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侖一到山下,立即展開輕功,直向鎮上的客棧飛身馳去。
一進鎮口,立即轉往後街客棧,找到店夥,火速備馬,拉着馬直奔正北。
四野一片昏暗,夜空滿天繁星,官道上靜靜的看不到一個人影。但是,白玉侖拉着座馬卻不敢乘騎。因為“一朵紅”已經知道他有馬匹,只要被她聽到急驟的馬奔聲,她必然會循聲追來。
這方法果然奏效,白玉侖拉馬前進,直到走出十多里地,才飛身上馬,繼續向北疾馳!
一連兩天都是夜行日宿,果然一切平安無事,第三天的黎明,已看到前面十數里外橫亙着一片險峻綿延山區。
官道的前面不遠就有三五户人家,白玉侖凝目一看,每家門前都懸有茶簾飯招子。
白玉侖趕了一夜的路,肚子早巳空了,決心就在前面路邊的飯鋪裏進些早餐順便打聽一下路徑,問一問前面是什麼山區。
到達近前,只有中間的一家已經升火,一箇中年夥計兼掌櫃的正在那兒攪粥烙餅,其他幾家,板門緊閉,還沒有動靜。
白玉侖飛身下馬,順手將馬繮丟在鞍頭上。
掌櫃的轉首一看,立即含笑招呼道:“客官您好早哇?吃點兒啥?”
説着,放下攪動肉粥的鐵鏟,又去烙餅。
白玉侖走至就近一張空桌上坐下,立即問:“掌櫃的,你這兒都有什麼吃的呀?”
掌櫃的立即道:“肉粥、烙餅,醬瓜小菜……”
話未説完,白玉侖已吩咐道:“就給我來點兒肉粥烙餅小菜吧!”
掌櫃的應了一聲,立即忙活起來,盛粥、切餅,端小菜,一併送了過來。
白玉侖喝了口粥才關切的問:“掌櫃的,前面是什麼山呀?”
掌櫃的一面工作一面道:“大巴山!”
説此一頓,突然又關切的問:“客官,您要去那裏?”
白玉侖既沒一定的路-,也沒一定的行程,這時見問,只得順口道:“去山北!”
掌櫃的一聽,不由望着白玉侖,正色道:“騎着馬去山北由這裏走可就遠了,至少要多繞百把裏地!”
白王侖一聽,不由迷惑的問:“為什麼?掌櫃的!”
掌櫃的道:“前面山中有處險地叫‘倒馬壑’,徒步還可以走,騎馬絕對無法通過去……”
白玉侖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問:“為什麼?”
掌櫃的道:“因為山中有一道山洪衝擊地帶,不但兩邊有凹凸亂石,還有高低不平的絕壁斷崖,就是平坦的地面,也是幹瘡百孔,裂縫鴻溝,看來有如累卵,再經過常年風吹日曬,馬匹走在上面一壓,常常轟然一聲,亂石翻崩,連人帶馬滾下斷崖,非死即傷,實在駭人,這些年來,人們都稱它是條亡魂路,絕少有人敢再走了!”
白玉侖雖然沒有一定的地方要去,但他為了脱離“一朵紅”更遠一些,當然希望走捷徑,而讓萬一追來的“一朵紅”多繞百把里路。
再説,凡是一件疑難事情,人們大都愛誇大其詞,危言聳聽,其實並沒有他們説的那麼嚴重,因而一笑問:“拉着馬總可以走過去吧?”
掌櫃的卻正色警告道:“最好還是人馬分開走!”
白玉侖覺得這位掌櫃的越説越玄了,因而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問:“附近的鎮上可有客棧?”
掌櫃的隨便向山腳下一指,道:“南塘鎮上就有一家,再有就是過了‘倒馬壑’的馬家集有一家了。”
白玉侖既已決定爭時間,走捷徑,當然也要等到達馬家集後再住店了。
於是勿勿飯罷,起身丟了幾個銅錢,説聲“謝了,掌櫃的”,立即認蹬上馬,直向山前馳去。
前進中舉目一看,只見七八里外的山腳下,果然有一座大鎮,看來至少有千户人家,那裏顯然就是店夥説的“南塘鎮”了。
到達鎮街前,紅日已上三竿,鎮上的人大都已經下田,街上沒有幾家商店,顯得十分冷清,僅有幾個背插單刀的壯漢守在街角上或坐或活動。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誤以為鎮上發生了事情,為了免生事端,立即撥馬,逕由鎮外的鄉道,繼續向山前馳去。
但是,當他撥馬繞向鎮外時,看到那幾個背刀壯漢對他甚是注意。
白玉侖不疑有他,飛馬繞過“南塘鎮”繼續向前飛馳,將到山前,才發現官道漸漸轉向正東,而就在官道彎處,有一條生滿了荒草,但仍隱約可見的舊道,直通山腳下的一座荒涼山口。
一見那座荒涼山口,白玉侖便斷定即是那家小店掌櫃的説的那條捷徑,是以,再不遲疑,一撥馬繮,縱馬向山口前馳去。
也就在他馳向山口的同時,身後數百丈外的“南塘鎮”口,突然傅來一陣吆喝吶喊和馬嘶!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驚,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回頭一看,發現數十名背刀壯漢,各乘快馬,有不少人,持弓搭箭,飛馬向這邊馳來。
看了這情形,白玉侖十分不解,遊目察看左右和通向正東的官道上,並沒有任何人影。再看那些人的炯炯目光,似乎俱都向他望來!
白玉侖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他方才經過鎮口繞道時,曾發現幾個背刀壯漢對他特別注意,看情形,顯然對他有所懷疑了。
果然,就在他回頭察看間,飛馬追來的數十壯漢已紛紛吶喊道:“站住!站住!再不停馬我們要射箭了!”
白玉侖一聽,心裏不由有氣,他繞道鎮外的原因,就是怕惹事端,他走捷徑的目的,就是為了爭取時間,如今,不但發生了事端,如果停下馬來和他們理論,豈不違背了初衷原意?
心念及此,哼了一聲,以不屑的目光瞪了那些壯漢一眼,反而催馬向山口前馳去,心想,少爺的馬也不此你們的差,我就不相信你們能夠追上我?
他一加速催馬,後面的吶喊聲更激烈了,同時有“咻咻”的劃空響箭射來。
白玉侖理也不理,縱馬馳進了荒涼山口。
只見山口兩邊的縱嶺上,樹木茂盛,山道上荒草及膝,但是,中間一條光禿小徑,足見這條捷徑,仍有人常走。
前進約數十丈,山道漸陡,更加崎嶇,馬速鋭減,但是,身後追來的數十壯漢,由於地面較平坦,卻越追越近了。
隨着數十壯漢的吶喊,不時發射三五支尖鋭刺耳的響箭。
又艱難的飛馳一陣,前面已現出一座聳立狹窄的峽谷口,口外一片亂石,荒草荊棘遍佈,就是那條光禿小徑也看不太清楚了。
座馬速度再度慢下來,而那些背刀壯漢,卻吆喝催馬,愈追愈近了!
白玉侖實在懊惱氣憤,他真不知道那些壯漢為什麼要追他?由於方才沒有停下馬來解釋,這時更不便將馬停下來了。
看看將到峽谷口前,馬後又傳來一陣尖哨刺耳的響箭,同時挾着“哧哧’響聲。
由於這一次的響聲不同,白玉侖正待回頭察看,馬前馬後和左右,突然響起一陣震耳驚心的“叭叭”花炮聲!
白玉侖心中一驚,座馬突然昂首一聲怒嘶,接着前蹄仰起,人形而立,一連幾個旋身,險些把白玉侖甩下鞍去。
但是,身後馬上的數十大漢,卻同時發出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
白玉侖一聽,頓時大怒,倏起殺機,他決心下馬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些無恥狂徒。
但是,他的座馬前蹄一經放下,立即神情如狂,一面昂首怒嘶,一面如飛向峽谷內馳去。
白玉侖一見,趕緊吆喝勒繮,但是,座馬受驚,業已不聽他的駕御,依然狂馳如飛。
後面催馬追來的數十壯漢,卻更加惡意的齊聲怪叫,大聲吆喝!
白玉侖實在恨透了這批無恥之徒,正待回頭,眼前視線一廣,他的目光也倏然一亮!
只見前面一片灰暗平坦地面,左是絕壁,右有斷崖,凹凸坑洞,裂隙縱橫,舉目一看,寸草不生。
白玉侖一看這片奇特地面,頓時想起了小店掌櫃的説的“倒馬壑”!
於是,心中一驚,急勒絲繮,同時連聲吆喝!
但是,座馬卻根本不聽他的指揮,繼續深一腿淺一腿的向前疾奔,而那些飛馬追來的數十壯漢,卻紛紛吆喝勒馬,俱都停止了追趕。
白玉侖這時深入了十數丈,地面上不但佈滿了孔洞裂溝,而且地面也開始了顫動搖晃。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尤其右邊的不遠就是凹凸斷崖,雖然不深,但跌下去也勢必跌個頭破血流不可!
正待急勒馬繮,飛身下馬,突然“轟”的一聲大響,地面業已向外裂開,座馬同時一聲慘嘶,馬頭也直向裂開的石隙間衝栽下去。
白玉侖心頭一震,脱口驚呼,趕緊趁勢一按馬鞍,身形騰空躍起,一式斜飛,直向前面崖邊的一株斜松撲去。
一撲至近前,雙手急握樹枝,趁着下墜之勢,準備飛身躍下崖去。
但是,就在他趁勢下落之際,“咔嚓”一聲脆響,斜松應聲而斷,他的身體頓失重心!
緊急間,白玉侖一聲驚呼,右足趕緊去踏崖壁上突出的一塊圓石。
也就在他的足尖剛剛踏上圓石的同時,一陣“隆隆”滾石之聲,挾着烈馬慘嘶,整座斷崖直傾下來,他的足尖一滑,也隨着那堆亂石向崖下傾去。
緊接着,頭部“轟”的一聲,他立時夫去了知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陣“叭叭”爆竹聲響和“隆隆”的馬奔聲,逕由南壑口傳來。
白玉侖心中一驚,急忙睜開了眼睛,他突然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痠痛!
