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柳莊突然伸手指着一棵樹上的一個血手印低聲驚呼道。
“猶未乾!”另一名劍士伸手摸了一下血漬,補充道。
思過的目光穆向軒轅,似乎在徵詢軒轅的意見,看是管這件事,還是不管這件事。
“這個血手印竟是蓋在我們的暗記之上,不知是什麼意思?”百合有些驚訝不解地道。
“這或許是一種巧合!”劍奴分析道。
“既然被我們遇上了,那就只好去看一看了!”
軒轅想了想道。
柳莊諸人迅速分頭尋找血跡的去向,而此時,軒轅卻聽到了呻吟之聲,極小極小的呻吟之聲,但是絕對瞞不過軒轅的耳朵。
軒轅撥開距他剛才立身之處十多大外的一叢雜草,映入眼瞼的赫然竟是施妙法師。
“法師!”軒轅輕喚,但施妙法師並沒有回答,只是在低低地呻吟,呼吸顯得極為虛弱。
“法師!”軒轅再呼了一遍,但依然只換來同樣的結果,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種矛盾的情緒,這是個曾經出賣過他的人,也曾經是自己的戰友與夥伴,更被自己搭救了數次,但最後卻為自身的安危而出賣自己。
軒轅有些恨他,有些恨鳳妮,甚至恨有熊族。對於有熊族,其實他並沒有多大的好感,雖然那是他的母族,但卻與他沒有半點感情瓜葛,而他對有熊族的印象全被有僑族中的三大祭司給破壞了。因為,祭司們都是由母族有熊族訓練出來的人物。他恨祭司,自然也就恨起了有熊族,他恨有熊族訓練出這羣披着人皮的狼。而後來,他再被有熊的聖女給出賣,是以,他對有熊族的好感已經磨滅得差不多。可是此刻,施妙法師卻倒在他的身前。
施妙法師身上仍在流血,真正的傷是背上一個腥紅的手印,像是以烙鐵烙上去的一般。
如果不及時施救的話,施妙法師惟有死路一條。
軒轅望着這捲縮在草叢之中的施妙法師,竟再提不起半點恨意,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有人來了,劍奴,這些人就交給你了!”軒轅耳朵似乎動了一下,當他説這句話之時,劍奴才聽到遠處有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他不由得對軒轅佩服之極。
思過也站在他的身邊,聽軒轅這麼一説,立刻打了個手勢,柳莊諸人極為配合地各自搭上弩機,各倚一樹,準備對來敵痛下殺手。
他們似乎並不想理會來者是敵是友,只要是軒轅的吩咐,他們就照做,根本不必作任何考慮。
“是鬼方的妖人!”劍奴的眼利,立刻分辨出這些人的服色,低聲道。
“那就殺無赦!”軒轅冷然道。
“是!”劍奴自然知道,對於鬼方的人,他並不想太過仁慈,那完全沒有必要。無論作為君子國或是神族的立場來説,鬼方始終都是他們的敵人,單憑鬼三和土計殺了他們的數位好兄弟,劍奴等人就不想饒恕這羣魔鬼般的人物。
腳步之聲越來越清晰,竟有十餘人以極快的速度順着血跡趕來,這羣人似乎並不知道死神已經向他們靠近。
“放箭!”思過一聲令下,數十支弩箭如飛蝗般破空。
“呀……”立刻有數人中箭而倒,但也有數人的功夫了得,竟然在弦響的一剎那,借樹幹之便躲過了這要命的襲殺。
“嘯……”這幾人並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所有的兵刃都已經逼來。
君子國的劍手們絕不留情,雖然殺這麼幾個人根本就不需他們全力以赴,但是他們卻動用了所有人聯手出擊。
對於鬼方的高手來説,這是一種悲哀,若是單打獨鬥,他們很可能會與這羣劍士中的某些人戰成平手,事實上,這羣劍士每一個人都不會比這幾名鬼方高手遜色,而此刻卻動用了二十幾名強手對付幾個弱者,這根本就不成比例。所以這幾名僥倖未曾中箭的鬼方高手也只能在慘叫聲中被大卸八塊。
“在那邊!”遠處似乎有人在喊,顯然是聽到了慘叫之聲的鬼方人馬。
君子國的劍士以最快的速度拔回射入這些屍體上的弩箭,再各自掠上樹頂靜候送上門來的食物。
軒轅卻無暇理會其他的事情,迅速以自備的銀針刺遍施妙法師背部的穴位和經絡,更在那腥紅的手印邊刺出幾排血孔。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手中乃是鬼三的傑作。事實上,從這種特殊的手印上並不難辨出是誰下的手,不過,軒轅卻有些驚訝施妙法師竟能自鬼三的手上逃得一命。
