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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官道上煙塵滾滾,風沙滿天遮蔽視線,一男一女在官道上緩緩而行,風吹過,灰布衣袍翻飛。

    走在天小邪身後,南宮穎一個早上靜默無語。她作了一個怪夢,夢太逼真,清晨她流淚驚醒,那種驚懼害怕像條蛇緊纏住她的心,始終無法放鬆。

    她夢見天小邪鬆開她的手,摔落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穎兒?怎麼了?瞧你魂不守舍。”感覺出她的不對勁,走在前頭的天小邪低問。

    “天小邪,誰準你叫本姑娘穎兒的?”眯細美眸,南宮穎故作兇惡,彷佛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不安。

    “在下昨天這麼叫你的時候,也沒見你反駁呀!”眨了眨眼,天小邪無辜道。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不能混為一談!”

    “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昨天……”

    “昨天在下抱着你,而現在沒有,所以不能叫你穎兒嗎?”天真無邪的娃娃臉笑得好賊。

    “天小邪!”粉頰瞬間燒紅,南宮穎咬牙切齒地喊。

    這真是她過去所認識的靦腆害羞的天小邪嗎?為何跟記憶裏差這麼多?好像認識越久,他的真面目才逐漸顯露出來。

    氣歸氣,看着天小邪俊朗的容顏,南宮穎又想起昨夜的惡夢,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垮下雙肩。

    這個少根筋的傢伙根本不明白她是在為誰擔心。

    “穎兒,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又出現了,那種鬱鬱寡歡的神情,天小邪輕扳過她的雙肩,要她看着自己。

    他不愛見她悶悶不樂的模樣,還寧願她齜牙咧嘴像個母夜叉.

    “就説不許叫我穎兒!”南宮穎沒好氣瞪他。

    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她説話?穎兒穎兒的倒是越叫越順口。

    沒吭聲。天小邪一雙清澈如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非要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不可。

    唉……早該明白天小邪像牛般的拗性子,南宮穎知道自己逃避不了。

    “我沒事,可能是南方人的緣故還不習慣乾燥炎熱的氣候,渾身不對勁。”勉強笑了笑,南宮穎語調輕鬆的帶過,沒去提那個夢。“小邪,你説的那個好地方在哪裏?”她轉移話題。

    深深看她一眼,天小邪比向路的盡頭。“北方。”

    “也是北方?”南宮穎怔愣。

    “北方不好嗎?穎兒不是一直想去北方。”天小邪朝她綻開笑容。

    那是因為她想尋找傳説中的聖山啊!

    “穎兒。”故意忽略南宮穎狠瞪的目光,他自顫自的説下去。“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告訴我,我絕對很樂意傾聽。”

    “你明白我的。”他笑嘻嘻指着自己鼻尖。

    跟他説?怎麼説?

    説她夢見他摔成肉餅,所以心情很沉重?這會被他取笑”吧!她並不迷信,若非這夢太過真實,就像厄兆,她也不會如此惶惶不安。

    “準備好要跟我説了嗎?”天小邪笑顏燦燦。

    “沒啥好説的。”凝睇他半晌,南宮穎頭一甩走在前頭。

    不説,她完全不想説,總覺得話一出口惡夢就會成真了。

    “穎兒……”天小邪急急跟在她身後。

    “就説不許叫我穎兒,膽敢再亂叫,小心本姑娘賞你一根毒針讓你全身長滿爛瘡!”南宮穎回頭佯怒警告。

    “叫穎兒有何不好?聽起來親切可愛,最適合你了。”天小邪又綻開無辜笑容,不怕死的道。

    “天小邪,別用奇怪的辭彙形容本姑娘!”粉頰微紅,南宮穎

    想當初天小邪多麼乖巧討人喜歡啊!現在卻完全變了一個人,油嘴滑舌的,總是惹得她心慌意亂。

    “一點都不奇怪,穎兒在我眼裏是真的可愛,所以我才會這麼喜歡穎兒呀!”

    見她氣到鼓起腮幫子,回覆了生氣,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是故意惹怒她的。

    南宮穎總是習慣表現出冷漠,和人保持距離,不願與誰太親近,明明喜歡他,卻怎麼也不願表明心跡,所以他正努力敲敲敲,就是要敲碎她那千年不化的堅硬冰殼,融化她想愛又不敢愛的心。

    他也算用心良苦啊!

