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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沉吟了一會,狄洵平靜的道:“你們人全移到了地窖,那麼對手來了,又怎麼知道?”胖狐心臟驀然攣孿了一下,臉色青白的道:“有兄弟輪流值班,不過,他們都在屋內,由窗口往外監視……”

    猛地,他又急忙捂住了嘴,不敢往下說了。

    狄洵搓搓手,笑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胖狐你闖蕩江湖數十年,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胖狐聞言之下像一頭栽進了濃霧裡,他搞不懂眼前這個人一下子森酷、冷漠、無情,就一剎那,就變得如此和藹,滿面春風……

    搓著手,他正待出聲,見狄洵冷冷的望著他,他混身一緊,噤若寒蟬,連氣也不敢透一口。

    狄洵平靜的道:“你們進出的話,有什麼暗號?有什麼禁忌?嗯,胖狐?”吞了口唾液,胖狐慢慢的道:“有一個暗號,如果當班的就喊‘天雙一對’,其他人就叫‘洪青一流’……”

    狄洵立即又道:“有沒有什麼禁忌?”

    胖狐遲疑了一剎,艱澀的道:“我們奉命不準外出,連自己住的房子也不準踏出一步,如果有事奉派,就在腰部系一塊紅帶子,這樣就可以通行。”

    微微一笑,狄洵道:“不但暗號有趣,連這個規定也挺有趣的,你的紅帶子呢?”

    胖狐避開了狄洵那兩道尖利如刃的目光,啞著嗓子道:“我們都沒有,紅帶子都在‘青藏派’的人那邊,他們很少讓我們出去,所以沒有……”

    咬咬下唇,狄洵迅速的問:“胖狐,如果你洩露秘密的事,讓你們教頭知道,你會如何?”

    胖狐四肢有些抽搐,嚇得哆嗦,道:“格殺不論……”

    狄洵淡淡的道:“好,那你只有跟我合作一途了,我可以保證決不傷害你,怎麼樣?”

    胖狐雙手糾扭著,腦子裡立刻想到江湖上許多殘忍的事,而“殺人滅口”

    四個字更像是魔鬼的詛咒,令他顫慄及恐懼。

    他見狄洵悠閒的負手,臉上時陰時暗,一種恐怖的意識直上心頭,他實在不知道如果拒絕此人,自己會遭到什麼處置?

    好半晌,他才下決心咬著牙道:“好,我跟你合作,你到底是誰?”

    緩緩點頭,狄洵優雅的道:“‘降魔’狄洵!”

    他咀嚼對方“降魔”兩個字,終於,他透悟了,驚駭的脫口道:“你……你是狄……狄洵?”

    一切都已明擺在眼前了,以對方的身手,只怕千個萬個胖狐也休想佔到便宜!

    他慌張而恐懼的蹌踉退後,把牆角的三把大砍刀“乒乓”的撞墜落於地!

    狄洵又變得冷冷的道:“你不必太緊張,胖狐,只要你別玩花樣,你可以長命百歲的。”

    胖狐嚇得連尿都快流出來了,慌忙的道:“不……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

    狄洵恬淡的一哂,道:“在下還是相信自己比較保險些!”

    “些”字還在舌尖小打著轉,狄洵驀然右掌倏一伸縮,已在胖狐右臂陰筋連點二次,胖狐只覺一涼,繼之一痛……

    胖狐驚恐逾恆的道:“你……你……你要殺了我?”

    胖狐嚇得面青唇白,上下牙床捉對發抖。

    狄洵冷然一哂,道:“你放心,潛伏在體內的真力,一年半載還不會發作的!”

    胖狐怔了一下,立即道:“一年半載以後呢?”

    狄洵嘴角一撇,道:“一年之後便會發作,混身抽搐而死,天下之大,除了在下,卻無第二個人可以解開此法,這意思你明白吧!胖狐?”

    胖狐大驚失色,魂飛魄散的大叫道:“我……我……我知道……知道……”

    冷冷一笑,狄洵道:“好,反正命是你的,我的獨門手法自己瞭解得很,想不想活就看你自己了。”

    胖狐呆呆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與愴然,冷汗涔涔,他痛苦的道:“我……我怎麼跟你合作?”