其實到目前為止,軒轅仍不能完全知道施妙法師的武功深淺,這是一個極擅於隱藏實力的人。不過,軒轅一直知道,這個人絕不簡單,只看他在有熊族的地位便不難發現他的不簡單。
施妙法師的五臟六腑都受了極大的震傷,更在背部積集了許多淤血,這對他傷勢的恢復極為不利。其實,對於施妙法師的傷,軒轅也只有五成把握,因為他不僅受了嚴重的內傷,更失血過多。
當然,軒轅想盡一點心意,畢竟兩人曾經在一起戰鬥過、患難過,他不能在對方危難之時棄之不顧。
直到此時,軒轅發現自己的脾性改了許多。若是他剛離開有僑族時,面對這種情況,他會毫不猶豫地捨棄施妙法師,就算這樣,也絕沒有人説他錯。因為施妙法師已經出賣過他一次,可是此刻的軒轅真的變了,無論是思想上還是武學修為上,他都已不再是往日那個以牙還牙的軒轅,他可以容忍一些事物,包容許多東西,這説明他在成長。
這種變化,是受了周圍人羣的影響。軒轅影響了身邊的人,身邊的人也同樣影響了軒轅。
當一個人處在滿是愛心和情誼的世界裏,那這個人也會變得充滿愛心,也會變得更為感性。
此刻的軒轅,受着那麼多兄弟的尊敬和愛護,也使他心中不知不覺中生出對朋友對兄弟的維護和關心,那是一種由愛衍生的責任。軒轅懂得了責任,所以他會珍惜每一個朋友,其實,他在昨夜已經覺悟,人活着,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因此,他準備出手救施妙法師。
軒轅知道,如鬼三和刑天這樣的高手,絕對不會親自出手來追殺如施妙法師這般重傷的人物,他很自信,只要鬼三和刑天不出手,以劍奴和百合諸人的武功,足以應付來者的攻襲。
畢竟,劍奴數十年練劍,功力極為高絕,雖然比跂通要差上一級,但比思過諸人卻是有過之,甚至較之帝恨都要厲害。
鬼方的追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因為剛才那幾聲慘叫已經提醒了他們,除非他們是傻子才會不知道周圍存在着危險。
每個人都顯得小心翼翼地行進,藉着樹木的遮掩向軒轅存身的方向緩緩逼近,那是血跡所遺的方向。
林間,一時氣氛極為緊張,數十名鬼方戰士人人持弓執箭,以這樣的裝備足夠對任何突變作出最快速的反應,而在他們正緊張兮兮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人。
劍奴靜立於林間,猶如一棵枯燥的老樹,立成一種不朽的姿態。那蒼老的面容,猶如刀刻劍鑿的皺紋凝着鐵一般堅不可摧的氣勢。
鬼方的追兵有些愣住了,他們對劍奴的存在似乎有一種莫名的驚歎,對劍奴的靜立姿式猶如感受一個奇蹟一般。
劍奴未語,但那種氣勢已經告訴了所有人他想要説的話。是的,無聲的言語有時比有聲的言語更具有懾服力。
有人看見劍奴劍鋒上的血漬,在森寒的劍芒之中,那一點殷紅的血跡顯得極度的鮮豔奪目。
屍體,鬼方追兵的屍體,在地上顯得有些零亂,但那些聞聲而來的追兵並未發現。他們所發現的,僅僅是一地的血漬,但他們完全可以猜得出,這些血漬來自他們的同伴。
“你究竟是什麼人?”所有追兵的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在劍奴的身上,事實上,他們之間仍有五六丈的距離。
劍奴依然未答,只是淡漠地抬起頭來,目光極為深沉地掃了這羣有些茫然的追兵一眼,露出一個悲天憫人的笑容。
在劍奴笑容泛起之時,鬼方追兵已經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放箭!”鬼方追兵中有人呼喝,他們已深深地感受到劍奴的笑有些邪異,是以,他們不想再等待。
劍奴消失,消失在箭雨之中,他完全有能力借樹幹避開一層層箭雨的攻擊。
“嗖……”當這羣追兵脱離樹幹的掩護拉開大弓之時,林間又響起了一陣破空之聲,目標卻是這羣脱離了樹幹的掩護者。
鬼方追兵此刻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劍奴的出現只是想誘他們脱離樹幹的掩護。
