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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黃劍雲一聽,暗吃一驚,斷定二仙廳內絕不止藍海寶等七八人。

    緊急間,身形如箭,直飛二仙廳,進門一看,除了藍海寶高踞中央的大椅上,“奇門劍”

    三人,以及“黔道三傑”和任大春外,兩邊尚坐有外三堂的香主數十人,俱都神色慌張的

    由椅上站起來。

    略慢一步的“穿雲劍”四人,深怕黃劍雲有失,四人形成一字,飛身衝進廳內,立即將

    寬廣的廳門封住。

    坐在“鬧海蛟”身邊的任大春,一見滿面殺氣的老爹爹“穿雲劍”來了,頓時驚得魂飛

    天外,嚇得趕忙拉開座椅,轉身就待逃跑。

    虎目炯炯,正在找尋任大春的“穿雲劍”一見,立即震耳大喝道:“狗才還不給我站住”

    一聲怒喝,任大春更加膽寒,反而跑得更快了!

    威凌卓立的黃劍雲一見,立即以本來的嗓音沉聲説:“任大春,難道你要找死不成!”説

    話之間,從容不迫的舉臂屈指一彈。一聲悶哼,一個踉蹌,“咚”的一聲,任大春應聲撲跌

    在地上,同時惶聲哭嚎道:“少爺饒命,小的下次不敢了!”

    藍海寶,“奇門劍”,以及內外三堂的香主等人一見,俱都震駭的渾身一戰,暗冒一身冷

    汗。

    黃劍雲這一招“遙空彈指”,不但避免了“穿雲劍”因追任大春而引起的混亂場面,而

    且發揮了相當有力的“震赫”效果。

    藍海寶一手撫劍,一手按桌,神色震驚,汗下如雨,這時他已聽出黃劍雲的聲音,而且

    斷定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來臨。

    “奇門劍”李信東,“梅花劍”魏雄武,以及“三才劍”畢正庭,一聽任大春那聲“少

    爺”和看到封住大廳門口的“追風虎”等人,斷定偽裝成中年人田堂主的,果真就是“太華

    黃府”的少主人黃劍雲。

    他們除了震駭黃劍雲的驚人武功外,並不擔憂他們的寶貴生命,因為他們深信黃劍雲不

    是亂殺人的人。

    “黔道三傑”早已嚇得心膽俱裂,在他們的心目中,今天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

    局面,是以,格外惴惴不安。

    黑旗壇主虯髯大漢,以及內外三堂的數十香主,覺得殺頭也沒他們的份,大不了割只耳

    朵作個記號罷了,是以,俱都在那裏兢兢站立,準備待宰。

    黃劍雲最怕的是造成羣毆亂打的場面,那樣不但傷亡眾多,而且藍海寶也正好趁機逃脱。

    這時見情勢已穩住,立即望着藍海寶,冷冷一笑説:“藍海寶,你欺師滅祖,偷食靈芝,最

    後又強迫師妹成婚,偽稱授業恩師已死,再拜‘二怪’為師……”

    話未説完,藍海寶已猛的一拍桌面,厲聲説:“閉嘴,你是什麼東西,要你來管本堂主

    的事?”

    黃劍雲冷冷一笑,説:“我是你的同門師弟黃劍雲………”

    話未説,藍海寶繼續怒聲説:“我的師父是和尚,你的師父是老道,誰認識你這個同門

    師弟?”

    黃劍雲冷冷一笑,竭力抑制上升的怒火説:“同門兄弟,志趣不一,信釋奉玄,任由他

    們自己,你認不認我這個師弟是另一回事,但你欺師滅祖,污辱師妹……”

    話未説完,藍海寶已厲聲哈哈一笑,極下流的笑着説:“你可是因為有戴了一頂綠頭巾

    的羞欲感覺……”

    黃劍雲一聽,頓時大怒,殺機復起,不由脱口厲聲説:“閉嘴!”嘴字出口,右掌已翻,

    遙空揮向藍海寶!

    藍海寶早已有備,這時見黃劍雲右臂一提,尚以為黃劍雲又要施展“彈指神功”,嚇得

    疾演縮頭烏龜,低頭縮進桌下。

    就在藍海寶低頭的同時,身後巨大的漢玉雕花屏風,“嘩啦”一聲大響,檀木四射,碎

    玉橫飛,頓時現出一個三尺直徑的大洞。

    “奇門劍”等人一看,又是驚得渾身一戰,堅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尚且被擊成粉碎,如

    果擊在藍海寶的頭顱上,後果如何,可想而知了。

    縮在桌下的藍海寶一見屏風被擊毀,心中一動,倏然拔劍,挺身而起,舉劍一晃,望着

    “奇門劍”等人,命令式的大聲道:“這幅屏風,乃‘二仙’親手設計,如今被那廝擊碎,

    我們大家都有未加保護之罪,‘二仙’稍時前來……”

    如此一説,“奇門劍”等人果然動容,黃劍雲雖然不致殺他們,但是“二怪”卻不會饒

    恕他們!

    黃劍雲一看,趕緊接口怒聲説:“什麼二仙二怪,你在做夢,你的兩位恩師,早已被在

    下制服,柳谷兩位壇主也俱被在下監視,你還是儘快自己了結,免得在下將你亂劍分屍!”

    藍海寶心中一動,趁機怒聲説:“一派胡説,待我去請‘二仙’來!”説罷舉劍護面,轉

    身就得離去!

    黃劍雲一見,脱口一聲厲喝:“站住,任何人可以前去,唯獨你不可以!”

    老奸巨猾的白水湖老湖主“三才劍”畢正庭,突然起身朗聲問:“敢問黃少俠,老朽是

    否可以前去恭請‘二仙’?”

    黃劍雲知道他要趁機逃走,正好也減少一個高手,因而以暗含警告的口吻説:“悄悄前

    去,少惹是非,須知你的愛徒兼佳婿尚在此地,快些去吧!”

    “三才劍”畢正庭一聽,如獲大赧,趕緊抱拳朗聲説:“少俠放心,老朽理會得!”説罷,

    強抑激動,匆匆由側門走出廳去。

    “奇門劍”李信東和“梅花劍”魏雄武一見,斷定老奸巨猾的畢正庭必是悄悄跑回白水

    湖去了,俱都後悔自己的頭腦拙笨,沒有想到這條妙着。

    恰在“三才劍”奔向大廳側門的同時,一個花容失色,香汗涔涔的秀麗侍女,逕由屏後

    含淚奔了進來。

    秀麗少女一繞過屏風,尚未看清廳內情形,立即望着藍海寶哭聲説:“不好了,堂主快

    回去,夫人已暈死過去了!”

    黃劍雲一聽,大吃一驚,正待説什麼,藍海寶已猛的一拉大漆椅,轉身就待離去,黃劍

    雲焉能放他逃走,立即大喝一聲:“站住!”

    藍海寶知道,他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黃劍雲的“金髯掌”和“”枯竹指”,只得硬着頭

    皮,怒目沉聲問:“你難道要看着羅秀玲暈厥至死嗎?”

    黃劍雲的雙目盡赤,剔眉怒聲説:“方才你還對她拳打足踢,你何曾關心過師妹的死活?

    留下那方金牌,自然有人護送她下山!”山字出口,右手一招,藍海寶胸前的那方金牌,“嗤”

    的一聲,掙破衣襟,如飛射進黃劍雲的手裏。

    黃劍雲依然目注面色如土的藍海寶,但卻對“金眼雕”,沉聲吩咐説:“趙老伯,火速將

    羅姑娘送下山去!”去字出口,右腕一抖,一道金光,逕向“金眼雕”身前射去!

    “金眼雕”接牌在手,恭聲應了個是,向着含淚發呆的秀麗侍女一揮手,逕由大廳側門

    匆匆奔出廳去。

    藍海寶一見,妒性大發,不由厲聲説:“黃劍雲,你要藉口護送,奪人之妻,公報私仇

    不成?”

    黃劍雲本不願自己動手殺藍海寶,這時聽到羅秀玲已經暈死過去,殺機突起,於是目注

    藍海寶緩步追進,切齒恨聲説:“藍海寶,我數到三你還不舉劍自刎或舉掌自斃,可不要怨

    我黃劍雲不念同門之情,將你亂劍分屍!”

