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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擒妖逼供

    説是既要到各處看看去,其實李劍凡哪兒也沒去,下了瞭望台就往他的住處行去。

    他邊走邊想,住在“聽濤軒”那三位供奉也是“十三邪”中人,很可能跟卜南山是一路,司徒夫人跟司徒燕到別處暫住的事整個“司徒世家’的人都知道,那三位供奉不可能不知道,憑三位供奉那等老江湖,不會想不到劫持那母女倆為人質逼這位司徒英奇交出那半張“菩提圖”,以及“司徒世家”這份基業這一招。

    那三位供奉想得到這一招,但是知道那安全處所的只有這位司徒英奇跟齊北辰兩個人,那麼那三位供奉一定會在這位司徒英奇跟齊北辰身上下功夫,以圖獲知那安全處所究竟在什麼地方。

    所謂下功夫,不外兩字詐騙,對齊北辰,他們也許會來硬的,對司徒英奇則不會,因為要能對司徒英奇來硬的,那就表示他們已經制住了司徒英奇,既是制住了司徒英奇,又何必再找司徒夫人母女。

    照這推測着,他得完全把那三位供奉置於控制之下,不,應該把他的想法儘快告訴齊北辰,讓齊北辰加倍小心,再讓齊北辰轉知這位司徒英奇提高警霓,這才是治本的辦法。

    一念及此,他停步轉身就要去找齊北辰,一眼瞥見一名紅衣劍士走了過來,衝他微一欠身叫了他一聲:“李少俠!”

    李劍凡答了一禮,道:“不敢,請問有沒有看見齊總管?”

    那紅衣劍士道:“齊總管到外頭巡視各處樁卡去了,少俠有什麼事麼?”

    李劍凡道:“是有點事,齊總管既不在,那我就去見見司徒老爺子吧。”一抱拳,轉身行去了。

    他雖是頭一趟到“司徒世家”來,那敞軒也只去過一次,但是他仍能很容易地找到了那間敞軒,老遠他就望見了,原站在敞軒門口的幾名紅衣劍士不見了,也聽不見敞軒裏有什麼動靜,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位司徒英奇已不在敞軒了。

    納悶着到了敞軒門口,聽聽,裏頭靜悄悄的,一點聲息都沒有,他皺了眉,但他到底還是叫了一聲,“裏頭有人麼?”

    裏頭沒反應,一個話聲卻從左後方傳了過來:“少俠找誰呀?”脆生生的一個話聲。

    李劍凡忙轉身望去,只見一條長廊盡頭站着一名青衣美婢,明眸皓齒,正是原在敞軒裏服侍那位西貝司徒英奇的幾名青衣美婢中的一名,他忙放步走了過去。

    那青衣美婢一見他走過去,也忙迎了過來,還沒到跟前便含笑問道:“少俠是不是要見我們老主人?”

    説話間帶着一陣醉人的香風到了跟前。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不錯,司徒老爺子不在敞軒裏了?”

    那青衣美婢含笑點頭道:“您來得不巧,剛才齊總管來過,説西邊已經發現了敵蹤,為安全起見把我們老主人移到密室休養去了。”

    李劍凡道:“原來如此,姑娘能帶我去見見司徒老爺子麼?”

    那青衣美婢搖頭説道:“您原諒,齊總管交待過,沒他的話誰也不許擅進密室,這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我們老主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怕瑣碎事擾得我們老爺子不得安寧,而且密室的門户都是經過特別設計,安有機關消息,只有我們老主人跟齊總管才知道怎麼開啓。”

    李劍凡皺了眉道:“這就麻煩了。”

    青衣美婢一泓秋水般目光凝望在李劍凡臉上,道:“少俠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麼?”

    李劍凡道:“確是有點要緊的事兒……”“那只有一個辦法,您去找齊總管。”

    李劍凡沉吟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謝謝姑娘了!”他一抱拳,又轉身往前行去。

    那青衣美婢似乎對李劍凡頗有好感,一直望着他不見才轉身順着長廊行去。

    李劍凡到了前頭莊院大門,兩側弓箭手,大門旁也站着不少名紅衣跟黃衣劍手,個個神色肅穆,按劍而立,如臨大敵,剛才碰見那紅衣劍手也在其中,他迎過來一欠身道:“少俠怎麼到這兒來了,見着我們老主人了麼?”

