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單純,卻又比宇宙萬物更令人敬畏的、神聖的…愛情。
舞台在歌曲第一段的尾聲前,由台下升起幾位美麗的白紗伴娘,包圍在最中央的,是披着婚紗的席兒。
她淺褐色的長髮往後梳成美麗的包頭,經過長時間調養而有了血色的嫩膚,只簡單上了淡妝,頭上一襲純白頭紗,無半點綴飾的高雅大方,更襯托出她渾然天成的特別。
與兩人頭一回見面的感覺相同,她的出現,她的身形、輪廓,就是有辦法深深地撞入他的眸底,直達心窩,Mai回頭看着她,音樂:進入間奏,所有伴娘各自走向舞台上的搭檔,只剩她還站在原地,Mai終於邁開步伐朝她走去。
來到美麗的新娘面前,兩人眼神交流,互相換取了對方眼底的訊息,安心愜意的氛圍籠罩着他們。兩人互相微笑。
「各位,美麗的波爾迪遜小姐,電影落日殺機的原文作者。」Mai眼神直盯着席兒,揚起一瞼頑皮的笑,邊向全場觀眾介紹。「我心目中,理想新娘的真實版。」
「我聽得懂中文,先生。」席兒拿起一旁工作人員交至她手上的麥克風,以英文道。「希望這句不是因為我向導演大力讚許你們而換得的。」她聲音極為緩慢,以便全場觀眾聽辨。
她一語方落,台下各處即響起零星笑聲。「當然不是。」Mai笑咧嘴,牽起她的手走向台前。「事實上,是因為你的才氣與美麗,迷得我目眩神迷。」
「如果導演想再拍續集,我會繼續向他推薦『Shine』。」説完,台下響起一片歡呼。在一片鼓譟中,Mai但笑不語,待全場聲音沉澱下來後,他緩緩搖頭。「不了。」他予以婉拒,誠實地説出自己的想法,「聽過一回後,下次他會主動找上我們。」
他一臉可愛的小好小惡笑容,搭上自大無比的發言,令全場爆笑、噓聲滿天飛,連一旁的團員都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席兒也露出一臉好笑。她聳聳肩,「好吧,我會保持中立。」
「謝了。不過這會兒不是來談書或電影的吧?」他終於轉回正題。「今天我是來結婚的。」語畢,他拉整自己身上的燕尾服、領結,在頭上臉上到處亂摸了一把,一副緊張的準新郎模樣。
「看來你身旁只有我能幫上這個忙了。」席兒在兩人四周望了望。
「當然,來吧,我的新娘。」Mai屈起臂彎,讓她挽住他,現場隨即響起結婚進行曲,兩人順着長條狀的舞台,往搭在最前端的小禮壇前進。
當兩人到達定位,禮壇舞台機開往上升高,音樂再度回到上一段末的接續,兩人在舞台上,挽着手,互相凝望,聽着男方向女方訴説他心中滿溢的愛意。
他希望能擁有她,不再分開,不再道再見,他要每天擁着她睡,早晨醒來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張心愛的睡顏。
曲終之際,與MV中相同的場景,男主角緊緊抱住女主角,情感與痛楚交雜,捨不得讓她離開,在她耳畔低語,「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台下響起一片抽氣聲,那深情款款的真摯嗓音,彷彿能讓天底下所有女人的心都碎了。「席兒……」他拉開麥克風的距離,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喚。
席兒頓時鼻頭一酸,「是的……我願意。」
國內知名樂團『Shine』主唱Mai(本名:麥又敦,於昨夜二十九日,被民眾撞見與一名金髮女子攜手同逛知名百貨,據本報記者瞭解,該名女子就是賣座電影「落日殼機」的原著作者:波爾迪遜,金,依德凡賽(筆名)。兩人因該部電影結識,去年底『Shine』「失落的世界」世界巡迴演唱會終站,波爾迪遜小姐接受『Shine』邀請,遠從英國飛到台灣來做為演唱會嘉賓之一。兩人因互相欣賞對方創作才華,在演唱會前後聊過幾回俊,開始密切往來?