    藍海寶一看黃劍雲的神色,雖然隔着一層蟬翼般的面具,但仍能看出那道直衝天庭的殺

    氣,自忖今夜必死無疑。是以,心頭一橫,厲喝一聲:“大爺與你拼了!”厲喝聲中,飛身前

    撲,連人帶劍,逕向黃劍雲刺去!

    “穿雲劍”三人見黃劍雲徒手並未撤劍,俱都驚得脱口大喝:“小心。”

    左右長桌的“奇門劍”和“黔道三傑”等人,也俱都緊張的紛紛後退!

    但是,就在“穿雲劍”三人怒喝,“奇門劍”等人後退的同時,只見桌前亮影一閃,接

    着寒芒如電,一聲刺耳驚心的淒厲慘嚎,血雨如飛濺射!緊接着,“叭嗒”兩聲,耀眼寒芒

    立斂,所有在場的人,定睛一看,紛紛驚訝,俱都呆了!

    只見黃劍雲,滿面殺氣,怒立桌前,左手握着劍鞘,右手仍握着劍柄尚未鬆開,如電的

    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地上血泊中的兩片顫抖屍體,和卜卜跳動的肝肺和心臟!

    “奇門劍”、“梅花劍”、“黔道三傑”,以及內外三堂的數十位香主,個個看得面無人色,

    俱都驚得張口結舌。

    就在這時,黃劍雲的目光一亮,神色微變,突然望着“梅花劍”等人,急聲説:“二仙

    會各地分舵,多數已被各大門派消滅,大批精英高手,片刻到達,諸位願走者,儘快離去,

    稍時高手到達,恐怕就由不得在下了!”

    話聲甫落,推桌拉椅,人影飛縱,紛紛由左右側門和屏後,匆匆逃命去了!

    就在這時,大廳的前門下,人影一閃,突然響起兩個清脆響亮的小童喝聲:“大家站住!”

    黃劍雲早已感覺到有人以精湛的輕功向二仙廳馳來,斷定必是“二怪”的兩個小童,這

    時一看,果然就是他們兩人!

    兩個小童見滿廳人眾,根本不聽他們的喝止,繼續紛紛奔出廳去,再看了倒在血泊中的

    藍海寶,知道大勢已去,因而,相互看了一眼,以“蟻語傳音”商量説:“兩位師父不在,

    兩位師姊也都走了,你看我們……”

    另一個小童也以“蟻語傳音”回答説:“不管怎樣,要想安定那些逃走的人,就必須先

    將這個天聖堂主拿下!”

    較大的一個一聽,立即緊張的説:“我們兩人不是他的對手吧?”

    較小的説:“不管他,我們先試試!”

    黃劍雲聽罷,知道不出聲是不行了,因而冷冷一笑説:“你們兩人根本不是在下的對手,

    最好別試!”

    兩個小童聽得一呆,不由怒聲問:“你會‘蟻語傳音’?”

    黃劍雲淡淡一笑説:“在下習的是‘千里傳音’,這種功夫種類很多,什麼‘暗語心聲’,

    什麼‘空谷傳音’,什麼‘蟻語傳音’”,秘訣異曲同工,大都能夠相互應用……”

    較小的一個性情較倔強,立即怒聲説:“你騙人,我們兩位師父説,當今天下武林,只

    有‘蟻語傳音’能摒棄所有‘傳音’功夫的缺點,而獨具各種長處,天下任何傳音功夫與‘蟻

    語傳音’都不能相互應用。”

    黃劍雲冷冷一笑,説:“那是令師自恃誇口,但你們方才的談話,在下卻聽了清清楚楚。”

    較大的一個神色一變,精靈的説:“你可否用你的‘千里傳音’功夫,説幾句話讓我們

    聽聽?”

    黃劍雲淡淡一笑,立即以“蟻語傳音”,故意渲染説:“當然可以,不過我這種功夫,可

    以遠在千里之外……”

    兩個小童雖然聽到了,但都不信有那麼遠,因而齊聲説:“你騙人,我們根本不信!”

    黃劍雲哈哈一笑,説:“不信你們可至山外去聽!”

    兩個小童正苦無機會擺脱被擄的命運,因而心中一動,齊聲問:“要是我們聽不到呢?”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説:“任由你們去東海找你們的師父!……”

    話未説完,兩童神色大變,其中一人忽然大聲問:“你説我師父去了何處?”

    黃劍雲哂然一笑説:“你們兩人尚在做夢,在下既是偽裝前來投效,終南山的清修洞府

    自然也是虛構,希望你兩人聽我的勸告,快些啓程,如果星夜趕路,尚可追及令師二人!”

    較小的一個小童聽罷,深覺有理,但仍倔強的説:“我們跑到山下仍要領教你的‘千里

    傳音’功夫!”説罷轉身,望着較大的一個,怒聲説:“走,我們去山麓聽他的‘千里傳音’,

    如果騙人,他們休想離開天峯谷總壇的大門!”

    説話之間,飛身縱出大廳,身影一閃,頓時不見。

    黃劍雲一俟兩個小童離去,立即望着“穿雲劍”三人,急聲説:“任老伯快些解開大春

    兄的穴道,鍾老伯和謝老伯察看一下‘二怪’的兩個小徒弟奔了什麼方向!”

    話聲甫落,“追風虎”和“百步神彈”早已分別由前門和側門奔出廳外。

    黃劍雲一俟“穿雲劍”將任大春的穴道解開,立即將掌貼在任大春“命門”上緩緩輸進

    真力,幫他活血凝氣。

    俄頃工夫,黃劍雲已將掌提起,同時,急聲叮囑,説:“趁現在混亂之際,快些找匹快

    馬轉回太華山去……”

    “穿雲劍”一聽,有些不放心的説:“少爺,狗才……”

    話剛開口,黃劍雲已揮了個阻止手勢,繼續望着任大春説:“大春兄,這是你自新的唯

    一機會,否則,你將痛悔終身,永無返回‘太華黃府’之日!”

    任大春汗流滿頰,神色惶愧,趕緊回答説:“少爺放心,我一定趕回府去,只怕府上各

    家兄妹不能見容……”

    恰在這時,“追風虎”和“百步神彈”,同時由側門外奔了進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望着“百步神彈”,吩咐説:“謝老伯,拿一顆亮銀彈來!”

    “百步神彈”雖然不解何意,但卻急忙採手懷中取出一顆紅字亮銀彈出來,一面交給黃

    劍雲,一面急聲説:“回稟少爺,兩個小童沒有下山,又回到後面松林去了。”

    黃劍雲接彈在手,同時回答説:“他們可能去取什麼重要東西,我們最好在他們之前下

    山……”

    話未説完,“追風虎”已在旁急聲説:“現在整個總壇,人聲吵雜,十分混亂,可能是搶

    奪什物銀錢!”

    黃劍雲沒有接“追風虎”的話,即將銀彈交給任大春,鄭重的説:“這就是你的證物,

    快些走吧,途中最好將‘二仙會’瓦解的事,伺機宣傳,只論各大門派,切忌談我們黃府的

    事……”

    任大春接彈在手,忙不迭的頷首應是,飛身由側門馳出廳去。

    黃劍雲看了一眼疾馳而去的任大春,即對“穿雲劍”三人,急聲説:“我們也快走吧,

    最好能在兩個小童到達山麓之前,我們先到達那邊!”説話之間,匆匆向廳外奔去。

    “穿雲劍”三人,一面緊緊跟在黃劍雲身後,一面迷惑的齊聲問:“少爺,我們還有許

    多事情未辦,怎能就此下山?”

    黃劍雲一面遊目察看混亂的總壇,一面回答説:“這關係着柳姑娘的安全和生命,我們

    必須即刻下山,至於這邊未了之事,只有通知大理縣的官府處理了!”説話之間,已到了林

    前,回頭再看,內三堂的三座宮殿式的獨院內也有了婦女哭侍女叫的聲音,顯然已發覺總壇

    已經被挑了。

    由於時間迫切,黃劍雲已無暇再去“天聖堂”內通知瑩瑩和玫萍,以及柳羨香訓練的

    那些女警衞,於是飛身直奔林內。

    四人奔至藏馬的大石後,發現“金眼雕”的座馬已經不見了,斷定“金眼雕”已騎着護

    送羅秀玲下山了。

    黃劍雲拉過黃驃,飛身上馬,撥繮直向寨外奔去。

    “穿雲劍”和“追風虎”三人當然不知黃劍云為什麼匆匆下山,但斷定必與二個小童説

    的“千里傳音”與“蟻語傳音”有關!