    李劍凡道:“沒有,司徒老爺子遷往密室休養去了,我到這兒來等齊總管。”

    只聽有人説道:“齊總管回來了。”

    李劍凡抬眼望去,只見齊北辰帶着兩名紅衣劍手馳行如飛,巳到了護莊河邊,三個人騰身而起,帶着一陣疾風掠過了護莊河,又一個起落從門上掠進了莊院。

    齊北辰一眼便看見了李劍凡,一怔道:“少俠怎麼到這兒來了。”

    李劍凡道:“我特來等齊總管……”

    齊北辰微一搖頭道:“只一里多外有幾個人幌了幌就沒了動靜,以我看他們要等天黑才會行動,今天晚上沒月亮,正是好時候。”

    敢情他也留意到這一點了。

    他話鋒一頓又道:“現在離天黑已經不遠了,我到大廚房去叫他們早開飯去。”

    他一抱拳要走。

    李劍凡伸手攔住了他道:“隨便麻煩哪位跑一趟吧,我有點要緊事兒要跟齊總管談談。”

    齊北辰一怔凝目:“什麼事兒?少俠。”

    李劍凡道:“先請哪位跑趟大廚房傳話去。”

    齊北辰當即派出了一名黃衣劍手去,然後收回目光道:“您請説吧。”

    李劍凡搖頭道:“別在這兒擾亂軍心,咱們一邊兒談去。”

    他把齊北辰拉到了一邊,把他想到的告訴了齊北辰,但是他沒明説,他懷疑那三位供奉。

    靜靜聽畢,齊北辰笑了,道:“謝謝您,不過您請放心‘司徒世家’沒有一個不是待了多少年的老人。”

    李劍凡道:“這是我的顧慮,也是我的推測,希望我這顧慮是多餘的,我這推測是錯誤的。不過,奔總管,現在的‘司徒世家’裏可不是沒有剛來不久的?”

    齊北辰笑道:“説句話您別介意,剛來不久的只有您一位。”

    李劍凡道:“是麼,奔總管?”

    齊北辰道:“事實上……”

    笑容忽地一斂道:“少俠,您是説……”李劍凡道:“齊總管,我還不敢斷言。”

    齊北辰沉默一下,一點頭道:“防着點兒總是好的,您跟我們老主人説過沒有。”

    李劍凡道:“我到敞軒去過了,司徒老爺子已遷往密室養病去了……”奔北辰“哦”地一聲道:“那我這就去稟知我們老主人去,待會見再來見少俠。”

    沒容李劍凡説話,一抱拳,飛步而去。

    ※※※※※※

    李劍凡又到處看了看,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發現“司徒世家’現有的實力比他想像中的還雄厚、還驚人!

    他知道,來犯的強敵要不出奇謀絕難動“司徒世家”分毫。

    他也明白,要不盡快揭穿這位西貝司徒英奇的假面具,只再稍假時日,“司徒世家”非稱霸武林不可,到那時候誰再想動“司徒世家”,那無異是痴人説夢。

    齊北辰沒來找他,想必安排別的事去了。

    天漸漸的黑下來了,他取道走向自己的住處。

    也許是院子太小,他住的這個小院子似乎比外頭黑些!

    這麼一來,連帶得屋子裏也非點燈不可了。

    李劍凡進了屋,頭一件事就是點燈,可是他的手伸出去卻停在了那兒。

    他的目光落在燈旁桌面,那兒有一丁點兒粉末,紅色的粉末。

    粉末是紅色的,桌面是棗紅色的,加以粉末只有那麼一丁點兒,不是在這該點燈的時候錯非是有上好目力、超人警覺的李劍凡,還真難看出來。

    本來要去點燈的那隻手,伸出一指沾了些那紅色的粉末,放在鼻子前輕輕地聞了聞,突然,兩眼閃過兩道冷電般懍人寒芒,他凝神聽了一下,旋又伸手過去點上了燈。

    燈亮了,驅走了屋裏的黑暗,李劍凡端起燈走向卧室。

    掀起了卧室門口的垂簾,他目光忽地凝注在牀上。

    牀上,他的牀上躺着個人,一個高挽着雲髻,身穿着紗衣的女子。

    那女子面向裏側卧,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從地那裏在蟬翼般輕紗裏那曲線玲瓏的胴體,那凝脂一般的肌膚看,用不着再看她的面貌了,單這一付胴體就能傾倒眾生,蝕人入骨、銷人之魂了呀。

    這是誰?怎麼會登堂入室,甚至上了李劍凡的牀?