他一面舉手按摩後腦,一面察看四周,他首先發現的是紅日偏西,就要落山了。
白玉侖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發覺他在亂石堆上竟昏迷丁三四個時辰了。
遊目一看,四周俱是由崖上傾下來的亂石和礫土,他的座馬很可能已被埋在亂石底下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切完好,除了有些腰痠背痛,並未發現血漬,因而不自覺的脱口自語道:“這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但是,那陣“隆隆”的馬奔聲和吶喊,卻清晰的由他方才來時的南壑口處傳來,而且正和方才追他一樣。
又是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接着羣馬“隆隆’的奔聲停止。但是,一陣清脆單調的快馬急奔聲,卻繼續向這邊馳來。
白玉侖心中一驚,他覺得這情形和他方才的遭遇完全一樣,他必須設法阻止這個和他有同樣遭遇的人,繼續飛馬向這邊馳來。
心念間,立即挺身站起,但是,渾身一陣痠痛,兩腿一麻立即又摔倒了下去。
白玉侖知道他跌得不輕,急忙在懷中取出小玉瓶倒出一粒“萬應丹”放在口中。
一看到裝“萬應丹”的小玉瓶,腦海裏立時浮上他前些天在“百鳳園”的後園小樓上救治“一朵紅”的一幕!
一想到“一朵紅”,一個豔美嬌麗,聰明機警的明媚少女的倩影,也跟着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心坎裏也同時升起一絲親切,温暖和甜甜蜜意。
白玉侖是個孤兒,他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授業恩師“鬼靈子”,現在,他的親人中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一朵紅”。
“一朵紅”痴愛他,而他也喜歡“一朵紅”,而他為了恩師交付的事情尚未完成,不得不暫時離開她。如今,為了甩脱她而險些喪命,不知是不是上天懲罰他的一種報應。
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急切的希望“一朵紅”馬上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會毫不遲疑的把她擁在懷裏,告訴她,他是多麼的喜歡她,需要她,他再也不會躲避她,離開她,永遠,永遠……。
一聲烈馬驚嘶就在崖上的不遠處響起。
白玉侖大吃一驚,急定心神,舉目一看,一匹“烏雲蓋雪”寶馬,上乘一個淡黃勁衣,年約三十一二歲,背插寶劍的青年人,正一面緊張焦急的勒馬,一而吆喝着向這邊崩塌處馳來。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再不遲疑,一面挺身爬起,一面惶聲大喝道:“快停馬跳下來,快跳下來……”
他的呼聲未落,突然“轟”的一聲石破天驚大響,就在方才新崩塌的邊緣,再度傾瀉下來。
但是,那匹“烏雲蓋雪”寶馬,卻一聲怒嘶,人形立起,猛然旋身向後面縱去,那位黃衣青年卻一聲驚呼,逕由馬背上躍下來。
只見黃衣青年雙足落處,恰是一座巨大的塊石,正緩緩的向崖下傾來。
但是,後面的無數大小圓石,卻以驚人的速度,挾着“轟轟隆隆”的震耳響聲,直滾下來。
黃衣青年一見,又驚又急,連聲大叫,無數大小不一的圓石,紛由巨石上滾過,迫得黃衣青年,惶急驚叫,不停的跳躍。
白玉侖雖然不能過去援救,但卻不停的大聲道:“不要慌,沉住氣……”
但是,由於大石下滑太慢,上面的亂石滾動太快,就在將要到達崖下地面時,亂石已將大石掩埋,而黃衣青年也跌到地上被滾下來的亂石壓住了右腿和右肩!
白玉侖那敢怠慢,一聲驚呼,忍着自身的痠痛,立即連蹦帶跳的奔了過去。
到達近前,黃衣青年人已痛得面色如紙,冷汗涔涔,不停的咬牙發出了痛苦的吟聲!
白玉侖急忙低下身去關切的問:“你覺得怎樣?”
説話悶,這才看清黃衣青年,劍眉朗目,微黃的皮膚,看來年齡已不止三十歲。
黃衣青年見問,立即呻吟了一聲,同時焦急的説:“我的腿!我的手……”
白玉侖一看,急忙先掀起上面的一塊圓石讓黃衣青年的手撤出來。
黃衣青年的手一撤出來,立即手掌下垂,如果不是脱臼,就是腕骨已被砸斷。
練武的人都學過跌打損傷急救法,白玉侖自然也不例外,他先捏了捏黃衣青年的腕骨,接着運功一按,“咔吧”一聲輕響,黃衣青年“喲”了一聲,手掌立時復原,但是,腕肉卻已紅腫起來。
白玉侖一面為他按摩,一面慶幸的説:“還好,只是脱臼,如果砸斷了腕骨,你閣下這一輩子就完啦!”
黃衣青年一面自已揉着逐漸紅腫脹大的右腕,一面感激的連聲應了兩個是,同時喘息着説:“還有我的腿!”
白玉侖已服了一粒“萬應丹”,不但後腦和渾身已沒有方才那麼痠痛,而且已能凝氣運功。
這時一看黃衣青年的右腿夾在一塊較大圓石下,立即運功掀開,讓黃衣青年自動的撤出來。
但是,撤出腿來一看,乳白色的長褲不但已破,而且流滿了鮮血,看樣子腿骨顯然已經斷裂。
白玉侖一見,不得不沉聲警告道:“不要動,骨頭可能斷了!”
黃衣青年早巳痛得咬牙切齒,汗下如雨,他一面看着自己流血的小腿,一面忍痛點了點頭。
白玉侖再度低下身去,輕輕一陣按-,再度慶幸的説:“還好,只是骨裂,沒有骨折!,”
黃衣青年立即道:“我胯囊裏有備用的白布和刀創藥……”
白玉侖未待他話完,已解開了他的胯囊,取出他小腿傷口上的礫砂和塵土,為他敷藥紮好。
黃衣青年一面嘆氣懊惱,一面感激的説:“多虧遇到少俠你,否則,後果真不堪想了!”
白玉侖卻不解的問:“好好的官道你不走,為什麼要走這個‘倒馬壑’呢?”
黃衣青年再度嘆了口氣,咬牙忍痛解釋道:“在下因為急於在日落前趕到‘馬家集’,不得不走這條亡魂路呀?”
説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的看了白玉侖上下一眼,也恍然驚異的問:“少俠,你怎的也是渾身塵土?……’白玉侖淡然一笑道:“跟你閣下一樣,爭取時間,貪圖這點兒近路!”
黃衣青年再度似有所悟的問:“你可是也被‘南塘鎮’的那些人一路追來?”
白玉侖立即正色道:“是呀!我直到現在還有些莫明其妙!”
黃衣青年立即道:“我來時我師父也曾經叮囑我説,南塘鎮和馬家集是多年世仇,雙方經常有械鬥,要我到達大巴山時要特別小心,沒想到,唉!我受傷事小,不能及時趕到‘馬家集’就耽誤了大事了呀!”
白玉侖立即不解的問:“什麼大事你必須日落前趕到馬家集?”
黃衣青年懊惱的説:“家師接到馬老爺子的火速急函,説有賊人要盜他家的寶盒……”
白玉侖聽得劍眉一蹙,立即迷惑的問:“什麼寶盒?”
黃衣青年道:“什麼樣的寶盒我也不清楚,聽家師的口氣,好像是馬老爺子家的傳家之寶。”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的問:“你説的這位馬老爺子,他的為人如何?”
黃衣青年見問,立即精神一振道:“正直極了,他為人不但豪爽,尤重義氣,不但造福鄉里,而且一年四季濟貧,這個賊居然想偷他家的東西,實在不能算是人!”
説此一頓,然後又憤聲道:“像‘南塘鎮’的丁老頭,欺壓鄉里,勾結盜賊,手下還養了近百名亡命打手,像方才的那些人就是。這個賊不敢去偷姓丁的,偏去偷馬老爺子,實在氣人!”
説至可恨處,不由揮了一下右手,一聲“哎喲”,痛的他趕緊用左手握住。
白玉侖一見,又將小玉瓶掏出來,倒了一粒“萬應丹”送至黃衣青年的面前,道:“你把這個吃下去就不會這麼痛了!”
黃衣青年伸手接過,並感激的説聲“謝謝”,立即將“萬應丹”放進嘴內。
白玉侖一面將玉瓶放回懷內,一面漫不經心的問:“這麼説,馬老爺子請你去,就是要你去幫着他捉賊了?”
一提到“捉賊”,黃衣青年立即性急的看了一眼即將落山的太陽,同時惶急的説:“少俠,我想請你把我背到馬上去,我必須在日落前趕到馬家集……”
白玉侖一聽,不由失聲一笑道:“你的腿骨都裂了,你還敢騎馬呀?萬一傷口震裂,流血不止,那還得了?”
説罷回頭上看,發現黃衣青年的寶馬“烏雲蓋雪”,正昂然神駿的立在崖上面。
但是,黃衣青年卻焦急的説:“可是,盜寶欲今天晚上就要前去呀!”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不由迷惑的問:“奇怪,那位馬老爺子怎的知道盜寶賊今天晚上前去?”
黃衣青年立即道:“哎呀,盜寶賊他事先通知了馬老爺子,説好了今天晚上前去的嘛!”
白玉侖聽得目光一亮,他斷定一定是惡賊“神偷賽盜猴”,這賊他久已有心除去,只是對方狡猾,兩三次都被對方溜掉了,這一次萬萬不能將他放過,他害的人實在太多了。
心念一轉,故意笑着説:“你急也沒有用呀,你的腿骨已裂,右腕淤血,既不能打,又不能跳,騎馬都成問題,還怎麼個捉賊法?”
黃衣青年一聽,立即焦急懊惱的説:“我至少也該通知馬老爺子一聲,要他加強戒備呀!”
白玉侖一聽,只得道:“如果你放心我,我可以代你跑一趟馬家集……”
話未説完,黃衣青年已正色道:“你救我脱險,為我敷傷,又贈我止痛靈丹,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還會不放心,只是太麻煩你了……”
白玉侖也急忙道:“沒關係,我也正準備去一趟馬家集!”
黃衣青年一聽,立即感動的説:“那真是太好了,你見了馬老爺子就説,‘奇山散人’的弟子廖天豐,因被南塘鎮的人追入‘倒馬壑’………”
白玉侖立即含笑揮手道:“這個用不着你交代,我自然會説。現在是我走後你也不能一直坐在這兒等馬老爺子派人來抬呀!”
