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華天虹怒聲道:“諸元極,華某再向你討教三掌!”他挺身上步,一掌擊了過去!
諸元極五臟翻騰,血氣上湧,心中實已氣餒,不願再拼下去,無奈盛名在外,不甘公然示弱,當下口中一聲厲喝,一掌凝足十成功力,猛地迎擊過去!
兩人又是齊齊後退,但卻步履拖沓,搖搖晃晃,顯然同都吃虧不小。
玉鼎夫人黛眉一皺,正要上前攔阻,常氏兄弟也看出諸元極強彎之未,再拼一掌,勢必受傷慘重,兄弟二人相視一眼,亦待出頭干預。就在此時,那矮胖老者倏地一把抓住秦玉龍腰際,將他攔腰提起,挾在脅下,發一聲喊,轉身疾奔而去。
在場的五人,沒有一個泛泛之輩。只因華天虹毒發,痛楚難當,打得橫蠻暴躁,聲勢駭人。玉鼎夫人與常氏兄弟都是全神貫注戰鬥,未曾留意身後。待得聞聲回顧,那矮胖老者業已挾着秦玉龍奔出了老遠。
玉鼎夫人心思靈活,一看老者的背影,頓時想起客店中唱曲子戲耍自己的人,當下嬌聲笑道:“兄弟,秦玉龍被人搶走了,你還不快追?”
華天虹身子痛楚,心頭卻甚為清醒,當即撇下椿元極,舉步若飛,朝那老者身後追去!
玉鼎夫人豈肯怠慢,衣袂飄飄,傍着華天虹追趕,那異獸雪兒追在最前,諸元極與常氏兄弟起步稍遲,三人殿後追趕!
那矮胖老者身法甚輕,悠悠盪盪,眨眼便是老遠,但見他左拐右折,徑往酒樓大門奔去。四下閒人雖多,不過神旗幫的人袖手旁觀,無人多管閒事。風雲會與通天教的屬下,則早在雙方動手之初,已被請出了酒樓,此時守在門外,聽候雙方打鬥的消息。這矮胖老者突然冒出,彼等尚不知情。
那矮胖老者左手挾着秦玉龍,右手蒲扇揮了幾下,奔逃中,忽然朗聲唱道:
舊酒沒,新酪潑,
老瓦盆邊笑呵呵,
共山僧野臾閒吟和,
他出一對雞,我出一個鵝,
閒快活。
這首曲子家喻户曉,雖販夫走卒亦能哼上一哼。但這矮胖老者唱得字正腔圓,韻味十足,抑揚頓挫,無不恰到好處。這是雅俗共賞的玩怠,玉鼎夫人吃吃一笑,亮聲叫道:“老頭兒,真有你的,唱一曲《四塊玉》如何?”
那矮胖老者充耳不聞,身形一晃,當先閃入了廳內,但見門外黑壓壓一片,滿眼是人,圍得水泄不通,無路可尋。櫃枱之上並列二物,一是椿元極的風雲金牌,一是玉鼎夫人的小小玉鼎。
矮胖老者疾如飄風,晃身到了櫃枱前面,蒲扇一抹,頓時將一牌一鼎掃了過去。
剎那間,門外鼓譟起來,矮胖老者手腳不停,蒲扇一揮,將那一牌一鼎猛地向人叢之內摔去!
人叢中起了一陣騷動,風雲會的人紛紛伸手去截金牌,通天教的屬下去搶玉鼎,秩序為之大亂,那矮胖老者鑽入人叢,瞬眼又由人堆之內飄出,眾人一聲吶喊,頓時反身追趕!
華天虹與玉鼎夫人並肩追到,那異獸雪狸往人叢之內一竄,霎時惹出一片驚惶喊叫之聲,通天教與風雲會兩方的人,都星飛丸跳,四散奔逃,情勢大亂!
諸元極與常氏兄弟隨即追出,幾人被前面的人一擋,不覺與華天虹擠到了一處。恰在此時,一個通天教的弟子將搶到的小玉鼎交給玉鼎夫人,一個風雲會的屬下則將那面金牌朝椿元極遞去。華天虹一心全在秦玉龍身上,加以蓮毒正烈,苦楚難當,雙手齊施,排開擋在前面的人,拼命地朝前衝去。
那常豪見他脅下空門大露,,不禁惡念頓起,暗道:這小子二十未到,已能與諸二哥硬拼內力,十年之後,豈非又是一個華元青……
他惡念暗萌,未及深慮,當下功凝五指,覷着華天虹伸手推人,脅下門户大開之際,猛一挺腕,五指如勾,淬然抓了過去!
