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轉動,嬌聲問道:“阮紅玉姊姊與前輩……”
灰袍道姑截口道:“少廢話!”
一式‘天光雲影”,碧霞漫天,玉鈎挾着嘯嘯風聲,羅網一般罩了下去,左手拂塵一揮,轉襲敵腰。
她一鈎一拂,兩面夾攻,剛柔互濟,勢若雷霆,威力大增。
蔡薇薇怒氣一湧,芳心暗道:“她置若罔聞,顯是與阮姊姊無關了。”
忽然,灰袍道姑收招後退,漫天碧霞,消散無蹤。
蔡薇薇方自一怔,又見碧光一閃,那灰袍道姑玉鈎脱手,勢若驚雷,擲向洞口,冷然喝道:“端木世良,站住!”
蔡薇薇不顧大敵在前,回頭望去,卻見一個紅臉白髯的老者,正悄然欺向洞口。
玉鈎電掣,閃擊那老者背心,紅臉老者萬般無奈,斜身一閃,躲將開來,玉鈎卻‘嗆’地擊中洞口旁石牆,冒出一串火花,嗆啷落地。
蔡薇薇又驚又怒,她功力雖高,一來經驗太少,未料有人偷襲,二來背對洞口,那老者功力甚高,竟瞞住她耳目,倉猝之中,無暇思索灰袍道姑因何突然助己,閃電般撲上前去,素手一揚,巳用上十二成功力。
紅臉老者猶欲加速入洞,倏感一股重愈山嶽的無形勁氣撞來,暗暗驚道:“小丫頭真有此功力?”身形暴閃,掠出八尺。
他年老成精,掠出之際烏光打閃,已撤出一對細若竹筷,長達二尺的點穴筆,轉身護住門户。
但他這份心是白擔了,倩影一閃,蔡薇薇縱落洞口。
只聽灰袍道姑冷聲嗤道:“端木世良,你半生英名,是如此得來的?”
端木世良老奸巨猾,也不由老臉一熱,本已紅臉,倒瞧不出來,微微一笑,道:“老夫本無英名,何來得失?”頓了一頓,沉聲道:“你是想與本教為敵?”
灰袍道姑拂塵一擺,姍姍走來,漠然道:“你不要拿玄冥教嚇人,就算惹上你這位總壇壇主,你待怎地?”
端木世良嘿嘿乾笑兩聲,道:“也罷,想來你是自恃功力。”
忽聽蔡薇薇喊道:“前輩,你的玉鈞。”皓腕一抬,玉鈎已飛向灰袍道姑。
蔡薇薇冰雪聰明,已猜出灰袍道姑十之八九即阮紅玉之師,雖不明她猛下辣手之故,卻已視之若友,故拾鈎拋還。
她匆匆一瞥墨漆一團的洞中,已見華雲龍與元清大師俱安詳一片,靜座運功,未被幹擾,芳心一寬,織指一指端木世良,嬌叱道:“你這老傢伙,鬼鬼崇崇,想幹什麼?講!”
端木世良闖蕩江湖數十年,還未被人如此喝叱,怒湧如山,暗罵:“臭丫頭。”卻是進既不可,退又難堪。
忽聽穿枝拂草之聲傳來,兩名紫衣大漢走出竹林,奔向端木世良,端木世良心頭一動,頓時得計,朝那兩名紫衣大漢一比手勢。
那兩名紫衣大漢本因端木世良意欲偷襲,怕他們露出聲息,故奉命藏於竹林,眼下見端木世良已發覺,自是立刻奔出。
端木世良手勢打出,其中一個紫衣大漢立由囊中取出一枚特製信炮,抖手朝一塊石頭擲去。
灰袍道姑接鈎在手,見狀罵道:“端木老兒,打不過人家,討救兵麼?”
不及攔阻,“嗤——”的一聲,一溜紅光直衝霄雲,隨即“啪!”的一響,天空爆出一大片燦爛金星,排成“玄冥”二字,緩緩飄墮,良久始滅。霎時,遠處天空紛紛爆起金星,竟有六七處左右。
灰袍道姑俱然一驚,暗道:“玄冥教羣聚金陵,是有大事要辦?”
忽聽蔡薇薇道:“前輩,他是玄冥教總壇壇主麼?”
