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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魔之級

    影子來到了約法詩藺相見的地方,他的心中充滿了自信,他相信法詩藺一定會來的。

    此時,他身上所穿的,已經不再是那套破爛的遊劍士的服飾。

    來此之前,他特意洗了一個澡,讓自己的身心在温水的浸泡中得到徹底的放鬆,他相信今晚是一個美妙的、令人值得回憶的夜晚。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樹上的葉子,都彷彿因他的心情而發出歡快的聲音。試問有什麼比這一切更美好呢?有什麼比這一切更值得期待呢?

    自從影子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與她聯繫在一起的。從他宣告自己與過去告別之後,他第一個看到的女人便是她,彷彿是上蒼的一種有意安排。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不知道,這也是他惟一感到不解的地方,是宿命嗎?他從不相信宿命。但如果説不是宿命,那應該是什麼呢?他不得而知,或許是一種等待吧,是兩個不同時空穿越的磨擦,是兩個不同時空的交匯點。

    一直以來,他以為是影將自己帶到這裏,是影口中所謂的“姐姐”的原因讓自己來到這裏,但現在,他可以肯定地説:這不是,是因為法詩藺,一個欲殺自己的女人!

    當他從羅霞的口中得知這樣的一個女人是法詩藺,是曾經的那個“自己”所喜歡的女人,更是與三皇子所共同喜歡的女人時,他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得到她!

    不,或許比這更早,應該是她刺自己一劍的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得到她。

    當時,他問過自己,為什麼會感覺不到痛?為什麼被她刺了一劍反而會感到很舒服、很痛快?現在,他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了。

    正如羅霞所説的那些嘔心的對白一樣,或許已經在十年、百年、千年前,他與法詩藺已經是相識的,如果這也算宿命,那他確信,這是宿命對他的一種安排。

    這種無法抑制的情愫,對他來説是一種矯情,是一種做作,是一種虛假的情感,現在説來卻是多麼真實,這些以前被他嗤之以鼻的東西此刻正如潮水般在他體內肆掠狂湧着。

    這或許也是一種改變,抑或是生命中最為真實的自我。影子此時無法分清,也無暇去分清,最為根本的是沒有必要去分清。

    正如有一部電影裏所説:“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風,輕拂着他的臉,他閉上了眼睛,他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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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詩藺思量再三,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但她剛欲踏出房門,腳步卻突然凝固在了空中,因為她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熟悉是因為臉的輪廓,是因為那眼神,是因為在夢中思量後各種改變後的容貌,而她此刻所看到的正是自己所設想的千萬種容貌中的一種。

    陌生,則是因為時間,是因為時間給予的滄桑,是一個男人成熟後的改變。

    “哥!”法詩藺痛哭着撲入那人的懷裏,她感到了久違的幸福。

    那人也緊緊擁着法詩藺,瘦削的臉上亦盪漾着相見後的温馨。

    濃郁的親情充滿着這個小小的房間,兩人都沒有用任何言語來驚擾這份用思念累積而成的親情,惟有“擁抱”才能體會彼此間無法言表的情感。

    良久良久,兩人都沒有説任何話。

    “你還是這般小孩子氣。”那人終於開口道。

    法詩藺緊緊地偎在那人懷裏,道:“大哥,你瘦了。”那人道:“你也瘦了。”法詩藺道:“大哥可知道我有多麼想你?”那人道:“我也想你。”“我每天都希望見到大哥。”“我也想見到你。”法詩藺“撲哧……”一聲笑了,離開那人的懷抱,道:“怎麼我説什麼,大哥便跟着説什麼?”那人笑着道:“因為大哥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樣的啊。”“都這麼多年了,大哥還是這樣。”“大哥不是這樣,還能哪樣?總不至於變成-小哥-吧?”那人説道。

    法詩藺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悽然地一笑,道:“我怕大哥很快又會離開我。”那人又將法詩藺的頭攬進了自己的懷裏,心痛地道:“你總是這般傷感,讓大哥好生為你擔心。”法詩藺道:“我總是盼望能早日見到大哥,但見到大哥後,又怕大哥很快就會離開我。如果哪一天,大哥不再離開詩藺,詩藺就會不再傷感了。”那人輕撫着法詩藺的頭,道:“大哥也是身不由己。這些年來,大哥為了求得劍道的突破,希望通過重走先祖不敗天之路而有所收穫,而所得卻是甚微,始終達不到-大敗-的境界,這令我十分苦惱。”法詩藺安慰道:“我能夠理解大哥,大哥是希望暗雲劍派能夠光復到先祖不敗天的頂盛時期,成為幻魔大陸真正的-劍之神殿-!”那人嘆息道:“而我現在的劍卻成了一柄-死劍-,似乎達到了一個極限,根本就不能夠明白何為-大敗.”法詩藺道:“這也許是先祖不拜天所設想的一種境界而已,而他自己似乎也沒法領悟,故而他在練功室才寫下:劍道的極限為大敗。”那人道:“或許吧,但我想總沒那麼簡單,而且,既然能夠想到,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只是我還沒有能夠明白而已。”法詩藺憐惜地道:“大哥不用太傷神,一切順其自然,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那人道:“也有可能是我太過執着的緣故吧,走進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死局。”這時,法詩藺有些黯然地道:“那大哥這次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那人有些茫然地道:“我也不能夠確定,現在有一些事情需要解決,另外,我在想,繼續這般走下去到底有沒有意義?我苦思不得其解。這次回來,我希望能夠對自己進行一次徹底的反思。”法詩藺顯得極為欣然地道:“那大哥的意思是説,不會像上次那般回來便走,會在帝都呆上一段時間?”那人點了點頭,道:“看你高興的樣子,不過,我不會呆在暗雲劍派。”“為什麼?”法詩藺顯得有些不解地道。