黃衣青年廖天豐立即道:“是呀,我也正為這件事着急呢!”
白玉侖只得左右看了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先把你安置個地方,然後請馬老爺子馬上派人來照顧你……”
話未説完,廖天豐已為難的説:“可是……”
話剛開口,又一陣遲疑不説了。
白玉侖立即會意的一笑道:“你可是耽心馬老爺子派來的人找不到你,是不是?”
廖天豐立即頷首道:“是呀,萬一他們找不到我,我不是被餓死在這兒了嗎?”
白玉侖立即問:“你身上帶了多少乾糧?”
廖天豐道:“大概只能維持一兩天……”
白玉侖立即寬慰的説:“倒馬壑就這麼大個地方,總不會找一兩天還找不到你吧?”
廖天豐不由憂慮的問:“你準備把我安置在什麼地方呢?”
白玉侖遊目一看,發現就在對面不遠的斷崖下,正有一個山洞,因而舉手一指道:“喏,那兒正好有個山洞!”
廖天豐吃力的扭過身去一後,發現二十丈外的那道斷崖下,離地四五尺處,果然有一個山洞,而且正面對着這一邊。
白玉侖則繼續説:“這個洞離地三五尺,既不怕虎蛇,又可看到這邊崖上,一旦馬老爺子派人來找,他們還沒發現你,你已經先看到他們了。”
廖天豐一聽,立即興奮的説:“好,就到那個洞裏好了!”
白玉侖立即俯身將廖天豐託抱起來,直向那座山洞前走去。到達斷崖下,足尖略微一點地面,輕飄飄的縱進了洞口內。
廖天丰神色一驚,心頭猛跳,他突然驚覺到託抱他的這位銀緞勁衣短靠,頭戴英雄軟帽的英挺青年的武功,比他廖天豐高超多了。
由於內心的震驚,這才發覺直到現在還沒問這位英挺俊美的少年俠客姓啥叫啥呢?
是以,一俟白玉侖將他輕輕放在洞內地上,立即歉聲道:“非常抱歉,你少俠救我脱險,又為我包傷又贈靈丹,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請問你的尊姓大名呢?”
白玉侖見問,不由失聲一笑道:“你最好不要知道!”
廖天豐聽得一楞,不由驚異的問:“為什麼?”
白玉侖一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誰後,恐怕你就不放心我去為你送信去了!”
廖天豐一聽,更加迷惑了,楞楞的望着白玉侖,久久才搖頭道:“我實在不懂你的意思!”
白玉侖已有了另一想法,而且因為方才想到了“一朵紅”而有了變化,因而無可奈何的一笑道:“我叫白玉侖!”
“白玉侖”三字一出口,廖天豐果然大吃一驚,不由脱口驚呼道:“你?……你是‘玉麒麟’,俠盜白玉侖白少俠?”
白玉侖淡然一笑道:“有的人呼我‘俠盜’,有的人卻喊我‘賊’!”
説此一頓,特的又正色問:“你現在還要不要我代你去送信?”
如此一問,廖天豐頓時楞了!
廖天豐他不能不有所遲疑,因為面前站着的就是鼎鼎大名的“俠盜”白玉侖,雖然江湖上都盛傳他劫富濟貧,仗義行俠,可是,這究竟是傳聞而已。
如果他前去送訊,萬一見寶起意,趁機將馬老爺子的寶盒盜走了,那可該怎麼辦呢?
尤其,據師父“奇山散人”説,馬老爺子望重一方,深獲鄉里愛戴,萬一師父説的和實際情形有出入,而完全不是那麼一同事,白玉侖是絕不會放棄這次下手機會的。
話又説回來了,假設馬老爺子真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奸雄,那為他拒賊賣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如果不讓白玉侖去送信,他廖天豐勢必被困死在這個洞裏不可。
白玉侖見廖滅豐一直望着他發楞,知道他有了顧忌,因而一笑道:“廖大俠,如果你不放心,在下馬上轉回南塘鎮去!”
廖天豐一聽,不由驚異的問:“你去南塘鎮幹啥?”
白玉侖不由沉聲這:“這種地方惡霸,禍延鄉里,留着他也是害人,不如早日除去,再説,我也得到他那兒弄一匹座騎……”
廖天豐一聽,這才發現白玉侖既沒有座馬,也沒有佩劍,因而驚異的問:“你的馬和劍呢?”
白玉侖不願意説他從來不攜兵刃,只得含糊的説:“都壓在亂石下了!”
廖天豐一聽,立即恍然道:“噢!你此刻前去馬家集,至少還有十鄉里地,途中很可能再發生事情,我這柄劍你可以先拿去用!”
白玉侖知道廖天豐仍要他前去馬家集送信,而他也不願失去這個除去惡賊“神偷賽靈猴”的機會,因而道:“不,你還是留在這兒防身吧!”
廖天豐卻堅持道:“不礙事,我的鏢囊內還有暗器!”
説着,已把劍遞過來!
白玉侖因為另有目的,立即伸手將劍接過來,一看劍是玉柄,劍鞘墨綠,知道是一柄古劍,因而問:“這柄劍?……”
話剛開口,廖天豐已回答道:“這是家師昔年行道江湖時的佩劍!”
白玉侖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拇指輕按啞簧,只聽“咔登’一聲,劍身順勢彈出數寸,頓時“嗡”然有聲,冷焰襲人,寒芒暴漲盈尺!
廖天豐看得大吃一驚,面色立變,因為他師父的這柄劍,雖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但他施展時卻從來沒有這種奇異現象,由此可證白玉侖的功力是如何的驚人。
俗話説:“名器不入凡手”,這話的確不假,這柄劍讓他廖天豐用,實在是糟蹋了。
白玉侖見廖天丰神色有異,不由一笑道:“廖大俠請放心,你的劍雖然名貴,在下卻不稀罕,等我一到馬家集,立即將劍交給馬老爺子。”
廖天豐一聽,趕緊搖頭道:“不不,白少俠你誤會了,如果我怕你拿去不還,我也不會把劍借給你了!”
白玉侖一笑道:“好,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先在這兒謝謝你了!”
説罷,又特的關切問:“你的乾糧和水呢?”
廖天豐見問,立即恍然道:“都在馬鞍上!”
白玉侖轉首看了一眼昂然立在對面崖上的“烏雲蓋雪”寶馬,立即道:“好,我去為你拿來!”
説罷,飛身縱下洞口,接着以小巧輕靈的功夫,點足踏着亂石,逕向崖上縱去。
上面的寶馬“烏雲蓋雪”,見白玉侖向它縱去,立即昂首豎耳,馬目閃光,不停的擺動身軀作着機警防禦和示威之勢。
白玉侖一見,知道黑馬機警,很可能會向他撲踢,因而未到近前,先含笑伸出了右手,口裏也低聲喝着:“喔喔”御馬的聲音。
也就在這時,對面二十丈外的崖洞中也傳來了廖天豐的吆喝聲:“黑子!黑子!”
白玉侖一聽,也急忙低聲吆喝着“黑子”,而“烏雲蓋雪”聽了,果然安靜了不少,但對白玉侖仍保持着戒備之勢。
寶駒異於一般馬匹的地方,就在於它對陌生人懷有敵意,甚或對企圖騎它的人發動攻擊。
白玉侖是御馬好手,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先由馬側接近,先由頸側去摸馬鬃,然後再移至鞍部將糧袋和水壺取下來。
取下糧袋水壺後,白玉侖並沒有馬上轉身就走,他再度親切的撫摸了一會兒黑馬,才不疾不徐的離開它,直到崖邊才展開小巧功夫縱向崖下,又飛似的直奔對崖山洞前。
一到洞口,飛身縱進洞內,立即把乾糧水壺交給廖天豐,同時道:“為了早一刻到達馬家集,我只好把你的馬也騎走了?”
廖天豐毫不遲疑的説:“也好,‘倒馬壑’寸草不生,留下它來也沒草可吃,就請你騎去把它交給馬老爺子吧!”
白玉侖突然又蹙眉問:“廖大俠,萬一我照實説,他們不相信……”
廖天豐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説:“你不是有我的寶劍和‘黑子’了嗎?”
白玉端正色道:“可是,他們會説我是在半路上殺傷了你,搶了你的寶劍和馬匹呀?尤其當我説出我是白玉侖時,説不定他們還以為我有意趁機去偷馬老爺子的寶盒呢?”
廖天豐一聽,深覺這話也不無道理,因而恍然道:“噢,我這兒還有封馬老爺子寫給家師的緊急信,你可以拿去作證明,這樣他們就相信了!”
説話之間,已在懷中取出一個雪白宣紙中間貼了一道紅條的信封,順手交給了白玉侖。
白玉侖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面陳老友奇山散人內詳”等字樣。
一看這封信,白玉侖立時在心中笑了,他敢斷言,廖天豐八成也是第一次前來馬家集,“奇山散人”叫他連信一併帶回來,恐怕也就是用以證明他的身分之用。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有了這封信,當然可以證明你的確困在此地,不過,因為我白玉侖和別人不同,我還是先去找你的朋友,然後再由你的朋友帶我去見馬老爺子……”
話未説完,廖天豐已有些生氣的説:“我連馬老爺子都沒見過,那裏還有什麼朋友?”
白玉侖一聽,果然不錯,不由心中笑了,順手將信放進懷裏,道:“既然這樣,還是我自己去見馬老爺子吧!”
説罷轉身,點足縱下洞口,再度回身揮手道:“廖大俠,安心在這兒等吧,今天晚上如果天太晚,明天一早,很可能我會親自率領他們來招呼你!”
説了方才那句“我連馬老爺子都沒見過”而十分後悔的廖天豐,早已懊惱的楞在那兒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白玉侖會不會冒他的名義前去見馬老爺子,順手牽羊的把寶盒盜走?果真那樣,他廖天豐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由於他焦急的想着心事,雖然兩眼痴呆的望着奔向對崖的白玉侖,但白玉侖究竟對他説了些什麼,他是一句也沒聽進耳裏。
白玉侖一縱上崖邊,立即走到“烏雲蓋雪”寶馬身前,口裏一面輕聲吆喝着“喔唷”,一面親切的撫摸着馬鬃,馬頸和馬眉,然後順手將廖天豐的劍插在左邊鞍囊內。
這一次“黑子”雖沒有作着撲踢之勢,但仍高豎兩耳,馬目閃光,神情有些疑慮!