灰袍道姑轉目望去,卻見她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望着自己,玉面一片焦急,一點芥蒂不存,心中暗暗忖道:“如此容貌,如此功力,玉兒縱未變故,也萬萬不及。”饒她個性堅毅,一時間也大感氣餒。
只聽端木世良獰笑道:“小丫頭,總要叫你見識端木老爺手段。”
蔡薇薇黛眉一揚,心道:“公公替二哥施術,也不知需時多久,那道姑來意莫測,不先下手,待玄冥教徒麇集,悔之已晚。
思忖及此,登時慈心收起,嬌叱一聲,道:“接招!”霍然一掌,拍了過去。
端木世良雙眉一挑,道:“來得好。”
雙腕一振,右手點穴筆疾挑敵人腕脈,左手點穴筆,幻出七八根,連點她左脅諸大穴,辛辣疾狠,火候老到且不説,那尖端勁風,震耳刮膚,功力之深,可見一斑。
展眉間,兩人便已激鬥起來。
忽聞灰袍道姑冷然曬道:“端木世良,枉你身為前輩,竟以點穴筆對一個空手小姑娘。”
她意在擾亂端木世良的心神,字字以真力送出,透過尖鋭筆嘯,入他耳中。
端木世良雖知其意,仍不免暗暗切齒道:“臭道姑,現在由你一旁説風涼話,有朝一日……。”
他先時猶仗手中點穴筆,有攻有守,此刻心頭震怒,筆勢略偏半分。
高手互搏,招招式式皆當毫釐不爽,雖僅半分,實已是大大破綻,況蔡薇薇功力較他為高。
但聽蔡薇薇冷然一曬,身形一轉,纖掌劃了半個圓弧,好不飄忽虛幻,倏忽之間,已欺近端木世良身旁三尺,斜劈敵腰。
端木世良冷汗一炸,總算他身經百戰,搏鬥經驗豐富之極,臨危不亂,側身急竄,在千鈞一髮中躲開要害。
饒是如此,左肩依然中了一掌,“卜”的一響,踉蹌退出七步,烏光一閃,左手點穴筆已飛出三丈,肩骨怕不已碎成十餘塊。
蔡薇薇見他居然逃過這“四象化形掌”第五招“二用無位”,也不由佩服他功力高強,不忍再行出手,收招玉立,道:“你速速回去……”
忽聽灰袍道姑峻聲道:“蔡家丫頭,除惡務盡,客氣什麼?”
蔡薇薇向灰袍道姑道:“前輩,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灰袍道姑曬然道:“你慈悲,我來。”
拂塵一掃之際,身形隨之前進二丈,襲向端木世良胸口。
端木世良怒極反笑,道:“賤婢,你乘人之危。”
雖餘一臂,無奈左肩新碎,縱暗提真氣,壓住翻騰血氣,卻是難以動手,只有勉強揮動僅餘一支的點穴筆,扶傷力戰。
灰袍道姑一邊搶攻,一邊冷然道:“貧道這是邯鄲學步,比之貴教,差之不知凡幾。”
蔡薇薇退回洞口,忖道:“這位道姑嫉惡如仇,可惜不知法號,她是否阮姊姊之師?”
展眼間,端木世良已險象環生,發發可危。
旁邊兩名紫衣大漢見狀,一打眼色,突然拔劍,雙雙撲向灰袍道姑身後。
蔡薇薇黛眉一挑,方待出手。
卻見激戰中灰袍道姑冷聲叱道:“找死!”
左手一揚,二縷烏光電閃而出,兩名紫衣大漢慘叫一聲,拋劍撲地倒下,在這一瞬,蔡薇薇已見他們眉心間各插一枚藍汪汪淬毒金針。
蔡薇薇不禁黛眉緊蹙,覺得玄冥教徒,固然死不足惜,灰袍道姑也太狠了。
端木世良卻趁灰袍道姑出手空隙,放棄守勢,一筆點向她“京門”重穴。
灰袍道姑雖能拂中端木世良左臂,自己也得陪上一筆,她勝券在握,如何肯幹,身形一傾,避開鐵筆,卻也拂了一空。
灰袍道姑勃然大怒,頓又掣出碧玉鈎,道:“可惜啊!玄冥教總壇壇主,無聲無息,死於聚寶山。”
端木世良心焦如焚,暗道:“信炮已出偌久,因何無人趕來?”