    到達內三堂的大寨門,牆上門下已沒有了警衞,“日光堂”的廣場上,已有了備車拉馬

    聲,處處燈籠火把,到處人影奔馳。

    黃劍雲四人,在壯漢奔走,備車拉馬的混亂情況下,急急催馬,好不容易才穿過廣場,

    到達“日光堂”的大寨門下。

    門下情形一樣,所有擔任警衞的壯漢和大頭目,俱都走得無影無蹤了。

    出了大寨門,山道昏暗,寂靜無人,黃劍雲心急下山,集中目力,放馬奔馳。

    這時,夜空高遠,在團團雲霧和樹隙間,露出小星二三,因而,無法知道天是什麼時刻

    了,心中計算一下,最多不過二更過後。

    尚未到達紫旗壇,己聽到陣陣吵雜的人聲!轉過峯角一看,只見廳前聚集着近兩百人,

    正在神情惶惶的向着立一個在廳階上的紫衣背劍侍女,紛紛惶急詢問。

    黃劍雲一見那個紫衣背劍侍女,認得是谷鳳蘭的心腹丫頭,有心過去告訴她谷鳳蘭的去

    處,又怕被羣眾纏住脱身不得!

    正在為難之際,麇集廳前的羣眾已聞聲望來,其中十數人突然嚷着説:“天聖堂堂主回

    來了,雪梅姑娘快去問個明白!”

    嚷聲未落,被稱為雪梅的侍女,已飛身向黃劍雲四人馬前奔來。

    黃劍雲見僅雪梅一人過來,只得將馬勒住。

    神情焦急,一臉期望神色的雪梅,一到黃劍雲馬前,立即抱拳急聲問:“請問田堂主,

    總壇可是有人進犯?”

    黃劍雲到了這時,也只得佯裝慌張的説:“各大門派高手,不下百人之多,大都混在前

    來投效的羣豪中,雪梅姑娘,我看你們還是快逃命去吧!”

    話聲甫落,廳前麇集的二百多人,立即驚呼一聲散開了。

    雪梅回頭,一看,不由望着黃劍雲,焦急的流着眼淚問:“我家姑娘怎樣了?”

    黃劍雲一聽,知道他們還不知道谷鳳蘭已隨“二怪”前去,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望着雪

    梅,壓低聲音説:“你家姑娘和柳姑娘,現在都在前去終南山的途中,你可會同瑩瑩和玫萍,

    火速趕往終南山東麓的‘千面神嫗’處,一問便知……”

    雪梅立即插言問:“千面神嫗不是我們‘人文堂’的堂主嗎?”

    黃劍雲無心多扯,立即頷首説:“就是‘神嫗’前輩,她們已奉命先走了!”了字出口,

    催馬前馳,馬後尚傳來雪梅的恭送聲。

    經過山口前哨的營地,警衞森嚴,燈火全熄,佟執事和所有的前哨大頭目,俱都各守崗

    位,嚴陣以待。

    將近狹谷前,半山的亂石中,立即射起一道綠磷煙火!

    “穿雲劍”三人一看,齊聲呼“糟”,“追風虎”繼續説:“少爺,狹谷兩邊,俱是滾木

    石雷,我們無法將馬帶過去!”

    説話之間,距離狹谷口已不足三十丈了,黃劍雲一面放緩馬速,一面朗聲説:“甘武勇,

    佟執事,我是田堂主,你二人快過來!”

    話聲甫落,狹谷口的小樹叢中,立即響起佟執事和甘武勇的回應聲:“啓稟堂主,卑職

    這就過去。”説話之間,兩道人影已飛身奔來。

    黃劍雲凝目一看,正是佟執事和甘武勇。

    佟執事和甘武勇,一到馬前,立即抱拳,惶聲間:“請問堂主,總壇怎樣了?聽方才那

    位老香主説,地賢堂已被敵人攻破,藍堂主的夫人也被擊的暈死過去……”

    黃劍雲知道指的是“金眼雕”,因而惶急的頷首説:“不錯,總壇已經被挑了,‘二仙’

    不敵來人,已由西南兩麓逃下山去,各壇正在作緊急疏散,你們也趕快跑吧,能拿的儘量

    拿……”

    話未説完,甘武勇已回身望着狹谷兩山上,大聲嚷着説:“兄弟們,總壇果然完啦,‘二

    仙’也被打跑啦,趕快回去拿東西逃命吧!”

    話未説完,山頂的透空天際上,已現出無數人影,紛紛向山下奔來,同時不時傳來一兩

    聲慌急低呼聲。

    佟執事看了這情形,不由望着黃劍雲慌急的問:“堂主現在要去哪裏?”

    黃劍雲深怕狹谷上仍有人暗放滾木石雷,因而佯裝焦急的説:“總壇大勢已去,各壇也

    紛紛搶運金銀,我特來通知你們,能分的分,能毀的毀,儘快離開此地!”

    佟執事和甘武勇一聽,立即抱拳,慌聲説:“卑職這就前去準備,再與堂主相會。”説罷

    轉身,雙雙向半山的數排木屋前奔去。

    黃劍雲凝目一看左右狹谷頂上,懸滿滾木石雷,隨風搖晃的矮樹中,似乎沒有人影活動

    或潛伏。於是,一催胯下黃驃,如飛向狹谷口內馳去!

    “穿雲劍”等人俱是混跡黑道多年的巨梟,深怕黃劍雲不知防範,立即縱馬追上黃劍雲,

    壓低聲音,警告説:“少爺,我們沿着狹谷右側,拉開距離,魚貫前進,必要時棄馬騰空,

    施展‘壁虎功’,緊緊貼着斷壁,只須俄頃功夫,石雷便失去了威力!”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依然當先向前馳去。

    四人沿着狹谷斷壁疾馳,無形中減低了馬速,同時,俱都凝神靜聽頭上的動靜。

    七八十丈長的狹谷,在感覺上如同走了四五里地,一出狹谷口,四人同時籲出一口長氣,

    放馬向山口馳去。

    由於情勢緊張,山口無人把守,大都集中在狹谷隘口。

    四人飛馬出了山口,心胸不由一暢。

    黃劍雲一馬當先,他不走通向大理縣城的山道,反而一撥馬頭,逕向數十丈外的松林馳

    去。

    “追風虎”三人知道黃劍雲要等“二怪”的兩個小童,是以也撥馬向林前馳去。

    進入松林,四人紛紛下馬,黃劍雲立即縱上一個枝葉茂盛的大樹內。

    “穿雲劍”三人,知道黃劍雲上去察看兩個小童的行蹤,三人上去也沒有用,俱都謹懼

    的拉着馬匹,以免他們發出嘶聲。

    這時天色已交三更,東方天際,已透出一蓬暗淡月華,整個山口左近的景物,已經隱約

    可辨。

    片刻過去了,整個山口和東麓,依然寂靜無聲!

    就在這時,黃劍雲的目光一亮,脱口驚呼道:“三位老伯快上來!”

    “穿雲劍”一聽,心知有異,一弓身形,各自登上一株大樹,舉目一看,只見羣峯之間,

    徐徐升起陣陣濃黑雲煙!

    “追風虎”看罷,首先急聲説:“他們自己在放火燒寨了!”

    黃劍雲眉頭一蹙,不以為然的説:“他們逃命尚且不及,那還有心放火燒寨?”

    “百步神彈”揣測説:“八成那些不滿的傢伙們泄憤!”

    説話之間,突然射起一蓬紅光,接着火光沖天!

    “穿雲劍”一見,也鎮定的揣測説:“可能是‘奇門劍’等人,為了卻退各派高手的進

    犯,故意放火燒山,讓各派攻山的高手,自認總壇已毀,躊躇不前!”

    黃劍雲另具高見的説:“如果小侄是另一路的某派高手,發現天峯谷起火,知道其他門

    派豪俠已經發難,更應加速前去支援……”

    “百步神彈”性情較急躁,不由迷惑的問:“少爺,我們已經離開,而各派根本沒有派

    人前來,您説‘二仙會’的總壇房舍,是誰放的火?”

    如此一問,黃劍雲也覺得無話可答。

    就在這時,驀見“追風虎”的目光一亮,脱口低聲説:“少爺快看,有人下山了!”

    黃劍雲凝目一看,只見山口內的左側斜嶺上,兩點黑影如飛馳來。

    一看那等快速身法,黃劍雲立即脱口説:“就是那兩個小童,三位老伯最好下去看馬!”