「先生,到了。」車子停妥,前方司機必恭必敬的告知。齊家昌闔上手上的報紙,朝車窗外一瞧。「這是他們的錄音室?」「是,先生,地址是這裏沒錯。」
齊家昌皺了皺眉,看着眼前這間只有三層樓半的中古平房,外觀看似一般,感覺門的那端,應該會有爸爸帶着小孩牽腳踏車走出來。
這裏是他兒子和那堆窮小子孕育出無數音樂的錄音室?示意司機在車上等着,他獨自下了車,上前按門鈴。
過沒幾秒,對講機那端傳出聲音,「啥郎?」他又皺了下眉頭,「我找齊又敦。」
對講機那端陷入沉默,下一秒,他隨即聽見屋內傳來他聽不懂的吼叫,緊接着是腳步急速碰撞的聲響,由遠至近,到了大門邊突然急煞地安靜下來,幾秒後,門俏俏開了一條縫。
「啊……齊先生……您好」就算年齡已經是三開頭的尾巴,見到昔日的夢魔,阿Ki還是一如十幾歲時的模樣,忍不住心驚。
「你是……音樂學院的那個…」憑着經商磨出的過人記性,齊家昌很快認出對方來,他瞇眼,話脱口到一半突然煞住。「算了,我找齊又敦。」「那個……Mai他在忙,您要不要進來等他一下?」阿Ki戰戰兢兢地詢問,着實擔心眼前的老魔頭會不會毫無預警地突然爆發。
出乎意料的,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這個提議,害阿Ki一度還以為自己聽錯,慢了幾拍才完全敞開大門,將對方迎進。
進門後,齊家昌只見到滿桌末吃完的食物、一堆逍遏的男人、還不算太亂的空間,以及每人見到他時眼神閃過的怪異。但他畢竟在商場打滾大半輩子,從踏人大門的那刻起,臉上就沒表現出半點情緒。
「他人呢?」「Mai在樓下錄音。」有人回答。
難道錄音不是所有人一起?或許是他露出了疑惑,阿Ki解釋道:「呢……最近,大概從上個月底開始,錄音室每天都有半個小時左右是他的私人時間,其他人不可以進去。」他考慮了才又道:「錄音室在樓下……呢,我帶你下去好了。」
跟着阿Ki下樓,幾間門板上都有着相同大小的透明玻璃,可窺見裏頭情況,齊家昌見到兒子在其中一間房內,但阿Ki卻領着他進入另一間滿滿都是電子儀器的小房間裏。
裏頭已有兩個人,再加入他們兩個,讓空間瞬間變得擁擠,齊家昌沒多注意自己身處這狹小空間的I突兀,視線很快就被整片玻璃窗面那端的畫面給吸l引住。「這女人……是上次在加拿大那個?」他問。
「啊?噢,對呀,席兒,上次你見到她時,她是戴黑色假髮。」阿Ki立即會意的解釋。「這邊……怎麼聽得見那裏的聲音?」
原本就在音效室內的偉伯和古斯與阿Ki互看了一眼,之後偉伯將脖於上的耳機拔下,順道讓位給這位長輩。
齊家昌戴上從未接觸過的專業器材,沒想到兒子的聲音以自己知道的輕柔語調,展現出他從未聽過的幸福氛圍,沒半點樂器,或唱或念地吐出他要夥伴們幫他記錄下的一切。
玻璃窗那一端,Mai搬了張雙人沙發,抱着席兒半躺地窩在那上頭,麥克風架在椅旁,他一手圈着老婆,一手撫着她的肚子低喃,「寶寶,麻迷的肚子都沒長大耶,怎麼辦?把比真擔心在她肚子裏的你一樣長不大……」「昨天把比和麻迷出去逛街的事被壞蛋抖出來了,你覺得會不會是阿Ki叔叔那個大壞蛋?他性生活不協調很久了…」
「喂!你這是哪門子的胎教?」其他人也再各自拉了個耳機監聽,阿Ki聽到這裏,受不了地開麥克風朝裏頭喊話。
和席兒同時抬眼,見到玻璃那端出現的另一道身影,兩人表情相同地露出微笑。「嘿,爸。」沒有太多訝異,Mai自然地先向父親打了聲招呼,接着朝另一個傢伙丟話,「把他教得和他老爸一樣呀,有意見去生一個自己教。」