他不愧總壇壇主身份,雖危不亂,也不做遁逃打算,聲色不動,道:“只伯沒有那麼容易。”
灰袍道始冷冷一哼,幌身撲上,鈎拂交擊,勢不可當。端木世良已知遲早必敗,但盼拖一刻,是一刻,以待援手,凝神揮筆,背水一戰。
這一來,灰袍道姑雖穩佔上風,卻也難在三招兩式中拾奪對方。
蔡薇薇看了一看,已知灰袍道姑,百招之內,必可擊斃端木世良,想起洞中的元清大師及華雲龍,立刻拂開碧藤,奔了進去。
洞深二丈,並無曲折,她其實根本不必入洞,已可清楚。
她悄悄走至兩人身畔,垂目打量,見華雲龍面色安詳,無論如何,找不出半絲不適之容,芳心不勝欣慰。
卻見元清大師右掌,依舊按住華雲龍“靈台”穴,蔡薇薇柳眉微顰,忖道:“玄冥教的人即將羣至,我一人雙拳難敵四手,這洞又太淺,些微聲息,即可傳入,於洞口迎敵,也不適宜,離開洞口,更是不可,這……”左思右想,竟是愈感彷徨無策。
忽見元清大師雙目一啓,在黑暗中,宛如打了個閃電,她喜得想打跌,正欲啓齒,洞中已聞元清大師細若蚊蠅的聲音道:“龍兒用功正緊,不可喧譁,可用傳音入密或心語傳聲,略談片刻。”語音一頓,問道:“外面何人搏鬥?”
蔡薇薇急以傳音入秘道:“是一位不知其號的道姑與玄冥教總壇壇主端木世良在鬥,那道姑薇兒猜她是阮……”忽然想起元清大師不知阮紅玉是誰,頓了頓道:“阮紅玉是……”
她又覺得時機緊迫,何暇言此,改口略略將經過説出,卻見元清大師單掌一直按住華雲龍背心,問道:“怎麼,還未好麼?”
元清大師點了點頭,以佛門心語傳聲道:“虺毒之烈,竟出意料,只怕要到拂曉,始能逼入‘經外奇穴’。”
蔡薇薇默然一算,如今已是醜牌時分,離天亮約有兩個時辰,暗覺焦心,惑然問道:
“經外奇穴?那仍在體內啊!那一處?公公為何不逼出呢?”
元清大師道:“是‘鬼眼穴’。”微微一頓,道:“箇中緣由非一言可盡,你謹守洞口即是,必要時,我可閉住龍兒七竅,以防外魔。”
蔡薇薇尚擬再問,忽聽洞外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道:“端木大壇主,今夜怎麼吃癟了?
可要我兄弟相助一臂?”
蔡薇薇聞言一怔,暗道:“誰來了?好似非玄冥教下,聽口氣非友是敵。”
只聽端木世良冷然道:“令狐老兒,你少風涼了,三教同盟,早有明言,幸災樂禍,你是想自取其亡?”
先頭那沉悶的聲音嘿嘿一笑,道:“老二你説如何?”
又聽另一干澀的聲音道:“端木老兒所言,倒也有三分道理。”
蔡薇薇心中暗震,想道:“三教聯盟,那是玄冥教、九陰教、魔教了,二哥以蕩魔為志,這是更為棘手了,不過瞧這光景,並非融洽無間。”
凝神聽去,搏鬥之聲,仍然不已,忽聽灰袍道始冷笑道:“令狐祺、令狐佑,你們星宿派辱我愛徒,你們先還我一個公道。”
但聽那老大令狐祺隱惻惻一笑,道:“老二聽見沒有?有人向本派討債了。”
那老二令狐佑嘿嘿一笑,道:“闖蕩江湖,學藝不精,死了也只有認倒黴,嘿嘿!但若要公道也行,何不過來?”
灰袍道姑厲聲笑道:“好極了!”
忽聽拂塵玉鈎之聲大盛,顯是想速斃端木世良,再向令狐兄弟出手。
令狐祺哈哈一笑,道:“老二,再不出手,端木大壇主只怕今夜就得歸位了。”
話聲甫落,一陣衣襟帶風之聲,隨着凌厲的指掌風響傳來。
蔡薇薇聽出令狐兄弟是並肩出手,芳心一震,她當令狐祺一開口,已聽出功力奇高,灰袍道姑以一對一,也未必是敵手,兩人齊上,更無幸理。
只聽灰袍道姑怒聲道:“姓令狐的,你們有臉皮沒有?”