    “穿雲劍”三人一聽,立即縱下樹去。

    黃劍雲注目兩個小童,一俟馳出山口,立即以“蟻語傳音”,呼叫問:“兩位小弟,我已

    到了西南麓,你們現在何處?如果你們聽到了我的話,立即以“蟻語傳音”望空高呼,根據

    我的收回功力,或許能聽到你們的回答!”

    呼聲一起,兩個小童同時一呆,立即剎住身勢,震駭的左顧右盼。較大的一個小童,商

    量着説:“你看我們要不要回答他?”

    較小的一個較精靈,立即回答説:“我們最好不要理他,要他猜不出我們身在何處。”

    黃劍雲一聽,立即用“蟻語傳音”説:“兩位小弟弟,火燒總壇房屋的可是你們兩人?

    我們在山下已看到了火焰,你們如果引起全山大火,內外三堂和五旗的弟兄們都會被燒死在

    山裏……”

    話聲甫落,較大的一個立即以“蟻語傳音”,望空怒聲説:“你胡説,是你們的人燒的,

    還割了‘月華堂’魏堂主的一隻耳朵!”

    黃劍雲聽得暗吃一驚,佯裝未聽清楚,故意迷惑的問:“你説什麼,我沒聽清楚,我的

    話聲一落,你們必須馬上回答。”

    較小的一個小童,立即望空怒聲説:“是你們的人放火燒的總壇,還割了‘梅花劍’魏

    堂主的一隻耳朵!”

    黃劍雲趕緊回答説:“我們的人現在都在西南麓,你們兩人可以合力對付那人,阻止他

    到處殺人放火!”

    較大的一個小童,望空説:“我們兩個打他不過,他瘋瘋癲癲的到處放火,嘴裏還不停

    的念着阿彌陀佛!”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心想,難道是大師伯聽説藍海寶叛師下山,還強制擄走了師抹羅

    秀玲,因而氣瘋了不成?心念間,不自覺的繼續説:“你們説得是一個僧人嗎?”

    較小的一個小童,忿忿的説:“什麼僧人,看他那樣倒像一個叫花子!”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繼續問:“是否還有一位道人?”

    較小的小童,忿忿的一拉較大的小童,説:“別理他,我們走!”

    黃劍雲無心再想火燒總壇的人是誰,立即以警告的聲音説:“兩位小弟,我好言勸告你

    們,那時各大門派的高手都到了,你們由總壇向南,千萬別奔東山口,那面有埋伏!”

    兩個小童一聽,同時停身隱在石後,四隻小眼,目光炯炯,機警的望着山前松林,看看

    林內是否有人。

    黃劍雲一看,立即望着樹下,悄聲説:“三位老伯,動動馬匹!”

    “追風虎”三人一聽,分別在馬股上拍了一下,三匹烈馬立即發出一聲不耐低嘶,“百

    步神彈”並拾起一塊小石,擊了一下馬鐙!

    這時夜深人靜,雖然夜風吹起樹林松濤聲,但馬嘶鐵鐙聲,在山前仍清晰可聞。

    兩個小童一聽,果然大吃一驚,悄悄越過山道,爬上對面斜嶺,展開輕功,直向正南如

    飛馳去。

    黃劍雲一俟兩個小童縱上山口南面的斜嶺,立即縱下樹來。

    “穿雲劍”三人一見,同時悄聲問:“少爺,兩個小童走了嗎?”

    黃劍雲一面解馬,一面頷首説:“現在總壇又去了其他門派的高手……”

    “追風虎”首先驚異的問:“少爺怎的知道?”

    黃劍雲只得坦誠的説:“我方才已問過兩個小童了,他們説是個瘋和尚,又像是個窮叫

    花……”

    話未説完,“百步神彈”已脱口急聲説:“那一定是‘魯北丐僧’根淨禪師!”

    黃劍雲頷首一笑,贊同的説:“小侄也猜想是他老人家!”

    “追風虎”輕哼一聲,風趣的説:“碰到這位活佛的人,至少也得留個記號!”

    黃劍雲莞爾一笑,飛身上馬,同時笑着説:“虎牙山大鶴寨主‘梅花劍’魏雄武,就被

    他扯去一隻耳朵!”

    “穿雲劍”三人一聽,紛紛上馬,不自覺的哈哈笑了。於是,四人催馬馳出松林,沿着

    山道,逕向大理縣城馳去。

    一陣奔雷般的疾馳,四馬如飛衝進西關外大街的街口,直奔賓館門前。

    黃劍雲一馬當先,舉目前看,只見賓館門下,依然燈光明亮,四名壯漢正坐在門下長凳

    上聊天,顯然尚不知總壇已經發生劇變。

    門下的四名壯漢,一聞蹄聲,紛紛轉首過來,一見黃劍雲等人,慌得急忙迎出門外。

    黃劍雲來至門前,收繮勒馬,飛身縱下馬來,即向接馬的壯漢,急聲問:“趙執事可曾

    來過?”

    接馬壯漢趕緊恭聲説:“回來以後,拿了一百兩銀子又出去了!”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回頭看了“穿雲劍”三人一眼,急步向門內走去。

    到達大廳上,一個僕婦,兩個小童,四個值班壯漢,立即振作精神請安。

    黃劍雲頷首回禮,發現“穿雲劍”三人仍未進來,立即關照僕婦等人,説:“館主進來

    後,請他們在廳上等我!”説罷,不等僕婦應是,轉身向廳後走去。

    黃劍雲一心想着柳羨香的病況,穿過中門,匆匆向樓上走去。

    走至樓上,兩個侍女正倚在椅上打盹,而內室也有較重的鼻息傳出。

    黃劍雲一聽,斷定中年僕婦也睡着了,於是掀開門簾一看,果然不錯,中年僕婦也伏在

    桌上沉沉睡着了。

    走至牀前一看,覆着錦被,仰面倒在牀上的柳羨香,面色紅潤,鼻息均勻,好似仍在酣

    睡中。

    黃劍雲心情激動,不自覺的坐在柳羨香的身邊,關切的握住了柳羨香的右手玉腕,準備

    撫按一下她的脈博。但是,方一按撫,柳羨香已“嚶嚀”一聲,乏力的睜開了一雙知神秀目。

    黃劍雲一見,寬心大放,立即俯下身去,親切的悄聲問:“香妹,你覺得怎樣?”

    柳羨香緊蹙雙眉,看了一眼,又將秀目合上了,同時無力的説:“我很困,覺得很疲倦!”

    黃劍雲情不自禁的理了理柳羨香的雲鬢,關切的説:“困就睡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柳羨香揚動着眉梢,同時更顯得紅豔的唇角,牽動了一絲微笑,顯然她心裏很幸福,很

    甜蜜,久久才無力的問:“玉哥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黃劍雲遲疑了一下,撒謊説:“剛剛定更!”

    柳羨香一蹙柳眉,有些懊惱的低聲説:“玉哥哥,我怎的會這樣?”

    黃劍雲只得悄聲説:“傍晚我們請了一位此地著名的老師太來,已為你診斷過了……”

    柳羨香立即無力的問:“她怎麼説?”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説:“她説你這兩天患得患失,沒有寧靜休息,一時懊惱,一時興奮,

    一時又擔心恐懼,所以才會……”

    話未説完,柳羨香的嬌靨又羞紅得像只熟透的蘋果,立即含羞帶笑,有些乏力的説:“都

    是為了你……”話未説完,突然“唔”了一聲,改口説:“玉哥哥,我好口渴。”

    黃劍雲聽得悚然一驚,急忙起身,遊目一看,發現那壺放有“彌佛樂睡散”的人蔘茶,

    仍放在茶几上。

    這時他的心裏非常矛盾,有心給她喝人蔘茶,又怕她繼續昏睡,因而損壞她的健康和功

    力。如果喚醒僕婦另取茶水,她極可能就此清醒再不昏睡,因為他已警覺到柳羨香的功力,

    較之“千面神嫗”尤高一籌。

    想到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在柳羨香昏睡時進行,只得毅然取起磁壺倒了一碗人蔘茶。

    黃劍雲走回牀前,一手拿着茶碗,一手伸至柳羨香的玉頸下,將柳羨香攬抱坐起。

    柳羨香勉力坐起,自動的張開了櫻口,但當黃劍雲將茶碗送至她口前時,她不自覺的呻

    吟着問:“玉哥哥,這是什麼藥?”