    喜歡……不是她錯聽,剛剛從他嘴裏吐出來的真的是“喜歡”兩個字。

    心跳飛快,頭頂都快冒煙了,忽然聽見他告白的南宮穎紅着臉手足無措。

    “我喜歡你,我想你應該也是喜歡我的,所以那夜才會急得哭了。”天小邪笑得眼兒彎彎,就是要逼出她的真心。

    心事被人一語道破,南宮穎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天小邪,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説本姑娘喜歡你,本姑娘只是擔心你太笨被欺負罷了!”又羞又惱,南宮穎掄起粉拳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往他的臉揮去,被他驚險閃過。

    “我都還沒娶你過門,你該不會現在就想謀殺親夫吧?”天小邪鳳眸圓睜故作害怕,一臉討打的表情。

    “天小邪,本姑娘要打你,你居然敢閃,你不要命了嗎?還有,誰要嫁給你了!”氣不過,南宮穎掄起粉拳繼續追。

    夕陽西下,將兩人追逐的背影拉得老長,遠遠望去好不甜蜜……

    百鬼堡,議事廳。

    “你説……三弟要放棄藥王符?”搓着光潔下巴,百鬼堡二堡主赤血鬼饒富興味的問。“眼看就要到手了,他卻要放棄?”

    “是的,三爺説他找到比天下更重要的東西。”粱大富有問必答。

    雖然他也不明白什麼東西比天下更重要,不過三爺既然這麼交代,他就乖乖的負責把話帶到。

    “我怎麼想也想不通啊!三弟並非半途而廢的人,更何況還有奔雷做賭注,大哥,你怎麼想?”赤血鬼看向左側高大俊秀的男子。

    “唔……我覺得有問題。”焰冥鬼挑挑眉,還給赤血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大哥英明,我也這麼覺得。”

    “你我都知道他有多看重從塞外帶回的那匹汗血寶馬奔雷,如今卻説放棄就放棄……”

    “肯定發生我們料想之外的事情。”赤血鬼笑容賊兮兮的。

    “那日在東涼亭聊到江湖傳言最難取得的藥王符,是他自己要拿奔雷做賭注,還發下豪語説天下間只有他不要而沒有得不到的東西。”當時用激將法激三弟的壞人就是他。

    他們想得到藥王符的真正原因根本與取得天下無關,只是場意氣之爭的賭局罷了。

    聞言,焰冥鬼沉吟半晌。“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三弟情願讓出奔雷?”

    換言之,那樣東西必須比奔雷更重要才行。

    “大哥,我突然好奇起來了,想去瞧噍是什麼讓三弟改變王意。”

    “大富,三弟這陣子可有發生不尋常的事情?”焰冥鬼抬頭問。

    “不尋常的事情……”粱大富皺眉想了想。“若真要説的話,應該就是為了藥王槓上整個黑龍幫的事吧!”

    “槓上黑龍幫?”焰冥鬼跟着擰緊眉心。“怎麼?白羽也想要藥王符?”

    “是的,他們追藥王已有好一段日子,就在三爺一人擊退黑龍幫之後,突然就説不要藥王符了!”前後變化太快,關於這點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哦?”剎那問好像明白了什麼,腦中靈光瞬間閃過,快得令焰冥鬼無法抓住。

    “更奇怪的是向來不喜歡動手的三爺,那次居然大開殺戒屬下從沒見他那般殺氣騰騰的樣子。”認識三爺少説也將近十年了,從沒見過他如此痛下殺手。

    “照理説三爺已擄獲藥王的心,只要三爺願意,拿到藥王符就像囊中取物。

    梁大富碎碎唸的。

    “大富,你説什麼?”赤血鬼都聽見了。“藥王不是男人嗎?三弟怎麼會……”

    “藥王其實是名年輕女子,以往都是易容成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江湖上才會誤傳王是名男子。”梁大福笑着解釋。

    原來王南宮穎不是糟老頭啊!

    焰冥鬼和赤血鬼感到有趣的互看一眼。

    “大富,那藥王生得什麼模樣?”