這一着委實陰毒。他那“螳螂爪”是有名的毒功夫,見血封喉,厲害之極,華天虹未加提防,豈有僥倖之理,
説時遲,那時快,華天虹驚覺到常豪暗算自己,脅下已被他的手爪抓破!
百忙中,未待常豪手指插下,華天虹猛一沉時,朝他的手臂撞去,身形一旋,右手猛抓他的雙目!
這一抓不成章法,但卻兇狠異常,常豪腦袋一偏,讓過了這一擊,不料心中氣餒,手下一慢,竟被華天虹的手肘撞在腕上,小指一痛,指甲幾乎折斷!
玉鼎夫人睹狀,伸手疾扣常豪的手腕,口中冷冰冰地道:“姓常的,你當真不要臉皮,我教你別想活命!”説話中,她左手凝足“血煞神功”,罩定他的身形。
常豪做賊心虛,身形連閃,直往諸元極背後躲去,諸元極與常傑聯手一招,將玉鼎夫人擋住。
只聽玉鼎夫人陰沉沉説道:“姓常的,速將解藥交來,否則你悔之晚矣!”
常豪伸手朝華天虹一指。冷笑道:“姓華的好端端的,他自己不着急,夫人操的哪份心事?”
玉鼎夫人勃然大怒,獰聲道:“你當真是嫌命長了?”她舉掌一揚,緩緩推了過去。
但聽諸元極厲喝道:“常老二退!”他雙足一挫,前弓後箭,單掌一豎,迸力擋了過去。
這“血煞神功”乃是魔道中最上乘的內功,兩股掌力甫接,諸元極頓時感到掌上奇重,胸口窒息,鼻端似是聞着了一股血腥氣味,五臟翻騰,亟欲嘔吐!
華天虹低頭一望脅下,衣衫破了五個小洞,微有黑血滲出,心頭雖是怒極,但因懸念秦玉龍的安危,強抑怒火,道:“姐姐,走了!”
他體內存“丹火毒蓮”作祟,周身百穴如羣蟻鑽動,灼熱如焚,麻癢難當,那痛楚極難禁受,講過話後,扭頭向那矮胖老者所逃的方向追去。
玉鼎夫人亦為眼下的情勢弄得六神無主,“血煞神功”一收,撇下諸元極等,疾步追上,道:“常老二的‘螳螂爪’毒……”
言猶未了,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她扭頭回顧,那常豪仰天倒地,口噴黑血,渾身痙攣,轉眼之間,四肢一伸,瞪眼暴斃。
華天虹濃眉二蹩,拔步疾奔而去,玉鼎夫人掠身上前,朝那異獸雪狸道:“雪兒,快追那老頭兒。”
這雪狸深懂人意,聞得主人吩咐,頓時發出一陣歡呼怪叫,當先疾馳下去,展眼間,二人一獸電馳而去。
玉鼎夫人笑道:“諸元極今日栽到家了!”
華天虹扭頭一望,身後己無旁人,急忙足下加勁,拼力狂奔。
他蓮毒發時,奔跑越急,痛楚越減,只是身在鬧市,無法展盡腳程。即便如此,玉鼎夫人與他並駕齊驅,也感到十分吃力。
須臾,奔出城外,只見那矮胖老者將秦玉龍扛在肩上,大搖大擺,順着城牆奔跑,那雪兒追在他身後數十丈處,一人一獸,同是炔如風馳電掣,晃眼掠出老遠。
華天虹暗暗忖道:這老者不知是敵是友,瞧他這身武功,若是敵人,那可難以對付。
思忖中,他雙足貫勁,猛地一陣疾衝,頓時趕上了十多丈匹。
此時,華天虹與那矮胖老者遙遙可望,異獸雪兒跑在中間,玉鼎夫人陪伴在華天虹身旁,奔了一程,不覺轉到南門,那矮胖老者倏地將秦玉龍放下,“獨自一人溜入城內,轉眼不見。
華天虹疾奔而至,執住秦玉龍的手腕,道:“玉龍兄,可還識得小弟麼?”
