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鳴峰聽老總管前來稟報,江湖上談虎色變的“飛燕刀”,出現在“羽虹寨”貼近的龍溪縣城裡,感到驚疑不已!
鐵枝芙蓉扈曉虹向這名老總管問道:“孟龍,在酒店給‘飛燕刀’斷臂的,你可知道這是哪一路上人物?”
孟龍道:“從外地來的。”
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這家酒店老掌櫃‘李缺嘴’跟小的很熟悉,過去他跑過不少地方,聽他說給‘飛燕刀’斷臂的,不像是中原人物,倒好像從很遠的大漠草原上來的。”
“大漠草原?”孟夫人聽得凜然一怔。
“這又奇了,‘飛燕刀’在此地蜀西龍溪行兇,斷臂的竟是大漠草原上的人物。”
田舍村姑林翠翠道:“娘,可能是御尾追蹤,給‘飛燕刀’追上,才會在這裡龍溪縣城裡下手的了!”
孟夫人點頭道:“咱們還不知道內委真相,你所說的這情形,倒也很可能!”
“娘!”林翠翠問道:“出現江湖,使用‘飛燕刀’的,是何等人物?”
施鳴峰正要張嘴說時,孟夫人扈曉虹已在說了:“使用‘飛燕刀’的此人,神出鬼沒,行蹤詭秘,遠在十年前,憑他這口‘飛燕刀’曾瓦解造孽江湖,擁有三千人之眾的‘石田鬥’幫會,天下武林為之震驚,可是迄今還不知道是何等樣人物!”
施鳴峰想接下去說,朝林翠翠看了眼,又將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施鳴峰和林翠翠,在鐵枝芙蓉扈曉虹殷殷接待下,兩人就在“羽虹寨”逗留下來。
田舍村姑林翠翠自幼失估,不知自己身世來歷,師父“冰魄聖婆”鄭琳將她撫養長大。
鄭琳對她雖然十分疼愛,在嚴師立場,難免有苛責之處,林翠翠自嘆身世伶仃,只有幽怨在心。扈曉虹把她認作義女,獻出一片慈母心腸,林翠翠孕育在這暖陽般的氣氛裡,除了認識施鳴峰外,對人生的際遇,又到了一個新的境域裡。
孟夫人將施鳴峰安置在一間精緻、幽靜的書房裡,推出門窗就是一座彷彿與世隔離,世外桃源的花園,這時林翠翠不在身邊,雖然感到有點寂寞,他趁著這時候韜光養晦似地清靜幾天。
林翠翠整日磨著她義母,母女倆似乎有說不出的話,從武學談到家事,扈曉虹又把少女時候的回憶,談到江湖辛秘,武林掌故。
施鳴峰一個人在書房裡,不想去打擾她們母女倆的興致,自己伏案觀讀,或是推窗看景,把時間打發過去!
突然,“剝剝剝”敲書房門的聲音!
施鳴峰離椅站起,嘴角含了一縷笑意,心想:“翠妹不伴她義母聊天,來找我啦!”
心念一轉間,打開書房門!
施鳴峰抬眼一看,意外至極下,不由錯愕怔住!
一縷幽幽的聲音:“鳴哥,你不認識我啦!”
施鳴峰醍醐灌頂似地驚“哦”了聲,始吶吶道:“靜弟,是、是你?你你怎會知道我在此地?”
一手把他緊緊握住,拉進書房,把房門扣上!
於靜黯然蒼白的臉,泛出一片淺紅色,沉鬱地朝他看了眼!
施鳴峰讓他在椅子上坐下,緊握著他的手,還是沒有放下,嘴裡喃喃不休地道:“靜弟,靜弟,你去大漠草原後,我多想你,你來了,靜弟,我多高興,嘻嘻嘻!”
臉上露出一陣傻笑!
於靜給他這陣“傻笑”的傳送,亦笑了起來!
他這縷淡淡的笑意,好像雨過天晴似的,充滿著滿足,和安慰!
施鳴峰握了他柔若無骨的手,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後,給他想出一句話:“靜弟,你從玉門關外,很遠的大漠草原來此地?”
“嗯!”於靜點點頭,輕應了聲!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羽虹寨’這個小書房裡?”施鳴峰催促地說:“靜弟,你快告訴我!”
於靜一對又圓又晶瑩澄澈的眼睛,突然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搖頭說:“不知道!”
“不知道?”施鳴峰聽他答非所問的說此話,一臉茫然,想了想才嚅嚅地說:“靜弟,你、你在恨我?”
於靜把頭臉低垂胸前,幽幽輕嘆了口氣,輕輕的回答他:“沒有!”
施鳴峰知道自己這位“靜弟”有他古里古怪的脾氣,不敢再追問下去。
於靜忽地道:“鳴哥,那女娃兒對你很好,是不是?”
“女娃兒?”給他問得不知所答,惑然道:“靜弟,你說的是誰。
於靜低了頭,悽惶地說:“跟你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的‘田舍村姑’林翠翠,還會有誰?”
施鳴峰心裡一奇:“靜弟才從塞外回來,怎會知道我和翠妹在一起的事,不知是準告訴他的?”
他聽於靜提到林翠翠,高興含笑道:“你說的是翠妹,你不說我真忘了,靜弟,待會我替你們兩人引見一下,你一定亦喜歡她的!”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這是你未來嫂子呢!”
於靜一撇嘴,緊繃了臉蛋兒,冷冷道:“誰稀罕她!”
施鳴峰碰了個釘子,啼笑皆非,想了想道;“靜弟,你認識翠妹?過去你們有過節?”
於靜輕蔑地道;“誰認識她!”
施鳴峰心裡暗暗稱奇!
“靜弟還沒有見到過翠妹,幹嘛會這麼討厭她?”
他霍然想了起來!
“靜弟雖然臨風玉樹,人品俊逸,究竟年事尚輕,還沒有想到兒女之間的微妙!”
他想到這裡,看了他咧嘴笑了!
於靜給他一笑,好像有秘密給他發現似的,一張嫩白的俊臉突然通紅,嚅嚅道:“你笑什麼?”
施鳴峰笑了道:“靜弟,你年紀還輕,不知這兒女之間的這回事呢!”
於靜給他說得本來通紅的臉色,突然泛出一片蒼白,傷感地輕嘆了口氣!
施鳴峰見他神情倏而喜,倏而怨,心裡暗暗嘀咕,這時他只有關懷地問道:“靜弟,這次回來了,要不要再去大漠草原?”
“不去了!”他搖了搖頭,接著娓娓細語地說:“我去塞外後,在動盪不安,殺機四伏的江湖上真擔心你的安危,想不到果然在樹林裡,遭人毒箭暗算,若是我晚了一步。”
施鳴峰聽到這裡,差點一顆心從嘴裡跳了出來,張了嘴結口楞住!
於靜輕幽地接著在說:“羅玉英雖然年事尚輕,在江湖上卻是毒逾蛇蠍,一個有名陰險歹毒的女人,後來我把她趕走了。”
施鳴峰聽他說出這段話,迷夢迴蘇似地醒了過來,暗道:“怪不得以後一路平安,沒有發生意外變故!”
他把於靜嫩白的手又緊緊的握了,感動地道:“靜弟,你這樣照顧我、關心我。”
於靜輕輕掙脫他手,紅了臉嚅嚅道:“我倆不是親逾同胞的結義兄弟嘛!”