    “我剛才不是跟你説過嗎,有一些事情需要解決,所以不方便呆在家裏。”那人語意憐愛地責怪道。

    法詩藺從他的話中似乎覺察到了一些什麼,她從不過問暗雲劍派之事,所以對二哥斯維特所做之事一點都不瞭解。她道:“是不是暗雲劍派遇到了一些難以解決之事,所以讓大哥感到棘手?”那人一笑,道:“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大哥自然會想辦法解決的。況且,事情並非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糟。”法詩藺擔心地道:“總之,大哥要小心一些,現在的帝都似乎變得很複雜。今天,我還聽説幻魔大陸最有名的遊劍士之一落日被人殺死在劍士驛館,而且是一招致命。”那人笑道:“那個落日是假的,真的落日怎會那麼不濟,被人一劍致命?”法詩藺不解地道:“大哥怎麼知道那個落日是假的?難道大哥見過真正的落日?”那人道:“大哥當然見過真正的落日,而且交情不錯,如果你想認識他的話,大哥不妨改天介紹你們認識。”法詩藺看着他,發現他的語氣和神情都有些怪怪的,道:“大哥不會是騙我的吧?真的落日現在也在帝都?那他為何不揭穿假冒者的陰謀?”那人道:“這個世界假冒的人也太多了,一個落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可是假冒他人明顯是對人家的不尊重,況且,那個殺了-落日-之人豈不借此聲名大振,欺騙世人?”那人問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起碼要讓真正的落日與那稱作朝陽之人比試一場,看他是否真有實力擊敗落日!”法詩藺道。

    那人一笑,道:“好,大哥一定將你的意見向落日轉告,讓他會一會那個所謂的朝陽。”法詩藺若有所思地道:“聽這個人的名字,似乎是有意與落日作對,否則也不會叫朝陽,因為誰都知道有了朝陽就沒有了落日。”“妹妹也這麼認為?”“與朝陽相比,我更喜歡落日,可以看到漫天紫色的晚霞,或許可以理解為:-有了落日也就沒有了朝陽-,誰知道呢?”法詩藺若有所失地道。

    “-有了落日也就沒有了朝陽-?”那人重複着這一句話,點了點頭道:“這是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大哥很喜歡。”法詩藺一笑,可她臉上的笑容才擴展到一半,卻突然僵住了,因為她想起了“大皇子”約她相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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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躺在了草地上,他在看着天上的星星,空寂的夜空,星星缺少變化。與夜空的缺少變化相反,他在感受着自己,捕捉內心極為微妙的變化。如果説人是在不斷地改變的,那這種改變也是有據可察的,在內心深處則是無法控制的情緒的慢慢變遷,影響着自己的思維,抑或可能是思維的活動促使着情緒在發生改變,誰又知道這兩者到底是誰在影響着誰?抑或,這兩者是在同時相互影響的。

    在外可察的改變則是人的眼睛,更具體一點,則是人的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同一事物在眼睛看到卻因時間不同、因情緒不同而發生改變。有人説,人生有三層境界,第一層境界,也是最低的境界,那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層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層境界卻又可笑地回到了第一層的八個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最為實質的東西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的變化,那也是影子所信奉的“自我回歸”。

    可現在,影子真能領悟人生的最高境界,做到自我回歸麼?

    他的眼睛告訴了這個世界:他不能做到!

    儘管他的眼睛只是靜靜地望着一顆星星。

    人,本是可笑的,可笑的人在做一些可笑的事,可笑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這抑或可以理解為人的一大悲哀,一種自己為自己所設造的悲哀,而更大的悲哀是人在不斷地為自己設造悲哀的同時,卻又拼命地想突破自己所設造的悲哀。

    這是每一個人玩不起,卻又不得不玩的遊戲。

    而影子現在是在跟自己玩遊戲嗎?