    黃劍雲俊面一熱,心中一陣慚愧,趕緊回答説:“是老師太開的處方,人蔘茶!”

    柳羨香應了一聲,立即喝了下去。

    黃劍雲將柳羨香放下,覆好錦被,立即將茶壺放回原處!

    回至牀前再看,柳羨香秀目合閉,鼻息均勻,早已沉沉睡去。

    黃劍雲不再遲疑,立即匆匆下樓,逕向前院大廳走去。

    黃劍雲匆匆走進大廳,發現“金眼雕”也站在“穿雲劍”三人之中,正神色凝重的低聲

    商議着什麼事情。

    “穿雲劍”四人一見黃劍雲走進廳來,紛紛微躬上身相迎。

    黃劍雲也不落座,見廳內無人,立即望着“金眼雕”,關切的低聲問:“趙老伯,羅姑娘

    她怎樣了?”

    “金眼雕”趕緊恭聲回答説:“老奴已將羅姑娘送至街口外的小村上,拜託給一對老夫

    婦負責看護,併為他們送去一百兩銀子!”

    黃劍雲繼續關切的問:“羅姑娘醒了嗎?”

    “金眼雕”頷首説:“中途已經醒來了……”

    黃劍雲一聽,不由急聲問:“羅姑娘怎麼説?”

    “金眼雕”恭聲説:“她問過老奴情形後,就沒有再説什麼。”

    黃劍雲吐了一口氣,凝重的説:“小侄知道,假設腹中的孩子不保,她也許覺得沒有生

    活下去的必要了!”

    “金眼雕”神色黯淡,嘴角牽動,似是有話要説,而又不敢啓口。

    機警的“追風虎”見黃劍雲沒有注意,立即改變話題,問:“少爺!柳姑娘怎麼樣?”

    黃劍雲似在沉思什麼,這時見問,急忙一定心神,正色説:“柳姑娘的功力,較之‘千

    面神嫗’高多了,小侄輕輕一察她的脈博,她立即睜開眼睛問什麼時辰了……”

    “追風虎”心中一驚,不由急聲問:“少爺可曾給她喝了人蔘茶?”

    黃劍雲急忙頷首説:“已給她喝過了,不過,小侄覺得愈快啓程愈好!”

    “百步神彈”立即接口説:“轎車老奴已命他們準備了!”

    黃劍雲會意的點點頭,又望着“穿雲劍”,叮囑説:“小侄走後,任老伯在天將黎明的時

    候,再解散賓館,散播謠言,按照來時的路線,追上小侄……”

    “穿雲劍”恭聲應是,繼續説:“最好在出了滇邊進入川南之後再讓柳姑娘醒來,而且,

    絕對不能讓柳姑娘聽到‘二仙會’被挑的消息!”

    黃劍雲立即頷首説:“那是當然,我想由趙老伯和鍾老伯分別駕車,日夜調換馬匹,最

    多四五天即可抵達滇邊……”

    話未説完,“金眼雕”已憂慮的説:“現在整個二仙會’的各級首領大頭目們,俱都知道

    ‘二仙會’是毀在天聖堂堂主手裏,少爺如果仍戴着面具趕路……”

    黃劍雲自然也料到這一點,是以憂鬱的插言説:“這幅面具只有李嫂可以裝戴,也只有

    李嫂可以摘除,而且面具上的每一對絲頭的相結,都必須經緯相符,細心的藏在鬃髻內,所

    以才近在咫尺而不被人視破,如果這時卸下面具,出了滇邊,柳姑娘醒來怎麼辦?”

    “穿雲劍”四人想了想,只得齊聲説:“既然這麼説,少爺只好夜晚乘馬,白天坐車。”

    黃劍雲一聽,覺得在八隻老人的眼睛注視下,很不好意思,繼而想一想,除此之外,別

    無他法,正待説什麼,廳外已有了腳步聲。

    “百步神彈”一聽,急步迎出廳去,望着階下沉聲問:“可是柳壇主的車準備好了?”

    話聲甫落,階下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百步神彈”向下揮了一個手勢,轉身走了進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吩咐説:“鍾老伯!你去通知後面將柳姑娘抬下來,趙老伯可以先走

    了,小侄看情形再進入車內!”

    “追風虎”和“金眼雕”,同時恭聲應是,一個轉身向內走,一個轉身向外去。

    黃劍雲坐在中央大椅上,以手支額,低頭想着轉回終南及沿途應付柳羨香的事,不時抬

    起頭來與“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商議。

    盞茶功夫,廳後一陣腳步和“小心聲”,“追風虎”率領着三個僕婦和七八個侍女,已將

    柳羨香用軟榻抬來。

    黃劍雲急忙起身走過去,低頭察看柳羨香的氣色,發現她鼻息均勻桃腮緋紅,唇角尚掛

    着一絲笑意,似乎正在甜蜜的夢境中。

    抬頭再看“追風虎”,一面指揮着僕婦侍女向外走去,一面謹慎的抱着那個湘磁人蔘茶

    壺。

    黃劍雲望着抬下階去的柳羨香,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感傷,雖然“二仙會”巢穴

    已被毀去,但他的心境中卻增多了許多負擔和歉疚。

    一俟柳羨香軟榻繞過迎壁,黃劍雲即和“穿雲劍”兩人往廳外走去,因為他曾有過一次

    “穿雲劍”四人氣走湯麗珠的教訓,因而他怕在必要時,四人再故技重施,毀了柳羨香的一

    生,他不得不有所警惕。

    走至門樓下,賓館值班的壯漢和大頭目,正幫着侍女們將軟榻送進一輛燕翅紗窗的轎車

    內。

    黃劍雲看得出,那些壯漢和大頭目,雖然不言不語,但在眉宇間,都有一種大難即將臨

    頭的憂鬱和恐懼。

    “金眼雕”的座馬已經不見了,黃驃等馬仍系在門前的拴馬樁上。

    “追風虎”一俟兩個僕婦將軟榻撤出來,立即將手中的人蔘茶壺和茶碗,放進懸在車中

    的壺套上,同時,放下車簾,望着僕婦們,愉快的説:“回頭到館主那裏領賞!”説罷,將自

    己的黑馬系在車後,拿起車架上的長鞭,迎空一揮,熟練的引着前馬長繮,逕向街心駛去。

    一到街心,飛身上轅,一聲叱喝,轎車頓時加快,直向正西街上駛去。

    黃劍雲一見,也趁機向“穿雲劍”和“百步神彈”一拱手,謙和的説:“此地一切善後,

    全仗館主與謝執事處理了。”

    “穿雲劍”和“百步神彈”,也急忙抱拳謙恭的説:“堂主放心,一切卑職兩人負責!”

    説話之問,一個壯漢早已將黃驃拉了過來。

    黃劍雲接過黃驃,飛身上馬。再度拱手説聲“後會”,一撥馬頭,放蹄如飛,逕向追風

    虎”的轎車追去。

    馳出街口,已追上了轎車,同時,也看到了“金眼雕”説的那座小村。

    黃劍雲一見小村,立即縱馬奔至轅側,同時,望着“追風虎”,説:“鍾老伯,我想去小

    村上看看羅姑娘。”

    “追風虎”一聽,立即正色阻止説:“少爺不可,現在時間寶貴,處身虎口,少爺去後

    遇上情況,萬一老奴兼顧不及對全局影響至巨。”

    黃劍雲深覺有理,不自覺的頷首應了聲是,但他閃輝的目光,卻依然盯着小村上透出燈

    光之處。

    “追風虎”一見,繼續説:“再説趙六哥怎樣對那老夫婦説的,少爺也不知道,萬一説

    錯,反而引起對方疑竇,趙六哥已留下銀子,羅姑娘的身手又不俗,痊癒了她自然會回去。”

    説話之間,已到了轉向正北的官道岔口,於是一拉前馬長繮,逕向正北馳去。

    黃劍雲一看,只得打消了去看羅秀玲的念頭,催馬跟在車右。

    夜靜更深,大地沉寂,車聲轆轆,黃塵滾滾,系在車後的黑馬,不時發出一聲不耐的低

    聲,引得遠近農村上,傳來陣陣犬吠。

    “追風虎”熟練的駕着轎車,不時抖一下繮繩,黃劍雲貼着車右前進,暗凝功力,察看

    遠近,同時注意車中柳羨香的動靜。

    天將拂曉,前面官道上,已現出一座數千户的大鎮。

    “追風虎”一見,立即低聲説:“少爺,老奴記得,這座鎮上好像有分舵,少爺不妨落

    後一些距離,讓老奴聽聽他們的口氣!”