    李劍凡唇邊飛快掠過一絲冰冷笑意,一步跨到牀前,他説了話,“芳駕是‘司徒世家’裏的哪一位?”

    牀上女子像沒聽見似的,沒有一點反應!

    是睡着了?李劍凡的話聲不小,即便是睡着了也應該醒了。

    李劍凡雙眉微揚伸出了手!

    是打算拍拍她,搖搖她,還是打算……

    不管他打算幹什麼,似乎都沒能達到目的。

    只因為就在這時候牀上的女子轉過了身,藉着那轉身之勢,她的手抓向李劍凡的手。

    她抓的是李劍凡的手,不是李劍凡的腕脈,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抓住了李劍凡的手。

    李劍凡這時候似乎要把手收回來,可是她的手一緊,沒容李劍凡收手,同時,她那嬌慵無力的話聲響起:“‘司徒世家’有我這樣的人兒麼?”

    她的話聲嬌慵無力,充滿了誘惑。

    她的臉,她的面貌也天生的帶着挑逗,她冶豔妖媚,尤其是那雙眼,能勾人魂、懾人魄,那兩道光-直能把一塊鋼溶化掉,她的嘴,她的鼻子,她的眉,無不誘人。

    看上去她不是個年輕少女,而是個中年婦人,但她那成熟的風韻都是年輕少女所沒有的,比年輕少女更動人。

    李劍凡任她抓着他的手,道:“那麼芳駕是……”她嬌媚一笑,能讓人混身熱血往上一湧,道:“別這麼俗,這麼傻行不?要是我是你,我牀上躺着這麼一個女人,我絕不會管她是什麼人,是從哪兒來的。”

    李劍凡道:“芳駕,我在‘司徒世家’做客。”

    “焉知這不是‘司徒世家’的待客之道?”

    李劍凡道:“芳駕認識我,或者是見過我……”她一搖頭:“不認識,也沒見過,何必非認識,非見過不可?”

    李劍凡道:“芳駕,‘司徒世家’強敵壓境,今夜將有一場慘烈的搏殺……”

    “我知道,信不信,你這屋裏今夜也會有一場相當激烈的搏鬥?”

    李劍凡目光一凝道:“芳駕究竟是……”“你真要問?”

    “我這個人俗了些,也傻了些。”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吧,把燈放几上,讓我慢慢兒告訴你。”

    幾就在牀頭,李劍凡伸手過去把燈放下了。

    她往裏挪了挪身,道:“躺下來。”

    她的人,她的目光,她的話,能讓任何一個男人無法抗拒。

    但是李劍凡只坐在了牀邊。

    “不敢躺下,怕我吃了你?”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還真有點,我不能讓主人責我這個客人無行。”

    “不跟你説過了麼,怎麼知道這不是主人的待客之道?”

    李劍凡搖頭道:“不像,尤其在今天晚上。”

    “那你錯了,只有在今天晚上才像,外頭那麼熱鬧,裏頭又豈能冷冷清清的。”

    “也許你是對的,不過我總得證實一番。”

    她笑了,更嬌、更媚、更動人,另一隻手在李劍凡臉上輕捧了一下道:“瞧不出你還挺有趣兒的,好吧,聽我告訴你真情實話吧,你能記得你前生的事麼?”

    李劍凡為之一怔:“這話……”

    “告訴我,能不能。”

    “不能,”李劍凡道:“誰能記得前生的事?”

    “知道為什麼不能麼?”

    李劍凡道:“聽説那是因為在投生轉世的時候喝了‘孟婆湯’。”

    “一點不錯,你就是因為喝了‘孟婆湯’,所以記不得前生的事了,也有人沒喝‘孟婆湯’,能清清楚楚記得前生的事,你聽説過沒有?”