令狐佑哈哈一笑,道:“誰不知道我兄弟遇敵同上,千軍萬馬也是如此。”
灰袍道姑心頭大怒,萬般無奈,高聲喊道:“蔡家丫頭,你死了不成?”
蔡薇薇匆匆一瞥,元清大師又合上雙目,幌身掠出,已見灰袍道姑在兩名身材高瘦,穿着及膝黃褂,腰繫銀龍的老者圍攻下,已是險象環生,端木世良退身林邊,喘息不已,她嬌聲喝道:“好不要臉。”
嬌軀一掠,掌隨身出,叩向令狐祺天庭。
高手相鬥,眼觀六面,耳聽八方,令狐兄弟早見一位美豔若仙的姑娘出洞。
但對她那閃電般的輕功,也是一驚,令狐祺反手一掌,硬架上去,兩掌一接,蔡薇薇身形一滯,令狐祺卻倒退一步,心驚之極,凝目一望蔡薇薇,忽然峻聲道:“老二!”
令狐佑連劈兩掌,逼退灰袍道姑,回頭道:“什麼事?”
灰袍道姑見他漫不經心之態,憑她高傲個性,如何忍耐得住,暗暗罵道:“老鬼找死!”
玉鈎倏出“碧霞鈎法”的絕着“殘紅一抹”,但見碧光一閃,已遞至令狐佑胸前,右手拂塵一倒,疾戳令狐佑“左期門”的要穴。
這兩招詭奧凌厲,令狐佑功力雖高過對方,大意之下,也鬧了個手忙腳亂。
總算他身具一甲子以上絕頂功力,危急中,真氣一提,縱身躍退,“嘶——”的一聲,他雖毫髮未傷,前胸衣裳,已被鈎破。
灰袍道姑收鈎卓立,曬然道:“老鬼,知道厲害了吧?”
令狐兄弟,絕代兇人,哪裏忍受得住,怒極反笑、連道:“好!好!”
陰笑中,右臂一抬,一陣劈拍聲響,霍地暴長半尺,一步步走向灰袍道姑。
灰袍道姑暗道:“通臂魔掌”,心中警惕,玉鈎斜舉,凝然不語。
忽聽令狐祺沉聲道:“老二,正點子在此,再有天大的事,也先擱下。”
令狐兄弟,性情何等狠厲,照説既已決心報復,焉肯半途作廢,奇怪的是,令狐佑聞言之後,霍然收功,退回令狐祺身旁,也望向蔡薇薇,道:“老大,這丫頭姓蔡?”
灰袍道姑暗暗鬆了口氣,她自知功力不及令狐兄弟,豈敢輕易挑釁。
蔡薇薇忽以“傳音入密”朝灰袍道姑道:“前輩,請你守住洞中好麼?”
灰袍道姑雖殺機大減,對她猶惑不懌,怔了一怔,也傳音道:“你不怕貧道對洞中人不利?”
蔡薇薇道:“我知道前輩是阮姊姊之師,你就不能看在阮姊姊面上麼?”
灰袍道姑忖道:“給她猜到這可不好動手了”,沉吟不語。
蔡薇薇又傳音道:“前輩,我公公在替二哥華雲龍驅虺毒,你幫幫忙吧!”
灰袍道姑聽她軟話相求,不覺慢慢走向洞口,口中卻冷聲道:“你公公是誰?時間要多少?”
蔡薇薇知她已然應允,焦灼的芳心,略為一寬,道:“我公公是出家人,法號上元下清。”
語音一頓,道:“大概還需要兩個時辰。”
灰袍道姑未聽過元清大師之名,但由蔡薇薇功力看來,定是絕世高人,退立洞口,又聽蔡薇薇道:“前輩法號可否見示?”
灰袍道姑怔了一怔,冷然道:“貧道並無法號,野狐禪而已。”頓了一頓,又道:“你專心對敵,少説話,這兩個老賊是東郭壽師弟,幾手鬼劃符,倒也不可小視。”當她們互語時,令狐兄弟忽也同以傳音入密之術交談。
一刻間。但見皓月清輝下,風搖竹聲,沙沙作響,竟是和諧之極。
見此情景,任誰也不信前此已有數番生死搏鬥,而瞬時之後,又將發生更激烈悽慘的大戰。
忽聽令狐祺朝端木世良道:“端木世良,這丫頭來歷你可清楚?”
端木世良正自運功療傷,聞言説道:“這丫頭近十天來,忽然冒出,誰也不知她底細,以往……”
老二令狐佑忽然截口道:“廢話!”