    “説到藥王南宮穎,用八個字形容再恰當不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清麗中帶着妖冶,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梁大富豎起大拇指稱讚。

    赤血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如此看來,答案非常顯而易見,原本只抱着得到藥王符為目的的天邪鬼,不小心對藥王動了真感情,才會決定放棄王符……

    搞半天,原來是三弟的好事近了,呵呵!

    “不過兩位堡主,屬下一直有件事掛在心上,不知該不該説?”梁大福皺着眉頭。

    “先説來聽聽吧。”

    “三爺再三囑咐小的萬萬不能泄漏他的真實身分,只能旁這一路不斷接到消息,黑龍幫蠢蠢欲動,尤其黑龍幫主白羽想對三爺不利,屬下擔心三爺會有危險。”

    “正如你所説三弟行事小心謹慎,他不會有事的。”赤血鬼含笑擺手不以為意。“尤其那小子命硬得跟蟑螂一樣,光憑黑龍幫他還不放在眼裏。”

    “可是黑龍幫放出緝殺令了!”當情報頭於多年,梁大富看法可沒這麼樂觀。

    “他們放出藥王行蹤,讓所有對藥王符有野心的人蜂湧而至,三爺頓時成為眾矢之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三爺疲於奔命,最後再坐收漁翁之利……”梁大富話沒説完,用力比出一個殺的手勢。

    “怎麼我聽起來,黑龍幫白羽是個好陰險的傢伙?”聞言,赤血鬼沒好氣地眯細眼睛。

    “雖然與咱們並列一南一北,黑龍幫和百鬼堡不同,本來就非正大光明的角色,正因為如此屬下才會不放心,擔憂三爺中了他們的奸計。”

    只要提起黑龍幫,梁大富滿臉輕蔑,認為世人老將百鬼堡和黑龍幫放在一起做比較,簡直是降低百鬼堡格調。

    不是他心存偏見,那些人全是有案在身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和百鬼堡裏的熱血青年有天壤之別啊!

    “大哥,您怎麼決定?”聽梁大富這麼一説,赤血鬼不禁也開始掛念三弟的安危。三弟武功高歸高性子耿直,難保不會中黑龍幫陷阱。

    “……反正我們閒着也是閒着,好久沒出堡走走了。”焰冥鬼含蓄地看他一眼,回答。“就當作去看看未來小弟媳長什麼模樣。”

    “穎兒,前方有個小村鎮,咱們今夜就到那兒休息,明天再趕路。”指着路的盡頭隱約可見的屋舍,天小邪揉揉鼻子笑道。“老在荒郊野地過夜,壓根無法睡個好覺。”

    望向遠方,果然看見數間房屋,南宮穎忍不住回頭瞥了天小邪一眼。

    “我發現你對北方很熟悉嘛!哪條路通往哪裏、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你全瞭若指掌。別跟我説又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當然不是,”天小邪沒心機地朝她笑笑。“我沒告訴你嗎?我是北方人嘛!”

    心裏突了一下。

    不!他不曾説過。應該説,天小邪不曾提過自己的事,她對他一無所知。

    凝眸看着天小邪的笑,這個認知讓南宮穎笑不出來,好像有塊大石沉甸甸壓在胸口,更像某種壞預兆,暗示着即將發生.無法想像的壞事。

    認識天小邪的日子不算短,兩人一起度過風風雨雨,可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他的來歷和身世就像個謎;而她居然就接納他了。

    “穎兒,你的表情好可怕,怎麼了嗎?”回過頭,看見南宮穎凝肅的嬌顏,天小邪不明所以的笑問。

    “有嗎?我的表情很可怕嗎?”撫着頰,南宮穎勉強扯開笑容,故作無事地越過他。

    不會的,就算她對小邪一無所知又如何?小邪下會背叛她的,這一點,她敢肯定。用力甩甩頭,甩去心中的不確定感,南宮穎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正如天小邪所説,小村鎮的人口不多,但還筍熱鬧,小小市集裏南北雜貨琳琅滿目。

    “好心的姑娘,求求你賞點銀子給我吧!我好幾天沒吃飯了。”一名跪在城隍廟前的老乞丐頻頻朝人羣磕頭,瞧上去好不可憐,但人來人往的誰也沒多看他一眼。

    聽見他乞討的聲音,忙着左顧右盼的南宮穎停下腳步,站在距他十步之遙的地方眯眸打量他,秀眉擰在一塊兒。

    “好心的老爺、夫人,求求你們!”老乞丐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穿着一件灰色短衫,而奇怪的也是那件太乾淨的短衫。

    “穎兒?”見她停下腳步,天小邪喚道。

    “那名老乞丐好怪。”

    天小邪順着她的眸光看去,也看見那名老乞丐。

    “不過是名乞丐,有何奇怪?”