施鳴峰點了點頭:“靜弟說得對,我們倆是不能分開的兄弟。”
他接下去想說:“你在樹林裡,銀丸子救了我,為什麼當時不現身相見?”
他怕碰了這位脾氣古怪的“靜弟”的釘子,結果要問出的話,又把它嚥下肚裡去!
施鳴峰把他說的話,前後情形連貫起來。
在蜀南小鎮酒樓,看到那頭“彩羽靈鴿”時,他斷定那時於靜已從大漠草原回來!後來一直御尾他的身後,暗中保護,所以他清楚田舍村姑林翠翠的事情,會找來此地‘羽虹寨’書房裡!
“剝剝剝!”又是扣書房的聲音!
於靜進退維谷似地有點忸怩!
施鳴峰拍了下他肩膀,含笑道:“靜弟,翠妹來了,我替你們介紹一下!”
他打開書房門,田舍村姑林翠翠柳腰款擺,滿臉春風走了進來,當她看到施鳴峰身後椅上,坐了一位俊逸瀟灑,濁世無儔的美書生時,臉蛋兒一紅,急忙把腳步停落下來,嚅嚅道:“鳴哥,你書房裡有客人嘛!”
施鳴峰笑了道:“翠妹,他不是外人,就是我常跟你提起我的那位‘靜弟’,我替你們引見一下!”
於靜臉色木然,離椅緩緩站起!
施鳴峰含笑道:“翠妹,他是我靜弟,該是你‘靜哥’啦,靜弟,翠妹年紀小了你一二歲,你跟鳴哥一樣,叫她一聲‘翠妹’了!”
施鳴峰替他們介紹後,兩人沒有招呼,都懷有一種複雜、微妙的神情,相互對看了眼!
愛美是人的天性,尤其少女,她要儘量表現出自己的“美”,亦在儘可能欣賞別人的“美”如果對方同樣是少女的話,會看得更仔細!
田舍村姑林翠翠不知有多少次,曾聽施鳴峰提起他的“靜弟”,在她沒有見到於靜前,腦海裡已留下一個極深刻,而無法捉摸的影子!
現在驟然見到,施鳴峰既然有說不是外人,她這時俏眼兒流轉不息的要在於靜身上,“捕獲”如何會使施鳴峰留念的地方!
少女愛美,她會像玩賞一宗精緻古玩似地,細細欣賞別人的美!
林翠翠從於靜身上,初步發現到的奇蹟,這少年書生委實太“美”了,眼前他是個俊秀飄逸,含有一股“脂粉氣”的男孩子,如果他是易弁為釵,作個“女兒身”的話,簡直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林翠翠有了這個發現後,美目流轉,又朝他仔細打量了眼,她這一“打量”,如果施鳴峰不在旁邊,她一定會驚呼出來,敢情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意外發現!
這時,她含有某種懷疑地向施鳴峰看來。
於靜淡漠地朝她看了眼,在他眼神流轉的剎那,發現這村姑打扮的少女,姿容姣好,一位清麗出塵的小佳人,難怪“鳴哥”,會對她一片傾心!
施鳴峰不知道他們在這瞬息間情緒的轉變,只覺得他們見面時沒有熱烈的招呼而有點遺憾!
不過他們還是很高興,一個是久別重逢的“靜弟”,一個是紅粉知己,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翠妹,三人會聚在這書房,是樁很難的事,他咧開嘴,“嘻嘻”地望了他們笑!
田舍村姑林翠翠看到施鳴峰這付坦然不羈,毫無隱私的神情,她方才所有的懷疑,頓時釋然消失。
林翠翠嫋嫋移步,走到於靜旁邊坐下,臉上漾溢出甜甜的嬌笑,迎對了他的臉孔,刁黠地道:“靜哥,你什麼時候來這裡,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臉蛋兒一繃,突然嬌笑地又道:“‘羽虹寨’守門的這些家丁真該死,貴客蒞臨,竟不通報一聲,待會告訴義母。”
施鳴峰不待她說完,拉長臉苦笑道:“翠妹,別那麼費事,你靜哥不、不是從大門進來的!”
林翠翠眼珠滴溜一轉:“不是從大門進來的,敢情是後門。”
施鳴峰給她說得語塞,搔頭答不出話來,於靜淡淡一笑手指窗戶道:“越梁窗戶,一個不速之客,翠妹不要見怪才是!”
林翠翠歉然笑了道:“真該死,我忘了,過去鳴哥有提到你靜哥,乃是身懷絕技之流呢!”
於靜聽她話中帶刺,臉頰不禁微微一紅!
施鳴峰就將於靜在樹林以銀丸暗中出手救自己之事說了遍,又道:“靜弟不敢驚動孟夫人,才暗中來書房探視!”
“哦!”林翠翠輕叫了聲,一對美目睜得又圓又大,指了指靜詫聲道:“樹林裡出手銀丸子的,是你靜哥。”
於靜謙沖地笑了笑:“愚兄雕蟲小技,望翠妹切莫見笑!”
田舍村姑林翠翠聽到這話後,不由震驚起來心想:“你‘靜哥’扮裝有術,騙過鳴哥多時,可是女兒家有她自然的體態形相,與男人迥然不同,豈能瞞過我林翠翠的一對眼睛。
目前江湖上,身懷蓋世絕學的巾幗英雄,能屈指可數,你‘靜哥’是何等樣人物,倒把我林翠翠搞糊塗了!”
她朝於靜流轉一瞥,暗道:“難道會是!”
林翠翠嘀咕沉思起來,只見於靜忽地向施鳴峰道:“鳴哥,目前‘禿翅飛燕’梁立已離‘羽虹寨’,你留在這裡還有什麼事不成?”
兩人聽他問此話,殊感驚疑,好像於靜對他們行動,瞭若指掌,非常清楚!
施鳴峰朝林翠翠看了眼,含笑道:“翠妹要在這‘羽虹寨’伴她義母孟夫人數天,所以我亦就耽留下來了!”
林翠翠聽得嬌啼不已的,“鳴哥,不來啦……這是你自己願意留在此地‘羽虹寨’,怎能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來呢!”
於靜喟然輕嘆了口氣,縱目看向窗外藍天白雲。
施鳴峰詫異道:“靜弟,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說點出來,讓鳴哥替你分憂一二!”
於靜轉臉朝他注看了眼,冷然道:“鳴哥,我要去了!”
施鳴峰聽得心頭一震,吶吶道:“靜弟,你剛才不是說,不去啦?”
於靜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還是道:“我方才說的不去,是指塞外大漠草原,現在要去的是另外一個地方。”
施鳴峰焦急得幾乎要失聲哭出來,嚅嚅道:“靜弟,我們才相見,怎、怎麼又要分手了!”
於靜聽他這話,頓時臉色黯然,把頭低垂在胸前!
這時,田舍村姑林翠翠移坐到書桌邊,手上拿了枝筆,低了頭塗鴉似地不知在寫的什麼!
施鳴峰見於靜垂首不語,把椅子靠近他旁邊,喃喃地問道:“靜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去大漠草原的情形呢?”