    李劍凡道:“聽倒是聽説過,只是芳駕現在……”“我麼,我現在就把你的前生事告訴你。”

    李劍凡道:“芳駕知道我的前生事?”

    “當然知道,你前生搭救過我,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李劍凡“哦?”了一聲。

    “你一點也不記得了?”

    “或許我喝的‘孟婆湯’太多了。”

    她“噗嗤”一笑,花枝亂顫般,顫得最厲害的在她的胸前,隔着那層輕紗看,隱隱約約的。霧裏看花雖然看不清楚,但卻比能清晰看見動人。

    “你比前生風趣多了,要是你前生有這麼風趣,我早在廿多年前就找你來了,你就不知道你前輩子呆痴、古板得有多惱人。”

    “是麼?”

    “怎麼不是?告訴你吧,你前輩子是個讀書人,父母雙亡,家徒四壁,有一年你上京趕考,走到半路上碰上了大雷雨,你躲進了一座破廟裏,你前腳進入那座破廟,後腳就跟進了一隻千年狐狸,一跳就跳進了你的懷裏……”“準把我嚇了一大跳。”

    “沒有,讀書人有見識,你知道那隻千年狐狸為什麼躲進你懷裏?”

    “八成兒是為了避雷劫!”

    “一點不錯,雷劫過去,風停雨歇,那隻千年狐狸走了,你就這麼成了它的救命恩人……”“我明白了,你就是那隻千年狐。”

    “不錯,我就是你前生救過的那隻千年狐,避過那一次雷劫,我修練成仙,説起來你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以能登仙藉,可以説都是你賜給的……”李劍凡突然笑了:“這種事我聽説過不少,也從書上看到不少,沒想到此時此地卻輪到了我身上!”

    只聽她一本正經地接道:“你對我有大恩,知恩不報,天條難容,前生我就想去找你,可是我知道前生的你呆痴、古板,我要是去找你,你一定不肯納我……”李劍凡道:“怎見得今生我就會納你?”

    她妙目微瞟,嬌媚一笑,道:“今生的你風趣多了,風趣的人焉有不懂風流情趣的道理,既懂風流情趣,你還會不納我麼?”

    李劍凡道:“以我看這跟懂不懂風流情趣沒多大關係。”

    她凝目問道:“怎麼説?”

    李劍凡道:“君子不欺暗室,自己房裏莫明其妙的來個女人,極盡挑逗,願薦枕蓆,儘管我懂風流情趣,温柔滋味,可是我卻不能糊里糊塗就這麼納了,以我看這跟一個人的品行和是否知書達禮有關係。”

    她道:“那麼你是不是個知書達禮的人?”

    李劍凡輕咳一聲道:“我讀的是聖賢之書……”“得了吧,我的好人!”她突然嬌笑一聲道:“別假道學了,一刻千金,別辜負了這似水柔情,醉人良霄,只有這一回,我保你夜夜都想我。”

    她身軀外移,振腕一拉,李劍凡一個身軀從她那誘人的胴體上翻了過去,一骨碌倒在牀裏。

    她就眼那撲羊的餓虎似的,嫩藕般粉臂一探摟緊了李劍凡,然後一翻身,上半身整個兒壓在李劍凡胸前,帶着吃吃的嬌笑,還帶着輕微的嬌喘。

    李劍凡忙道:“你這是……幹什麼這麼急呀,燈還沒吹呢!”

    她吃吃笑道:“別吹燈,好人,摸黑有什麼意思,你能看見我,我能看見你,興致不是更高麼?”

    李劍凡忽然笑了,道:“對,真虧你想得出,你可真不愧是個千年狐,可是我這身衣裳……”“不要緊,”她道:“讓我來給你寬衣解帶。”

    她伸手往李刺凡腰間摸去。

    李劍凡忽然伸手攔住了她的手,道:“許是今兒個太累了,我有點兒困,睡一覺,養養精神再説好不?”

    她那雙妙目中閃電般掠過一絲異彩道:“困?那好辦,讓我給你提提神。”

    她的手從李劍凡腰間要往下移。

    李劍凡抓住了她那隻手,道:“別,咦!怎麼回事兒,我怎麼這麼困,眼皮好重……”他的眼皮真夠重的,説着話兩眼就閉起來了,可是旋即他又睜開了眼,猛一搖頭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就是累一點兒也不至於這麼困哪!”