    “難道你不覺得……”南宮穎話還沒説完,老乞丐感覺到他們打量的目光。突然一跛一跛地朝他們定來。

    南宮穎見狀,悄俏後退一步。

    “好心的姑娘、少爺,求求你們賞點碎銀吧!我好多天沒有吃東西了。”老乞丐頻頻朝他們哈腰躬身。

    天小邪也感覺到不對勁,老乞丐的行動似乎太過敏捷了。

    “姑娘、少爺,拜託你們……”老乞丐嘴裏還唸唸有詞,低垂的眼睛裏殺氣進現,出其下意地掏出懷中匕首刺向南宮穎.

    “小心!”天小邪毫不遲疑地推開南宮穎,擋在她身前.

    上當了!老乞丐的目標本來就是天小邪,刺向南宮穎只是幌子,目的就是要引誘天小邪。

    泛着異光的匕首刺入天小邪腹中的瞬間,老乞丐也被他擊出丈外,周圍的人們發出驚恐的叫聲,紛紛走避。

    “你到底是誰?為何出手偷襲?”天小邪大聲問。

    不説話也不繼續攻擊,彷彿他的工作就是讓天小邪負傷而已,老乞丐抹去唇邊血漬,朝他們詭譎一笑後轉身便逃。

    老乞丐的拳腳功夫不高,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轉眼問已不見蹤影。

    “小邪,你沒事吧?”南宮穎驚慌失措的奔上前扶住他,在他腰腹間摸到一抹濕滑,赫然是血。“你受傷了!”

    “我沒事。”咬着牙,天小邪瞪着地上閃着異光的匕首,嗅到一絲陰謀的氣味。

    小心翼翼脱下外衣,南宮穎仔細謹慎地幫天小邪清理傷口。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在布料和血肉分離的剎那傳來椎心刺骨的疼,天小邪咬緊牙忍耐。

    “這把匕首淬有劇毒,我出門在外不可能帶全部的藥材在身上,只好先靠益蟲了。”見他眸子緊韌像是忍受極大的痛楚,南宮穎的小手飛快點住他周身大穴。

    “我封住你的穴道,也封住你體內毒素,讓毒不至於蔓延。益蟲能暫時止痛,等手邊藥材齊全就幫你解毒。”

    天小邪頷首,俊顏泛白。

    南宮穎從白玉瓶中倒出一些綠色粉末在掌心,面色凝重地揚眸瞅他。

    “益蟲會有點疼,你得撐過去。”

    “恩。”

    見他已有心理準備,南宮穎的掌心猝不及防地覆上他的傷口。

    “該死的!”劇烈痛楚瞬間竄進四肢百骸,天小邪倒抽一口冷氣,臉龐失去血色,彷彿有千萬只蟲在啃食他的血肉。

    見他劇痛難耐,南宮穎也跟着紅了眼眶。她打起精神,用乾淨的白布裹緊他的腰傷,以防傷口迸裂。

    “這樣暫時可以了,這段期間你別提氣運功,否則會加速傷口惡化。”她不放心地叮嚀.

    “嗯。”額際冒着冷汙,天小邪仍擠出笑容要她寬心。

    “那老乞丐不知是何來路……”南宮穎一臉的煩惱自責。“不管他是誰,八成和藥王符脱不了關係,看來你又受我連累了。”

    “別再説什麼連累。”天小邪揚笑安撫,沒有説出心底的想憂。“男人保護女人本就是天經地義!”

    他明白對方是衝着他而來,真正的目標是他,可他卻想不透是何原因。

    難道他的真實身分已經泄漏?

    若真是如此,看來他得更小心謹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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