    狄洵平淡的一笑,道:“只要你照我的意思去做,事成之後,我自然為你解穴,你留在此地,等天黑之後,我會再來,需要你做什麼,我屆時會告訴你。”

    頓了頓,他又道:“我走後,你把兩位同伴搬至床上,別讓別人發現有什麼異狀,知道嗎?”

    胖狐不斷地點頭,狄洵很滿意的笑了,像來時一樣,有如一陣風似的掠了回去,剎時之間已幻做白影一點,消失在眼前。

    狄洵非常謹慎。快速的離開“青藏派”,幾乎是一口氣運轉下來,他已像f

    而來自九天雲層裡,那麼疾速的回至原來的地方。

    他的腳步才剛剛停住,“回春翁”已匆忙自林內奔了出來,不禁大大的埋怨道:“我的狄老弟啊,老母雞生蛋也用不著這麼久啊,大約他們請你大喝大吃一頓才放你走的吧!我們可都餓得前腹貼後背了。”

    曹正鹿本也想說幾句,但他為狄洵的表情嚇住了,忙道:“狄兄,莫非有什麼不對?”狄洵不去望曹正鹿,卻深刻的注視著“回春翁”,半晌,始徐緩的道:

    “翁兄,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回春翁”全身一震,瞳孔大睜,良久,他激動的道:“難道他去了?”

    狄洵朝向他一望,搖頭道:“不是,而是他根本沒有病,翁兄,他在騙你,青靈居士並沒有病。”不但“回春翁”連退三步,連曹正鹿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珠。

    “回春翁”哇哇大叫道:“老弟,你該不會尋老哥哥開心吧!這麼大老遠,趕了個把月的路,他……”

    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莊容道:“翁兄,他不但沒有病,而且還佈陣以待咱們前去送死……”

    狄洵當下把自己方才所見所聞的事,一一為各人言明,末了,他又強調:“這已不是在下個人的猜想而已,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不待狄洵把話說完,“回春翁”怪叫了一聲,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青靈居士跟我數十年生死交情,我為他千里尋來,他沒有理由要殺我,不可能,老弟這一定是誤會……”

    此話幸虧是狄洵說的,要換了別人,“回春翁”早就跟他拚命了,這……

    這根本就是挑撥離間,搬弄事非,怎麼可能?

    “回春翁”在江湖上打滾數十年,老朋友就只有青靈居士一個,如果他不能信任,天底下還有誰能信任?不,現在有一個狄洵,可是交了新朋友,斷不可忘了老朋友的好處,打死他,“回春翁”都不會相信自己唯一的朋友會出賣他。

    狄洵頷首道:“翁兄,你的心情在下能夠體會,在下有什麼理由撒謊呢?”

    “回春翁”忽然仰天長笑,這聲音淒厲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呻吟一聲,扯起嗓子大叫:“我殺了這個老匹夫,禽獸不如的東西……看我不啃你的肉……”

    狄洵過去拍拍他的肩頭,低促而清晰的對“回春翁”道:“咱們來個先發制人,看他們有什麼把戲,敢在咱們面前賣弄!”曹正鹿忙道:“咱們幾個只怕……”

    狄洵笑笑,道:“咱們跟他們鬥鬥智,既無什麼深仇大恨,給他們一點教訓即可。”

    “回春翁”咬牙切齒,冷冷的道:“我倒要當面問問那個老匹夫,他存的什麼心?目的何在?”

    沉吟了一下,他想到紅帶子,這對他們即將展開的行動是有困難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撐,碰碰運氣了。

    他不願再做耽擱,他迅速的道:“小鬱、小雯,你將頭上的紅帶子解下來,有沒有紅絲巾,也拿來。”兩人先怔了一下,但也沒有問,將紮在頭上的紅帶子解下,長度是夠的,就是細了些,此時也只得將就的用。

    四條紅帶子加上兩條絲巾,剛好湊了六條,一人一條,狄洵將紅帶子分給各人,邊道:“大家把帶子紮在腰間,別讓衣服遮住,明顯一點的好。”

    五人迅速即紅帶子在腰間紮好,“回春翁”皺著鼻子道:“為什麼帶這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什麼道理?”