端木世良對他們方才一旁奚落,早已懷恨在心,只是自忖功力遜了一籌,隱忍在心,聞言更是恨毒,暗道:“令狐老鬼,看你能神氣到幾時,只待滅了華家,哼!星宿派也休想存在世上。”
老大令狐祺道:“洞中藏有何人?”
端木世良乾笑一聲,道:“這個只有問那丫頭了。”忽然心頭一動,忖道:“瞧那丫頭拼死護洞之態,多半是華煬那小子,虺毒發作,躺在洞中等死……待我嚇嚇令狐老鬼。”倏又改口道:“或許是這丫頭長輩,隱洞煉功,嘿嘿!兩位雖有蓋世神功,怕也難以接下。”
蔡薇薇不知他信口胡謅,芳心一跳,想道:“難道端木世良已知道了?”
令狐兄弟蓋世魔頭,心機似海,一望已知端木世良言不由衷,令狐佑陰惻惻道:“縱是華天虹,我兄弟亦無所懼。”
令狐祺怪目望向洞口,那山洞雖淺,碧籮深覆,灰袍道姑又擋住洞口,況裏暗外明,饒他功力絕頂,也瞧不清洞中景況。
他略一吟哦,運功朝洞中道:“洞中是哪位高人……”
蔡薇薇原打定主意,拖一刻是一刻,令狐兄弟不動手,她也落得靜立觀變,此刻,令狐祺運功説話,聲逾洪鐘,震人耳鼓,恐驚擾了華雲龍,不能再行緘默,冷然截口道:“洞中沒有人,你休要鬼叫。”素手一揮,逕拍令狐祺腰際。
令狐祺傑傑怪笑,道:“好狂的丫頭。”
他方才對掌,落了下風,心中大感不服,一招‘孤雁出羣’,反擊過去。
令狐兄弟一向並肩對敵,令狐祺一動手,令狐佑也掄掌夾攻。
這兩人功力之高,是蔡薇薇對敵首遇,這一聯手,連她也覺吃力異常,心忖:“那呼延恭與這兩人似是同輩,因何功力相差甚遠?”
令狐兄弟見她年紀輕輕,出招之玄奧也就罷了,纖纖玉掌揮劈,所顯現的功力,高得令人難以相信,心中均駭然道:“這丫頭吃了靈芝不成,何來如此功力?”
三人動手,疾逾飄風,片刻已過百招。
先頭是含勁斂力,稍沾即退,逐漸雙方火氣漸升,透出體外,洶湧彭湃,將地面的花草塵埃,皆颳了起來,聲勢驚人。
灰袍道姑愈看愈覺氣餒,心道:“此女貌足傾城,功堪絕世,罷了罷了!”
不禁嘆息出聲,忽見遠處山麓,十餘條人影奔來,知是玄冥教後援,心中一緊。
那十餘條人影,若風馳電掣,瞬息已落場中,為首一人,長髯細目,正是玄冥教天機壇主孟為謙,餘為四名身穿海青織錦勁裝的仇華,及八名黑衣老者。
孟為謙一入場中,先見激戰中的蔡薇薇與令狐兄弟,兀自沙飛石走,呼嘯不絕,彷彿驚濤駭浪,天崩地裂,不覺聳然動容。
忽聽端木世良叫道:“孟兄。”
孟為謙轉目望去,見他口角帶血,左臂軟軟下垂,點穴筆僅餘一支,狼狽之極,衝口説道:“端木兄是……”
倏然住口,一掃蔡薇薇,心下了然,邁步走去。
端木世良苦笑一聲,待孟為謙領人走近,始低聲道:“教主大駕,現在何處?”
仇華老大搶先出口道:“家師現正準備開壇大典,留在總壇。”
孟為謙皺眉道:“因何又起衝突?”
端木世良一掃十餘丈外洞口的灰袍道姑,道:“我路過此處,見小丫頭與程淑美相鬥……”
孟為謙先時因場中搏鬥,掀起塵沙,聲勢驚人,那灰袍道姑揹着月光,佇立不語,未曾發覺,眼下順着端木世良目光望去,方始瞥見,哦了一聲,訝然道:“她也入中原了。”
端木世良切齒道:“破臉啦!今後遇見,全力撲殺。”
孟為謙雙眉一蹙,道:“只怕不妥,她的……”
忽聽灰袍道姑揚聲道:“孟為謙,你與端木老鬼,鬼祟什麼?”