    他挺身要往起坐。

    她壓得他死死的,豐滿的酥胸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道:“小-家,別跟我耍花招,眼看就要……你這不是逗人麼,我心裏像有團火,你忍心讓它燒化了我?”

    李劍凡沒能起來,他又閉上了眼,這一閉眼他就沒再動,也沒再説話。

    “小冤家,你怎麼了,真睡着了?”

    李劍凡沒反應。

    她抬手拍了拍李劍凡的臉,又輕輕地擰了兩下,李劍凡仍是沒動靜,惱人!

    可是她似乎沒惱,誘人的香唇邊仍掛着媚笑,眼看這一刻千金的良宵就要虛度,恨恨説:“小冤家,你好狠的心哪。”

    她翻身坐起,突然出指點向李劍凡的死穴。

    這變化太突然了,一瞬間之前還要跟李劍凡廝纏一番呢,現在竟想要李劍凡的命了,女人心可真是啊!

    而就在她那水葱般手指要點上李劍凡的“死穴”那一剎那間,她的手忽然停住了,她那雙妙目綻射出兩道奇異的光彩,直直地落在李劍凡臉上。

    突然,她臉上浮現起一片紅熱,香唇啓動,喃喃説了一句:“我怎麼這麼傻,先吃了他再要他的命不也一樣麼?”

    雙臂一張,翻身就要撲下去。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覺得腰眼上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這一碰不要緊,她不能動了,雙臂張着,還是個撲下去的樣子,可就是不能動了。

    她這裏心裏剛一怔,李劍凡倏然眼皮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睜開眼就一怔:

    “咦!你這是幹什麼?怎麼不動啊,還害臊麼?我已經睡醒了,精神也足了,你怎麼反倒……”她人不能動,心裏明白,情知這一次栽了跟頭,心裏既震驚又羞怒,她冷冷一笑道:“想不到陰溝裏翻船,八十歲老孃倒-了孩兒,小子,你可真會裝埃”李劍凡眨眨眼訝然道:“芳駕這話……我是真困,何曾裝什麼了,現在我已經養足了精神,這就要……”她臉色發白,冷笑一聲道:“小子,甭再裝了,再裝下去就沒有意思了,乖乖地解開我的穴道……”“穴道?”李劍凡忙道:

    “你穴道怎麼了?”

    “小子,”她咬牙説道:“你還裝什麼糊塗,也不怕顯得小家子氣……”李劍凡“哦”了兩聲,道:“我明白了,你的穴道讓人制住了,是不是,這兒沒旁的人啊,是誰下的手,你看見了麼?這是誰這麼大膽,竟然跑到‘司徒世家’裏來……”她道:“小子,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認栽,我服了你,我求你行麼?”

    李劍凡倏然一笑道:“你不是隻千年狐麼,連人形都能變化,你還怕什麼穴道受制,化陣清風跑了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麼?”

    她神色忽轉淒厲,咬牙道:“姓李的,你……”“行了,”李劍凡道:“現在不是你説話的時候,你也沒説話的權利,乖乖躺下聽我的。”

    他抬手一撥,她還真聽話,乖乖的躺下了。

    他騰身躍下了牀,拉過一把椅子往牀邊一坐,含笑説道:“芳駕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尊姓大名。”

    地冰冷道:“你用不着問這個……”

    李劍凡道:“我要問,你也非説不可。”

    她一咬牙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姓韓……”“不對,”李劍凡搖頭道:

    “到底是千年狐,狡猾得很,你不説實話也不要緊,我會猜,讓我猜猜看,你名列‘十三邪’,姓師,叫巧巧,外號‘千手觀音’,沒有錯吧。”

    她花容失色,臉色大變,驚聲道:“你,你怎知道我……”李劍凡笑道:

    “大名鼎鼎的‘十三邪’,當世三觀音之一,如今更身為‘司徒世家’的供奉,我要是不知道,豈不是太以孤陋寡聞?”

