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人暗中對關浩使眼色,邊對老太婆道:
“師母,無論如何今日非得先收拾這小子不可。”
半天不説話的姬長泰,露出一副乾癟枯瘦的樣子,道:
“大妹子呀,這小子我也覺得有問題,何如不殺他,但先把他捆上帶走,你看如何?”
老太婆似是有些無所適從的猶豫呢,突聽金小山哈哈一陣笑,道:
“我説二舅老爺呀,墨雲谷待你不薄,我水大叔又待之如長輩的,怎麼這才沒幾天你老就全忘了,今日捆住我金小山,就不管我水大叔傷心了?”
姬長泰瘦臉一寒,道:
“你小子才到墨雲谷幾天,就挺身而出的管起墨雲谷的家務事來了,我老人家以為,八成水行雲豢養了你這麼個愣小子替他打頭陣,所以先拿下你,水行雲就自然而然的乖了。”
金小山心中暗罵,老東西原來同姓關的搞在一起整我水大叔呀,這麼説他才會不敢常住在墨雲谷而連夜開溜。
心中一緊,金小山獅目一眯,嘴角一撩,道:
“二舅老爺呀,你可知道如今小子我身負重‘金’,只怕也難如你願的讓你老拿下,因為我的作風是吃軟不吃硬喲!”
姬長泰大怒,道:
“好小子,你竟目無尊上,敢於頂撞,看我老頭子如何收拾你吧!”
一旁的關浩翻身縱落馬下,緩緩向金小山逼近,邊道:
“二太爺,你我聯手如何?”
姬長泰沉聲道:
“退一旁去!”
關浩已拔劍在手,左手上又見那支金絲手套。
老太婆-聲冷哼,道:
“小夥子,你自信是否能脱困而出?”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
“為了墨雲谷,為了水大叔,更為了‘閻王梭’的威名,小子我必戮力施為。”
老太婆輕點着頭,道:
“忠肝義膽,‘閻王梭’未在你手中失顏色,如今我老婆子暫退一旁,且看你的修為如何。”
説罷擰身而起,落在自己的馬背上,光景似是坐山觀虎鬥了。
也就在雙方弓上弦的時候,遠處突然又是一陣蹄聲雷動,聽起來何止三五匹。
於是兩下里全吃一驚的望向山道遠方而雙方均猜不透這批馬上漢子又會是誰呢?
終於怒馬奔騰而至,當先一人紅胡滿面,銀鈴眼,大嘴巴,宛如火星真君模樣。
是的,這人就是郎老大,而在他的後面,一個不缺的正有七個形狀各異的漢子。
原來郎老大與石北斗、王壯、萬里風、葛正八幾人當天就遇上了秦通、包文中與張俠。
八個墨雲谷武士一路來的快,剎時間已衝到了現場。
而現場上的人全都一震。
金小山哈哈一聲冷笑,道:
“敢情好,你們又添生力軍了。”
姬玉人十分機伶的聽了金小山的話,立刻明白他尚未認識面前的八個人,但她卻十分清楚郎老大八人。
只見她冷聲對郎老大吩咐道:
“郎老大,你們可是來的十分湊巧,那就先把對面這小子收拾了吧。”
金小山一頭露水,難以理解姬玉人的話。
就在這時候,石北斗沉聲對郎老大道:
“郎老大,可是林童老小子賺咱們來的?”
郎老大細看對面的金小山一眼,不由得精神一振,笑道:
“好傢伙,你姓金是吧?”
金小山一愣,道:
“你認識我?”
郎老大雷一般的一聲笑,道:
“我不認識你,但你手中的那玩竟兒,我可認識。”
金小山右手高託“閻王梭’急速的在手中旋動,笑道:
“可是這‘閻王梭’吧?”
突然間,八個大漢一陣大笑起來……
金小山傻哈哈的也跟着笑……
姬玉人戟指金小山對郎老大道:
“聽見沒有,我要你們聯手收拾這小子。”
笑容變成怒容,郎老大吼道:
“你別再唬人了吧,我可憎的二夫人,我們八人雖未在墨雲谷中,但墨雲谷發生的事全由林童告訴我們了,如今我們是奉谷主召喚,重回墨雲谷來效命的。”邊又指着對面的金小山又道:
“他姓金,是谷主的得意門生吧?”