她功力雖深,場中勁風激盪,卻聽不清他們説什麼。
孟為謙哈哈一笑,抱拳遙遙一禮道:“十年來未見,吳夫人容光如昨……”
灰袍道姑黛眉一蹙,冷然截口道:“貧道遁世已久,俗家稱呼,速速收起。”
語音微頓,鄙夷地道:“你而今飛上高枝,貴為一罈之主,居然猶未善忘,貧道佩服之極。”
孟為謙面色一變,但他城府極深,冠蓋全場,隨又恢復正常,朝端木世良道:“程淑美守洞口,洞中有何蹊蹺?”
端木世良道:“我也不甚清楚。”想了一想,道:“或許華煬小子在內。”
一提起華雲龍,仇華們怒火上升,仇華老五道:“小侄請令,入洞察看。”
端木世良搖頭道:“不可,程淑美功力高強,你差之太遠。”
孟為謙一掃場中,低聲道:“且讓令狐兄弟與那丫頭狠鬥一場,最好兩敗俱傷。三教雖言同盟,互相仍存着保持實力,這般邪魔外道,那能衷誠合作。”
忽聽令狐祺叫道:“丫頭,蔡元浩可是你老子?”
原來令狐兄弟,聯手久戰蔡薇薇不下,見玄冥教已至多人,大感臉上無光,他們心機似海,立刻詭計上心。
蔡薇薇果然芳心一震,暗道:“怪了,他們如何知曉?”
這時,令狐兄弟俱施展星宿海一派的‘離心奪舍法’輔以“幽書指力’,指勁掌風,若排山倒海。
蔡薇薇身若輕燕,避開令狐佑一指,一掌擊向令狐祺,冷然道:“少廢話。”
令狐佑躡跡而上,一拳擊向蔡薇薇背心,接口道:“是就有話可説,不是就作罷了。”
蔡薇薇心道:“爹多年來一無訊息,任何機會,均不可放過。”反身一掌,道:“你講。”
令狐祺側身避掌,敞聲一笑,道:“丫頭,你先説是不是?”
蔡薇薇略一沉吟,覺得這機會決不可輕易失去,道:“是又如何?”
令狐祺冷冷説道:“本派十多年前曾捕捉到一個名叫蔡元浩的中年人……”。
蔡薇薇櫻唇一撇道:“憑魔教那點工夫,差遠了,豈是我爹敵手?”語下無異承認了。
令狐祺沉聲笑道:“老夫也不否認,那個蔡元浩功力的確可稱得上超凡入聖。”
蔡薇薇忖道:“難道真是爹?”芳心惶惑,恨不得撲回洞中,與元清大師、華雲龍仔細研討,口中卻道:“天下同名同姓的多着呢!”
令狐佑陰聲道:“不管是否,老夫可告訴你一事。”
掌指翻飛,連出八招,蔡薇薇心驚之下,竟被迫退五六步,令狐祺也全力進攻,霎時,蔡薇薇已落下風。
她雖居劣勢,仍惦着親訊,高聲道:“何事?”
令狐祺見計已生效,得意之極,狂笑道:“老夫説吧,那蔡元浩捉到之後,剁成細片,拋入星宿海中喂甲魚了。”
蔡薇薇雖然不信,芳心依然一片迷亂,登時連連遇險,灰袍道姑見狀大驚,怒聲道:
“糊塗丫頭,你就這麼信這兩個老賊的混話?”
蔡薇薇神志頓清,心道:“其他均可不顧,斃了這兩個老賊,總沒有錯。”
她美眸泛起從未有的殺機,玉面凝霜,黛眉攏熬,掌勢驟變,急攻十餘招。
這十餘招,招招是‘四象化形掌’,招招凝足了十二成的功力,如怒海濤湧,泰山壓頂,無比威勢中,又若風雲變幻,倏忽萬狀,神奧莫測。
令狐兄弟驟然色變,身形一閃,並肩而立,四掌齊出,竭立苦撐,依然抵敵不住,連連後退。
就在這十餘招中,兩人已退了八九步,而且三次遇險,幾乎喪命,狼狽不堪。
所有的人,無不心頭大震,要知這令狐兄弟俱有一甲子功力,聯手之下,天下能夠架得住的除了華天虹外,眾人均不信尚有他人,而今居然被蔡薇薇逼成如此狼狽,焉能不驚?