秦玉龍站在當地,痴痴呆呆,一副茫若無主的樣子,頓了半晌,依舊未吭一聲。
華天虹沉聲一嘆,轉面道:“姐姐見聞廣博,可有辦法解救小弟這位朋友?”
玉鼎夫人微微一笑,遞過一條絲帕,道:“我只管你,旁人的事懶得理會。”她語音一頓,檢視他脅下的傷,道:“血漬已轉紅色,蓮毒沉下了麼?”
華天虹拭去臉上的汗水,道:“差不多了,每日毒發,總是大半個時辰,今日略略短些。”
玉鼎夫人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傾出少許白色粉未,敷在華天虹脅下的爪痕上,笑道:
“那常豪是怎樣死的?你好似百毒不侵,常豪的‘螳螂爪’對你毫無效應。”
華天虹沉思片刻,道:“我使時拳一格,撞折了常豪的指甲,想是我的毒血侵入他的血內,廢了他的性命。”
玉鼎夫人啞然失笑,道:“小毒物,倘若我咬你一口,莫非也得陪上一條性命?”
華天虹堯爾一笑,伸手牽着秦玉龍,緩步走入城內,道:“姐姐的雪兒追那老人,不會鬧出事故麼?”
玉鼎夫人笑道:“雪兒很乖,若無我的號令,通常不先傷人,那老頭兒是你們俠義道的殘餘,做事理該有一點分寸。”
華天虹暗付:那老者身手高強,行動機敏,若是同道之人,實為一大幸事,怎生設法與他談談才是。
他突然心中一動,道:“姐姐,那日在黃河岸上,你曾講過,有一株千年靈芝……”
話到半途,他忽然記起彼此萍水相逢,並無深厚的交誼,千年靈芝是稀世靈藥,縱然她有,自己也不便討取,故爾將口一閉,倏然頓住。
玉鼎夫人妙目凝光,那風情萬種在臉上一飄,笑道:“靈芝仙草,愚姐倒有一株,不過良藥難得,糟蹋了可惜,這秦玉龍並無性命之憂,改日遇上了任玄,姐姐負責向他索取解藥就是。”
華天虹提起此事,本是想到母親的內傷,見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只得微微一笑,也不多加解釋。
忽見那異獸雪兒跑了回來,左顧右盼,頻頻回首,瞧那樣子,顯然是將那矮胖老者追失了。
玉鼎夫人伸手將它抱起,笑道:“老頭兒好滑溜,下次被我遇上,非得伸量他一下不可!”
華天虹道:“姐姐是否識得此人的來歷?”
玉鼎夫人搖首笑道:“總是北俱會上的人吧,姐姐那時年輕,未曾趕上熱鬧,不知這老頭兒姓甚名準?”
説話中,兩人業已走到分路之處,華天虹拱手一禮,道:“今日多虧姐姐相助,小弟銘記在心,改日再圖補報。”
玉鼎夫人嫣然一笑,道:“誰要你報答啦!”她語音微頓,接道:“仇隙越來越是深重,風雲會饒你不過,神旗幫也不會饒你,依我相勸,你還是先往東南一帶遊歷一番,暫時避一下風頭的好。”
華天虹搖頭道:“小弟尚有私事,務必留在曹州。”
玉鼎夫人截口笑道:“是否與秦碗鳳訂過約會,兩人在曹州碰頭,不見不散?”
華天虹臉上一紅,搖頭道:“秦姑娘新拜名師,三年兩載之內,豈能出外闖蕩,小弟是等候一位尊長。”
玉鼎夫人微微一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搬到‘一元觀’內,與姐姐住在一起吧!”
華天虹搖頭道:“小弟怕拘束,還有這位秦兄,我得設法將他救醒。”
玉鼎夫人格格一笑;道,“對待朋友,你真賣力哩!”
華天虹知她弦外有音,暗諷自己救秦玉龍是因為其妹之故,當下淡淡一笑,佯作未曾聽懂,拱手齊額,與其道別。
玉鼎夫人吟吟而笑,轉身走去,走了幾步,忽又反身問道:“華兄弟,你知道姐姐姓什麼?”