於靜一臉傷感之色,輕嘆了口氣,始道:“我去塞外多時,總算探聽出一點端倪來,大漠四寇‘八臂聖翁’舒尚文、‘荒漠行者’帥達、‘天雷子’卓允明、和‘地龍’孫七,為要洗雪昔年被逐走中原武林之辱,先是在大漠草原,收羅塞外高手,組成‘八荒地盟’幫會,以擴張勢力,準備再度進展中原。”
施鳴峰聽得凜然一怔,可是他心裡暗暗奇怪:“靜弟僕僕風塵,去大漠草原,給他偵獲這宗辛秘駭聞回來,真是不負此行,幹嘛說話時還要憂傷感嘆呢?”
他意念流轉之際,於靜接著在道:“‘大漠四寇’統率‘八荒天地盟’中人物,進軍中原武林前,免得措手不及,先奠定了根基。
他們慫恿雷火金輪呂奎,在一批搖旗吶喊的牛蛇鬼神鬧亂之下,把他抬出來做了武林盟主,其實不過傀儡木偶而已!”-施鳴峰心裡暗暗驚疑不已:“我與靜弟分別幾時,他現在的見解閱歷,處事為人比以前要成熟多了,能將當前武林形勢,說得有條不紊,頭頭是道!”
於靜朝身後伏桌寫字的翠翠側目一瞥,又道:“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鄂南五老峰“上德觀”。
“五老峰‘上德觀’?”施鳴峰聽得愕然,插嘴道:“靜弟,你說五老峰‘上德觀’,是不是去找‘玉面真人’妙清……?”
於靜詫異問道:“鳴哥,你如何知道是‘玉面真人’妙清。”
施鳴峰聽於靜問這話,就把南天堡變亂,和來‘羽虹寨’的立情形,詳細說了遍!
感慨不已地又道:“靜弟,果然不出所料!”
於靜點頭道:“你說的情形,我已有點知道,就是還不甚詳細!”
施鳴峰接著道:“‘上德觀’妙清老道的事,是花婆李映紅,和樑上伸手莫八莫大哥,他們告訴我的!”
他狐疑地問於靜道:“你去‘上德觀’有什麼事?”
於靜喟然道:“雲詭波譎的江湖上,奸詐險毒之處,令人匪夷所思,雷火金輪呂輪呂奎沐猴而冠,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後:“靜弟,此話怎講?”
於靜道:“暗中監視呂奎的,就是五老峰‘上德觀’觀主妙清老道,他卻是受命‘八荒天地盟’而行事的!”
施鳴峰聽得驚疑不已:“竟有這種情形。”
他忍不住問道:“靜弟,前往鄂南五老峰‘上德觀’是幹什麼的呢?”
於靜道:“這些人奸中有奸,毒中更毒,我去‘上德觀’暗中探查這些來自塞外的牛蛇鬼神,究竟還競要搞些什麼名堂!”
施鳴峰聽他說出這話,突然想起日前“羽虹寨”老總管來稟報,龍溪縣城裡一名來自塞外的江湖中人,遭‘飛燕刀’斷臂之事,不禁朝他多看了幾眼!
於靜又道:“鳴哥,你剛才有說,禿翅飛燕梁立目下已往湘、鄂、蜀、皖四省去請遭陷‘蜂巢死牢’的武林人物家族那裡,約定他們五月初五‘端陽節’在湘中邵陽‘玉壺春’酒樓會向雷火金輪呂奎共聲申討,你自己也得準備起程才是!”
這時,田舍村姑林翠翠獨在書桌上,倏而凝容深思,倏而提筆揮寫,施鳴峰縱目朝她後影看了眼,點頭回答於靜道:“靜弟,你說得很對,梁前輩輕功腳程稱絕武林,說不定他四省跑遍,會先在湘中邵陽等候了。”
說到這裡,突然咧嘴一笑。
“靜弟,以前你的行蹤撲朔迷離,很少告訴我的,現在你既然已說出五老峰‘上德觀’的去處,鳴哥跟你結伴同行一起去好不好?”
頓了頓,又接上一句:“經過鄂南,轉往湘中邵陽,也可說是順路。”
於靜感觸地輕嘆了口氣,側目朝林翠翠後影一瞥。
林翠翠突然收起紙筆,旋首大聲接上道:“鳴哥說得對,咱們伴靜哥一起往五老峰去!”
施鳴峰驀然一怔!
於靜冷然道:“到時候再說吧!”
注目朝施鳴峰看了眼:“鳴哥,我走了。”
說著,站起身。
這時,於靜陡然發覺身後的林翠翠把一團龍眼大的東西,悄悄塞進自己手掌心來,他用手輕輕一捏,才知是紙團!
他不知林翠翠搞的什麼玄虛,不敢向施鳴峰說出,只得順手放進衣袋裡。
夜深人靜萬籟沉寂,“羽虹寨”一角庭院裡,傳出一陣輕幽的說話聲:“深更半夜,你邀我來此有什麼事情?”
“嘻嘻!別那麼兇霸霸的說話嘛,咱們談談不是多好!”
“你我有什麼事談的?”
“我想了很久,才不得已用紙箋把你約出來,唉!我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是!”
“……”
“你別怪我,更不能怪我,實在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有這樣的演變,鳴哥經常提你,我只知你是他義結金蘭,情逾同胞的兄弟,直到白天在書房裡見到你,才、才知道。”
“知道什麼?”
“你是跟我一樣的女兒身,你已將一片真情給了鳴哥,眼前他雖然不識你廬山真面目,有一天真相揭露時,他發現所疼愛的兄弟,是個裙釵的女兒的話,他會驚喜不已,到時山盟海誓,締訂良緣,唉,我,嚶嚶嚶。”
“要哭就別說了!”
“我現在叫你‘靜姊’,靜姊,不是你翠妹橫刀奪愛,壞了你的好事,當初‘迦南庵’一幕,在不得已下,才會有今天的情形。”
“‘迦南庵’,你、你跟他!”
“靜姊,你別怨苦我了,‘迦南庵’鳴哥誤食毒物,周身冰冷,已將死斃過去,我用恩師所傳的驅寒絕學,赤裸玉潔冰清的女兒家身體,替他偎暖驅寒,接口輸氣,才始把他性命救轉過來。
一個清白的女兒身,赤身裸體在一個男人跟前,除非百日後他自己的丈夫,嚶嚶嚶,原來我和鳴哥的中間,還有你靜姊姊,嚶嚶嚶。”
“翠妹妹,別哭,想不到你和鳴哥,還有一樁曲折的內委,我現在已知道這情形,再也不會怪你,唉!自古多情空遺恨,由來好夢最易醒,翠妹,你別哭,我成全你!”
“不!不!靜姊,鳴哥不能沒有你,天下沒有一件事,不會水落石出的,有一天他知道這心愛的兄弟,是個女孩子的話,你雖然為了我抱恨終生,離他而去,我相信鳴哥發現這事真相後,銘心刻骨,片面相思終會為你而死!”
“唉!”
“靜妹!不要哭,唉!我‘銀翅飛鳳’於靜婉殺人盈野,喪命我手的江湖敗類,不知有多少,我從來沒有皺眉眨眼過,想不到今日為了兒女之情,使我於靜婉進退維谷,翠妹,你不能走。”
“阿!靜姊,你亦是‘神州五女’之列的。”
“‘亦是’,翠妹,怎麼用上‘亦是’兩字,難道你?”