如果他們想拉開大弓射殺劍奴的話,就必定會有半個身子露在樹幹外,而這也是最快射出箭矢的動作。可惜的是他們一脱離樹幹的掩護,在以別人為目標的同時,自己也成了別人的目標。
“呀……”林間的慘叫之聲迅速傳開,而劍奴的身子再次出現在鬼方追兵的眼前,但這次卻是劍奴主動攻擊。
君子國的劍士們紛紛自樹枝的密葉間破空而落,猶如一隻只捕食的金錢豹,帶着無比兇猛的氣勢向鬼方追兵攻去。
鬼方追兵也不過數十人而已,雖然剛開始在人數上佔了極大的優勢,但一上來,便損失了十餘人,此刻在人數上沒有佔到太大的優勢,氣勢已經弱了很多,連鬥志也顯得薄弱起來,那是一開始他們便被劍奴的氣勢所懾。
這羣鬼方追兵也是一羣極為優秀的戰士,但是卻無法與劍奴、思過及百合、丁香這等高手相比。是以,一交手,便呈現陣腳大亂之局。
君子國的劍手,人人爭先,既然軒轅有格殺勿論的命令,也就沒有什麼好考慮的。何況,對於鬼方的兇人,他們早已恨之入骨。
鬼方追兵一開始便看出了形勢不對,鬥志也便更弱。
這一場廝殺,只讓君子國的劍手們大感痛快,雖然已方也傷了幾人,但卻在這片刻間宰了鬼方近四十人,這對於他們來説,自然是一件歡快之事,只不過仍有兩名鬼方追兵乘亂見機而逃,但劍奴和思過並不在意。
“你們迅速去追柳洪,與他們會合。”軒轅起身向思過諸人吩咐道。
“那聖王呢?”思過聽出了軒轅語調中的意思,不由得訝問道。
“我看來是要先去有熊族走一趟了。”軒轅望了施妙法師一眼,果斷地道。
“聖王認識他嗎?”百合訝異地問道。
軒轅點了點頭,道:“他曾經與我是朋友。”
“我也跟你去!”跂燕堅定地道。
“不,你跟護法一起去柳洪那裏等我!”軒轅斷然道。
“就讓大家陪你一起去有熊族好了。”丁香也提議道。
“不行,你們先去在與柳洪會合,我很快就會追來。你們告訴柳洪,小心刑天和鬼方之人!”軒轅道。
“就讓劍奴跟聖王一起去有熊族好了,或許劍奴能夠對聖王有所幫助!”劍奴語意誠懇地道。
軒轅望了劍奴一眼,點點頭道:“好吧,就讓劍奴與我同去,其他人迅速去追趕柳洪!”
跂燕一臉的不樂意,但看軒轅那堅決而果斷的眼神,卻不知道該説什麼,她知道就算自己再説什麼,也不可能改變軒轅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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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有熊族那巨大而雄偉的城門,軒轅心中有種説不出的滋味。
他終於看到了有熊族的城牆,就像是石山似的城牆,給人以古樸壯闊雄偉的感覺。城牆全以巨石堆砌而成,而所有的石縫皆以木頭釘實,使得整個牆面平整而又清潔。
在城下一站,軒轅只覺得一人之力是那麼的單薄,人又是如此的渺小,這座屬於有熊族的巨城,猶如蟄伏的巨獸,靜靜地吞吐着天地之間的靈氣,也由此變得沉鬱。
有熊族有十大聯城,在十大聯城之外更有許許多多的寨頭,這些寨頭也是通向十大聯城的要塞之地。
十大聯城地域分佈達方圓兩百餘里,呈遙相呼應之勢守衞有熊族的主城一一熊城!
熊城位於十大聯城所圍之地的正中心,也是到目前為止修建得最為壯偉而氣派的城堡,便連南方神族的戰堡都沒有如此規模。
當然,神族的戰堡早已毀於一旦,化成廢墟,並沒有太大比較的價值。事實上,那個年代眾神大戰之時,被毀的建築不知道有多少。因此,神族實沒有留下太多讓人瞻仰的建築。
反觀北方有熊的十大聯城,卻成了天下眾建築的象徵,這也是各股勢力意欲爭奪此地的原因之一。事實上,誰若能夠完全主宰有熊族,誰就至少已得到了三分之一的天下,誰就有資格號令那散落在各地的千萬個小部落。
這之中,還有個傳説,那便是在熊城之中存在着一扇神門,誰能夠打開神門,誰便能獲得開天闢地的能量,那此人就可號令眾神。
誰不知道,如果能夠號令神族眾神,天下誰還能與之爭鋒?誰都知道,神族眾神都擁有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力量,每個人都是超級高手。試想,當一個人擁有如此多的超級高手,這之間的仗還用打嗎?