就在三人形勢迭易之中,竹林沙沙,玄冥教徒已陸續趕至,竟不下六七十人,均面向石壁洞口,挨林站立,山麓猶不時見到人影向上疾馳。
其中也有七八名杏黃及膝大褂的魔教單子,靠近鬥場,欲待插手,但這等絕頂高手的拚鬥,卻非他們所能參與,只得一旁乾瞪眼。
端木世良與孟為謙心驚之餘,殺氣盈眉,已存拋去機心,與魔教聯手之備,對望一眼,端木世良道:“孟兄,兄弟負傷頗重,今夜由你全權指揮,那丫頭千萬留她不得。”
孟為謙道:“兄弟放肆了。”舉目一掃,又道:“本教高手盡至,諒那丫頭再有通天澈地之能,也只有認命了,況她尚欲守洞。”
手一揮,玄冥教徒俱訓練有素,展眼間,已以石洞為中心,悄然成半圓包圍,個個掣出兵刃,在西斜的冷月銀輝下寒光蕩洋,殺氣如雲。
這石洞上依峭壁,此舉無異封住退路。
孟為謙尚不放心,又招來十餘名教徒,低語數句,那十餘名教徒,銜命而去,尋路繞上山峯。
灰袍道姑程淑美本一心凝注蔡薇薇與令狐兄弟的惡鬥,偶一旁顧,心神一凜,心道:
“説不定今夜就得埋骨於斯,唉!”
只是她性雖怪僻,心存俠義,雖知情勢險惡,一人突圍之念,想也未想,暗暗嘆息,懷着滿腔憂慮,仍舊注目鬥場。
令狐兄弟畢竟是數十載勤修苦煉,功力精純無比,驚險萬狀中,擋過了蔡薇薇一輪若狂風驟雨,驚雷疾霆般的攻擊,
蔡薇薇‘四象化形掌’八招連環,連施六遍,依然未傷一人,也是心頭暗佩,想道:
“這兩人功力已如此高強。東郭壽既是師兄,又為掌教,該有多高,二哥怕是難以一爭短長了。”
忽聽老大令狐祺厲聲道:“端木世良!”
迸力一掌,霍然劈去。
端木世良暗自冷笑,忖道:“令狐老鬼,你嚐到報應了吧,哼!”
欲待不理,心念急轉,揚聲道:“何事?”
令狐祺心頭恙怒,強自捺住,雙掌連劈,擋住蔡薇薇一招‘剛柔迭運’,道:“還不攻洞……”
他才説半句,突然住口。
原來蔡薇薇芳心一急,倏出‘四象化形掌’威力最大的‘萬物歸坤’,再也無暇開口。
但端木世良與孟為謙,已明其意,倏然警覺,覺得目下合力對敵要緊,倒不能意氣用事。
兩人低聲商量幾句,孟為謙陡然喝道:“護壇八老,隨我攻洞。”
語甫落,大步走去,欲繞過鬥場。
八名黑衣老者,神色漠然,隨在身後。
蔡薇薇美眸略一顧盼,已然警覺,峻聲道:“姓孟的,你是找死!”
欲待回身攔阻,令狐祺狂笑道:“丫頭,這一戰未見結果哩!”
右手食中二指斜戳,‘嗤’的一聲,一股勁風已閃點蔡薇薇‘凰尾’大穴。
令狐兄弟何等身手,憑他們搏戰經驗之豐,蔡薇薇想要輕易退下,卻是不能。
蔡薇薇回身一掌,令狐佑又已撲至,無可奈何,復又激戰起來。
孟為謙趁機繞過三人,逕奔洞口。
程淑美玉鈎一斜,峻聲道:“孟為謙,站住!”
孟為謙直至洞口三丈,停步抱拳道:“吳夫人蘭心慧質,理當洞燭時勢,老朽請夫人一旁觀戰。”
程淑美一望天色,但見殘月將盡,頃刻已是黎明,心中一寬,只待再拖片時,便可無慮,冷然道:“聽説貴教已與魔教聯盟?”
孟為謙心機似海,見她一望天色,面現喜容,心道:“莫非洞中果有高人,練功正緊?”覺得不可再宕時,拂髯一笑,道:“確有此事,夫人慾聞其詳,請退至一旁,老朽奉告。”
説話間,手一擺,立有四名黑衣老者走向洞口。
程淑美玉鈎斜舉,冷冷説道:“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