“於姊姊,江湖人稱‘田舍村姑’就是我嘛!”
“怪不得你一身穿著,村姑打扮!”
“於姊姊,鳴哥的事情怎麼辦呢,你走也不是,我走也不是。”
“唉!這個冤家害人不淺。”
“於姊姊,別罵鳴哥嘛!”
“翠妹,你是個好姑娘、好孩子,鳴哥哥對你好,以後於姊姊會待你更好!”
“於姊姊!翠妹身世伶仃,你要多疼才是,於姊姊,你幹嘛一身書生打扮,浪跡江湖呢!”
“唉!師門之諭不能違叛,你於姊姊行道江湖,做了不少好事,以後你慢慢會知道的!”
“靜妹!我相信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孩!”
“翠妹,我行藏之謎,已經給你知道,以後千萬不能在任何人跟前揭露,鳴哥那裡也是一樣!”
“……”
“唉!我奉師之諭行道江湖,刀山油鍋不知要闖多少場面,如果我裙釵打扮,行動上有很多不方便,最重要的不希望江湖人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至於鳴哥,這是以後的事,現在還不需要他知道我的行藏。”
“靜姊,雖然我聽得還不太明瞭,不過我聽你的話!”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
“羽虹寨”來了一位衣著方巾儒衫,玉樹臨風,英恣飄逸的少年書生,自稱“於靜”,驀名前來拜訪孟夫人鐵枝芙蓉扈曉虹!
孟夫人接見了,才知道不是外人,原來還是“羽虹寨”座上嬌客施鳴峰施少俠的結義兄弟。
施鳴峰因田舍村姑林翠翠給孟夫人認了螟蛉義女之故,他才做了“羽虹寨”的一位上賓嬌客。
於靜既是施鳴峰的結義兄弟,慕名來訪“羽虹寨”,孟夫人鐵枝芙蓉扈曉虹立即接待這位不速之客的少年嘉賓!
孟夫人見於靜精華內蘊,神儀外瑩,丰神俊逸,玉樹臨風,雖含有幾分娘兒們的“脂粉氣”,已看出是一位身懷絕藝,不露形相美少年!
孟夫人暗暗感到驚奇:“施少俠這位義弟,從他神儀的外形看來,是個懷才不露的絕世高手,可是江湖上卻少有聽到過‘於靜’這名字!”
於靜儘量避免跟孟夫人過份的接近,設宴洗塵過後,向孟夫人道謝一番,就和施鳴峰、林翠翠到書房裡!
林翠翠綻顏含笑道:“靜哥,我義母孟夫人為人如何?”
於靜笑答道:“人靈地傑,巾幗英豪,不愧是坐鎮西南,‘羽虹寨’寨主孟寨主的夫人!”
施鳴峰見他們兩人,不像昨天淡漠冷然之狀,現在談笑風生起來,心裡雖然有點奇怪,卻暗暗感到高興!
於靜含笑向施鳴峰道:“鳴哥,咱們什麼時候,啟程往鄂南五老峰?”
施鳴峰聽得不禁一怔,暗道:“靜弟的脾氣,晴雨莫測,真是無法捉摸,昨天提到五老峰之事,還講‘到時再說’,現在竟自動邀我們去了!”
他心念轉動剎那,點頭不迭道:“靜弟,咱們說走就走,不必再耽留了!”
林翠翠笑盈盈接上道:“鳴哥、靜哥,我告訴義母一聲,說咱明天要走啦!”
說著,翩然出書房而去!
孟夫人扈曉虹聽三人要離開,知道挽留不住,分贈他們金葉、明珠作途上盤纏所用,殷殷道別。
臨行前,扈曉虹向施鳴峰道:“施少俠,老身將在五月初五之前,來湘中邵陽,細則,到時咱們再鄭重計議作定奪!”
施鳴峰點首道:“夫人說得甚是,到時我和翠妹等,亦會按時趕往邵陽。”
田舍村姑林翠翠垂首站立一邊,抬頭望孟夫人一眼,泫然嚅嚅地道:“娘!我,去了!”
孟夫人眼圈一紅,點頭含笑的叮嚀道:“孩子,路上多小心。”
頓了頓黯然地又道:“孩子!娘沒有其他孩子,此地就是你家了,倦鳥知返,想到孃的時候,就來看看娘。”
林翠翠流下兩行珠淚,哭著說:“娘!翠兒知道,你回去吧!”
田舍村姑林翠翠義母孟夫人揮淚話別,黯然地跟了施嗚峰、於靜兩人,前途往鄂南方向而來!
三人橫越蜀境,出長江口三峽,換鄂西。
於靜道:“說來五老峰該在鄂南偏西地帶,咱們再去不遠就到了!”
林翠翠含笑道:“靜哥,我真羨慕你!”
於靜側目朝他一瞥,詫異道:“翠妹,此話怎講?”
林翠翠挨近他身邊,“咭”笑了說:“靜哥!我羨慕你一肚子裝的都是有用的東西,上至日月星辰,下至山川地理,統統都知道!”
於靜轉臉朝銜尾走在後面的施鳴峰看了眼,含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下苦功,埋首精研,天下沒有學不會的事情。”
接向施鳴峰道:“鳴哥,你說是不是?”
施鳴峰點首含笑道:“靜弟說得真是,不過一個天賦資質,亦有很大關係。”
他向林翠翠含笑揶揄地道:“別人在三月半年內學得成的東西,碰上翠妹的話,至少該花上三年五年才行!”
林翠翠聽他說這話,一臉幽怨悽苦之色,嚅嚅道:“鳴哥,你、你挖苦我,罵我笨。”
於靜陪笑安慰道:“翠妹,你怎麼認真起來啦,鳴哥是說玩的。”
說著,水袖一揮,翹起拇指,大聲道:“翠妹資質異稟,天生奇才,乃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林翠翠聽他說出這話後,才始綻顏“噗嗤!”笑了起來!
沿途上來,於靜幾若慈母長兄似地對林翠翠關懷、愛撫,施鳴峰看得暗暗感到快慰不已!
可是在他輾轉思忖下,又百思莫解起來,心道:“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是一樁無法思議的事,記得過去他們在:羽虹寨’書房初見面時,兩人連招呼亦不願招呼一下,奇怪,不知怎麼的一來,他們兩人竟會這樣的好起來了!”
三人來到一處頗熱鬧的鎮甸,大街上人眾熙攘,商店林立,酒肆客店到處可以見到,林翠翠笑了道:“這裡鎮上真熱鬧。”
施鳴峰一摸腰袋含笑道:“孟夫人分贈我們三人這麼多金葉、明珠,沿途上我們怎麼地吃、喝亦花不完啦!靜弟、翠妹,咱們在這裡大街上,找家大的酒樓吃一頓!”
於靜手指大街一隅,含笑接上道:“鳴哥,那邊已有一家大酒店在等咱們去呢!”
三人談笑中,移步走到酒店門口。
突然,大街一端,傳來一陣淒厲的哭叫聲:“孩子!孩子!快回來吧,你到哪裡去啦,孩子,你是孃的心肝,孩子。”
一個蓬頭散發的中年婦人,邊哭邊叫,瘋瘋癲癲似的在三人跟前走過!