白玉侖一將寶劍插進鞍囊內,順手拉住馬繮,再向對崖倚在洞口的廖天豐揮了揮手,才拉着“黑子”慢慢的向前走去。
這時太陽已完全隱沒了,西天-片耀眼紅霞。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絕對趕不到“馬家集”了。
他一面拉着寶馬小心翼翼的向北壑口走,一面心裏打算着到了馬家集後的事情。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豐的名義,前去見那位馬老爺子,然後再見機行事。
其次,如果那位馬老爺子的確是位望重鄉里的有德長者,那就替他們防止“賽靈猴”得手,併除去這個惡賊。
換句話説,如果那位馬老爺子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善奸雄,寶盒自己就先下手了。
當然,這麼做危險大,勝算小,露出馬腳破綻的機會也多。但是,萬一真的撐不下去了,也只有挾持人質,公然搶奪。
白玉侖一面拉馬前進,一面想着心事,不覺已安然無事的到達了北壑口。
他本待飛身上馬,直馳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懷中的那封信,心中一動,急忙由懷中將信取出來。
由於信已看過,而且是廖天豐交給他當作識物的,裏面當然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對他來説,也許有些幫助。
於是抽出信箋一看,大吃一驚,俊面立變,脱口啊了一聲,頓時楞了。
因為信上只有兩段內容,一是説明“飛賊神偷賽靈猴’今天晚上要來偷寶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師徒一同下山來馬家集防盜。
另一段則是馬老爺子的千金馬麗花已經藝滿下山,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廖天豐與馬麗花會面,並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也好建立兩小之間的情感。
白玉侖看罷,不自覺的將信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同時懊惱焦急的説:“糟,這一下可真糟了,別的事都好冒名頂替,只有這種事不可以!”
但是,繼而一想,如果馬老爺子是惡霸,馬麗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屆時只要不越禮,不過份,未嘗不可以一試,萬一馬老爺子是位有德長者,馬麗花也是位嫺靜淑女,那就只好見機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將信放進懷裏,飛身上馬,直向北壑口外,如飛馳去。
一出北壑口,即見前面十數里外的山中平原上,靜卧着一座灰濛濛的山莊,炊煙繚繞,歸鴉陣陣,看來是那麼寧靜,那裏顯然就是馬家集。
“黑子”是匹寶馬,放繮疾奔,四蹄翻飛,跑起來疾如奔雷,挾着輕淡塵煙,直向馬家集前如飛馳去。
白玉侖坐在馬上,只覺景物飛旋,大地倒逝,但他坐在鞍上卻覺得極為平穩,不由暗讚一聲“好馬”。
十幾裏地在寶馬“黑子”的飛馳下,只是半個時辰不到的工夫,但趕到馬家集前,已是昏黑一片,燈火點點了。
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也形成了南北東西兩條不規則的街道,中央是一片較寬的空場,商店也各自在白己的宅門前形成。
這時似乎晚飯剛過,街上的人正逐漸多起來,看那些人的神情和行色,看不出馬老爺子家將要遭飛賊“賽靈猴”光顧的樣子。
白玉侖策馬走進街口,立即左顧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廣大宅院,因為,根據馬老爺子的地位,他的宅第一定氣勢不凡。
街上的人一見白玉侖不疾不徐的策馬走進街來,立即紛紛打量這位氣宇不凡的銀裝青年。
白玉侖一看這情形,這才感覺到街人已有了一點兒防賊的氣氛。
就在他遊目察看間,驀見左側幾座民房前站着五名勁衣彪形大漢,看來極為神氣。其中一人,濃眉環眼,身材特別魁梧,一把鋼刀跨在腰間,正以炯炯的目光向他白玉侖傲然看來。
只見那大漢,向着其他四人一翹嘴,腦袋輕輕一甩,其餘四個大漢立時飛步向馬前奔來。
四個背插鋼刀的彪形大漢一到近前,立即擋住了白玉侖的去路。
白玉侖看得劍眉一皺,急忙勒住“黑子”,同時沉聲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其中一人立即傲然沉聲道:“我們都是馬老爺子請來的武師。請問朋友由哪裏來,要往哪裏去,尊姓大名,去辦何事?”
白玉侖一聽這些人打着馬老爺子的旗號來攔路,心裏不由冷冷笑了。但他表面上依然鎮定的“噢”了一聲問:“怎麼,一定要告訴你們嗎?”
説話間,目光特的由馬前四個人漠的臉上,移向挺胸闊步,傲態十足,正大步走向這邊的跨刀漢子身上。
馬前四個大漢卻同時沉聲道:“近日有飛賊打算前來鬧事,我們是奉馬老爺子的命令……”
白玉侖曬然一笑,立即接着説:“奉馬老爺子的命令出來捉賊,是不是?”
馬前四個大漢一聽,不由同時一楞!
已走至不遠處的跨刀大漢,立即傲然頷首,沉聲道:“不錯!”
白玉侖卻蹙眉哂笑道:“能捉賊的大爺們,當然身手不幾,個個武功高強嘍?”
跨刀大漢聽得也不由一楞,但隨即厲聲問:“你小子倒底是幹什麼的?”
白玉侖一笑道:“這你用不着問,只要你們能把我給逮着,賊你們就算捉住了!”
五個大漢聽得渾身一戰,面色立變,擋在馬前的四個大漢,再度楞了。
跨刀大漢則怒聲大喝道:“夥計們,上,逮住他小子捆去見馬老爺子!”
四個大漢一聽,急定心神,同時大喝一聲,飛身前撲,逕分左右,伸手就去拉白玉侖的腿。
白玉侖冷冷一笑,一提絲繮,“黑子’立即怒嘶仰蹄,人形而立,白玉侖兩腳也趁機向外一踢,左右蹬分別踢中了當前兩個大漢的面門,一聲驚叫,分別縱身退了開去。
緊接着,急撥絲繮,馬身一旋,雙蹄落地,沒想到“黑子”一聲怒嘶,後蹄接着踢了起來!
蓬的一聲,又是一聲驚叫,再度撲來的兩人,其中一人的右眉立被“黑子”踢了個正着,另一人一看,也嚇得驚呼一聲,飛身縱開了。
跨刀大漢一見,頓時大怒,一聲不吭,“刷”的一聲將鋼刀撤出來,照準“黑子”的後腿就砍。
白玉侖一見大漢將刀撤了出來,也急忙在鞍囊內抽出了寶劍,一個偏馬斜掛,劍鞘疾點,同時飛起一腿踢向大漢的大嘴。
只聽“蓬叭”兩響,同時悶哼一聲,白玉侖的劍鞘不但點中了大漢的手腕,飛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漢的前胸。
大漢的身形搖晃,蹬蹬連聲,眥牙裂嘴的直向身後退去。“咚”的一聲,大漢終於拿樁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唯一沒捱打的大漢一見,急忙奔過去將他扶起來。
跨刀大漢憤憤的站起來,立即揮手將扶他的大漢推開,同時一指馬上的白王侖,怒喝道:“好小子,算你厲害,快報上你的響萬兒來?”
早已俊面展笑,跨回鞍上的白玉侖道:“在下初出茅廬,還沒有響萬兒!”
跨刀大漢,繼續怒喝道:“那就把你小子的名字報出來!”
白玉侖一笑道:“在下廖天豐,‘奇山散人’的門下弟子……”
跨刀大漢一聽,脱口“啊’了一聲,頓時楞了!共餘四個大漢精神一振,似乎也不覺得臉痛肩痛了。五人竟同時驚異的問:“你真的是廖天豐廖大俠嗎?”
白玉侖不由失聲一笑道:“我如果不是廖天豐,我怎的知道你們五位是為馬老爺子捉賊的呢?”
跨刀大漢一聽,不由氣惱的一跺腳道:“哎呀,咱們都是自己人嘛!”
説話之間,滿臉的悻悻之色,忘了方才白己的傲態,竟對白玉侖老大的不滿!
白玉侖卻笑哼一聲,風趣的説:“不是自己人,你們五位早沒命了!”
被馬踢了一蹄的大汗較嚴重,因為“黑子”的蹄下不會留情,他一聽白玉侖的話,不由氣的怒聲道:“朋友試招是可以的,那您也不能動真的呀?”
白玉侖立即忍笑正色道:“不動真手腳怎麼能試出你們的真功夫?須知飛賊‘賽靈猴’可不是等閒人物,遇上他是要玩兒命的呀?”
跨刀大漢等人雖然心裏對白玉侖老大不滿,可是人家的本事大,是馬老爺子請來的正主兒,再説,自己五人剛才的盤問口氣也的確傲了點兒。
是以,跨刀大漢首先收刀抱拳,強自一笑道:“在下洪武,是辛莊的總武師,這四個是我手下的弟兄!”
白玉侖也拱手含笑道:“久仰久仰,原來你們也是馬老爺子請來的……”
跨刀大漢洪武趕緊説:“因為情勢緊急,你廖大俠又沒有及時趕來,馬老爺子才把我們兄弟五個給找了來,代他老人家注意一下街上可疑的人物……”
白玉侖一聽,故意驚異的“噢”了一聲,趁機道:“既然事情緊急,那就請洪武師快帶在下去見馬老爺子吧!”
洪武見四周業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想到方才白己的被踢倒,正恨不得馬上離開,是以急忙肅手道:“請隨在下來!”
説罷轉身,當先向前走去。
前進中,舉手一指對面遠處的一片大宅院,道:“喏,廣場盡頭的那座宅子,就是馬老爺子的府邸!”
白玉侖早巳看到了,門樓高大,燈光明亮,四盞大紗燈上似乎都用紅漆寫着“馬府”兩個字。
他一面策馬跟着洪武前進,一面卻仔細察看街上和廣場上的人羣,因為他曾追殺過“賽靈猴”,他當然認識這個飛賊。
由於兩街人眾俱都佇足向他看來,因而他也清楚的看到街人中沒有“賽靈猴”。
再向前看,燈火明亮的馬府門樓下,站在台階上的四個藍衣佩刀壯漢,也正以驚異的目光向他望來。
由於白玉侖高坐馬上,加之有辛莊的總武師在前引導,其餘四人跟在馬後,門下的四個藍衣壯漢,當然也料到可能是老爺子請來的廖天豐廖大俠趕到了,因而個個面現驚喜!