    黃劍雲頷首會意,立即將馬速慢下來。

    “追風虎”叱喝了一聲,迎空抽了一鞭,車速頓時加快,直奔鎮前。

    距離車前尚有十數丈,鎮口暗影中,果然走出四名藍衣勁裝大漢來,中間一人,想是頭

    目,傲慢的將手舉起來。

    “追風虎”一見,立即將車慢下來,直到四個壯漢的身前,才將車停下來。

    四個壯漢一見“追風虎”懸在腰帶上的銅牌,立即換了一幅笑臉,同時,紛紛奔至車

    前,抱拳關切的問:“敢問執事香主,你是由那裏來?”

    “追風虎”故作倦態而又頹喪的説:“老朽由總壇來……”

    話未説完,四個壯漢齊聲關切的問:“昨天鎮上傳出謠言,説總壇那邊有劇變,我們分

    舵主已經派人進山打聽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追風虎”故意頹喪的説:“那位弟兄恐怕不會回來了……”

    四個壯漢一聽,大吃一驚,不由齊聲問:“為什麼?執事?”

    “追風虎”黯然搖搖頭,説:“那位弟兄十有八九趕上了那場劫難!”談話之間,就待抖

    繮前進。

    四個大漢一見,紛紛拉住車轅,繼續關切的問:“這麼説總壇真的完了?”

    “是哪一派的高手?我們每天注意過往行人,怎的沒發現可疑的人?”

    “二仙呢?不是説他們的功力高絕,天下無敵嗎?”

    “執事車裏是哪一位?好像傷得很重?”

    “追風虎”立即沉臉大聲説:“別問了小夥子們,快逃命吧!總壇被挑了,那些投效的

    英豪,都是各派偽裝的高手,車裏面是‘二仙’的女弟子紅旗壇主,被人合力擊暈,已經不

    醒人事,‘二仙’早跑了!”了字出口,迎空“叭”的一鞭,一抖長繮,轎車如飛馳進鎮內。

    四個藍衣壯漢,紛紛後退,俱都慌了。

    就在這時,黃劍雲也飛馬馳至,即對驚急向他望來的四個壯漢,沉聲説:“快通知你們

    舵主,能分的分,能拿的拿,逃命去吧,總壇完了!”

    話未説完,黃驃挾着一陣勁風和塵煙,如飛馳過!

    四個壯漢雖沒看清黃劍雲的面目,但胸前金光閃閃的金牌卻看得清楚,四人那還有心看

    守鎮口,慌得飛步向鎮內奔。

    黃劍雲和“追風虎”,每過重鎮,即如法應付“二仙會”的人,每遇小村或小鎮,即停

    車小息或進食。

    一連經過幾處重鎮,發現大都知道“二仙會”的總壇有變,但由於沒有得到確實消息,

    也大都在觀望等候真實消息。其中有曉燕和李嫂散播的謠言,也有“金眼雕”過去時發出的

    警報。

    日落時分,已到預定換騾馬的小鎮,“金眼雕”早已等候在鎮口。

    進入店內,匆匆進食,並由店夥換上騾馬,改由“金眼雕”駕車,“追風虎”則先飛馬

    上路,準備下一站明天絕早的替換馬匹。

    “金眼雕”駕車較“追風虎”尤為熟練,新換的騾馬,奔馳如飛。

    三更時分,車內已有了柳羨香“嚶嚀”的聲音!

    一直注意車內動靜的黃劍雲,立即飛身離馬,登轅進入車簾內。凝目一看,仰面躺在錦

    被內的柳羨香,正緊蹙柳眉驚異的睜開了眼睛。

    黃劍雲一見,立即偎至身邊,俯首關切的問:“香妹,你是否覺得好一些?”

    柳羨香一見黃劍雲,心情立即安定了不少,但她仍忍不住吃力而驚異的問:“玉哥哥!

    我們好像在車上?”

    黃劍雲立即頷首説:“是的,我怕你不能如期趕至終南,所以僱了輛轎車趕路,等你精

    神好些,再換馬騎……”

    話未説完,柳羨香已深情的説:“玉哥哥!你想的真周到!”説此一頓,突然關切的問:

    “現在什麼時候了?”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説:“已經三更了。”

    柳羨香一聽,立即有些驚異的説:“小妹已睡了一個多時辰了呀!”

    黃劍雲不敢説她已睡了一天一夜,但又不便附和,因而岔開話題,問:“你是否覺得好

    些?”

    柳羨香蹙了蹙柳眉,和動了一下明眸,鮮紅的嘴唇立即現出一絲微笑,微微的頷首,但

    仍慵懶的説:“似乎好了些,沒有方才那樣疲倦了!”

    黃劍雲聽了暗吃一驚,不由佯裝高興,而又真情關切的問:“香妹,你可要吃些什麼?”

    話聲甫落,車簾外的“金眼雕”已警告説:“堂主!千萬不能讓壇主吃東西!”

    柳羨香聽得一驚,不由迷惑的問:“外面説話的是誰?”

    黃劍雲心中一動,趕緊回答説:“老師太代請的車把式!”

    柳羨香以為是那位老師太的叮囑,立即無力的説:“並不太餓,渴得厲害!”

    在此要緊的關頭,黃劍雲毫無選擇餘地,立即取起茶壺,湊至人蔘茶壺套前,倒了多半

    碗人蔘茶,同時,攬起柳羨香,喂着她喝下去。

    由於柳羨香已知道是老師太配的處方,所以這次沒有問,黃劍雲將她放下後,俄頃即已

    入睡。

    黃劍雲放下茶碗,一俟柳羨香睡熟,立即爬出車外。

    “金眼雕”一面駕着飛馳的轎車,一面低聲問:“又睡啦?”

    黃劍雲先看了一眼隨在車後的黃驃馬,接着低聲説:“又睡了,不過,下次醒來的時刻

    恐怕更早,如果明天定更時分醒來,勢必要被她察覺!”

    “金眼雕”胸有成竹的説:“不妨事,明天中午在柳姑娘的鼻下再抹一些‘彌佛樂睡散’,

    保她睡到明晚的四更後。”

    黃劍雲一聽,寬心不少,飛身縱落在黃驃鞍上,繼續貼車疾馳。

    第四天的中午,已到了滇邊的綏江口,渡過綏江,已脱離了“二仙會”的勢力範圍,但

    在酒樓茶肆間,卻盛傳着“二仙會”被挑的消息,“二仙會”的嘍羅大頭目們,也早已銷聲

    匿跡,不知哪裏去了。

    黃劍雲三人,自然也早將“二仙會”的證牌取下,只是遇到有“二仙會”分舵仍未解散

    的地方,才拿出來,並警告他們快些逃命。

    第五天的絕早,已到達了與“穿雲劍”和“百步神彈”會合的地點興文縣城,“金眼雕”

    早已在北關大街上的一家客店中,選了兩處獨院。

    “追風虎”在店夥和“金眼雕”的引導下,將車直駛後店,到達獨院前,由黃劍雲將

    昏睡中的柳羨香抱下車來,送進上房內。黃劍雲獨自照顧着柳羨香,“金眼雕”和“追風虎”

    則負責分頭去接“穿雲劍”和“百步神彈”兩人。

    將近中午時分,“穿雲劍”兩人果然準時到達,立即進見黃劍雲。

    經詢問之下,才知道在黃劍雲當夜走後的一個時辰,便有東山口的前哨嘍羅和大頭目,

    斷斷續續的跑到賓館報告消息。

    其中一位大頭目説,山口前哨的佟執事,就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是經過“逸塵仙長”

    和“法空大師”奔走聯盟後派去卧底的,準備將來作內應的高手。

    黃劍雲一聽,不由興奮的説:“這麼説還真叫我們猜中了,那其他五壇中,必定也有其

    他門派的高手潛伏!”