    狄洵將他聽到的事,再補充給他們五人說了,最後他道:“我們儘量別露出痕跡,萬一被發現了,大家別忘了暗號才好。”

    望著五個人全準備妥當了,狄洵又道:“敵明我暗,加上天色已黑,對咱們有利些,正可混水摸魚,不過,他們人數眾多,或者有些躲在暗處,咱們不能不防!”

    說罷,眾人對狄洵微微點頭,表示瞭解他的意思,狄洵又不放心的道:“你們緊跟著我,別慢了腳步,翁兄,凡事你得剋制一點。”

    “回春翁”無言的垂下頭,狄洵猛的雙臂後翻,身子已暴射而去,在空中一個轉折,就像一顆流星般激掠而去!

    “回春翁”及曹正鹿低叱一聲,呼的分向左右,宛如兩抹極西的電閃,一晃之下已跟著狄洵的背影而去。

    “百會鏢局”僅存的這位鏢師,名喚曾雄,也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拚命奔躍追上。

    小鬱、小雯常年在雪地裡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輕功極佳,跟上前面幾人,毫無問題,姐妹兩人雙雙飛掠而起。

    瞬息裡,只見六條人影在沉沉暮色中倏閃倏隱,連連飛越,幾乎不像是“人”在移動,彷彿幾點時起時落的飛鴻孤雁!

    靠著外緣的幾幢樓房,窗戶全微微啟開,由裡面透出暈黃的光芒,每個窗口都有幾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的向外面注視著。

    但是,天已大黑,加上一片濛濛的暮色,顯得迷迷漾漾的,好像看到了什麼,但又像暮雲悽悽裡的浮光幻影,分不清是真是幻。

    狄洵在前,那淡淡的白影一片,宛如自虛無裡飛來,剛剛被發覺即無蹤,此時,他已到達,站在胖狐那幢房的牆角。

    他輕啟木窗,把緊張、待命的胖狐喚了出來,和他站在一起。

    “回春翁”及曹正鹿亦自兩旁落下,二人全是微微輕喘,為了追上狄洵,他們可是拚了力。

    曾雄及小鬱、小雯亦來到了十丈外,他們小心翼翼的掠起,在空中倏閃,也到了跟前,只見曾雄汗漬隱隱,大口喘氣!

    胖狐有些緊張的低聲道:“他們可能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這附近的我都認識,可以應付過去,別處我就沒有辦法了。”

    狄洵微微一笑,道:“你儘量就是了……”

    只這句話的功夫……

    驀然——“砰”“砰”“砰”的清脆單音速響了數聲,有好幾幢房子的木門被撞開,鑽出來十多個彪形大漢,他們個個手提大砍刀,凶神惡煞般,飛也似的朝著狄洵等人站著的位子湧了過來。

    狄洵以眼示意,胖狐混身略為顫抖,猛一咬牙,橫了心,胖狐站在他們的前面,一副天崩下來有他承擔的樣子。那個圍上來的大漢,已看到胖狐,為首的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呸”了一聲,叱道:“胖狐你搞什麼鬼?今晚你不當班,不去做你的春秋大夢,跑到外面幹什麼?”

    胖狐剛剛近上兩步,故意哈哈一笑,卻笑的不太自然,扯開嗓子道:

    “你們幹嘛,發現奸細了?一個個像龜孫子,見不得場面的狗熊。”

    為首的漢子怔了怔,大吼道:“胖狐你這老混球,你後面那些個傢伙是誰,怎麼眼生得很!”

    胖狐大咧咧的站著,毫不遲疑的道:“你們這幾個大眼不識泰山的混球,他們幾個都是‘青藏派’的首要人物呢!”