也就在這時,驀然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
白玉侖本能的循聲向北大街一看,不由大驚失色,神情同時一呆!
只見一匹高大神駿的紅馬上,竟赫然坐着一身豔紅勁衣,肩披短劍氅,背插寶劍,豔美如花的“一朵紅”。
白玉侖一見是“一朵紅”,不由暗叫一聲老天,這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碰見了這位刁蠻任性的女羅剎!
他對“一朵紅”能夠這麼快就追到了馬家集,當然佩服她的機智厲害,但是,現在不是讚美她的時候,更不是撥轉馬頭就跑的時候。
心中一急,靈智頓生,一撥馬頭,索性縱馬迎了過去,同時脱口歡呼道:“嫺妹!嫺妹!”
“一朵紅”正在左瞧右看,尋找客棧,也好打聽一下有沒有白玉侖的行蹤。
這時一聽有人呼她“嫺妹”,心中一驚急忙轉頭,定睛一看,正是她苦苦尋找的心上人白玉侖。
“一朵紅”是冰雪聰明的少女,這時一見白玉侖非但沒有撥馬逃走,反而縱馬向她迎來,便知事情絕不單純,尤其看了五個佩刀大漢先是一楞,接着急步跟在白玉侖馬後,而白玉侖的目光中卻透着氣惱,不安和焦急,而他的俊面上似乎也滲出了油油汗水。
一看這情形,心知有異,也嬌靨一沉,沉哼了一聲,一嘟小嘴,撥馬就向街外馳去。
白玉侖一見,更加焦急,不由急的連聲急呼道:“嫺妹嫺妹,你聽我解釋!”
急呼聲中,縱馬向前追去。
“黑子”是千萬中選一的寶駒,起步如飛,就在“-朵紅”撥馬疾馳,前進尚不足五丈時,白玉侖已飛馬而至,伸手拉住了“一朵紅”的繮繩!
“一朵紅”見白玉侖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起來,嬌靨頓時羞得通紅,不由怒聲嬌叱道:“快放開我!”
白玉侖那裏肯鬆手,一面跟着紅馬前進,一面焦急的低聲道:“嫺妹你聽我説,我已改名廖天豐,一切經過等會兒再説……”
“一朵紅”見白玉侖一口一個“嫺妹”,幾天來積在芳心巾的幽怨和怒火早巳消失了,但她仍故意生氣的説:“誰管你那些,快放開我……”
我字方自出口,辛莊的總武師五人已神情迷惑的追了上來,“一朵紅”也急忙住口不説了。
洪武一到近前,立即驚異的急聲問:“廖大俠,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白玉侖仍然緊緊拉着“一朵紅”的馬繮不敢放,這時見問,立時含笑解釋道:“她是內子俞嫺,我們來此的途中鬧了點小別扭!”
“一朵紅”見白玉侖公然説她是他的妻子,頓時羞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乍然間,她真不知道此刻是否在做夢。
看看檀郎的手仍緊緊的拉着她的馬繮,好像深怕她跑了似的,心坎兒裏立時升上一陣蜜意,不但幸福無比,也驕傲無比。
這一次,她決定將計就計的順着白玉侖,然後緊緊的拴住他,再也不讓他離開她身邊一步!
馬下的洪武一聽,卻神色一驚,慌得急忙抱拳驚喜的説:“啊?原來是廖夫人,快請一併前去馬府……”
白玉侖一聽,趕緊趁機暗示“一朵紅”,望着洪武解釋道:“家師‘奇山散人’,本來就是命令我們兩人前來幫助馬老爺子,捉拿飛賊‘賽靈猴’的!”
“一朵紅’乍然間雖然鬧不清楚怎麼回事,但她心智敏慧,反應快速,因而斷定白玉侖必是在來此的途中發生了什麼變故,遇到了什麼事情。
洪武五人聽説,這位“廖夫人”也是前來捉賊的,紛紛肅手愉快的説:“那就快請吧,馬老爺子早巳在家裏等急啦!”
説罷,總武師洪武依然當先在前引導着,逕向馬府門前走去。
白玉侖見“一朵紅”有了合作之意,才趁撥馬之際將她的馬繮鬆開了。
但是,“一朵紅”卻羞紅着嬌靨,含情忍笑,鳳目斜睇着白玉侖,低聲道:“虧你想得出這種好主意,誰跟你是夫妻?厚臉皮!”
白玉侖卻得意的一笑,低聲道:“咱們兩人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嘛!……”
想是白玉侖的話聲稍高了些,前面引導的洪武師,突然回頭含笑贊聲道:“廖大俠説的不錯,你們賢伉儷真稱得上,一個是金童,一個是玉女,實在令人羨慕……”
白玉侖和“一朵紅”同時暗吃一驚,覺得今後兩人説話可真要小心,是以趕緊笑一笑,同時謙遜道:“不敢當,謝謝你的讚美!”
兩人説話間,跟在馬後的四個武師,也正悄聲私議,指指點點。
“一朵紅”一看這情形,知道一時半刻還沒有機會向白玉侖問清倒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只有自己多加謹慎,見機行事,千萬不要壞了心上人的事情,叫他認為她“一朵紅”是個無用的人。
尚未到達燈光明亮的馬府門樓前,四個守門壯漢中,一個年齡較長的中年人,已當先驚喜的急步迎下階來。
洪武一見,立即興奮的揮手催促道:“還不快去稟報馬老爺子,就説廖大俠和他的夫人俞女俠一同來了。”
守門中年人一聽,立即驚喜的“噢”了一聲,急上兩步,向着翻身下馬的白玉侖和“一朵紅”,抱拳恭聲道:“小的馬得標,恭迎廖大俠,廖夫人!”
白玉侖和“一朵紅”起緊含笑還禮道:“馬管家,辛苦了!”
洪武則在旁有些羞愧的望着馬得標含笑道:“請馬管家代稟馬老爺子一聲,就説廖大俠伉儷已到,我們兄弟五人先回去了!”
説罷,又向着白玉侖和“一朵紅”拱手説聲“後會”,即和另四名武師,黯然走去。
看得一楞的馬得標,乍然間還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不由招手就待請洪武五人留步。
但是,覺得留着這些人反而礙事的白玉侖,卻含笑低聲道:“方才他們五位在街上攔住我,聲稱是替馬老爺子捉賊的,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在下略動手腳就把他們五位打倒了,他們自是無顏再留下來!”
馬得標一聽,立即會意的哈腰笑着説:“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難怪他們那麼急着離去。”
就在這時,另兩個守門壯漢已急步走過來拉馬。
但是,當其中一人拉動“烏雲蓋雪”時,寶馬突然一聲怒嘶,前蹄赫然人形而立。
拉馬壯漢一見,驚呼一聲,轉身跑開了。
白玉侖一見,立即沉聲吆喝道:“黑子!”
寶馬一聽白玉侖吆喝,立即放下前蹄,變得十分温馴。
白玉侖先親切的撫摸了幾下“黑子”,才順手將馬繮交給壯漢將馬拉走。
馬得標卻贊聲道:“廖大俠的馬真是一匹寶馬,除您和‘散人’外,恐怕沒人敢騎它!”
白玉侖僅笑一笑,不敢多説什麼,因為馬得標曾提到“奇山散人”,他不知道“奇山散人”是否曾經騎着這匹“烏雲蓋雪”來過馬府。
心念間,馬得標已再度含笑肅手道:“廖大俠,廖夫人,請進內大廳上坐!”
白玉侖和“一朵紅”含笑頷首,馬得標則在前側引導前進。
因為馬老爺子是“奇山散人”的好友,是師執長輩,白玉侖是冒充廖天豐,當然應該進內拜會,而不必馬老爺子出來歡迎。
穿過扉門天井,即是燈火明亮的大廳。
大廳上陳設富麗,卻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僅有兩個小僮守在廳內。
兩個小僮一見白玉侖和“一朵紅”,趕緊起身恭迎。
所謂藝高人膽大,白玉侖和“一朵紅”雖然深入馬府,依然神色自若,氣定悠閒,毫無一絲忐忑不安神情。
兩人一落座,兩個小僮趕緊送上兩杯香茗。
馬得標也急忙拱揖恭聲道:“大俠和夫人請稍待!小的這就去稟報我家老爺子。”
白玉侖立即含笑肅手道:“馬管家請便!”
馬得標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進錦屏後,一出了廳後門,立即加速步子向內宅奔去。
因為他太興奮了,他確沒想到,這位廖大俠的本領這麼大,略微一動手腳就把洪武五人都打倒在地下!
馬得標一直認為洪武技冠鄉里,藝業超羣,沒想到,他們五個居然敵不過廖大俠一人,看來這一次飛賊“賽靈猴”休想得逞了,難怪老爺子特的要請廖大俠來。
他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快步疾奔,不覺已進入中門到達了穿廳上。
穿廳上只有一箇中年僕婦,正在熄滅多餘的紗燈。
馬得標一見馬老爺子不在穿廳上,立即望着僕婦,急切的問:“老爺子呢?”
中年僕婦漫不經心的説:“老爺子和小姐剛到花園書房裏去了。”
馬得標一聽,應了一聲,立即沿着一條通廊,直奔左側花園中的書房。
花園不大,十分幽靜,馬得標一進花園圓門,即見燈光明亮的書房門口,正有幾道人影走進房內,正是老爺子,小姐和老管家馬得壽,以及小姐身邊的四個心腹丫頭。
馬得標不敢怠慢,立即三腳並做兩步走,就在馬老爺子和小姐剛剛落座的同時,他也趕到了書房門口。
馬老爺子須戴紫緞員外帽,身穿紫緞簇花員外袍,坐在椅上,憂形於色,手捻着花白鬍子。
小姐馬麗花,想是為了防賊,也穿了一身銀緞勁衣,斜披鏢囊,腰懸寶劍,側坐在馬老爺子的身旁大椅上,柳眉微蹙,嬌靨凝重,顯然也在為今夜飛賊“賽靈猴”的前來盜寶而憂心如焚。
愁容滿面的老管家馬得壽肅立在門門,四個丫頭則靜靜的立在小姐馬麗花身後。
馬老爺子見馬得標滿臉興奮之色,步履慌張,立即沉聲問:“馬得標,什麼事這麼慌張?”