三人看得錯愕怔住!
林翠翠詫聲喃喃道:“哦!這是怎麼回事?”
酒店門口店夥,已知道三位客人來自己店裡,哈腰迎上道:“三位大概從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這事底細。”
施鳴峰朝店夥點首輕“哦”了聲。
三人進樓入座,端上葷素吃喝後,施鳴峰喚過那名夥計,問道:“店家,方才那是怎麼一回事?”“唉!”店夥搖頭嘆了口氣說:“這事別說這裡‘落河鎮’鎮上,近百里方圓已鬧得一片風聲鶴唳了,連官家也弄得束手無策。”
林翠翠忍不住大聲道:“誰跟你說這些,咱們問你的是方才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
店夥嚥了一口口水,哈腰含笑道:“是的!姑娘,方才那女人是這裡‘落河鎮’上賣豆腐的金大娘,兩代寡婦留下一脈單傳六歲的兒子。前幾天不知怎麼地,這孩子突然失蹤了!”
於靜插嘴道:“孩子不見常有的事,去找嘛,大街上哭哭啼啼的幹嘛?”
唉!店夥又是嘆了一口氣,才說:“這位客官爺有所不知,金大娘孩子的失蹤,該要從小的剛才說的事上面說起啦。”
施鳴峰聽店夥說到這裡,已聽出不是樁簡單的事,點首道:“店家!你倒說來聽聽。”
店夥道:“最近這些時候來,鄂西一帶常聽傳聞有人失蹤的事發生,後來這樁怕人的事漸漸傳到這兒‘落河鎮’一帶來了!”
施鳴峰道:“失蹤的都是小孩子?”“不是!不是!”店夥搖頭不迭的說:“據小的知道,就在此地‘落河鎮’一帶失蹤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林翠翠突然想起,問道:“是不是都是有錢人?”
店夥連連搖頭,道:“不!失蹤的人口,窮富都有,以前在此地‘落河鎮’拾荒的李三兒,這些時來,突然不知往哪裡去了,有人斷定他亦是失蹤的啦!”
於靜詫異道:“難道失蹤的人,沒有一具屍體發現?”
店夥道:“這就是官家束手無策,無法偵查的原因啦,按說,謀財害命、打鬧仇殺,都該有屍體發現才是!”
他一搖頭,道:“就是沒有一具屍體看到!”
林翠翠狐疑不已地道:“這些失蹤的人都到哪裡去啦!
店夥咧嘴一笑,道:“姑娘,要是曉得失蹤的人去哪裡,官家早就破案啦!”
林翠翠不由粉臉一紅,朝他瞪了眼!
施鳴峰揮手命店夥退下,不勝驚疑地向兩人道:“靜弟、翠妹,天下會有這等撲朔迷離,令人無法思議的駭人怪事?”
注看了兩人,又道:“何況是這麼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
施鳴峰感慨的道:“眼前多事之秋的江湖上這就難說了。”
於靜兩條又細又長的眉兒一掀,詫異地接道:“如果真是江湖上這些歹徒所幹的事,其目的又是何在呢?”
頓了頓又道:“假定是仇殺,聽方才這名店夥說來,失蹤的男女老幼都有,這些江湖敗類再是狠毒,又怎會找上這些人的麻煩呢?
如果是要脅詐財,擄拐人質,這些人失蹤後,就沒有下文傳出來,那店夥說連鎮上拾荒的亦失蹤了,這事又如何解釋呢?”
林翠翠突地道:“會不會有人把這些人拐去,殺人做人肉包子的餡兒吃啦?”
於靜聽得莞爾失笑起來,搖頭道:“翠妹,你把話扯得太遠了,‘人肉包子’只是過去江湖上一種傳說而已,眼前牲口肉類的價錢並不貴,何必冒這些划不來的險呢!”
林翠翠一嘟嘴,道:“說什麼都不對,那該是這些失蹤的人,都白日昇天,做仙人去啦!”
於靜笑了安慰道:“翠妹,你別焦急。”
說到這裡,低首凝容地緩緩又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沿途上慢慢偵查,說不定會給咱們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三人離開“落河鎮”,沿路所經過之處,果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街小巷的鄉鎮上,時有聽到槌胸頓足,仰面悲嚎,哭叫失蹤人的名字!
這日,他們抵達鄂南清江邊的長陽縣城裡,找了家飯店打尖用膳。
於靜道:“咱們再南行不遠,就是五老峰了。”
他見施鳴峰劍眉緊蹙,凝容沉思之狀,不禁又道:“鳴哥,怎麼不說話,在想些什麼呀!”
施鳴峰黯然嘆了聲氣。
林翠翠一邊接上道:“我猜得不錯的話,鳴哥一定是在想咱們沿路上來,所發現人口失蹤的事!”
施鳴峰點了點頭,道:“翠妹說得是,這事委實令人百思莫解,費煞猜疑了,其他的不算,就由咱們沿途上來,親眼目睹所知道的,失蹤的男女老幼,不下三十之數,這些人都往哪裡去了呢?”
頓了頓又道:“這些人口失蹤的原因,咱們所想到的理由,都不可能會有的,可是……”
於靜不待他說完,安慰地道:“鳴哥,眼前你焦慮也沒有用,這事只有慢慢偵查才行,總會給咱們找到一個水落石出的原因的。”
田舍村姑林翠翠的座位,正對了飯店門外的大街上,她眼珠子連轉,出神似地看了大街上。
於靜看她神情出奇,笑了道:“翠妹,你瞪直眼看著外面街上在找什麼呀?是不是有了鳴哥,再想找個心上人!”
他脫口說出這話,施鳴峰聽得朱顏酡紅,一臉啼笑皆非。
林翠翠紅了臉一撇嘴,道:“誰像你?”
施鳴峰沒有注意聽到。
於靜玉臉通紅朝施鳴峰側目一瞥,注目瞪看了林翠翠一眼!
林翠翠忙不迭纖手掩嘴,做了個鬼臉,“噗嗤!”一笑,才始指了店門外,道:“大街上好熱鬧,車馬銜接,把我看出神了!”
施鳴峰含笑接上道:“咱們來的時候,我也感到奇怪,長陽城裡會這等熱鬧!”
店夥剛端了一盆菜來,聽他們說這話,哈腰插上話道:“客官爺說得不錯,這些時候,連長城裡的客棧、飯館都沾了不少光啦!”
三人聽得一怔!
於靜道:“店家,照你這麼說來,過去長陽城裡就沒有這樣熱鬧了?”
店夥笑笑點頭道:“正是,過去長陽城裡現在暮色時分,除了幾家飯店、旅館外,其他買賣商賈,都休息打烊了,哪裡還會聽到騾馬蓬車的聲音。”
施嗚峰不禁狐疑地道:“店家,此地長陽城怎會熱鬧起來的,有廟會、趕集的?”
店夥含笑搖頭道:“您三位該是遊山玩水的過路客人,其實長陽城裡,有了一位‘白衣翁’吳良,附近數百里都知道啦!”
三人聽店夥說這話,好像跌進五里層濃霧裡似地一片模糊!
田舍村姑林翠翠大聲道:“嘮嘮叨叨的誰問你這些!”店夥給她嬌聲一喝,剛要接說下去的話,嚇得又咽下肚裡!