    又是一呆,為首的疑惑的道:“他們不是住在西邊嗎?跑到咱們這東邊來幹什麼?而且……”

    胖狐不等他說完話,哼了哼,湊近一點,故做神秘的道:“這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是來幫咱們搜巡的,算是儘儘地主之誼吧!哈哈哈。”

    這一下,為首的給胖狐笑糊塗了道:“怎麼上頭的人沒有通知我們呢?也沒什麼事幹嘛……”

    胖狐不等他太多思索的時間,又搶住他的話,低聲道:“你不知道啊,這兩天風聲緊得很,上面不得不加派人手,人一忙有些小事就容易疏忽,大概是這樣才忘了通知你們。”

    重哼了一聲,為首的漢子厲聲道:“胖狐你搞什麼玩藝,我們都不知道,你不當班又怎麼知道?”

    這問題問得又狠又準,胖狐差點答不出來,潤潤嘴唇,忙道:“他媽的,老子就倒黴啊,上頭見我不當班,閒著沒事,要我帶他們到處查查,別跟自己的弟兄起了誤會,所以我只得帶他們轉轉……”

    為首的這人也不是小角色,他轉眼向胖狐後面的人大叫道:“天雙一對!”

    曹正鹿大搖大擺的跨步上前,道:“洪青一流!”

    為首的面孔上陰暗不定,他這麼板著臉注視著曹正鹿!

    胖狐一把推開了濃眉大眼的漢子,斜著眼,尖著聲音道:“喂!你別他媽的窮咋唬,得罪了主子可不是好玩的事。”

    順著胖狐的話,曹正鹿雙目一瞪,不客氣的道:“怎麼地?到了‘青藏派’哪一點對你們不好啦,要你對我們大呼小叫的?”

    這個為首的,是“天鷹幫”的一個小頭目,地位要比胖狐高了些,今聽對方的口氣,氣焰不禁挫了大半,他迷惑的看看胖狐。

    胖狐又湊上來,狐假虎威,故意道:“金頭目,人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也不知道是被請來的,還是自個來湊熱鬧的,你這樣招惹人家,只怕說不過去。”

    這位金頭目,名叫金永才,想想胖狐的話也對,壓著嗓子對胖狐道:“說真格的,胖狐我見他們有些怪怪的,你看真的沒事嗎?”

    皺著眉,搖搖頭,胖狐道:“有沒有事我胖狐可不知道,反正我曉得的事都說給你聽了,信不信由你!”

    金永才搓著手,他心裡信是信了,卻又有些擔心,萬一有事自己可擔不起,又道:“胖狐,當頭的叫什麼名字?”

    胖狐故意小心謹慎的道:“我胖狐是個小角色,怎麼敢問人家大名,你自個兒問去。”

    連著“唉”了兩聲,金永才心裡可為難的很,細聲細氣的道:“請問這位大哥高姓大名?”

    曹正鹿臉一沉,冒火道:“你是什麼人?幫主?門主?還是天皇老子?我要向你報告?”

    胖狐在一旁數落金永才道:“金頭目,你也真是的,看看人家在‘青藏派’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在人家地盤上,你還是少開尊口的好。”金永才喘了口氣,道:“胖狐,你也得替我想想,萬一上頭問起來,我怎麼回答?這排頭可不好吃哦!”

    胖狐翻翻眼睛,沒好氣的道:“我胖狐現在不正在吃你的排頭?”

    金永才仍黏黏纏纏的道:“胖狐哥,你行行好……”

    他還在低促的說著話,後面的曾雄走了上來,滿臉焦切的道:“喂,你們說完了沒?我們還有事要辦,上頭還等著咱們回去答話呢!”

    曹正鹿揹著手,大模大樣的道:“胖狐,既然他不肯放行,咱們一起到劉教頭那邊去,別回西邊了,免得說我‘青藏派’的人仗勢欺人。”胖狐尚未回答,金永才惶然接道:“怎麼會不放行,咱們只是例行公事,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即刻放行!”

    一面說,一面將手中大砍刀在空中速揮一個大圓圈,於是,嚴陣以待的那幹“天鷹幫”的大漢立即退回本來的崗位。

    窗口的人影也有了移動聲,吁氣聲,以及放下兵器時的碰擊聲。

    一直沉默未曾開言的“回春翁”也適時露了一手,吼道:“你們到底在嚕囌什麼?不按時回去,掌門人罵誰?還不是咱們倒黴,快走啊!”