金小山忙笑道:
“好嘛,原來你們就是墨雲谷十大武士中的八人呀,那宮太乙和張彪二人正等着你等入谷呢,你們快走吧!”
郎老大紅毛臉一甩,金剛怒目的道:
“如今敵我分明,連姓關的也在,何如先在此地收拾了他們再一同回墨雲谷如何?”
金小山原本是孤單的,如今突然形勢大好,他應該及時把握住這種機會才是,但他心中卻電念轉動,面前對方之人六個,該殺的只有兩人,但兩人全都應該死在大叔面前,另兩人是大叔長輩,更應該由大叔決定。
稍做猶豫,金小山搖頭,道:
“這個仗暫還殺不得。”
邊回身向馬上的老太婆一抱拳,笑道:
‘老太太,如果你願意,且同小子回墨雲谷一趟如何?去了你就會明白。”
老太太望望所有的人,尚未開口呢,早聽得姬長泰道:
“大妹子呀,早晚總是要碰上面的,我們且跟着關浩走,然後約個日子,大家來他個快刀斬亂麻的把一切彼此之間的輪轉一筆了,你看如何?”
老太太點點頭,道:
“這樣也好。”掛上枴杖,又對金小山道:
“回去告訴你大叔,過幾天我會去墨雲谷找他的,如果他還認我老婆子是他師孃,就叫他別躲着我老婆子。”
金小山忙笑道:
“老太太,你這是説的見外話了,只怕我大叔聽説你老的蓮駕到了墨雲谷附近,小子我竟未把你老請入墨雲谷中,不一定又是一頓罵呢!”
就在這開殺的邊緣,因為金小山的形勢好轉而化干戈暫為玉帛。
老太婆不等金小山把話説完,當先撥馬而去,姬玉人等也只得跟着而去……
這時郎老大八人忙下得馬來,一下子把金小山圍在中央,郎老大拍着金小山肩頭,笑呵呵的道:
“金兄弟,可真有你的,單就一個姬老頭,我知道就很難應付,你卻是不驚不懼的一副‘泰山石敢當’模樣。”
石北斗也道:
“難得遇上那婆娘,她還想唬人呢,哈……”
萬里風遙指關浩六人去的方向,道:
“他們這是往什麼地方去的?”
金小山看了一眼,笑道:
“桃花坳的五月花莊,那才是姓關的老窩,只可惜大山裏我不熟悉,要不然早找去了。”
郎老大低頭沉思有頃,邊扯着嘴上紅鬍子,道:
“桃花坳,五月花莊,這會是什麼地方,怎的就沒聽人説過呢?”
葛正八咧嘴一笑,道:
“管他孃的什麼桃花坳、五月花莊也罷,且趕回墨雲谷再計較吧!”
金小山道:
“對,我大叔自會有安排,他好像已派人四處查訪去了吧,這時候趕回去,或許能知道。”
就在金小山的話聲中,九人立刻又紛紛上路,揚鞭疾馳向墨雲谷中而去。
◎◎◎
真的就快過年了。
年帶給人們的是希望,因為新的一年即將開始,誰不是以最歡欣鼓舞的心情來迎接這佳節的到來?
墨雲谷中可真夠瞧的,總管林童忙進忙出,他領着人,從墨竹林一直延伸到墨雲谷的後山崖,甚至那個久已不加整飾的八角亭子,也派人重新加以粉刷。
當然,這一切全是在墨雲谷主水行雲的吩咐下做的,無他,為的是未來重振墨雲谷的聲譽而討個吉利。
金小山九人縱馬馳進墨雲谷的時候,八角亭內正有人在工作呢,九人只一看,就知道墨雲谷真的又要恢復往昔的聲威,無不是哈哈大笑。
在金小山的引領下,九人直到大廳前的場子上下馬,早見林童哈哈笑道迎出來:
“郎老大,你們比我想像的要快上兩天呢。”
金小山問道:
“我水大叔還在大廳上吧?”
林總管手指內廳,道:
“在後廳同扁大夫談話呢,上午的時候錢姑娘還在唸叨你,過午你就回來了,快去吧!”