華天虹臉上一紅,齦然道:“姐姐不講,小弟未敢多問。”
玉鼎夫人抿嘴一笑,道:“姐姐無名無姓,也沒有拜過師父,武功都是自己練的,你信不信?”
華天虹暗道:那“苗嶺三仙”中的梨花仙子和紫薇仙子,都是人家的棄兒,也都無名無姓。只是無人傳授,自己習武,卻令人難以相信。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道:“小弟敢不相信!不知小弟那位姐丈貴姓?”
玉鼎夫人格格一陣嬌笑,道:“誰講你有姐丈了?夫人是我自提的稱號,姐姐卻未字人哩!”
華天虹暗道:豈有此理!當下深施一禮,牽住秦玉龍走去,玉鼎夫人笑聲洋溢,自往“一元觀”去了。
回至店中,忽見蒼髯客走過房來,華天虹大感意外。肅客人座,他躬身問道:“前輩怎麼有暇到此?”
蒼髯客道:“我已遷入這家客店,就住隔壁房間。”
華天虹聞言大喜,隨即講出秦玉龍的身世,又將適才聚英樓內,與諸元極和常氏兄弟交戰的情節講了一遍。
蒼髯客靜靜聽罷,道:“目下你的處境十分複雜,許多賊子都有害你之意,這秦玉龍就與我住在一起,以免一旦有事,你要分心去照料他。”
華天虹好生感激,忖道:與這等豪傑之士交往,彼此肝膽相照,我若扭伍促泥,反而不敬。
轉念之下,他略為道謝幾句,即將秦玉龍交託與他,自己沐浴更衣,然後三人在房中共進午膳。
蒼髯客突然問道:“你這左手掌是何人傳的?”
華天虹道:“那人叫週一狂,眼下陷身在神旗幫內。”
蒼髯客道:“你右手的功夫呢?”
華天虹赦然道:“先父遺下一柄鐵劍,及十六招簡單的劍法,小子不肖,將鐵劍遺在神旗幫內了。”
蒼髯客雙眉一皺,道:“怪事,華大俠是何許人物,豈能只有簡單的劍法留下?依我料想,那劍法並不簡單,只是你還未曾發現其中的精髓。”
華天虹臉色微微一紅,道:“可惜鐵劍不在手邊,否則施展出來,請前輩指教,定然獲益非淺。”
蒼髯客是使劍名家,一柄百鍊精鋼的長劍就背在背上,這時一面吃飯,一面説道:“你以著代劍,隨便使一招我瞧瞧。”
華天虹聞言,握着筷子比劃了幾下,搖頭笑道:“我那鐵劍又大又重,筷子大小,使不出樣子。”
蒼髯客沉吟不語,默然半晌,道:“吃完飯後,你使我的長劍,施展幾招試試。”
華天虹連連搖頭,道:“任何劍到我手內,一下就得折斷,以前如此,如今內力增強,想必更甚。”
蒼髯客聞言,默默想了一陣,道:“依我猜想,華大俠遺留給你十六招劍法,定是博大精深的武功,或許你年輕識淺,忽略了其中的藴義。”
華天虹先是一怔,繼而想道:這話甚為有理,當年爹爹傳劍給我時,曾謂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想到這點,他不禁大感懊惱,決心時機一到,立刻至神旗、幫總堂將鐵劍取回。
飯後,華天虹因勞累過甚。談了一會即上牀休息,蒼髯客帶着秦玉龍回至隔壁房內,讓華天虹安靜睡眠,言談舉止之內,雖無親呢表示,卻流露出一片愛護之情。
一陣沉睡,醒來時已天色黑暗,睜眼一瞧,房中靜悄悄的。他急忙振衣而起,來至隔壁房內。
但見燈光之下,蒼髯客房中另有三人,除秦王龍外,另外兩人是通天教的“招魂使者”
馬青山,神旗幫的“護法”單宏信。
馬、單二人一見華天虹進房,頓時雙雙站起,上前見禮,齊聲笑道:“公子睡醒了,在下……”
華天虹見二人爭着講話,稱呼也改變了,不禁暗暗生疑,截口道:“不知兩位駕到,有勞久候,得罪得罪。”
“招魂使者”馬青山敞聲一笑,道:“華公子今日一戰,名動曹州,敝教的上下人等,無不衷心敬佩,玉鼎夫人特地備下盛筵,命在下來恭請華公子赴宴。”
華天虹暗道:“滔滔不絕,原來是找我去吃飯。”他截口笑道:“馬兄稍待,不才少時就去。”他轉面問道:“單兄到此,可有公事在身?”