馬得標見問,立即深揖躬身,念聲道:“啓稟老爺子,廖天豐廖大俠到了!”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聽,心中大喜,精神一振,不由同時起身急聲問:“你是説他的師父不能來了?”
馬得標只得恭聲道:“這一點小的沒有問,不過他是和廖夫人一塊兒來的……”
馬老爺子聽得一楞,不由驚異的問:“那一位廖夫人?”
馬得標恭聲道:“當然是廖大俠的夫人呀!”
馬老爺予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喝道:“混帳,一派胡扯,廖大俠年已三十,至今未婚,他那裏來的夫人?……”
話未説完,嬌靨蒼白,渾身微抖的馬麗花姑娘已急聲道:“爹請息怒,這位廖夫人會不會是廖天豐的什麼親人呢?”
馬老爺子一聽,立即蹙眉沉吟,深覺有理,因為廖天豐此次前來,一方面是防止飛賊“賽靈猴”前來偷盜寶盒,另一方面也是給廖天豐和愛女馬麗花兩人一個促進感情的接觸機會。
由於有了這一層關係,廖天豐也許想讓他自己的親人一同前來代他拿個主意,所以才帶來了一位廖夫人。
但是,馬得標卻恭聲道:“那位廖夫人看來年僅十八九歲,似乎不像是廖大俠的親人長輩!”
馬老爺子一聽,剛剛熄落的怒火再度升起來,不由怒聲道:“好,讓我去問他!”
説罷,舉步就待走出房去。
馬姑娘一見,脱口阻止道:“爹爹慢着!”
馬老爺子立即沉聲問:“你還有什麼事?”
馬姑娘立即道:“孩兒以為,爹還是問清楚了再去也不遲!”
馬老爺子深覺有理,立即憤憤的“唔”了一聲,轉首望着馬得標,沉聲問:“他們來的時候怎麼説?”
馬得標這時也看出情形有些不妙了,只得有些焦急的説:“是洪武師引導他們來的……”
馬老爺子聽得心中一動,立即問:“洪武師他們兄弟五人呢?”
馬得標恭聲道:“他們兄弟五個走了!”
馬老爺子神色一驚,脱口急聲問:“為什麼?”
馬得標只得道:“因為他們在街上盤問廖大俠,一言不合,雙方大打出手,廖大俠一下子就把他們兄弟五個給打敗了,他們自覺無顏再留下來,所以走了!”
馬老爺子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這根本不像‘奇山散人’説的廖天豐的個性……”
話未説完,馬姑娘卻望着馬得標,正色關切的問:“馬得標,你可曾問他,‘奇山散人’為何沒有來?”
馬得標回聲道:“小的沒敢問!”
馬姑娘立即望着馬老爺子,凝重的説:“爹,我看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蹊蹺!”
馬老爺子老臉鐵青,哼了一聲,吐了口胸中的怒氣,立即望着老管家馬得壽,吩咐道:“馬得壽,你快去用訊鴿通知奇山南鎮的趙掌櫃的,叫他星夜趕上山去請‘奇山散人’趕快來一趟,就説這邊出事了!”
老管家馬得壽一聽,趕緊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就待走出房去。
但是,馬老爺子卻又招手道:“回來!”
馬得壽聞聲止步,立即回頭望來。
馬老爺子急忙繼續説:“快去派人把洪武師五人追回來,千萬小心不要讓客廳上的兩人看到!”
馬得壽再度恭聲應了個是,立即匆匆走去。
馬老爺子一俟老管家走去,立即望着馬麗花,沉聲道:“孩子,走,我們馬上去,看情形下手將他們兩人收拾了!”
馬麗花立即反對道:“不,爹,千萬莽撞不得,如果來人不是廖天豐,那廖天豐一定凶多吉少了。再説,他們既然敢來,必然自恃武功高絕,如果動手,我們父女必定吃虧,倒不如將計就計,先將他們兩人穩住,然後再伺機將他們拿下!”
馬老爺子深覺有理,不由“唔”了一聲,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馬得標卻蹙眉似有所悟的説:“老爺子,您還記得“奇山散人’上次前來時騎的那匹寶馬吧?”
馬老爺子立即正色道:“知道呀?那是一匹千中選一的‘烏雲蓋雪’呀?”
説此一頓,神色一驚,突然也似有所悟的説:“怎麼?那人也騎的是一匹‘烏雲蓋雪’呀?”
馬得標正色頷首道:“不錯,而且也叫‘黑子’,方才馬得義上前拉馬時,黑馬突然昂首怒嘶,人形立起,是那位廖大俠吆喝了一聲‘黑子’,它才讓馬得義拉去!”
如此一説,馬老爺子頓時楞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聲,同時以驚異的目光去看女兒馬麗花。
馬麗花卻望着馬得標沉聲道:“現在先不要管他們騎的什麼馬,你先把他們引到賓館去休息!”
馬得標一聽,立即面現難色的説:“可是,他們若是問起老爺子來……”
馬麗花立即道:“你就説老爺子現在正在機關室內處理事情,一時片刻還不能出來,先請他們到賓館休息,稍時設宴,再為他們洗塵!”
説此一頓,突然又轉首望看身後的四個侍女,急聲盼咐這:“小玉、小翠,你們兩個趕快去賓館把兩個小僮換下來。還有,特別注意他們兩人的表情,眼神和説些什麼……”
話未説完,身穿米黃和翠綠的兩個精靈侍女,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馬麗花則繼續正色叮囑道:“你們兩個要好好服侍他們,注意他們時,不要讓他們覺得他們已受到了監視。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去。”
小玉和小翠再度會意的恭聲應了兩個是,急忙轉身走出房去。
馬老爺子卻吃驚的説:“孩子,你也要去?”
馬麗花立即道:“我去佈置一下,暗中察看一下他們的言談和神情!”
説此一頓,發現馬得標仍神情不安的立在原地,不由沉聲呵斥道:“你怎的還不快去?”
馬得標急定心神,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書房,加速步子向前走去。
他這時已沒有方才來時那麼高興了,只覺得心頭“怦怦”,兩腿有點發抖。
因為,假設前廳來的一對少年男女,果真不是廖天豐?非但寶盒不保,連老爺子的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馬得標連走帶跑的走進大廳一看,發現白玉侖和“一朵紅”依然端坐在大椅上飲茶。
白王侖神色自若,俊面含笑,“一朵紅”因為有兩個小僮站在一旁,不時為他們兩人添加香茗,害得她心中的許多話一句也不能表達,因而神色顯得有些懊惱。
馬得標看得神色一驚,心中更慌了!
白玉侖等了這麼久才見馬得標回來,斷定馬老爺子已經對他們起疑了,加之這時看到馬得標的眼神中暗透恐懼,更加確定他判斷的不錯。
是以,一俟馬得標走進廳門,立即含笑關切的問:“馬老爺子?……”
話剛開口,馬得標已急忙施禮恭聲道:“回稟廖大俠,廖夫人,我家老爺子正在機關室內……”
“一朵紅”聽得柳眉一蹙,不由迷惑的問:“機關室?什麼機關室?”
馬得標也鬧不清什麼叫機關室,因為馬府根本就沒有這種設置。是以,轉首望着“一朵紅”,恭聲回答道:“回稟廖夫人,小的也不太清楚!”
白玉侖怕“一朵紅”問得太多引起馬得標的懷疑,趕緊和聲問:“老爺子還在忙着是不是?”
馬得標趕緊恭聲道:“是是,他老人家一時半刻還不能出來,要小的先請兩位賓館休息,稍時再設宴為兩泣洗塵!”
白玉侖一聽,立即含笑肅手,道:“那就請管家帶我們前去吧!”
説罷,即和“一朵紅”同時站起來。
馬得標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廳外走去。
白玉侖趁機向“一朵紅”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小心”,隨即跟在馬得標身後。
“一朵紅”當然也看出來馬老爺子對他們兩人已起了疑心,因而也暗氣白玉侖,不知他倒底在搞什麼鬼。
白玉侖卻神色自若,步履從容,直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出這位馬老爺子素行和為人。如果根據目前的情況看,這位馬老爺子很可能是位處事穩健,沉着冷靜,心地較善良的人。
心念間,業已穿過一道通廊,進入一座側門,眼前是一片花木扶疏的昏暗花園,一座精舍獨院,就建在花園東邊的端頭。
精舍獨院裏已燃上了燈,看形勢顯然是一座三合院,院前兩株梧桐,特別高大茂盛。
一到小門樓前,馬得標立即登階叩門。
隨着門環的“錚錚”聲響,院中立即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門閂聲響,“呀”的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正是一身綠衣的精靈侍女“小翠”。
“小翠”一開門,便閃動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白玉侖和“一朵紅’。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看“小翠”的眼神,便知道這個侍女也接到了通知,因而兩人在心中都驚覺到説話要特別小心!
尤其“一朵紅”感到格外懊惱,她本來追趕白玉侖的原因,就是要詰問他為什麼要逃避她“一朵紅”?
如今,他又冒充廖天豐,她也急切的想知道,廖天豐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廖天豐,是怎的發生了這種事情。
在前叩門的馬得標見“小翠”如此大膽的打量白玉侖和“一朵紅”,完全忘了小姐馬麗花的叮囑,不由暗吃一驚,因而沉聲道:“還不趕快見過廖大俠和廖夫人!”
“小翠”一聽,急忙低頭,萬福恭聲道:“小婢‘小翠’,拜見廖大俠和廖夫人!”
白玉侖謙和的肅一肅手,“一朵紅”則含笑點了點頭。
於是,由“小翠”在前引導,繞過迎壁,逕向燈火明亮的上房前走去。
白玉侖舉目一看,發現上房階上還立着一個同樣精靈的黃衣侍女,也正以驚異的日光望着他和“一朵紅”。
“小翠”一見,急上數步,立即低聲道:“廖大俠和廖夫人……”
“小玉”一聽,急忙萬福,恭聲道:“小婢‘小玉’拜見廖大俠和廖夫人!”
白玉侖和“一朵紅”同時含笑點了點頭。
進入上房,白玉侖覺得中央一間十分寬敞,兩邊內室俱都懸着繡-,並由簾縫中透出了燈光。
白玉侖和“一朵紅”方自落座,馬得標已施禮恭聲道:“大俠和夫人稍歇片刻,酒席備好,小的再來恭請兩位前去!”