金小山回頭大手一揮,道:
“咱們後廳去。”
九匹馬早有人拉上槽喂料去了。
林總管陪着九人走向後廳,金小山似是一怔,道:
“總管,這院子中間不是個水池嗎,怎的變成一座假山來了,還真的像座小山呢。”
總管林童回頭笑道:
“金小爺,過去這裏原本就是個假山,自從姓關的霸佔墨雲谷以後,沒多久他就要人把假山移走了,如今谷主又回來了,墨雲谷自是應恢復舊觀了。”
一羣人到了後廳廊下,水行雲已聞聲到了大廳門口,郎老大八人見水行雲變得全走了樣的枯瘦如柴,不由得心中發酸。
郎老大等忙上前抱拳施禮,高聲道:
“屬下郎老大等參見谷主。”
水行雲點點頭,但雙目已見淚光的道:
“回來就好,過去你們也跟着我受盡委屈,是我的不是,也連累了你等。”
金小山忙笑道:
“我在半道上遇到他們的,也遇上了姓關的……”
水行雲一驚,立刻對林童道:
“他們的住處全安排好了吧?”
林童道:
“早幾天就叨抬好了。”
水行雲點點頭,道:
“那就好,你們先歇着吧,一路也夠累的了。”
於是,林童領着郎老大八人離開這後廳往前走去。
水行雲這才叫金小山走入後廳內,這時扁和與錢鳳未在大廳內,只是金小山並未問,忙着解下背在背上的“金菩薩”放在桌面上。
水行雲撫摸着“金菩薩”,邊問:
“洛陽這一趟還順利吧,姓司徒的也沒對你留難吧?”
金小山一笑,道:
“我照大叔的話,一字不漏的説,説得那個老賊官心驚肉跳的,乖乖取出這尊‘金菩薩’,那還敢留難我。”
水行雲冷笑一聲,道:
“由他們的這種情形看來,姓關的確實同這司徒壯勾結坑人了。”
金小山道:
“老金礦村那邊死了許多淘金客,如果不是有個像司徒壯這種大人物在姓關的後面撐腰,關家兄弟又怎能這般的一手遮天。”
就在這時候,扁和同錢鳳二人也走來,那錢鳳更是歡喜的拉着金小山道:
“你從洛陽回來了,我聽人家説,洛陽是大地方,那地方的城牆很高,大街上一定十分熱鬧吧?”
金小山笑笑道:
“洛陽是大,城牆四周五里半,洛陽當然熱鬧,九朝帝都,人文薈萃,想也想得到,只是我可未曾在那兒遊玩,趕着辦完事就回來了,連個胭脂花彩什麼的,也沒給你買一些帶回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錢鳳一笑,道:
“墨雲谷中女人用的東西不少,有許多我過去還未曾見過,足夠我用的,你只要能平安回來,比送我什麼都令我高興。”
扁和點頭笑道:
“你聽聽,鳳姑娘對你有多體貼,你小子拿什麼回報?”
金小山望望水大叔,突然發覺大叔目中淚水滾動,不由一怔,立刻想起大叔可能由於姬玉人的背叛他,如今是觸景傷情,一時間也無法安慰一句。
半晌,金小山這才咬咬牙,道:
“有件事情,小山向大叔稟報。”
“説吧,什麼事情?”
金小山道:
“半路上,我碰見姓關的……”
水行雲雙目炯炯,厲聲道:
“你是如何碰上的,怎會又叫他逃掉?”
金小山道:
“當時並非姓關的一人——”
不等金小山再説完話,水行雲更怒,道:
“你應該知道,‘閻王梭’正是對付人多的,怎可輕易放走他們?”
金小山有些囁嚅,道:
“其中有個老太太,她説是大叔的師孃,所以……”
水行雲一聽,道:
“姓關的本領真大,竟把我那足不出户的老師孃也搬請出來了。”
金小山接道:
“老太太好像是那姬玉人搬請出來的,而且連不久前在此地住了幾日的姬長泰也在。”
水行雲冷哼一聲,道:
“這姬老頭最愛佔便宜,如果他在,那麼另外二人必是那八腳王與八腳李二人了。”
金小山搖頭,道:
“另外二人並不是那兩個大塊頭,而是兩個背劍的二十出頭的少年男女,他二人一直未説話。”
水行雲一聽,皺眉道:
“這又會是誰?難道是師夫的兩個孫子?他們真的全長大了吧?”