施鳴峰含笑問道:“店家,長陽城的繁華,跟這位‘白衣翁’吳良有什麼關係?”
店夥生恐再碰釘子,不願再多說了,只有嚅嚅地答道:“‘白衣翁’吳太爺是位醫生,附近數百里方圓的老百姓,知道他會治病後,都趕來此地,這兒長陽城就熱鬧啦!”
說著,一哈腰旋身離去!
三人聽店夥說出此話,還是一片惑然!
施鳴峰喟然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位精研岐黃之道的醫生,居然能使縣城市面繁榮起來,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情!
於靜搖頭笑了道:“鳴哥,這事仔細想來很簡單,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之處了,方才店夥說的這位‘白衣翁’吳良,可能是醫理精闢,醫德仁厚,曾治癒不少疑難絕症的醫生,以致使他的聲譽漸漸傳播,數百里方圓為之震動,紛紛前來求診,連這兒長陽縣的市面,亦給這位吳大夫繁榮起來了。”施鳴峰點點頭道:“靜弟說得有理,使我茅塞頓開!”
於靜朝他甜甜一笑!
施鳴峰忽地想起問道:“靜弟,咱們此去五老峰,探查些什麼事?”
於靜道:“我去塞外草原,無意中使我探得‘上德觀’的妙清老道,受命‘大漠四寇’暗中監視‘南天堡’呂奎老賊的秘密後,感到意外至極,後來又探得呂老兒在席居武林盟主前,‘八荒天地盟’經常金銀財資上給他援助,才使他行事方便。”
林翠翠突然插嘴道:“靜哥,‘大漠四寇’隱居在萬里無垠的沙漠裡,哪裡還會有金銀來給呂奎老傢伙的揮霍?”
於靜道:“這事就無法思議了!”
頓了頓又道:“咱們此去五老峰‘上德觀’這事情亦是要探訪之一。”
施鳴峰豁然道:“靜弟,你曾經說過‘八荒天地盟’收攏各種人物,高手如雲,‘大漠四寇’如果派下幾名高手,來中原殺人越貨,擄劫鏢銀,做上幾筆這樣沒本錢的買賣,就地取材,供給‘南天堡’金銀就有啦!”
於靜搖搖頭道:“我此去大漠草原,往來腳程,蹤跡遍數省,還沒有聽到當地江湖傳聞,有鏢銀遭人洗劫之事。是以據我看來,‘大漠四寇’還沒有打過就地取財的主意!”
眾人正在談說時,驀地傳來‘嘻嘻嘻’的笑聲!
林翠翠嚇得一跳,原來這響笑聲就從她身後發出來的!
三人轉臉看去,一個肥碩臃腫,滿頭銀髮,年壽足在八十開外的老者,他穿了一件粗布大褂,腰間束了一條布條,兩臉肥肉一抖,咧開一張嘴,活像一尊彌勒佛似的,移走近三人桌邊,“嘻嘻嘻”的在笑!
林翠翠朝老人這付詼諧突梯的神情看了看,又向於靜看了下,“格格格”笑了起來,她一笑,於靜亦跟了笑了起來!
施鳴峰忍不住含笑問道:“不知您老人家有何貴幹?”老人咧開這張肥禿肉臉上的闊嘴,“嘻嘻”笑了道:“沒,沒有什麼,就問你們三個孩子要點錢!”
三人聽得殊感意外。
敢情,普天下行乞要飯的,都是拉長一張臉,一臉苦相的來博取人同情,向人求乞佈施!
眼前這個滿頭銀髮的老人,競咧開一張嘴,“嘻嘻嘻”笑了向人求乞!
要飯的求人佈施,口稱別人不外是,“爺爺、大爺、少爺”等恭維話,哪有叫人“孩子”的道理呢!
施鳴峰轉念一想:“可能這位老人家流落他鄉,沒有盤纏回故里,看他這身打扮,不像是行乞求佈施的老要飯!”
他想到這裡,伸手從腰袋裡掏出一塊足有十兩重的紋銀,含笑給老人,道:“老人家,這點銀兩你拿去吧!”
施鳴峰這一出手震驚四座,連掌櫃、店夥看得一對眼珠兒直瞪。
須知,他出手這十兩紋銀,足可維持一家數口幾個月的吃喝,不能說不闊綽了!
老人看了桌沿這錠銀子,咧嘴“嘻嘻”笑了說:“太少了,不夠嘛!”
“啊!”店門櫃檯老掌櫃不由驚呼起來,連連搖頭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咱趙老三一次能討到十兩紋銀,這家‘長春酒樓’亦不想開了,早去要飯啦!”
三人不由詫然一震!
林翠翠柳眉兒一皺,正要開腔說話時!
施鳴峰倏然一想,就問道:“你老人家要了錢去幹什麼?是不是回故鄉?”
老人伸出一團肥肉似的手掌,搖了搖頭,“嘻嘻”笑了笑,又指了自己一條腿:“不是!不是!我老頭兒要錢來治病!”
說著,一拐一拐走了幾步,原來是個瘸子!
施鳴峰豁然理會過來,他懷了一片仁厚的心腸,又掏出十兩銀子堆在一起,指了指道:“老人家,這些銀子你拿去吧!
他心裡卻是暗暗嘀咕!
“這位老人家太可憐了,瘸子乃是終身殘廢,不是一般病症,怎能治癒過來!”
這時,老掌櫃已忍不住大聲喝道:“喂,老頭兒,找到這麼一位財神爺你也差不多啦,快出去了吧!”
老人收起銀子,亦不向三人道謝,咧嘴“嘻嘻嘻”笑了笑,一拐一拐出店門而去。
於靜起先看到老人這付詼諧發噱之狀,跟了林翠翠笑了起來,老人跟施鳴峰說話時,於靜側臉朝他多看了眼,垂首凝容,默然不語!
老人走後,林翠翠替施鳴峰抱屈不迭道:“鳴哥,你可上當了,雪花紋銀十兩了,白白送這麼一個老頭兒。”
她話還沒有說完,施鳴峰薄責地注看了她一眼,緩緩道:“翠妹,金銀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足夠的力量來幫助別人,不是一樁壞事情,何況這位老人家年邁蒼蒼了滿頭銀髮,還是跛了一條腿殘廢的瘸子!”
林翠翠聽得滿臉羞容,低下頭來!
於靜激贊地抬頭朝他看了眼,忽地含笑問道:“鳴哥,你看方才這人滿頭銀髮的老人,是何等樣人物?”
“何等樣人物’?施鳴峰給他問得一楞,半晌始道:“是個孤老無依流浪外地的老人!”
於靜朝他瞅了眼:“真有你說得那麼可憐?”
施鳴峰給他問得不禁失笑道:“靜弟,據你說來還是一位風塵俠隱,江湖奇人啦?”
於靜頷首緩緩道:“現在還不敢下斷語,不過你有沒有發現這老人有可疑之處?”
“‘可疑之處?”施鳴峰給他問得不禁又是錯愕一怔:“靜弟,你倒說來聽聽看。”
於靜含笑道:“這老人咧嘴嘻笑,向你要錢說治他跛足瘸子,看他這付滿不在乎的神情,如果真是瘸子,他這和腿的被廢該遠在十年前的事了,所以他現在並沒有感到痛苦的樣子!”施鳴峰聽得點頭不已:“靜弟,你說的很對!”