    “千手觀音”師巧巧道:“姓李的,你好不厲害,可是你怎麼知道我……”

    “我怎麼知道你在燈油裏勁了手腳,是不?”

    “不錯。”

    “那就怪你不小心了,你在往燈油裏放藥的時候,不小心灑在了外頭一些,我點燈的時候看見了,你明白了麼?”

    師巧巧咬咬牙道:“算我倒黴,終日打雁竟讓雁啄了眼珠去,姓李的,你打算……”“我打算把你怎麼樣?”

    “不錯!”

    李劍凡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你,你為什麼殺我,是奉誰之命的呢?”

    師巧巧道:“我奉誰之命殺你?我幹嘛奉誰之命,放眼當今,誰能命令我‘千手觀音’?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也是我的一貫作風,任何一個男人,在供我玩樂之後我絕不留活口。”

    李劍凡道:“好狠好毒的心腸啊!”

    師巧巧道:“我也知道這樣太過狠毒,可是慣了,改不了了,你不知道,一個男人在供我玩樂之後死在我的手裏,那會給我很大的刺激,那種感受猶勝於歡好時百倍,告訴你也是白説,你不是我,你無法體會那種感受。”

    李劍凡道:“也許,可惜你曾經想先點我死穴。”

    師巧巧臉色一變,旋即笑道:“你弄錯了,我只是想試試你是真着道兒還是跟我玩奸施詐,我要知道你是真着了道兒我才能放心,小冤家,別那麼多疑,你這麼俊個人兒,又是個童子雞,我沒嘗之前怎麼捨得殺你呢?”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但願是我弄錯了!”

    他伸手拿起了几上的燈,取下燈罩弄出些燈油倒在師巧巧頭髮上。

    師巧巧忙道:“喂,你這是幹什麼?”

    李劍凡淡然道:“我要看看頭髮上灑了燈油,點着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

    一邊説着話,他一邊仍舊往師巧巧頭髮上灑燈油。

    師巧巧大驚失色,急道:“姓李的,你,你敢……”李劍凡道:“我敢不敢待會兒你自己看!”

    師巧巧道:“姓李的,你這是……”

    李劍凡道:“跟你一樣,我也喜歡刺激,點着了頭髮看它燒,燒光了這三千煩惱絲,然後再燒焦你這張害了不少人的臉,聽你痛呼,聽你嘶叫,一定很刺激。”

    師巧巧冷笑一聲!道:“姓李的,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你就該知道我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什麼陣仗都見過了,你要是想用這一手來嚇唬我……”“嚇唬你?”李劍凡笑了一笑,抓起師巧巧一綹頭髮湊近燈焰,頭髮上沒有油都怕火,何況是灑上了油,只聽“嗤!”的一聲,青煙冒起,馬上滿屋子焦燎味兒。

    師巧巧驚叫一聲,白着臉顫聲急道:“小兄弟,你忍心麼?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身子,我敢説當世之中挑不出幾個我這樣的來,你忍心下這種毒手?”

    李劍凡淡然道:“我看見了,一點兒都沒漏,可是在我眼裏你就像一條蛇,有能動人的花紋,但也有能要人命的毒牙,我要去拔你這能致人死命的毒牙!”

    他抓起師巧巧一大把頭髮湊近了燈焰。

    師巧巧忙道:“小兄弟,李少俠,別,求求你,別,你問什麼我説什麼。”

    李劍凡道:“早這樣你也不會弄一頭油了,為什麼要殺我?”

    師巧巧道:“我們要奪犬司徒世家’,你太礙事……”“你們,都是誰?”

    “‘司徒世家’馬上有強敵來犯,這件事你一定知道?”

    “你們為什麼要奪犬司徒世家’?只為那半張‘菩提圖’?”

    “是的,你知道,誰要是擁有整張的‘菩提圖’誰就是……”“這我知道,所以你們幾個就先跑來‘司徒世家’卧底來了?”

    “我們幾個?”

    李劍凡又抓起了她的頭髮。

    師巧巧忙道:“是,是,‘活弔客’白飄靈、‘辣手人屠’莫三冷,還有我!”

    “你還漏了一個,‘鬼斧樵’卜南山。”

    師巧巧妙目一睜:“卜南山是你殺的?”