    “百步神彈”正色笑着説:“當然有,總壇一亂,‘奇門劍’和‘黔道三傑’等人一跑,

    滿山都傳説各大門派的高手到了,那些卧底的高手,鬧得莫名其妙,為什麼事先沒聯絡呢。”

    “穿雲劍”有些得意的笑着説:“後來他們聽説,偽裝田居士的天聖堂主,就是太華黃

    府‘彩眉叟’黃老英雄的獨孫黃劍雲,獨力挽狂瀾,大破二仙會,這份膽識,豪氣,和超人

    的睿智,無不讚嘆欽服……”

    黃劍雲聽罷,毫無傲色,反而一嘆,説:“這功勞三分之一歸李嫂,三分之一歸柳羨香,

    三分之一歸四位老伯……”

    話未説完,“穿雲劍”四人早已慌得急忙欠身説:“少爺快不要如此説,老奴四人,追隨

    驥尾,一是報答老主人昔年知遇之恩,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一是忠心隨侍少爺,以報愛護

    老奴四人之隆情,此番入龍潭闖虎穴,智破二仙會,若沒有少爺的大智大勇,雖有李嫂與柳

    姑娘之助,恐亦難有今日之成果,至於老奴四人,何功之有?”

    黃劍雲趕緊拱手謙遜説:“四位老伯謙遜了,此番若非四位老伯為小侄運籌撐腰,小侄

    即使膽大如斗,恐怕也不敢擅入點蒼山一步……”

    話未説完,黃劍雲目光一亮,倏然住口不説了。

    “追風虎”心知有異,轉首向外一看,只見一箇中年店夥正滿面堆笑的由迎壁外面走進

    來。

    “百步神彈”誤以為店夥在外偷聽,立即縱至門外,怒目沉聲問:“你來何事?”

    店夥看了這副神態,不由嚇得一哆嗦,趕緊恭聲説:“爺們要的酒菜,已送到隔院去了,

    因為爺們不在,小的出來找一找,聽見爺們講話,小的就進來了!”

    黃劍雲深怕“百步神彈”莽撞誤事,因而和聲説:“謝老伯,那就不會錯了。”

    “百步神彈”一聽,也放緩了聲音,沉聲説:“你去吧!我們馬上就過去。”

    店夥哪裏還敢遲疑,恭聲應了個是,嚇得匆匆走了出去。

    “追風虎”一俟“百步神彈”進來,立即望着黃劍雲,恭聲問:“少爺!您看這個店夥

    可有什麼問題?”

    黃劍雲略微沉吟説:“也許是來請四位老伯過去,不過他確曾在迎壁後面停了一下,由

    於他自動走出來,也許沒有問題。”

    “穿雲劍”和“金眼雕”凡事謹慎,因而齊聲提議説:“以老奴淺見,飯後還是上路為

    宜。”

    黃劍雲深覺有理,但卻遲疑的説:“可是柳姑娘要等傍晚才能醒來……”

    話未説完,“追風虎”已插言説:“既然這樣,只有用解藥催她醒來!”

    説此一頓,突然又機警的説:“最近三五天,少爺絕不可助她將體力復原,而且,最好

    讓她繼續躲在車裏面。”

    黃劍雲一聽,立即為難的説:“這恐怕不成吧?她不但功力高,而且相當精靈,前天晚

    上四更天醒來,她還要小侄掀開車窗讓她看看星星呢。”

    “追風虎”等人俱是久歷江湖的老手,對小兒女的經驗,尤為豐富,四人中除“穿雲劍”

    一人保持緘默,但也不反對外,紛紛呈獻機謀。

    最後,黃劍雲微紅着俊面,遲疑的説:“四位老伯放心,小侄一定謹懼應付,但是,小

    侄堅持騎馬跟在車後!”

    四人一聽,“百步神彈”首先正色警告説:“少爺,您絕對不能走在後面,那時柳姑娘必

    然臉兒一直望着車後,萬一老奴等人被她發現,依然要被她揭穿!”

    黃劍云為難的一蹙眉頭,遲疑的説:“你們離的遠一些,小侄也儘量走在前面!”

    “追風虎”善解人意,立即爽朗的説:“就依照少爺説法的辦,每天調換車伕的事由我

    負責。這是解藥。”説着,將預先取出來的一個花生大小的小粗磁瓶交給了黃劍雲,同時,

    繼續説:“抹少許在她的‘人中’就可以了!”

    這時的“穿雲劍”三人已經站起,於是,四人同時辭出來。

    黃劍雲一俟“追風虎”等人走出院去,立即匆匆走進上房,走至牀前一看,發現柳羨香

    似乎睡得正甜。於是,急忙取下瓶塞,倒出少許粉紅色的粉末,輕輕抹在柳羨香的鼻下“人

    中”上,接着,將瓶放進懷內。

    他坐在牀邊注視着柳羨香的嬌靨等候她醒來,但是當他發現柳羨香的秀髮已經蓬散時,

    頓時警覺這是一個最大的破綻。

    當柳羨香醒來,看見她的秀髮如此蓬散,以她的智慧聰明,她絕對不會相信她僅睡了半

    天一夜。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他立即在桌上將店客準備的櫛發木梳拿過來,解開她秀髮上的紅綢

    結,為她輕輕的梳理起來。

    黃劍雲這時的心理是矛盾的,他既希望柳羨香快些醒來,但又怕她醒來的太快,他還沒

    有為她將髮梳好。

    説也奇怪,將發概略梳好,發現柳羨香還沒醒來,他索性又將淨面水中的面巾拿來為她

    揩了揩!

    黃劍雲正在細心揩着,他突然發覺在柳羨香長而黑密的睫縫間,滲出一漏晶瑩淚珠來,

    “簌”的滾至耳邊。

    看了這情形,黃劍雲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呆了,這時他才驚覺到精明的柳羨香,早在

    他梳髮時已經醒來。於是,強定一下心神,立即俯身下去,親切的歡聲問:“香妹!香妹!

    你醒啦!”

    話剛開口,柳羨香反而以手掩面,珠淚奪眶而出。

    黃劍雲看得心中一驚,誤以為柳羨香已看出他心中的秘密,不由惶得急聲問:“香妹!

    你為什麼哭啦?”

    柳羨香立即抽噎着哭聲説:“小妹一直在想,我不知道我前世作了些什麼功德善事,今

    生雖然廿五未嫁,但卻等到了你這麼一位體貼愛我的夫婿……”

    黃劍雲一聽,心中慚愧,俊面通紅,趕緊寬聲説:“香妹!快不要如此説,只要你的玉

    體康復了,愚兄就高興了……”

    柳羨香一聽,立即分開雙手,含淚笑着説:“玉哥哥!你看,小妹不是好了嗎?”

    黃劍雲一看柳羨香的嬌靨,被淚水洗的宛如帶雨梨花,也許是心坎裏有了情感,覺得她

    實在太美了。

    柳羨香看見黃劍雲望着她看傻了,芳心一甜,不自覺的嬌聲呼了聲“玉哥哥”,挺腰坐

    起,伸臂將黃劍雲抱住。

    黃劍雲心中一驚,本能的正待甩手推拒,但是柳羨香“嚶嚀”一聲又倒了下去,同時喘

    息着説:“小妹的頭好痛!”

    黃劍雲立即驚得按住柳羨香的“太陽穴”,同時急聲問:“現在是否好些?”

    柳羨香立即回答説:“好多了,請你的手不要離開!”

    黃劍雲一聽,頓時想起“追風虎”的話,不可幫她恢復體力,但是,這時再想撤手已經

    來不及了。只得轉變話題説:“也許吃些東西就會好了!”

    柳羨香立即頷首説:“小妹的確有些餓了!”

    黃劍雲趁機將手鬆開説:“我去命店夥送來!”於是,匆匆走出上房,就在檐下望着隔壁

    “穿雲劍”四人的獨院,朗聲説:“小二哥,快送兩個人的飯菜來。”

    説罷,不必等候答覆,轉身向上房走去,因為這是早已講妥的説法,“穿雲劍”自會去

    前店張羅酒席,而黃劍雲不請店中僕婦照顧柳羨香的原因,也就是怕柳羨香問長問短,發現

    一夜之間,便由滇中到了四川。

    黃劍雲一進室門,立即清香撲鼻!

    定睛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柳羨香正將一個紫血玉瓶,湊至櫻口上吮飲,於是,佯裝一

    驚,急步奔至牀前,急聲問:“香妹,你飲什麼?”

    柳羨香見黃劍雲如此關心她,芳心更是高興,於是,明媚的一笑,舉起手中的紫血玉瓶,

    深情的笑着説:“玉哥哥,我還給你留了一些,快拿去喝!”

    黃劍雲一愣,不拿玉瓶反而急切的問:“這裏面是什麼?”

    柳羨香神秘的一笑,説:“練武人夢寐想得的‘東海蓬萊島的千年鍾石玉乳’!”