當然,這僅僅是個傳説,傳説並不是事實,也有人在想,如果真有其事,為何有熊族會沒落?為何有熊族人自己不打開神門號令神族眾神?這本就是一件極為矛盾的事情,誰也無法真的解釋清楚。所以,只能説那是一個以訛傳訛的傳説,而非事實。
有熊族最外層的寨頭許多都是空的,只有不多的寨頭有前來依附有熊族的各族駐紮,成為有熊族最外層的哨口。其他的寨頭因人手不夠,只好讓其荒置。
而有熊族所有的人都退到十大聯城之中居住,這樣也便縮小了敵人攻擊的面積和範圍,也好作防守和攻擊的安排。
東夷各族的人馬都極有組織性,這是一羣極度窺視熊城之人,而鬼方更想清除這一宿敵大仇,因此有熊族不時有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不過,在這片有熊族人生活了五六百年的土地上,沒有人比他們更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事實上也是如此。至少到目前為止,仍沒有人能夠攻陷其中的任何一座城池,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當然,這也是因為在有熊族中高手如雲的緣故,便連羅修絕這般高手都不敢輕入熊城。
太陽身死,有熊族的新一代太陽猶未能選出,因為上代太陽之子龍歌未返回熊城。所以,如今熊城的權力象徵便掌握在創世大祭司和聖女的手中,而上代太陽之弟蒙絡也掌握了熊城的部分權力。
創世大祭司傳説是除上代太陽之外熊城第一高手,而所有有熊支系的祭司都是由他一手訓練,然後遣送至各部落之中擔任重職。因此,創世大祭司乃是有熊族所有祭司的最高總管,有熊族中除太陽之外最有權力之人。太陽一死,太陽自身的權力則一分為二,一為聖女鳳妮所掌握,一為王子龍歌所掌握,當龍歌與聖女鳳妮的兩塊令符一合併,則可以完全代表太陽行使權力,而得到兩塊令符之人則將成為有熊族的新一代太陽。
當然,太陽之位在合法繼承人中產生,也即是龍歌和聖女鳳妮,而蒙絡也可算是一個繼承人,因為他也是王族中人。不過,他的年事已高,自然無意再去掌管有熊族的權力了。而在產生新一代太陽的過程之中,可能會有許多事情發生,但那只是熊城中有限的幾人才有權過問之事。是以,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軒轅所立之處,乃是十大聯城的西南面的大城。
十大聯城以地支命名,分別以甲、乙、丙、丁、庚、辛、壬、癸、戊、己為名。
西南面為癸城,與之相呼應的則是乙城和壬城,三城相隔不過數十里,若是相互出兵,一個時辰之內便可趕到支援。
十大聯城就是熊城之外牢不可破的堡壘,若想大舉進攻熊城,首先必須突破十大聯城,也難怪有熊族能夠力阻鬼方數百年,而且拖垮了鬼方,使之分散成十族,這的確也是有熊族的驕傲。
“快開城門!”劍奴對着城樓之上的哨兵高喊道,此刻已是黃昏,十大聯城的城門皆已關閉。
“你們是什麼人?有事明天再來,今日已不再開門!”城樓上的哨兵沒好氣地應道。
“如果你們想施妙法師早點死的話,就將城門關着好了!”軒轅冷漠的聲音也送了出去。
城樓上的哨兵一愣,他們自然聽清了軒轅的話,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城樓之上人頭晃動,顯然是有人前去請示了。
“你們可有令牌信物?”一名哨兵語氣立改,問道。
“沒有!”軒轅的回答既果斷又幹脆。
城樓上的哨兵又一陣騷動,不過,軒轅感覺到至少已有二十支利箭瞄準了他和劍奴。當然,這些根本就不會放在他的心上,就連樂極七代的極樂神弓都沒能傷他,那這些人的弓箭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樂極七代的極樂弓,軒轅突然思及昨晚與土計交手之時,土計身上並沒有極樂神弓和極樂神箭,那極樂神弓和極樂神箭又在哪裏呢?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一名身穿素白祭司服的漢於走上城頭,向軒轅高聲問道。
“在下軒轅!”
“啊……”城頭上的那人低低驚呼一聲,眾哨兵又是一陣騷動。
“開城門!”那身穿祭司服的漢子高聲喝道,不僅僅是因為他聽到了軒轅的名頭,也因為他看到了軒轅懷中的施妙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