單宏信哈哈大笑,火紅的面孔上紅光一閃,邁步上前,由袖中抽出一張折柬,雙手遞了過去。
華天虹拆開信箋一瞧,原來是白君儀的手跡,只見那素箋上寫道:“已抵曹州,即來一晤。”
只聽單宏信道:“小姐聞説華公子每日‘跑毒’,心中殊為關切,亟望早與公子一晤。”
華天虹暗暗冷笑,付道:我若當日死在黃河岸上,彼等也不關切,也不敬佩了。
轉念及此,他不禁懷念起秦碗鳳來,對她那片柔情蜜意,倍覺珍貴,直盼早日與她重逢。
思念妹妹,愛及兄長,他移步走到秦玉龍身旁,柔聲道:“玉龍兄,你記起小弟麼?”
秦玉龍抬起目光,朝他凝注半晌,神色之間,依舊一片茫然,顯然對於華天虹仍不認識。
但聽蒼髯客道:“他服了任玄的迷魂藥物,往事已全遺忘,好在尚無性命之憂,以後慢慢設法,總有復原之望。”
華天虹輕輕一嘆,轉朝單宏信道:“有勞單兄,上覆白小姐,明日未未,不才在聚英樓相待,為她接風洗塵。”
單宏信聞言。轉面朝“招魂使者”馬青山望了一眼,隨即告別而去,馬青山滿臉含笑,好生得意。
華天虹向蒼髯客道:“左右無事,晚輩到一元觀去走走,瞧一瞧通天教的人物。”
蒼髯客道:“去去無妨,鬼域伎倆不可不防。”
“招魂使者”馬青山雙目一軒,道:“朋友講話好不客氣蒼髯客雙眼一瞪,寒聲道:“誰是你的朋友,有何客氣可言?”
“招魂使者”馬青山臉色一變,迅即恢復原狀,淡淡地逍:“看在華公子面上,姓馬的不便與閣下計較。”他轉身走出房外。
華天虹暗暗好笑,辭別蒼髯客走出店外,“招魂使者”馬青山牽着兩匹駿馬候在階下,華天虹接過疆繩,兩騎馬向一元觀行去。
一元觀坐落城東,香火很盛,不過進香之人到前觀為止,呂祖殿之後,常人不能涉足。
華天虹隨在馬青山身後,穿過重重大殿,來至二座蒿樓之前,只見樓前鴉雀無聲,一片肅穆,八個肩插短劍的青衣道童:屏息而立,把守在樓前。
華天虹將手一擺,隨他進入樓內,晴道:這馬青山似是心情緊張,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這座高樓定是十分機要的所在。
他暗暗留意,每=層樓上均有把守之人,最下層是八個青衣道童,第二層是八個年輕的道人,第三層則是八個身穿黑色長袍、頭帶黑色面罩、五官面目俱都隱藏在內的男子,登上第四層樓,但見華燈如畫,一席盛筵。玉鼎夫人盛裝高譬,懷抱雪兒坐在主位,身後立着一個面貌姣好的紫衣少女,下首坐了兩個老道,另八名美貌少女和幾個道童環列在四周。
玉鼎夫人一見華天虹踏上樓板,頓時離座而起,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道:“久候不至,我以為你發了牛勁,要我親自去請哩!”
華天虹微微一笑,拱手一揖,目光一轉,向隨後離座的兩個老道一望,道;“兩位道長怎樣稱呼,姐姐先替小弟引見。”
玉鼎夫人含笑道:“人座再講吧!”她皓腕一伸,握住他的手步入座中。
落座之後,玉鼎夫人向那兩個老道説道:“這一位就是華公子,他那轟轟烈烈的家世不必説了,少年英雄,猶勝先人,兩位先行見過。”
兩個老道齊齊稽首為禮,口中同稱“久仰”。
玉鼎夫人朝上首那老道一指,道:“這一位是五音真人,現為本教上元觀的主持。”
華天虹抱拳道:“幸會。”他抬眼望去,見那五音真人約有五六十歲,花白長髯飄拂胸前,杏黃道袍上繡着金線八卦,肩後斜插一柄奇形長劍,舉止沉凝,氣派頗為不俗。
玉餘夫人朝下首那個老道一指,道:“這一位法號‘青虛子’,乃是此間的主持。”她頓了一頓,笑道:“本教設上三壇、中三壇,下三壇,法壇設在九座道觀之內,觀名題為上元觀,中元觀,下元觀。這一元觀直屬教主座下,不受法壇管轄,兄弟若將青虛道長與幫會中的分堂主分舵相提並論,”就錯了。”
華天虹笑道:“兄弟豈敢,能與姐姐平起平坐之人,做兄弟的決不敢失禮。”
他口中在講,心頭卻暗暗忖道:“不知教主與九壇主持之外,是否另有名位,這位夫人姐姐擔任的又是什麼職司?”