    也許是,也許又不是。

    在他的情緒和思維相互影響的時候,他的身體內卻在發生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變化,不!他已經知道了這種變化,他所不知道的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變化。

    他的飛刀刺在了漠的心臟,他一劍殺死了“落日”,之後他的飛刀又洞穿了方夜羽的心臟,這一切皆來自於他的身體,他體內的經脈在發生着潛移默化的改變。

    而為他創造這種改變的人是花之女神,是影!

    影子的體內存在寄居神魔的天脈,花之女神以自身千餘年的神族修為粉碎影子原先的經脈,不惜犧牲生命,以“萬花之精魂”企圖喚醒寄居在天脈內的記憶,卻不想她的功力和精神力全部被天脈所吸收。天脈為維護自身生存的需要,很自然的便重新打造了影子體內的經脈,而這重新打造的經脈是天脈的延續,這説明影子不再是普通的“人”,他的修為無形中已經有了神魔級的基礎,只是沒有神魔級的功力和精神力,再加上他的智慧,這足以讓他冷靜地應付任何事情,讓他的飛刀突破方夜羽等功力和精神力的制約,若是先前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影子知道了自身的改變,這種改變讓他更透徹地瞭解自己,所以他在面對任何一個對手時都顯得非常自信,惟有在面對漠的時候,他感到了兩人間極大的差距。

    天,將破曉。而法詩藺還沒有來,那顆被影子望着的星星也因為天明的緣故而漸漸淡去,直至消失。

    影子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在他體內積蓄着無處發泄的力量,他閉上眼睛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而胸口卻是起伏不定。他控制不了那股到處亂竄,直衝大腦的力量,眼睛陡然射出森寒的奇光,穿透黎明前的黑幕。

    “啊……”一聲長吼驚破雲霓古國黎明前的寂靜,在九天之上重複迴響。

    而地上,影子所在的那片樹林裏,一道寒光繞着圓圈,將周遭十丈內的樹林盡數穿透,最後現出的是一柄小小的飛刀。

    “轟……”所有被穿透的樹木全部倒地,整齊劃一。

    影子低着頭,大步向返回皇城的方向走去。

    遠處,法詩藺的一雙眼睛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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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影子再次在皇城出現的時候,他的形象已恢復成遊劍士朝陽的模樣。

    他一個人走出了劍士驛館,臉色顯得有些陰沉。

    如果一個人心中的不快要通過某種形式發泄的話,那漫無目的的行走就有着此種目的。這是影子離開劍士驛館給可瑞斯汀及小藍的理由,他説他需要一個人走走。

    小藍與可瑞斯汀目送着他從茫茫人羣中消失,兩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相互對望了一眼。在他們眼中,影子越來越顯得神秘莫測了。

    而影子的真正目的,是要到暗雲劍派。

    他停下腳步,抬起頭,“暗雲劍派”四個大字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雄渾有力,氣勢不凡。

    他的嘴角輕輕牽動一絲笑意,是帶着不屑的輕笑。

    他的心中有着不快,但走路並不能讓他得到發泄,他必須讓她認識自己!

    他緩緩將手中的那柄“廢鐵”拔出了劍鞘,隨手一揮,那柄“廢鐵”在虛空中留下一道耀亮的軌跡,射在了“暗雲”與“劍派”四個字的中間,劍身不停顫動着。

    所有暗雲劍派守在門口的劍士大吃一驚,手中之劍齊齊拔出,嚴陣以待。

    在他們的記憶中,從未有過如此膽大妄為之輩,竟然如此公然地向暗雲劍派挑戰,就是當年的有劍、無劍前來挑戰,也不敢如此放肆。

    “你是何人?竟然敢來暗雲劍派搗亂!”一人厲聲喝道。

    影子看也不看他們,道:“告訴法詩藺,就説遊劍士朝陽,特來求見雲霓古國第一美女。”“譁……”眾劍士又是一驚。

    這幾天來,朝陽之名在帝都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為暗雲劍派之人更是聽説過其名,而此刻,卻不想他竟然來暗雲劍派挑戰。

    一人迅速進去通報了。

    “法詩藺小姐豈是你説見便可見的?”先前説話之人又喝道。

    “若是你再廢話,小心你的狗命!”影子一動也沒有動,而那説話者突然感到眼前的陽光十分強烈,不!不是陽光,是一道森寒的光芒,而那人慾看清時,那道森寒的光芒已經消失,而一柄飛刀釘在了大門上。

    旁邊之人驚嚷道:“你的脖子!”那説話之人伸手在脖頸處一摸,卻摸得滿手是血,是有着温度的自己的血,而且血正在不斷地流出。

    他想破口大罵,但最終卻忍住了,若是再大聲喝罵,必定會加速血液的流出速度,而他的性命也將有可能不保,於是連忙封穴止血,待止住鮮血的流出,他才低沉着聲音道:“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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