白玉侖立即含笑肅手道:“馬管家請便!’
馬得標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上房,逕向院門走去。
“小翠”這時已為兩人送上了香茶,但是,“一朵紅”卻起身道:“騎了一天的馬,真的有些累了,我想先進去歇一會兒!”
説着,逕向東間內室門前走去。
白玉侖一見,也急忙起身跟在“一朵紅”身後,道:“我也有點兒累了!”
“一朵紅”一見,嬌靨頓時通紅,她覺得白玉侖在杜霸天的花園裏,雖曾託抱着她轉回“百鳳園”,但那個時候和這個時候不同,她不能就這樣讓他和自己進入一個房間,躺在一張牀上。
一想到“一張牀上”,頓時心跳怦怦,不自覺的伸手推住白玉侖,同時焦急的説:“你不要進來嘛!”
白玉侖還有很多話要和“一朵紅”講通,她不讓他進去怎成?因而佯裝一楞道:“怎麼?嫺妹,你還在生我的氣呀?”
“一朵紅”想到白玉侖的偽裝冒充廖天豐,以及兩人的處境,再看到兩個精靈丫頭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們兩人,只得哼了一聲,故意一仰首,道:“誰叫你對那個賣藝的女子那麼多情?”
白玉侖本就是智慧絕高,反應極快的年青人。這時一聽,立即愁眉苦臉的説:“人家賣藝葬父,咱們身上有銀子,能不施捨給人家一些嗎?”
“一朵紅”卻小嘴一撇,嬌哼一聲,輕蔑的説:“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玉侖一聽,故意裝得急了,不由大聲分辯道:“冤枉呀!老天爺是有眼睛的,我有你這麼一位大美人,我還會喜歡賣藝的野姑娘嗎?”
説話之間,竟伸出雙手去抱“一朵紅”的嬌軀!
“一朵紅”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得花容失色!
白玉侖雖然也曾託抱過她,但那時沒有任何人看見,而且是託抱在臂上,如今,卻是當着兩個精靈丫頭的面前,而要將她的嬌軀整個的摟進他的懷裏,那怎麼可以?
心念電轉,不由氣得舉手就要將白玉侖猛的推開。
但是,她卻發現立在門旁的“小翠”和“小玉”,兩個死丫頭雖然“半垂螓首半含羞”,但兩雙明亮大眼睛卻依然一瞬不瞬的斜盯着瞧!
再説,既是人家的妻子,那有不讓人家摟抱的道理?何況心上人一付可憐相,也實在忍不下心來推開他!
也就在她羞急無措,遲疑難決的一剎那,白玉侖的雙手竟真的將她的纖腰抱住了。
“一朵紅”一陣羞急,嬌靨頓時脹得通紅,心中一急,依然慌得將白玉侖推開了,同時急聲道:
“你真不知害臊!”
説話叫,嬌嗔含情的睇了白玉侖一眼,一頭撲進了寢室內。
白王侖故意被推的向後踉蹌兩步,立即無可奈何的舉手摸着自己的後腦,同時望着“小翠”“小玉”,要求道:“請兩位院中站一會見好不好?”
“小翠”和“小玉’正是情竇初開的丫頭,看了白玉侖摟抱“一朵紅”的一幕,自然也羞得小臉通紅,心跳怦怦,這時一見白玉侖要求他們到院中站一會兒,早已臊得奔了出去。
白玉侖一見,也急忙掀簾追進了室內。
一進室門,他頓時覺得不妙,因為前面橫窗的上扇早已被高高的掀開了。一看這情形,白玉侖頓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顯然已有預謀的動了手腳。
因為室內燈光明亮,牀帳恰好安在後牆。如果有人隱身院外的大樹上,房中的一舉一動,必然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聰明的“一朵紅”當然也早注意到了,因而她有些不安的坐在牀緣上,高嘟着小嘴,顯然也有些生氣,更暗氣白玉侖不該再跟進來。
但是,白玉侖卻依然神色自若,俊面含笑,故意湊着臉走到“一朵紅”的面前,舉手一指“一朵紅”的櫻口,道:“吱喲,小嘴翹得這麼高,倒真的像顆小櫻桃……”
説話之間;右手食指竟在“一朵紅”的紅潤香腮上劃了一下。
“一朵紅”卻未待他話完,已舉手打了他的手面一下,同時嗔聲道:“穩重點兒!”
白玉侖急忙一縮手,趁勢偎坐在“一朵紅”的身邊,伸出雙手握住了“一朵紅”的一雙柔荑,故意正色道:“怕什麼?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難道還怕別人偷看偷聽不成?”
成字方自出口,院外對正窗門的一株枝葉茂盛的梧桐樹上,枝葉一晃,沙聲輕響,一道銀白亮影一閃而逝,頓時不見。
白玉侖和“一朵紅”俱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隱在樹上的那人是誰罷了。
但是,白玉侖根據信中的大意,斷定前來偷窺的那人,很可能就是馬老爺子的獨生女兒、剛剛藝滿下山的馬麗花姑娘。
因為馬老爺子和“奇山散人”早已有意促成馬麗花和廖天豐兩人的這樁婚事,這麼重大的事情,馬老爺子不可能不告訴馬麗花。
馬麗花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正懂憬着夫婦間的甜蜜生活,她何嘗不想早一天和廖天豐成親?
這時,期待了許久的喜事,突然變成了廖天豐已有了妻室,她在絕望-氣之下,當然要來看一下真實情形。
想到方才她的離去,很可能是看到他白玉侖和“一朵紅”的親熱情景而氣走了,也許是他説了不怕人偷看偷聽的話,馬麗花一時心虛,誤以為他們已發現她隱身樹上而立即逸去。總之,這兩種情形都有可能。
就在他想得出神,他的手“啪”的一聲,又被“一朵紅”狠狠的打了一下,同時嗔聲道:“你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人家和你説話你都不應?”
白玉侖被打得一驚,這才發覺,握在自已掌心中的一雙玉手,早已被“一朵紅”撤走了。於是,急忙定神一笑道:“我在想方才那位訪客……”
話未説完,“一朵紅”已舉手一指前窗,悄聲道:“當心那兩個丫頭!”
白王侖一聽,也正色悄聲道:“這兩個丫頭都是鬼靈精,還真不好應付!”
“一朵紅”卻焦急的説:“我耽心的是馬家父女把全付精神對付了我們兩個,而疏忽了防賊,反而讓‘賽靈猴’趁機得手了!”
白玉侖一聽,立即寬慰的説:“你放心,‘賽靈猴’還沒這麼快下手……”
話未説完,“一朵紅”已似有所悟的悄聲道:“還有一件事小妹忘了告訴你了,我方才來時進入北街口時,看到暗中人影一閃,那人很像是飛賊‘賽靈猴’……”
白玉侖聽得面色一變,不自覺的脱口道:“糟糕,果真這樣,飛賊‘賽靈猴’可能已經到了,我們得趕快通知馬老爺子……”
由於白玉侖脱口的話聲説的太高了,因而驚動了院中的“小翠”和“小玉”,是以,他的話尚未完,“小玉”兩人已奔進了房門內,同時急聲問:“廖大俠可是要見我家老爺子?”
白玉侖一聽,掀簾迎了出去,同時急聲道:“是的,因為內子和在下分途前來的途中,曾在北街口發現一個鬼祟可疑人物,很可能就是飛賊‘賽靈猴’!”
“小翠”一聽,脱口急聲道:“那小婢趕快去通知我家老爺子和小姐!”
説罷轉身,飛似的奔了出去。
白玉侖和“一朵紅”深知飛賊“賽靈猴”狡黠多智,鬧不好讓他將寶盒盜走了,這個人可丟大了,不但對不起馬老爺子,也無法向廖天豐交代。
是以,白玉侖首先焦急的説:“嫺妹,我們兩個得到房面上看看,可有什麼動靜?”
説話間,兩人急步奔出了房門,足尖一點,雙雙飛上了房面。
白玉侖目光尖鋭,他一轉首,立即發現來時的那座側門旁的一株花樹後,有兩道驚懼的目光正向着他立身的房面上望來。是以,他心中一驚,輕呼了一聲“嫺妹”,身形凌空而起,就像掠地而飛的巨鶴般,直向那株花樹前撲去。
“一朵紅”當然也看到了,一式“蒼鷹搏兔”,也跟着飛身撲了過去。
白玉侖尚未撲至近前,花樹後的那人已惶得急忙站起身來,同時呼了聲“廖大俠”。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頓時楞了!因為站在花樹後的那人,竟是洪武手下的弟兄之一,曾被他踢了一馬鐙的彪形大漢。
白玉侖當然明白這是馬老爺子派來監視他和“一朵紅”的,而不是放的暗樁以防飛賊“賽靈猴”
潛入前來盜寶的。
既然看清了是馬老爺子的人,只得笑一笑道:“辛苦了!”
就在這時,剛剛出門的“小翠”才奔到身後,立即驚異的問:“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白玉侖只得道:“是我方才登房察看,耽心飛賊‘賽靈猴”潛入,一登上房而便發現這兒藏着有人,特地過來看一看!”
“小翠”會意的“噢”了一聲,一面繼續前進,一面介紹道:“這兩位是廖大俠和廖夫人!”
大漢立即膽怯的頷首道:“我知道!”
“小翠”業已走進側門內,加速步子向內宅奔去。
剛剛穿過通廊、即見留在小姐身邊的“小蓮”立在大廳階上,斷定老爺子和小姐正在大廳內,立即踅身向大廳走去。
一到大廳門前,“小蓮”果然低聲對她,説:“老爺子和小姐正在裏面。”
“小翠”頷首應了一聲,急步走進廳內。
大廳上已擺好了一桌豐盛酒席,馬老爺子正緊蹙着霜眉坐在上首大椅上。
馬姑娘粉面凝霜,卻憤憤的坐在一側,似乎剛剛向馬老爺子報告完了她方才看到的情形。
老管家馬得壽憂慮的肅立在廳門口,馬得標則躬身立在馬麗花的身前不遠,似乎正在等候吩咐。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見“小翠”慌張的走進來,幾乎是同時關切的沉聲問:“你怎的離開了?”