    胖狐連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形態,道:“你老人家千萬別見怪,這些渾東西一個個迷糊糊的,看了就叫人生氣,咱們馬上就走!”

    金永才一聽,不像話,胖狐竟把自己一起罵進去了,眼前卻又吵鬧不得,光只恨得連牙根子都在發癢了,但他表面上仍惶然道:“幾位大哥大人大量,小的招子欠光,但是職責所在……”

    曹正鹿眼皮子也不眨,鼻孔裡哼了一聲,道:“誰有閒功夫跟你們嚕囌?

    咱們奔勞了一天,晚上還得巡夜,他媽的,那是人乾的?“

    金永才抱拳躬身,忙道:“各位大哥辛苦了,辛苦了!”

    “回春翁”不耐煩的一探手,側臉道:“你們有完沒有?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算搞到天亮啊?”曹正鹿也瞪了金永才一眼,道:“好,胖狐快開路,別耗在這裡泡磨菇了。”吞了口唾沫,胖狐湊合著道:“開路,開路,現在就走!”

    金永才尷尬的站在那裡,一面耐不住偷偷瞧著身旁這些難侍候的家夥,心裡猛跳,只希望他們趕快走,哪裡還敢插話!

    於是,胖狐帶著狄洵等六個人,大踏步向胖狐住的房間行走,魚貫入了門內,曹正鹿忙將門兒推上,心頭還“撲通”“撲通”的猛跳。

    胖狐哭喪著臉,嗓音痛啞的道:“各位大爺,小的這條命就靠各位幫忙了,萬一被發現了,小的……”

    狄洵笑道:“你放心,跟著我們,我狄洵說話算話,不會拋下你的!”

    “回春翁”疑惑的道:“老弟,接下來咱們怎麼做?”

    微微一笑,狄洵爾雅的道:“咱們去闖大廳,只要擒住龍頭,就不怕他們不棄城投降!”

    胖狐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絕望的道:“我……我怎麼辦?你們……走了,那我不是死定了?”狄洵探探手,道:“一起走的話,你反而危險,怎生想個辦法安置你……”

    “回春翁”不奈煩的插了進來,道:“你自己先躲起來,等咱們辦完事再帶你走,不就成了嗎?”

    胖狐正想答話,狄洵立即捂住了他的嘴,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不要出聲。

    此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叫聲:“胖狐哥,你在不在裡頭……胖狐……”

    這是金永才的聲音,叫了一陣之後,見裡面沒有一點聲音,才轉身離開,猶聽他喃喃自語:“剛才那幾位,後頭兩個怎麼像女的?‘青藏派’什麼時候也有女的……”

    抹了一把冷汗,胖狐這把冷汗卻是真的,他悄然對狄洵道:“還好他發現的晚,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曹正鹿走了過來,輕輕的道:“狄兄,咱們得快行動,他們萬一發現了怪異往上報,咱們的行蹤就洩露了。”

    胖狐心驚膽顫的道:“金頭目會不會已經……”

    沉吟了一下,狄洵道:“一時之間應該還不會,時間久了就難說,所以我們要爭取時間。”

    “回春翁”雙眼中煞光頓射,狠毒的比了一個斬切的手勢:“老子殺得他們跪地求饒!”

    用舌尖潤潤嘴唇,胖狐青白著臉,以肥厚的手掌抹去額上冷汗,乾澀的道:“大爺你……你可一定要救我……”

    “回春翁”冷森的道:“你這種角色,老子還懶得沾手呢!”

    狄洵淡淡的道:“胖狐,如果你怕,你就躺到床底下去,辦完事我們會來帶你走。”

    長長嘆了口氣,胖狐黯然的道:

    “好吧!反正小的已經把命交給你們了,不聽你們的又能怎麼樣?”

    忽然——守在門口的小雯以食指豎在唇中,輕輕的“噓”了一聲,隨著她的這聲噓聲,狄洵立刻聽到了上頭急促的步履聲!

