這麼一個人,更不知其底細。”莫西多沉默着,看來他惟有走一步他極為不願走的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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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些天很怪。”可瑞斯汀望着影子關切地説道。此時,影子正躺在劍士驛館的屋頂上曬太陽,可瑞斯汀躍上屋頂走近了他。
影子閉着眼睛,淡然道:“是嗎?我很怪嗎?我自己倒不覺得。”“不然,你絕不會一個人躺在屋頂上曬太陽。”“我只是在想一些問題而已,想問題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你沒見到驛館內很吵嗎?”“那你可想清楚了?”可瑞斯汀道。
“想清楚了,現在是在等人。”影子道。
“等人?”可瑞斯汀有些意外地道:“我可聽説整個帝都之人都在找你,他們説你殺的只是一個假的落日,而真的落日會在今日黃昏時分在皇城的武道館等你。”“這與我有關嗎?我並沒有答應過誰要去什麼武道館。”影子有些厭煩地説道:“或許,就算我去,所見到的也可能又是一個假的。”“可整個皇城之人都知道了這一件事,朝陽兄若是不去,會被人看不起的。”可瑞斯汀道。
“也會被你看不起嗎?”影子睜開了一隻眼睛,看着可瑞斯汀道。
“當然不是。”可瑞斯汀斷然道。
“那就行了,我不是為別人而活着,而是為自己,還有身邊的朋友。既然朋友沒有什麼話説,那也就夠了。”影子無所謂地道。
可瑞斯汀無奈,他知道自己説什麼都不會有用,也就不再説什麼,與影子並排躺在一起,曬着天上的太陽。
“你真的決定不去武道館見落日?”可瑞斯汀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影子道:“曬太陽吧,曬太陽就不要説任何話。”可瑞斯汀卻沒有影子這種好心境,他又道:“既然你不回答我這個問題,那好,那你該告訴我,你到底是在等什麼人吧?”影子不語。
可瑞斯汀道:“既然你不説,你就沒有把我當作朋友。”樣子像有些賭氣。
影子睜開眼睛,側着身子,以不可再近的距離看着可瑞斯汀的臉,道:“你怎麼這麼像個女人?婆婆媽媽的。”可瑞斯汀聞着影子身上所散發的氣息,臉上紅霞滿飛,隨即一把將影子推開,整了整的衣服,不敢再看影子,支支吾吾地道:“誰……誰像女人?我看你才像……女人!”影子恢復原先的模樣,繼續平躺着曬太陽,道:“是的,我像女人,老喜歡臉紅。”可瑞斯汀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朝陽兄是不是真的認為我像一個女人?”影子瞄了可瑞斯汀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可瑞斯汀道:“如果説,萬一我是個女人呢?”影子閉着眼睛道:“男人便是男人,女人便是女人,那有什麼萬一不萬一的,要是可能,我倒寧願自己是一個女人。”可瑞斯汀顯得有些悻悻然,他道:“每次跟你説正經的,你總是把話題岔開,如果……”影子突然睜開眼睛,打斷可瑞斯汀的話道:“我今晚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想不想去?”“去一個地方?什麼地方?”可瑞斯汀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妓院。”影子道。
可瑞斯汀一愕,隨即明白影子是在捉弄他,沒好氣地“罵”影子一頓。而這時,他想從影子那裏得到的回答也給忘了。
突然,影子從屋頂上站了起來,他道:“我等的人已經來了。”説完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是的,影子所等的人已經來了,他不是影子所認識的任何人,但影子知道,在今天,一定會有這樣一個人來找自己,而且影子還知道,這個人是來殺自己的,而影子也是在等着殺他。因為在早晨醒來的夢中,他見到了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迎面撞來,他的心差點從身體內跳了出來。
如果有宿命之説的話,影子相信,這個人與他前世便是對手。
這是逃避不了的宿命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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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詩藺來到了武道館。
她的大哥——殘空答應過她,落日一定會在日落之前來武道館,而她也相信,朝陽也一定會在武道館出現。不知為什麼,她對這個人充滿了信任。
是他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嗎?還是他一腳讓方圓百米內發生地震般的震動?又有可能是他自罵時悽然的模樣,搖晃離去時的背影。
總之,她相信了這樣一個人會在武道館出現,而且深信不疑。
就在法詩藺出現在武道館的時候,武道館內外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僅僅一天的時間,似乎整個皇城都知道了朝陽所殺的只是一個假冒的落日,而真正的落日會在武道館內與朝陽一戰。
朝陽戰落日,這肯定是一個非常好的噱頭,甚至被人渲染成為世紀性的生死決戰。
法詩藺沒有料到事情會弄成這樣,這並不是她心裏所想,她所想到的只是一場純粹的劍術切磋,而現在的情況似乎演變成了一場表演,甚至她還見到一些人以此場比試作為一場賭博。大大的字牌上顯示着:朝陽戰落日,七比一。大多數人還是看好落日。
法詩藺知道,這定然是她的二哥斯維特所為。她阻止了斯維特追殺朝陽,但斯維特卻要讓朝陽在整個皇城的人面前丟臉,她知道二哥是為了維護暗雲劍派的地位,雖然自己阻止了他殺朝陽,但他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朝陽。
法詩藺心中不覺隱隱有些擔心了,她擔心朝陽會在這樣一場比試中失敗。另外,她又擔心如此場景,真的落日會不會出現?
時間悄然而過,很快已至黃昏,太陽的晚霞之光映滿天際,而太陽本身卻透出血的顏色。
朝陽與落日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