    李劍凡想説不是,但轉念一想卻點了頭,道:“不錯,卜南山臨死之前,告訴我不少事,他説到‘司徒世家’來卧底的,除了他還有別人,他説逼他到‘司徒世家’來卧底的是一隻‘鷹’,那麼認為我礙事,要你今天來除去我這個障礙的也是那隻‘鷹’,對不對?”

    “既然卜南山告訴了你……”

    “答我問話。”

    師巧巧現在可真是怕了李劍凡,忙道:“是的。”

    “你們也是中了毒,身不由己?”

    “是的,要不然……”

    “要不然你們就是為自己奪取那半張‘菩提圖’了,現在都是為別人賣力賣命,對麼?”

    師巧巧用力從牙縫裏進出了三個字:“是這樣!”

    李劍凡沉默了一下,道:“你是什麼時候接到殺我的命令的?”

    “就是剛才。”

    “剛才?”

    “我還沒到你這兒來之前。”

    李劍凡皺了眉,道:“他怎麼知道我到‘司徒世家’來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拿他對我們幾個那種神出鬼沒的手法來看,他始終不離我幾個身側,對你當然也……”忽然臉色大憂,面泛驚容,急道:“姓李的,你害苦了我了,他始終對我們幾個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也就是説他始終在我們幾個身周,而如今我不但沒能殺了你,反而為你所制,把什麼都告訴了你,他不會不知道,他,他豈會輕饒了我……”李劍凡淡然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要不倒黴,我就得死在你手裏,咱們兩個人之中總有一個要倒黴的,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我總不能讓自己倒黴是不?再説,一個人只能死一次,當你面臨兩種死亡威脅時,你總得有個選擇。”

    師巧巧還待再説。

    李劍凡話鋒微頓之後接着又道:“你是在什麼地方接到他給你的殺人令的?”

    師巧巧沒説話。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十分你已經泄漏了七八分,他要是能聽得見而不會輕饒你的話,你就是為他保留這兩三分,恐怕也無法收亡羊補牢之效,何況他並不一定聽得見,可是你要是不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眼前我這一關你就過不了,輕重緩急你自己去衡量吧。”

    師巧巧突然開了口:“我不信你會殺我!”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我的心腸比他軟,我根本就沒打算殺你,我只打算燒光你這三千煩惱絲,毀了你這張害人的臉。”

    師巧巧機伶一顫:“那你不如殺了我。”

    李劍凡道:“那就要你自己作選擇了!”

    師巧巧惡狠狠地瞪了李劍凡一眼:“看起來你比他還狠,好吧,姓李的,我認栽,算我怕你那紙殺人令是在我的住處接到的。”

    “聽濤軒?”

    “不錯。”

    “那紙殺人令呢?在什麼地方?“

    “毀了!撕破了,撕得粉碎,他是這麼交待的。”

    “那麼,他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就是剝了我的皮,我也是不知道!”

    “你見過他麼?”

    “見過一面,跟沒見過沒什麼兩樣。”

    “他蒙着臉,讓人難窺他的面目?”

    “不錯。”

    “但跟沒見過還是不一樣,你看得出他的身材麼?”

    “他有一付頎長的身材。”

    “唔,還有他的話聲怎麼樣,清朗、低沉、還是……”“應該説是低沉,不過可以聽得出那是裝出來的。”

    “從他的話聲中也可以聽得出他的年紀?”

    “他的年紀大概在五旬上下……”

    李劍凡吁了一口氣,道:“一般説起來,蒙面已經夠了,話聲用不着再裝作,你知道他為什麼不以本來的話聲跟人説話麼?”

    “當然是怕人從話聲上認出他來。”

    “這是不是表示,他常有機會不蒙面在你們幾個身邊出現,也就是説他有機會以他本來面目跟你們幾個交談?”

    師巧巧呆了一呆道:“不錯,但並不一定是這樣,也許他是防以後……”

    “當然。”李劍凡道:“這一點我不能否認,不過,以後你幾個聽到他的話聲的機會並不太多。”

    師巧巧愕然道:“你這話……”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名列‘十三邪’,雖然名聲不怎麼好,可應該都不是僥倖,而且也應該都是十足的老江湖,怎麼連這一點也想不到,你以為一旦你幾個幫他奪得了‘菩提圖’,他還會讓你幾個活着麼?”