    胖狐形色緊張而畏怯,他吶吶的道:“會不會他們發現我……我叛教欺祖……他們……他們又折回來了?”

    輕喟一聲,狄洵走上來拍拍胖狐的肩頭,輕輕的道:“不要害怕,他們只是路過,換班的時間到了,是不是?”正說到這裡,腳步聲已經遠了,狄洵和藹的道:“我說過沒事的!”

    胖狐打了個寒顫,虛虛的道:“今晚要如此嚇個兩三回,我胖狐還有幾年壽命好活啊,大爺……”

    再次拍拍胖狐的肩頭,狄洵緩和的道:“天亮之前,我們就會離開,你也會沒事的,自己小心點!”

    一沉臉,“回春翁”不耐煩的低吼道:“我們大事還沒有辦,莫不成大家都在這裡閒扯談?他奶奶的!”

    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不但心亂如麻,而且怒火攻心,所以走上前去,輕輕的按住了他,平靜的道:“咱們走!”

    說著,他打了個手式,輕輕將門啟開,六個人微微伏身,在無邊的漆黑中,就像六頭黑豹一樣,快捷的閃躍而去!

    他們利用建築物的陰影做為遮掩,壓低身子,迅速的閃躍前進。

    這時,他們沿著巷牆街簷的地形,來到了一條小巷的轉角處,六人凝目朝四周炯炯搜視著,“回春翁”壓著嗓子道:“老弟,這裡我來過數次,我知道地形,由我來帶路。”

    略一沉吟,狄洵道:“好,翁兄你走前面,小心些,你們一個一個緊跟著走,我來壓陣。”

    五個人齊齊點頭,“回春翁”身形微微倏起,暗影中有如一溜輕煙,稍一閃動,人已在數丈之外,後面的人都迅速綴上!

    在幾度奔掠之下,已越過一排矮小櫛比的房舍,從這些房舍的頂上望過去,可以看見一座建造得富麗堂皇,高大恢宏的屋子,此刻正有明燦閃亮的燈火映出,好像一頭髮光的巨獸,雄踞於樹林中。

    “回春翁”正想回頭招呼時,狄洵已尖銳的聽到那邊有一陣清脆的步履聲響傳來,他急忙示意前面的人,貼到身後的一堵牆壁上。

    他們才剛伏好身,這排房子的盡頭已轉出兩行大漢,小心而仔細的往四周搜視不停,個個都是兵刃在手,看得出來緊張而匆忙。

    他們很快的,已走了過去,“回春翁”一干人才想繼續行動,又有一隊人影快步向這裡奔近,他們只得再靜待他們過去。

    狄洵的反應是快捷而尖銳的,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對手本來化整為零,化明為暗,怎麼出現了這麼多人在外面搜視?

    狄洵一向自負自己的推斷,一經認定,就如同是親眼目睹,這沒有什麼秘決,憑的只是直覺的感觸而推斷判定的。

    他已經知道大廳的地理位置了,時間非常急促,以至他不願再浪費時間,他搶到前頭,悄聲道:“翁兄,由我在前頭開路,你們跟著我走!”

    “回春翁”搖頭道:“不……”

    狄洵不給“回春翁”再有思慮迴旋的餘地,他已閃電般的掠了出去。

    於是,後面跟著前面的,流星般越過了那一排排房舍,朝著燈火明亮處急去!

    狄洵倏然彈躍而起,在半空劃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又再次往空中拔升,如此速展三次,他那形體已宛似一頭大鳥般直凌雲中八丈多高,貿然一見,任誰都不敢相信那竟是“人”的身軀!

    後頭的曾雄不禁捏了把冷汗,他以為狄洵如此飛掠,只怕要露出形跡了。

    他的念頭還在,果然,有一處暗哨有人影冒出來,仰首上望,滿懷疑惑搞不清方才那騰飛在空中的玩意是什麼。

    他們一共三人全被狄洵引了出來,還弄不清楚空中掠飛的影子是什麼,一條黑影已惡魔般凌頭壓到,“吭”“吭”的悶響聲起,三人俱已腦漿四迸,兩眼翻白,張口吐舌頹然仆地……

    只有剎那,這剎那之後,一切俱已靜止下來,就似方才的景像只是一場幻影一般!