水行雲説完,回頭望望扁和,深深的搖搖頭,好長的一聲嘆息!
扁和這才撫髯道:
“水仁兄,你的這樁家務事,就快要結束了,有這位老太太出馬,對你而言,只有利而無一害。”
水行雲道:
“扁兄哪裏知道,姬玉人她是惡人先告狀,老遠的把我師孃她老人家請出來,不一定她會説了我的什麼壞話呢!”
扁和一笑,道:
“這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天下本有許多被矇騙的事天天在發生,但那也只能被欺一時,絕不會騙得永遠,如今老太太親自出馬,正好在長輩面前數她的罪狀,也叫她無所遁形的露出狐狸尾巴來。”
金小山也道:
“小子知道大叔已不屑於看到她,但終免不了一見,到時候我等全是大叔的見證人,那天晚上她同姓關的對話,我也聽見的,到時候大叔只要點個頭,小山就會一字不露的全當眾説出來。”
就在這時候,林總管匆匆走入內廳來,只見他滿面喜孜孜的道:
“找到了,找到了!”
水行雲忙問:
“可是找到那桃花坳的五月花莊了吧?”
總管林童搓着雙手笑道:
“正是找到那桃花坳了。”
金小山精神一振,道:
“在哪兒?”
林童手向外一招,道:
“進來吧。”
早見一個短小精悍,一身打柴漢模樣的青年人,一臉的倦容,但仍掩不住滿心的喜悦,向水行雲抱拳,道:
“屬下奉命打探桃花坳,我才剛攀上一座山峯腰,突聽得附近有馬蹄聲傳來,急忙躲在樹林中看,只見遠處有六個人,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些什麼人,但我卻見這些人轉過附近一個大桃花園子,轉眼就不見了,於是我就急忙在峯下跑,只等我過了那片桃花園,這才在一大片巨松林中看到一片莊院,那真正是紅牆綠瓦,屋型特殊,在那白雪皚皚中,更覺出氣象萬千,屬下正欲走近,突然發覺有塊山石上刻着‘桃花坳’三個篆字,這才匆匆趕回來向谷主稟報的。”
水行雲點頭,道:
“你辦得很好,可知道在墨雲谷的哪個方向?”
那年輕漢子道:
“東南方的八爪嶺下,錯不了的。”
水行雲冷笑一聲,道:
“八爪嶺傳説最荒涼,誰會想得到那地方竟會是‘人面狼’關浩的根據地。”
扁和笑道:
“八爪嶺距過山嶺村不到一百地,那地方山勢險惡,聽説有老虎出沒,我很少去那兒採藥的。”
水行雲對林童道:
“總管,功勞簿上給他記上去,等這事完了,墨雲谷論功行賞。”
年輕漢子忙施禮稱謝,退到內廳。
金小山這才問道:
“既然有了地方,大叔有何打算?”
扁和忙搖手,道:
“水仁兄,這事可急不得的,且等細心策劃以後再採取行動不遲。”
水行雲咬着牙,道:
“本來我已迫不及待的要去八爪嶺下,如今只得等過了年再説了。”
金小山道:
“便宜那姓關的多活幾日了。”
這時候對水行雲而言,正所謂“困龍也有上天時”,因為在往日,他絕未曾想到自己會敢於找那姬玉人,如今,他什麼也明白了,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姬玉人的索求中,自已像個泥巴人似的難以招架,現在,他要當面揭穿這賤人的陰謀,而且是當着長輩的面前,看她如何再有所分辯。
這正是,不吃饅頭“蒸”口氣,水行雲真的準備豁上了。
◎◎◎
決定過完年就找上八爪嶺下的桃花坳呢,墨雲谷中的人慢慢又多起來,十大武士重整一堂,不時的聽得他們哈哈大笑聲傳來……
水行雲命林總管着意的要把這個年辦得有聲有色,務必讓谷中每個人都高興。
於是一年還差上兩三天呢,墨雲谷中已傳出了鑼鼓敲打聲與鞭炮聲……
這時候的八爪嶺下,桃花坳的五月花莊上也正在敲打着鑼鼓點子,偶爾也會放串鞭炮,只是比起墨雲谷來,那似乎是小巫見大巫了。
尤其是在鑼鼓聲中,墨雲谷的狂笑聲傳來。
但是五月花莊上,卻傳出了哭聲,光景是死了人呢。
不錯,這時候的五月花莊,莊主關浩回來以後,一進莊,就發覺氣氛不對,等到了大廳上,只見一付棺材停在大廳中央,一驚之下,早知自己獨子是被金小山所殺,大叫一聲當場昏了過去。
正就是,惡人也有親情在。
這時候苗菁菁與百毒谷主“石斑魚”石八,二人又把欲為關宏色報仇,反被金小山追殺的事,也仔細的對一羣人等説了一遍。
姬長泰早對愣在一旁的姬玉人道:
“快着人扶他回屋歇着。”
姬玉人這時對石八道:
“石谷主,麻煩你陪關莊主先入內吧,我師母還在此地呢。”
“石斑魚”石八點點頭,立刻扶着囈語罵聲不絕口的關浩往內室走去。
這時老太太一頓枴杖,道:
“本事學會沒幾年,已是嗜殺成性,原來竟是個面帶忠厚,內藏奸惡之徒!”