    師巧巧臉色一白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幾個以後永遠沒機會聽到他的話聲。”

    李劍凡笑笑道:“所以説他防的不是以後,而是目前,目前他隨時有機會出現在你們眼前,跟你們交談,想想看,想得出他是誰麼?”

    師巧巧道:“想不出!”

    李劍凡道:“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想着了再告訴我,你奉命來除我這個障礙,怎麼個覆命法,他對你是不是有所指示?”

    “沒有,”師巧巧道:“他只限我在今夜三更以前除了你,別的什麼都沒説,這用不着覆什麼命,我有沒有達成他交付的使命,是瞞不了他的。”

    李劍凡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你再答我一問,他限你在三更以前除掉我,那就是説‘司徒世家’外頭的強敵在三更之前不會採取什麼行動,那麼你奉命來除我了,莫三冷跟白飄靈又有什麼任務,他既然逼你們三個到‘司徒世家’來卧底,應該不會厚彼薄此,讓他們兩個閒着,是不是?”

    師巧巧嘆了口氣道:“你年紀不大,可是你的才智已經超越了你的年紀,觀察敏捷、慎微細密,老謀深算你都佔了,好吧,既然説了我乾脆都説了吧,他兩個奉命找司徒英奇的妻女擄為人質,他希望能兵不刃血逼司徒英奇交出‘菩提圖’,甚至這份基業,因為他知道,要想憑武力攻破‘司徒世家’,那並不容易!”

    李劍凡心裏猛然跳動了幾下,道:“好主意,司徒英奇現在病中,找他本人不更容易麼?”

    師巧巧道:“你錯了,司徒英奇害的並不是什麼大病,一旦逼於情勢,他仍可以出手搏鬥,而且他身周隨時隨地有八名紅衣劍手護衞,找他遠不如找他的妻女來得容易,尤其這次任務是隻許成不許敗,當然還是找有把握的!”

    李劍凡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只是,他兩個知道司徒英奇妻女的去處麼?”

    “不知道,”師巧巧道:“可徒英奇是個極具才智的高明人物,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他雖然防的不是我們三個,但他已經防着這一點了,他妻女的去處只有他本人跟他的心腹,總管齊北辰知道,不過以我們判斷,司徒英奇絕不會把他的妻女送出‘司徒世家’去,因為他妻女雖是去避難但‘司徒世家’以外的地方絕不比‘司徒世家’裏更安全,這一點極具才智、高明如司徒英奇者不會想不到,而據我們這些日子以來的暗中觀察,‘司徒世家’裏有一個隱密的地方甚為可疑……”“什麼地方?”李劍凡忍不住問了一句。

    “‘聽濤軒’西北有一片梅林,裏頭座落着司徒家的宗祠,前些日子我幾個發現齊北辰鬼鬼祟祟的溜進了祠堂,我幾個一時好奇跟了去,那座祠堂並不怎麼大,但我幾個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就是沒發現齊北辰的蹤影,我幾個原以為他從後頭走了,及至我幾個出了祠堂,到了梅林裏,卻見齊北辰又從祠堂裏出來了,從那時候起,我幾個就對那座司徒家的宗祠動了疑。”

    李劍凡道:“那麼你們以為……”

    “那座司徒家的宗祠裏面,必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所在,而這種所在唯一的可能必然是在地下。”

    李劍凡沉吟着點了點頭,道:“你幾個剛到梅林裏,齊北辰就出來了,必然,他看見了你幾個。”

    “不,我幾個躲開了,我幾個既對那座祠堂動了疑,豈會讓他看見我幾個也動疑?”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説得是,你幾個算是做對了……”突出一指點了師巧巧的“啞穴”,道:“從現在起,你只是不能説話出聲,我要出去走走去,你可以利用這段工夫想想我剛才讓你想的,等我回來之後再給我答覆。”

    他站了起來,拉開被子給師巧巧蓋上,道:“白天雖然悶熱,可是靠近山的地方卻夜涼似水,我不能讓你着了涼,別睡着了,多費點腦筋想想!”

    他抬手熄了燈、邁步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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