於靜笑了筍又道:“這老頭兒跛腳瘸子已經過數十年時間,怎麼又會突然想起要治癒他這條腿,此時此地,向你索取銀子呢?”
施鳴峰豁然所悟,道:“不錯!不錯!靜弟你說得有理!”
田舍村姑林翠翠想到剛才給施鳴峰責備的話,這時幽幽地接道:“鳴哥碰上騙子了,他還不相信呢!”
於靜搖頭道:“如果說是‘騙子’,從這老人的臉相、神情看來,倒也不像。”
施鳴峰忍不住道:“江湖上奇人異事,不勝枚舉,至於方才這位臃腫老人,雖然還不清楚是何等樣人物,不過依我看來不會是等閒之流!”
“哦!”施鳴峰聽得殊感意外!
三人在酒店談談說說,把時間很快打發過去,這時已夜色深濃,就在長陽城裡找了家客店打尖宿下。
這些時候來,於靜對他這位愛護倍至,情逾同胞的“鳴哥”,推說沒有與人同宿的習慣,是以遇有投宿客店時,就分房就寢,他們找著客店後,和林翠翠三人,要了三間客房息下。
施鳴峰酣睡中,給一縷刺耳的聲音驚醒過來。
一縷彷佛在挨受極大的痛苦中,所發出淒厲的哀叫聲!
施鳴峰心神一震,披衣從床榻上坐起!
夜靜更深時分,這縷聲音聽來特別清晰、刺耳,淒厲哀呼聲中,還有人說話的聲音:“璜兒,咬牙忍耐一把吧,咱們已經到這裡長陽城啦。”
“少爺,再熬過今兒晚上,明天經吳大夫診治後,就會好轉過來的!”
“爹,我痛,得,實在,受不了啦,還,是讓,我快死掉算,啦!”
“璜兒,你千萬別這麼想,你是廖家的單丁一脈,如有三長兩短叫你爹爹如何對得住廖家祖先!
唉!莊上這些長工,一個個都該死,重逾千斤的石臼,不放在地上,競擱在木凳上,你左腿骨雖給石臼壓碎,明兒見到這位吳大夫時,放心,他會把你治救過來的!”
“爹,爹,璜兒腿骨已碎,不,是,一般,病症,怎能,治癒呢?”
“少爺,您放心,安心熬過今晚,別想得太多了,老奴曾跟吳大夫親口談過你,治癒你這條左腿開價黃金一萬兩。
少爺,一萬兩黃金不是個小數目,除了咱們是鄂中首富之一的‘廖莊’外,普通人就沒法湊出來啦!”
“璜兒!經吳大夫治癒的疑難絕症,四肢殘廢的人,不知有多少,他能開出這診金數目,自然會把你治救過來的!”
萬簌沉寂的夜晚,施鳴峰聽到這陣說話聲,心裡暗暗驚疑不已:“骨骸已碎,殘廢的左腿,還能治癒過來,診金之數競費萬兩,會有此等駭人聽聞的怪事!”
翌晨,於靜、林翠翠前後來施鳴峰客房裡。
林翠翠一嘟菱角小嘴,嬌聲的道:“這家客店夜晚兒嚷叫的,叫人睡得不舒服,早知道這樣小,咱們該另外找家客店才是!”
一名店夥正在打掃門外廊沿,聽林翠翠說這話,抬頭進來哈腰施了個禮,咧嘴笑了道:“您等三位來長陽城打客店,上哪一家都是一樣,說來還是小的這家‘高興客店’比較清靜些呢!”
店夥道:“三位有所不知,長陽城裡客店生意,大半靠了外地來往‘白衣翁’吳良醫生那裡看病房的人。他們夜晚受不住苦,就‘哇!哇!’叫起來啦!”
於靜一指裡間,問店夥道:“昨晚嚷叫的病人呢?”
店夥聳聳肩道:“早走啦,天色還沒有太亮,叫了一輛篷車去啦。到吳老太爺那裡去看病可不容易呢!先要備下大堆黃金百銀,還要大清早去排列等候,一過時候就得再捱過一天啦!”
於靜道:“小二哥,長陽城裡這位吳大夫,難道真是著手成春,能治癒肢殘廢的各種疑難絕症嗎?”
施鳴峰不勝狐疑地道:“醫家之道再是高明,怎能將殘廢的四肢治癒過來呢?”
店夥神秘的一笑,道:“客官爺,這你就不知道啦,這年頭只要有很多的錢,就能做天樣大的事情,有一位治癒的病人,來投宿此地‘高興客店’,經他說來聽得叫人害怕,可是又要你不相信廠店夥見三人愛聽自己說話,放下手裡掃把,在房門後小凳上一坐,接著道:“這位客官來這裡長陽城時,就投宿在小店,那時他左肩下面衣袖虛蕩蕩的,原來少了一條左臂。
第二次經吳大夫診治後來投宿時,小的親眼目睹,見這位客官爺過去沒有的左臂,突然長出來了啦!”
“啊!”三人失聲同時驚叫出來!
施鳴峰惑然道:“天下哪有這等事情?”
店夥道:“小的不敢信口胡謅,您客官爺不相信的話,就在小店住上三五天,就知道真有這種事了!”
店夥用手袖抹了嘴邊口水,又道:“小的再把其中內情說出米,您三位就清楚了,聽那位來投店的客官說,他花了五千兩黃金,來求治吳大夫,吳大夫不知在什麼地方找了一條血淋淋活人手臂,替他破肉接骨配上,再敷上一些什麼藥,就行啦!”
三人聽得機伶伶猛抽了個寒噤!
施鳴峰凜然道:“五千兩黃金,找來一條血淋淋活人的手臂,上哪裡去找的?”
店夥“嘻嘻”笑了道:“這年頭就行了,五千兩黃金就是五萬兩白銀啦,有人出這麼大堆銀子要咱小蓮子這條命,咱也會答應的!”
於靜聽得臉色驟變,喃喃自語的道:“這豈不是醫家之道所忌的‘殺生養生’之術。”
突然傳來一陣蒼老的說話聲。
“喂!有房間沒有,我老頭兒投店打尖啦!”
店夥聽得一怔,喃喃詫異地道:“‘高興客店’開了這麼些年,大清早來店投宿的還是碰到第一次!”
說著,向三人哈腰施了個禮,向廊沿一端走去!
田舍村姑林翠翠一臉驚詫之色,道:“要不是店夥說,真還不知道天下會有這等怕人的醫生呢!”
施鳴峰豁然道:“原來‘白衣翁’吳良有這種駭人聽聞的醫技,才震驚這長陽城的數百里方圓!
外面廊沿一端,傳來一陣爭論的說話聲:“老客人,這一端廊沿邊客房有人住著,都已滿啦,待小的帶你往那一端去吧!”
“嘻嘻,你別看我老頭兒衣衫不鮮,穿的粗布大褂,腰袋裡有的是雪花白銀,嘻嘻,飯店客棧的店夥,最是狗眼看人低,生恐我老頭兒打尖一宿過後,拔腿就溜走!”
“老客人,這是你太多疑了,小的再也不敢瞧不起你老人家,兩端廊沿邊客房都是一樣的。”
“既然一樣,讓我老頭兒先看過這一端再說。”
一陣“踢達踢達!”的腳步聲音,順著廊沿,往施鳴峰住的客房一端走來!