忽聽青虛子笑道:“今日一戰,諸元極黯然失色,風雲會鋭氣大挫,江湖豪傑,武林英雄,無不對華公子刮目相看。”他端起酒杯,敞聲笑道:“貧道喬屬地主,沾夫人的光彩,先敬華公子一杯水酒,聊表仰慕之意。”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今日午間,在下體內,潛毒發作,糊糊塗塗地打了一場,若在平時,實非諸元極的對手。”他舉杯就唇,一仰而盡。
那紫衣少女捧着一把打造得十分精緻的酒壺,侍立在華天虹身後,見他杯中酒幹,急忙為他斟滿。華天虹見她只管自己一人,不禁目光一抬,向她望去。
玉鼎夫人蕪爾一笑,道:“她叫方紫玉,是我貼身的侍兒,那夜在黃河岸上,你曾見過。”
華天虹點了點頭,暗付:那刺殺任鵬的女子也叫方紫玉,目下不矢。躲在何處,當下説道:“任鵬一案,看起來已經煙消雲散,不了了之。難道任玄業已緝獲兇手,報了殺子之仇不成。”
玉鼎夫人笑道:“豈有召”般容易?目前是外弛內張,看來風平浪靜,其實任玄早已離了山西,正在各地明察暗訪,緝拿那假冒方紫玉的女子。”
忽聽五音真人道:“風雲會流年不利,老大死了兒子,老三斷了手臂,今日又死了一個常豪,那幾個不理會務的怪物,大概要出頭露面了。”
華天虹雙眉一軒,暗付:這五音真人是通天教的上壇主持,他既稱為怪物,那幾人必是厲害非凡了。
但聽玉鼎夫人笑道:“那倒未必,眼前之事,尚未牽涉到風雲會的根本,似燕山一怪、龍門雙煞等人,一時還不致於出面。不過,任玄若是再遇上晦氣的事,刀“瞎眼婆大概是要出頭了。”
華天虹暗道:“我也真傻,想刀“風雲會若無強有力的後盾,通天教與神旗幫豈不早將北方的地盤瓜分了?”
只聽那五音真人道:“三分鼎立,害!據稱雄之局,實非武林蒼生之福,行旅客商,升斗小民,亦是錄側重重,生計艱難,華公子是英俊之後,少年有為,對此必有見地。”
華天虹暗暗付道:通天教果有進取之心,不知他們如何着手?思付中,他含笑説道:
“在下年輕識淺,武功淺陋,對於此等江湖大事,實在未敢置嚎。”他目光一轉,朝玉鼎夫人望去。
玉鼎夫人嫣然一笑,向那五音真人道:“我這兄弟年紀雖輕,見識卻不淺,武功説不上淺陋,但離登峯造極的境界當然還遠。不過,他軟硬不吃,渾話不聽,渾當不上,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五音真人朗聲一笑,道:“華兄弟,玉鼎夫人目高於頂,據貧道所知,從無一人得蒙她的青睞……”
玉鼎夫人搖手笑道:“真人別講啦,他不領我的情,我也受不得太多的委屈。”
華天虹笑道:“兄弟幾時把委屈姐姐受了,罰三杯如何?”他舉杯就唇,一仰而盡。
放下杯盅,他忽然感到,那酒飲人口,微有麻辣之感,不禁濃眉一蹩,暗付:九毒汕姬對我講過,那“丹火毒蓮,,是毒中之王,蓮毒在身,我即百毒不侵,若是遇上了無色無味的藥物,口中反而生出異味……——
文學殿堂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