「很嗆哦你,要當老爸了還這鬼樣。」「你不是早習慣了。」Mai才不理阿Ki的抱怨,他又回過頭,朝着席兒平坦的肚子繼續道:「小乖,你爺爺來看你了耶,要不要和爺爺打聲招呼?」
兒子與他懷中的妻子,兩人之間瀰漫的幸福感,濃烈得令旁人毫不懷疑這對儷人的愛意。齊家昌表情不變,內心卻因見到眼前畫面,與聽到兒子向他即將到來的孫子介紹爺爺的話語而激動萬分。
「手續該辦的就趕緊去辦一辦。」蒼勁的嗓音,頭一回不是吐出對兒子的不滿與批評,而是平鋪直敍地道出簡單一句。
「爸,我和席兒去年底前就結婚了。」Mai朝他笑了笑。
齊家昌愣了下,過了會兒,好像想通什麼的反應過來。「……你媽她腦子裏也象是永遠有用不完的點子。」
席兒可以感受到身旁丈夫的心跳變了,她將手覆上他置於自己肚子上的手掌,給予他支持。
「像鬼靈精一樣,難以控制,但很有活力……」回想起亡妻,齊家昌閉上了眼。「我頭一回在音樂廳的後台見到她,就知道讓她快樂的方式,就是讓她去做她喜歡的事……和你媽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極力壓抑回憶帶來的強烈情緒,他深深做了個深呼吸,再度睜開眼,「你和你媽很像。」
這句話,是Mai二十幾年來,首度由父親口中聽見的認同。「爸……」
「好了,還有事等着我回去處理,我只是來確認一下那個金髮妞和加拿大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齊家昌站起身。「前陣子英國的通路多了好幾條,股票漲翻,也忙翻了。」説完,他做勢取下耳機。
「爸,順路就過來走走,我和席兒有空會回加拿大。」趕在父親取下耳機之前,Mai講話説完。
動作停頓幾秒,齊家昌最後沒有任何回應,連頭也沒回地,放下耳機後步出了這擁擠的空間。音效室內的三人,眼神由目送長輩離開的大門邊,又回到錄音室內。這會兒他們只見到平時笑容常掛在臉上的Mai,緊緊圈着席兒,縮成一團地將頭埋進她頸間。
三人互看一眼,也同樣放下耳機,離開了地下室,將空間留給那夫妻。「你真的很棒。」席兒任丈夫緊摟着自己,感受他身上傳來的壓顫動,柔聲説:「小小敦的把比是個大英雄,他會以你為傲。」
她的手一直輕放在他手背上,以掌心的温度給予他支持與安定的力量。「他也會喜歡爺爺的,因為把比喜歡。」
「斑比…」「我愛你,敦,你有陽光般的力量,將我帶離黑暗,給了我過去不敢奢求的温暖。」「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力量好小…好小……」他的聲音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暗啞。
「一點一滴的累積,.結果也能很可觀的。」席兒低語,一邊以雙手勾弄着他緊抓住自己的十指。「堅持是你最大的力量,我們都因為你的堅持而變得更好了。」歌迷、你的夥伴,聽見你們的歌、受到激勵或感動的每一個人,還有我和公公。
又將雙臂收攏得更緊了些,「有了你…我才真正感到了完整。」她才是他心靈上最大的力量。「斑比,我愛你。」他以前所未聞的沙啞嗓音向她訴説心中的愛意。「我也是,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