林翠翠轉臉往房門處看去時,陡然,啊!一聲驚呼起來,纖手一指吶吶道:“是,你,老人家!”
房門外探進一個滿頭銀髮,一張肉臉,咧開一縷彌勒佛似的笑容腦袋,看了三人“嘻嘻”的在笑!
施鳴峰見方才跟店小二爭論的,原來還是這位老人家,倏即想起於靜在酒店時說的話,急忙肅容含笑道:“您老人家請裡面坐坐!
老人一拐一拐走進房裡,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咧嘴“嘻嘻”笑了道:“真巧,又碰到你們三個孩子啦。”
摸了摸腰袋,伸出一隻肥禿禿的肉掌:“一見到你們就要錢了,還有沒有,銀子沒有的話,金葉、明珠,只要值錢的東西都行!
施鳴峰聽得暗暗一驚:“這老人家怎麼會知道咱們身上有金明珠呢?”
於靜含笑緩緩地道:“您老人家要了這麼些銀子幹什麼用的?”
老人朝施鳴峰看了眼,一指自己大腿咧嘴笑了道:“我老頭兒走路不方便,想把條腿治好它!”
施鳴峰含笑試探地道:“您老人家這條是殘廢跛足,如何能請醫診治呢?”
“行!行!老人點頭不迭道:“這裡長陽城裡,一個叫什麼‘翁’什麼‘良’的老頭兒,只要給他大堆的錢,會替我老頭兒另外換一條腿,就是沒有錢!”
說到這裡,咧開嘴朝三人“嘻嘻”的直笑!
施鳴峰見這麼一個白髮蓋頂,孤苦伶仃的老人家跛了一條腿真夠可憐的,是以點頭道:“不知您老人家需要多少錢,待在下三人湊齊給您,讓您把這條腿治好就是!”
老頭兒朝他看了眼低頭沉吟了下,道:“難得有你這麼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需要多少錢,我老頭兒不清楚。”
臉上兩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笑,又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孩子!你伴同老夫一起,去這醫生那裡到時亦有個照顧!
要是老夫一個人捧了大堆金銀前去求治,碰到這個什麼‘良’的老頭兒,見孤老夫可欺,來個謀財害命,這就划不來啦!”
施鳴峰聽老人說得有理,連連點頭!
於靜忽地接道:“鳴哥、翠妹,咱們把孟夫人臨走時所贈的金葉、明珠等值錢的東西,三人湊起來看有多少,伴這位老人家前去治病!”
老人跟施鳴峰說話時,於靜搜腸苦思,想起一連串百思莫解的疑團!
他從大漠草原所探查到的,“八荒天地盟”授命鄂南“上德觀”觀主妙清老道,暗中監視“南天堡”雷火金輪呂奎的行動動靜,且時常有金錢資助呂奎,使他方便行事!
這些金銀從何而來?
鄂地西南一帶,時常發生人口失蹤之事,迄今未見下文,這些失蹤的男女老幼,究竟去往何處?
長陽城裡突然出現一個“白衣翁”吳良的醫生,醫家所忌用的“殺生養生”之道,替病家轉移肢接體,醫技之絕震驚數百里方圓,此老醫生是何等樣人物?
“白衣翁”吳良索取診金之昂,空前絕後,駭人聽聞,以金萬千計數,此老因擅於醫技之絕,勒索民財,是不是江湖道上人物?
於靜在前後沉思之下,才決定伴同這不知底細來歷的老人家,以求治為名,一探白衣翁吳良的動靜!
老人朝於靜咧嘴一笑,道:“一客煩三主,我老頭兒就由這孩子伴同前去行了,你跟這位姑娘。”
說到這裡,食指蘸上茶水,在桌上劃上一塊塊地理形勢,指手劃腳的說個不休!
三人聽得駭然驚疑至極!
施鳴峰暗暗嘀咕稱奇:“這位老人家對吳良大夫家的地理形勢會這等清楚?”
於靜聽得心頭凜然:“照此看來,這個人稱‘白衣翁’吳良的大夫,尋下這座堪稱天塹之險,巍峨富麗不下王公將相府邸巨室的‘吳園’,顯然其真正身份,不會僅是懸壺濟世的醫師大夫之流!”
至於眼前這位肥碩臃腫,滿頭銀髮,笑口常開,活像一尊勒佛似的老人家,看來也不會是尋常之輩,說不定還是一位江湖奇人,風塵俠隱呢!
田舍村姑林翠翠暗暗驚詫不已:“這銀髮老頭兒把‘白衣翁’吳良住的‘吳園’,說得頭頭是道,從他口音中聽來,顯然已知道咱們三人都是諳悉武功,身懷絕技之流,他是誰啊?”
老人說了半天,抬臉朝三人咧嘴“嘻嘻”一笑,道:“你們三個孩子,老夫說的話,都聽懂了沒有?”
林翠翠豁然所悟、一撇嘴嬌啼的道:“這麼說來您老伯伯不是治病去的嘛!”
老人“嘻嘻”笑了道:“姑娘,天下事情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別當他那麼一回事!”
施鳴峰心裡狐疑,本想問他:“您老人家是哪位前輩人物?”
他這話卻沒有問出口,其實他亦知道,如果這位老人真是一位玩世不恭,萍蹤失涯的風塵奇人,怎麼問他亦不會說出自己的名號!
老人笑臉一收,向於靜、林翠翠叮嚀地道:“你們兩個孩子,老夫方才所說的話,都記得了吧!”
於靜點了點頭!
林翠翠刁黠地道:“記得了,就是還不太清楚!”
老人臉上兩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調皮的孩子,你爹孃要是看到你眼前情景,準會高興的淌下眼淚來啦!”
施鳴峰、於靜聽他說這話,不由錯愕一怔!
田舍村姑林翠翠聽得臉色驟變!
敢情,老人脫口說出這幾句話,雖然平生素昧,才始相識,好像知道林翠翠的身世來歷!
從他言下之意聽來,心乎還清楚林翠翠父母的行蹤去向!
老人不經意地還是“嘻嘻”笑了道:“金童玉女,伴隨玉皇大帝往凌霄寶殿,孩子們伴老夫起駕往‘吳園’去啦!”
施鳴峰聽他信口亂扯,朝林翠翠咧口一笑,於靜看到此景,心中黯然,幽怨的朝施鳴峰瞟一眼,接口說道:“咱們走吧!”
老人離椅緩緩站起,又向於靜、林翠翠道:“你們兩位孩子先走一步,到‘吳園’後,照老夫的話見機行事!”
敢情,於靜行道江湖這些日來,聞到武林上不少辛秘掌故,駭人奇聞,眼前遇到這位銀髮蓋頂,行蹤離奇的老人,卻是百思莫解,“咱們先走吧!”
林翠翠想到自己身世之謎,一臉黯然之色,御尾跟於靜的身後,緩緩移步出客房而去!
兩人走後,老人一易往常喜笑之色,感慨不已地吁了口氣,喃喃自語似地道:“孽障,喪心病狂,竟會做出這等令人髮指的暴行來,真叫我老頭兒憋不過這口氣來。
施鳴峰聽得暗暗詫異:“這位老人家說的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