    不過這一場幻影之後,地上已經多了三具屍體,躺在鮮血並濺流溢之中!

    可憐這三個人,連一聲哼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一命歸陰了!

    如此容易就解決一次暗卡,真是乾淨利落,幾乎沒有發出一丁點聲息,事情便立即開始,又立即結束了。

    狄洵低聲對“回春翁”及曹正鹿道:“有勞兩位,還有幾處暗卡,咱們一併解決,省得出紕漏!”

    兩人剛巧也是相同心思,他們摸向了右邊的一道卡子,這道卡子也是三個人,曹正鹿衝了過去,大彎刀“呼”的砸進了一個大漢的腦殼。

    另一位仁兄卻被“回春翁”橫著摔出十步之外,肚腸並洩!

    剩下的大漢始才驚呼一聲,“回春翁”已似一陣風似的將他硬生生震上了半空!

    同一時間——狄洵猛撲向隔著最近的一處敵人暗樁,在其中一人目梢子甫一瞥及狄洵的身形,嘴裡惶惑高叫道:“奸……”

    那個“奸”字還沒有完全出口時,這位仁兄已悶哼一聲,捂著肚子栽倒地下。

    不待敵人展開任何動作,狄洵已經閃電般放倒了對方二人,他上身倏旋,雙掌如刃,快愈電閃,又有兩位大漢已倒仰著摔出了尋丈之外!

    在他左前方的那處暗樁上也有三個人,他們好像察覺出情形不對,伸出頭來張望,嘀咕道:“老鬼,你聽到什麼了沒有?”

    這人正感到有一股涼氣冒升心底,背後,小雯的長劍已刺倒了一個。

    其他兩個大漢始才驚呼半聲,小鬱的利劍已急出猝挑,這兩位仁兄連對方是兩位小女孩的長相都沒有看清,便分朝兩個方向仰了出去,淌著滿臉滿頷的血,死狀非常恐怖!“回春翁”急切的道:“怎麼樣,全擺平了吧?”

    咬咬嘴,狄洵徐緩的道:“但願沒有漏網之魚,否則事情就棘手了。”

    冷冷的“哼”了一聲,“回春翁”寒聲道:“即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闖!”

    狄洵不再多說,他了解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撫平“回春翁”的心情。

    曹正鹿輕輕的道:“咱們繼續走吧!”

    搓搓手,狄洵望了望天色,輕輕吁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們以寡敵眾,一定要謹防敵人各個擊破,所以我們要互相掩護。”

    不待各人回答,狄洵的身形如流光電閃,已搶先躍出。他們沒有發現其他的暗卡,或許“青藏派”以為設有幾處已夠了,實在太低估他對手的能耐,狄洵心裡不由覺得好氣,“噗”的一笑。

    他們一起隱在一棵大柏樹後,狄洵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那幢巨大而深闊的建築物,真是輝煌氣派,倒像個王公諸侯的官邸,狄洵又想起他小時候在江南成長的老家,他十分懷念那座房子。

    狄洵對“回春翁”道:“這裡就是‘青藏派’的坐鎮重心了吧?”

    每一個字自“回春翁”牙縫中迸出,恨道:“不錯,你看燈火輝煌,那個老匹夫現在一定在裡頭,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狄洵清雅的道:“翁兄,千萬別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賬我們是一定要算的。”

    狄洵又繼續下去,這幢巨屋佔地有六七百方丈大小,上下兩層,在他的四周還有一大片空地,種了不少花草,頗為賞心悅目。

    曹正鹿掩了過來,壓著嗓子道:“狄兄,這裡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只怕不對頭,依你看這一點狄洵當然也注意到了,眉宇皺了起來,低沉的道:”他們的防衛一定躲在暗處,如果硬拚咱們一定進不了大門。“

    輕咳了一聲,“回春翁”道:“那咱們怎麼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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