    黃劍雲聽得面色一變,脱口一聲驚“啊”,心知要糟,不由呆了。

    柳羨香以為黃劍雲被這種稀世珍品驚呆了,於是伸手一拉黃劍雲,同時含嗔嬌聲説:“玉

    哥哥!坐下嘛!小妹要你喝!”

    黃劍雲被拉至柳羨香的身畔,趕緊説:“不不!,愚兄好好的,沒病沒傷,怎能如此糟蹋

    人間珍品?”

    柳羨香哪裏肯依,立即撒嬌糾纏説:“不,小妹要你增長功力嘛!”説着,已將異香撲鼻

    的紫玉瓶送至唇邊。

    黃劍雲見柳羨香如此熱情真誠,如果不飲,勢必令她不快而傷心,只得正色説:“據説

    靈石玉乳,一滴可增功力十年,有起死回生之效,這等救世珍品,愚兄只服一滴就夠了!”

    柳羨香立即解釋説:“裏面最多還有一兩滴,你沒看見小妹方才在吸,這是吮嗎?”

    黃劍雲親眼看見,自然不假,於是,張開朱唇,任由柳羨香將玉瓶朝向口內頃,希望飲

    一滴以作應付。

    豈知,舌喉一涼,滿口生香,一道冰冷涼氣,宛如水銀瀉地般,直涼進腹內,至少飲了

    一大口。

    黃劍雲大吃一驚,趕緊閉嘴,但是,嬌美的柳羨香“噗哧”一笑説:“你提氣往外吐都

    吐不出來了!”説罷,蓋上瓶塞,神色得意的望着黃劍雲。

    黃劍雲微一運氣,涼意反而竄向四肢,不由驚異的問:“你給我飲了多少?香妹?”

    柳羨香得意的一搖玉瓶,有些頑皮的説:“沒有啦,都到你肚裏去啦!”

    黃劍雲一聽,心中又慚愧又感激,柳羨香對她如此深情蜜意,而他的真面目上,卻仍戴

    着一幅假面具,到達終南山後的結局如何,他真的不敢去想了!

    柳羨香不但冰雪聰明,而且人也較為機警,此番被黃劍雲矇蔽,完全是愛情矇蔽了心智。

    這時她見黃劍雲神情憂鬱,目光中透着恐懼,不由驚異的問:“玉哥哥,你可是有什麼

    痛苦難言的事?”

    黃劍雲頓時驚覺失態,只得感動的説:“你如此對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柳羨香一聽,立即寬心的一笑,同時真摯的説:“俗話説:‘妻以夫為貴’,我是你的妻

    子,我當然希望你的功力高絕,宇內無敵,我們雖不願稱霸逞強,至少我們可以保護自己……”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可是,家師的清修洞府,已被‘二仙’佔據……”

    話未説完,柳羨香已寬聲插言説:“他們佔據了洞府也沒有用,還必須等候你的妻子前

    去,那時小妹自會處理,管叫他們不得不伏首遷就。”

    黃劍雲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香妹,你如何令他們遷就你?”

    柳羨香神秘的一笑,頑皮而又得意的説:“這是小妹的錦囊妙計,先不告訴你,到時候

    你一定拍案稱奇!”

    説此一頓,突然又擔心的問:“玉哥哥!你會不會生氣?”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搖頭笑着説:“我一點也不生氣,我倒希望看看你到時候如何讓我拍

    案稱奇!”

    柳羨香一聽,愉快的應了聲“好”,同時熱情而自然的輕吻了一下黃劍雲的朱唇,一面

    羞紅着嬌靨將玉瓶放進小革囊內,一面深情的説:“你若是覺得丹田發熱,你就運功調息!”

    説罷,逕自下牀,走到有銅鏡的桌前梳洗。

    黃劍雲愣愣的坐在牀掾上,對方才的輕輕一吻,仍在回味,他只感到周身緊張而又舒暢,

    他説不出是什麼滋味,總之,意猶未盡。

    梳理雲發的柳羨香,含情回眸一看,發現黃劍雲仍在那兒如醉如呆,柳眉一蹙,不由關

    切的問:“玉哥哥!你是在調息嗎?”

    黃劍雲一定心神,不自覺的應了聲是,同時閉下了眼睛。

    柳羨香一見,立即愉快的莞爾笑了,同時,心中升起了無限蜜意,她知道黃劍雲仍為方

    才的那一吻而痴呆,由此,證實了她的夫婿是位純潔的正人君子。

    黃劍雲這時是何等功力,心念方動,真氣已經運行,立即周遊全身,腹內燥熱也迅即平

    復。

    恰在這時,院中已有了腳步聲。

    黃劍雲急忙睜眼,立即迎了出去,他真怕是“追風虎”等人回來。

    出門一看,見是兩個提着飯盒的店夥,首先作了個“禁聲”手勢,接着引進房來。

    兩個店夥也知道房中女客有病,是以悄悄擺好,退出院去。

    黃劍雲一看桌上為柳羨香準備的飯菜是鴿蛋、子雞、蓮子羹,他自己則是燜雞、燒魚、

    醬牛肉,還有一小瓶大麯酒。

    正打量間,柳羨香容光煥發的已由室內走出來。黃劍雲舉目一看,不自覺的盯了一下柳

    羨香鮮紅的櫻唇。

    柳羨香含羞一笑,兩人同時入座,她幾天昏睡之後腹中早已空了,子雞鴿蛋蓮子羹,幾

    乎都吃光了。

    黃劍雲一看,不由暗自焦急,放下碗筷,故作關心的説:“香妹,你身體初愈,不宜乘

    馬,還是坐車的好!”

    豈知,柳羨香毫不遲疑的笑着説:“當然還是坐車,日子還早呢!”

    黃劍雲一聽,暗自高興,立即起身説:“香妹,你先休息,愚兄去結賬,我們今天再趕

    一程!”説罷,轉身就待離去。

    柳羨香應了一聲,正待走進室內,秀目一亮,突然指着黃劍雲劍穗上的那顆閃閃發光的

    麗珠,驚異的問:“噫!玉哥哥,這顆明珠是什麼時候系在劍穗上的?”

    黃劍雲早已有備,立即毫不為意的説:“就是那位館主臨行時贈給愚兄的!”

    柳羨香一聽,立即驚異的説:“這等價值連城的明珠隨便送人,如果不是不識貸,便是

    來路有問題!”

    黃劍雲一聽暗贊柳羨香非常有見地,於是淡然一笑,毫不為意的説:“管它來路如何,

    將來誰認得就退還給誰。”

    柳羨香以讚佩的目光看了黃劍雲一眼,含笑揮了揮玉手,逕自掀簾走進室內。

    黃劍雲也佯裝愉快的笑一笑,急步走出院來。

    這時,正午已過,後店各院十分寂靜。黃劍雲走至“穿雲劍”等人的獨院門前,倏然回

    頭看了自己的院門一眼,閃身走進門內。

    一進院門,即見“百步神彈”正坐在與他一牆之隔的屋檐下,這時一見黃劍雲進來,急

    忙由椅上立起來。

    黃劍雲一見,立即作了一個“禁聲”手勢,匆匆走進上房內。“金眼雕”和“穿雲劍”

    聞聲也由室內迎出來。

    黃劍雲立即焦急的説:“事情非常棘手了……”

    “百步神彈”三人一聽,面色同時一變,不由悄聲問:“怎麼樣了少爺!?”

    黃劍雲焦急的説:“她有東海蓬萊島的靈石玉乳!”

    “金眼雕”三人一聽,脱口一聲輕啊,也都愣了。

    “穿雲劍”憂急的問:“這麼説柳姑娘不坐車了!”

    黃劍雲一聽,立即正色説:“奇怪的很,她自己卻堅持坐車!”

    “金眼雕”三人一驚,同時“噢”了一聲,不由互遞了一個會心眼神。

    黃劍雲看得一愣,正待發問,院外已有了車聲。

    “穿雲劍”和黃劍雲一聽,立即脱口説:“鍾八弟回來了,小心別和柳羨香照了面!”

    黃劍雲心中一驚,暗叫不妙,他深怕柳羨香聞聲自動走出來,勢必與“追風虎”碰個正

    着。心念間,已至門外,發現“追風虎”拉着黃驃馬正跟在車後。

    “追風虎”是何等機警人物,一看黃劍雲的神色,以及“百步神彈”等人在門內連連

    焦急的揮手不敢出來,便知不妙,身形一閃,已躲進另一座獨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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