“小翠”立即惶急的説:“小婢方才聽他們兩人説,飛賊‘賽靈猴’可能已溜進宅內來了……”
馬老爺子一聽,立郎憤憤的冷冷笑了!
“小翠”卻正色繼續説:“他們方才還-心的縱上房面察看呢,一上房面就發現了咱們派在花園門口花樹下的人!”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聽,同時震驚的“噢”了一聲,問:“他們真的有這麼鋭利的眼力?”
老管家馬得壽則憂慮的説:“方才洪武師不是向您老人家報告了嗎?那位廖大俠連馬都沒有下就把他們五人都打趴下啦!”
馬老爺子立即生氣的沉聲道:“什麼廖大俠廖夫人,他們根本不是廖天豐,更不是廖夫人!”
“小翠’立即道:“對,小婢也是這麼想,那個自稱廖大俠的人,想和那個女的進到一個房裏去,那個女的硬是不肯……”
馬老爺子立即沒好氣的説:“你懂什麼,他們在半路上鬧彆扭,為了一個賣藝的女人……”
話未説完,“小翠”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説:“老爺子,小婢想起來了,那個女的還説,她來時在北街口看到一個鬼祟可疑人物,很可能就是飛賊‘賽靈猴’!”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聽得神色一驚,同時“噢”了一聲,彼此對望着,頓時楞了。
馬麗花首先驚異的問:“小翠,那個女的真的看到了飛賊‘賽靈猴’?”
“小翠”蹙眉道:“小婢也不知道,不過,是那個女的這麼一説,那位廖大俠才焦急的奔出房外,立即飛身縱上了房面!”
馬得標這時才恭聲道:“小的這就去請他們來,到時候老爺子一問就知道了!”
馬老爺子一揮手道:“你去吧,我怕這是他們故意耍的花招,設的圈套,希望造成老夫的錯覺,好把寶盒的位置透露給他們!”
説話間,馬得標已恭聲應了個是,轉身急步走了山去。
馬老爺子卻懊惱的嘆了口氣,道:“光防一個飛賊‘賽靈猴’就夠棘手的了,如今又多了兩個來歷不明的人物,真是,唉!”
老管家馬得壽則寬慰的説:“好在‘奇山散人’明天晚上就到了……”
馬老爺子一聽,更加懊惝的説:“等他來到,連我的老命也被他們偷跑了!”
老管家馬得壽一聽,突然似有所悟的蝨:“老爺子,您不是在信上要求‘奇山散人’和廖大俠一起來的嗎?”
馬老爺子正色道:“是呀!”
馬得壽繼續反問道:“您看‘奇山散人’接到您的信後,會不會和廖大俠一起來呢?”
馬老爺子一蹙霜眉道:“論交情,義不容辭,當然應該來!”
馬得壽不禁憂慮的説:“照老奴看,‘奇山散人’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馬老爺子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脱口驚啊,頓時呆了,久久才驚悸的説:“這麼説,前來冒名頂替的這一對青年男女,武功相當驚人了?”
馬得壽憂慮的説:“所以老奴一直不贊成老爺子您和小姐聯合向他們下手!”
馬老爺子深覺有理,不由凝重的連連點頭。
馬麗花突然似有所悟的説:“爹,孩兒又想起一個揭破他們底細的好辦法來!”
馬老爺子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關切的問:“什麼辦法?説説看?”
馬麗花正色道:“他既然説他師父因事不能同來,可叫他説一説,他來此前,他師父是如何向他交代的?”
馬老爺子一聽,頓時恍然大悟,不由用拳一擊掌心,贊聲道:“對,這一問,他們倆勢必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馬得壽憂慮的説:“老奴認為,即使他們説的不對,老爺子也要忍耐,萬一他們發現形跡敗露,惱羞成怒,公然翻臉要寶盒,那情況就不好收拾了!”
話聲甫落,廳外角門處已傳來了馬得標的謙虛應付聲音道:“廖大俠的寶馬實在太快了,稱得上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龍駒……”
馬得標的話未説完,接着傳來白玉侖的愉快聲音道:“那裏那裏,跑起來還算平穩而已。”
緊接着,人影一閃,馬得標已引着白玉侖和“一朵紅”走進廳來。
馬老爺子急忙凝目一看,發現白玉侖俊面英挺,朗目有神,看來最多二十三四歲,不由暗罵道:
“好小子,年紀差了五六歲,居然也敢前來冒充廖天豐,真是大膽至極。”
心念間,只見馬得標望着白玉侖,肅手向上一指,恭聲道:“廖大俠,上面就是我家老爺子!”
白玉侖一聽,急上兩步,深深一揖,恭聲道:“晚輩廖天豐,參見馬老前輩!”
早已起身的馬老爺子,趕緊滿面展笑,慌得急忙肅手道:“賢契免禮,一路辛苦了!”
白玉侖直身正色道:“老前輩有所差遣,敢不效勞,旅途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馬老爺子捻髯一陣哈哈大笑道:“煩勞令師和賢契,真是不安之至!”
説此一頓,恍然“噢”了一聲,肅手一指馬麗花,介紹道:“這是小女麗花!”
白玉侖一見,急忙拱揖,微躬上身,目汪馬麗花,謙聲道:“小可廖天豐,常聽恩師談起馬姑娘賢淑貌美,劍術驚人,稱得上藝豔雙絕,可惜,天豐福薄!”
話未説完,馬麗花早已羞紅滿面,雙手萬福,道:“廖大俠過獎了!”
但是,一旁靜聽的馬老爺子,卻驚得暗呼道:“聽這小子的口氣,莫非他真的是廖天豐不成?”
因為,這小子的武功高,他可以奪廖天盟的劍和馬匹,他也可以要廖天豐的命,甚至逼問廖天豐説出前來捉賊的事情,但廖天豐絕下會-的連來相親並與馬麗花增加感情的事也一併説出來呀?
心念間,白玉侖已望着“一朵紅”,含笑道:“嫺妹,快上前見過馬老前輩!”
説着,又面向馬老爺子,肅手謙聲道:“她就是賤內!”
“一朵紅”早巳施禮恭聲道:“晚輩俞嫺參見馬老前輩。”
馬老爺子由於白玉侖説出“天豐福薄”,以及他自己的想法,已有幾分相信白玉侖就是廖天豐了。這時一見“一朵紅”行禮,趕緊哈哈一笑道:“廖夫人免禮,一路辛苦了!”
接着,“一朵紅”又見過了馬麗花!
介紹完畢,馬老爺子立即肅手入席。
由於馬老爺子是長輩,依然由他上坐,白玉侖和“一朵紅”在左,馬麗花一人在右。
馬老爺子一俟“小蓮”“小慧”為各人滿上酒,立即舉杯歉聲道:“方才賢契伉儷到達時,老朽和小女正在機關室內,未能及時接待,甚感失禮,來,老朽敬賢伉儷一杯!”
説罷,一俟白玉侖和“一朵紅”舉起酒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白玉侖飲罷落杯,立即正色凝重的説:“飛賊‘賽靈猴’,為人狡黠,極富機智,希望老前輩不可以等閒飛賊視之,只將寶盒放在機關室內,並非安全之策……”
馬老爺子卻佯裝關切的問:“以賢契高見,應該如何呢?”
白玉侖立即正色坦誠的説:“以晚輩之見,除了各處設有暗椿,並有人在外巡邏,還要派專人在機關室外輪番把守……”
馬老爺子一聽,立即贊聲道:“好,賢契高見,正合老朽之意,小女已派有專人看守機關室,再加上賢伉儷與老朽小女在外巡邏,當確保寶盒無虞矣!”
白玉侖知道馬老爺子對他和“一朵紅”仍懷戒心,但他也不便自薦去守機關室,可是,他知道,光憑機關室絕對難不住飛賊“賽靈猴”得手的。
由於馬老爺子沒有要他和“一朵紅”參與的意思,只得安心的一笑道:“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話聲甫落,馬麗花突然關切的問:“令師散人前輩為何未見前來?”
白玉侖早已想好了説詞,也早已算好了由馬家集到奇山的往返時間,再説,他明天一早就要離開馬府,甚至公開告訴他們廖天豐受傷在“倒馬壑”,所以,他隨便編個理由都可應付。
這時一見馬麗花問起,立即毫不遲疑的説:“家師接到馬老前輩的大札時,嫺妹也正好在那兒,家師感於前輩對晚輩的錯愛有加,特命晚輩率內子先來,他老人家最遲明天早晨趕到!”
馬老爺子一聽,斷定“奇山散人”要廖天豐夫婦前來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捉賊,另一方面也是要他知道廖天豐已有妻子了,打消了再把女兒馬麗花嫁給廖天豐的念頭。
但是,想到這一點,他卻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因而有些生氣的問:“你既然已有了妻室,你師父為何竟不知道呢?”
白玉侖見問,只得裝出一幅羞慚神色,不安的説:“嫺妹住處距離晚輩處僅有一里多路,晚輩練功時,經常與嫺妹相會,而且,嫺妹的師父也不反對……”
馬老爺子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望着嬌靨已升滿了紅暈的“一朵紅”,關切的問:“尊師是那一位高人?”
“一朵紅”立即欠身恭聲道:“請恕晚輩未便奉告之罪,她老人家早已退隱林泉,久已不問世事,不過,將來終有與前輩相見之日!”
馬老爺子見“一朵紅”説的婉轉,自是不能表示不快,只得強自一笑道:“好好,但願老朽有此福緣,得睹世外高人豐-!”
白玉侖則繼續説:“近日為家師遇見,除痛責晚輩不肖外,並親自前去拜訪嫺妹師尊,才得家師諒解!”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聽,斷定“一朵紅”的師父必然是位昔年武林中極有地位的人物,否則,以“奇山散人”的火爆脾氣,他是不會答應廖天豐這麼做的,何況早巳答應了這邊準備促成的親事呢?
心念想通,馬老爺子正待再説什麼,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吆喝怒罵和驚叫聲!
大家聽得神色一驚,尤其白玉侖和“一朵紅”,更加耽心是飛賊“賽靈猴”公然前來向馬老爺子強索寶盒來了。
因為飛賊“賽靈猴”認識白玉侖,一經見面,真象勢必馬上揭破,這樣一來,事情就更棘手了。
馬老爺子早已望着肅立廳口的老管家,急聲吩咐道:“馬得壽,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馬得壽一聽,即和馬得標雙雙奔出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