姬玉人早上前扶着,道:
“半路上就該合力把那可惡的小子做了的,師孃這一念之仁,只怕再找那小子,又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老太太白髮抖動,沉聲道:
“下次遇上,絕不饒他。”
這時候大院子裏僧道各八人,正在擊鐘鼓缽的替關宏色誦經超渡,突然間,自後屋傳來一陣吵嚷聲:
“你還我兒子來呀!”是個女人的尖嚎聲。
又聽得關浩道:
“咱們兒子絕不會白死,你看我取那狗東西的首級來祭宏色兒吧!”
姬玉人雙眉緊鎖,因為她十分清楚,那女子的聲音正是關浩的原配,“荷花娘子”白娟娟。
“荷花娘子”白娟娟淒厲的道:
“十天前你就該回來的,為何這次久去未歸?如果你按時回來小住,就不會出這些事情了,你説呀!”
“人面狼”關浩沉聲道:
“宏色可是在你眼皮下被那小子殺死的,你還問我的行蹤幹什麼,真是可惡,難道不知我現在心情嗎?”
“荷花娘子”白娟娟抗聲道:
“宏色大了,你以為我還能管得了他,棲鳳谷你給他建了那座香墅,我就知道是個禍根。”
關浩怒道:
“你絕不該叫他帶領五月花莊四武士前去攔人,你呀,真是同你那個師妹方小玉一個洞裏出來的黴氣精。”
關浩説的方小玉,當然是指的“桃花娘子”方小玉,而方小玉也早被金小山以“閻王梭”殺死,關浩這時提起方小玉來,“荷花娘子”白娟娟大怒,道:
“姓關的,我那可憐的小師妹瞎眼跟上歐陽亮,又與你發生衝突,鬧得兩下里各不住來,但她人如今已經死了,你還要説她的不是,難道你……”
不料關浩大怒,就聽“拍”的一聲脆響:
“你有完沒有完,外面來了貴客,你卻攔住我在此羅嗦個沒完。”
早聽得石八道:
“吵兩句可以,怎能動手打老婆,快回內屋歇着,晚上大家再商量如何找那小子去。”
“荷花娘子”白娟娟沒有哭,她捱了一巴掌後,怒火中燒的往前廳衝來,她的目的顯然是要再撫屍痛哭,但她自那屏風邊轉出來,一眼看到姬玉人後,這才“哇”的一聲,投到姬玉人懷中痛哭起來。
姬玉人一手扶着白娟娟,邊望向面無表情的師孃,道:
“天下最可憐莫過我們女人,不過大妹子呀,天下最堅強的也是我們女人,你且收起悲傷,由我們大夥一起商議個良策,務必一舉滅了墨雲谷。”
滿面淚水的“荷花娘子”白娟娟一驚而抬起頭來,問道:
“難道你們不是從墨雲谷來?”
姬玉人搖頭,道:
“我們全是由武關楓葉嶺的姬家寨我孃家來的。”
“荷花娘子”白娟娟驚異的道:
“那墨雲谷那面……”
姬玉人低聲道:
“水老頭死而未死的又回來了,他沒有敢同我照面,但他卻豢養了個殺手姓金的,也就是害死宏色的那個人,那晚我同關浩二人不防,反被他趕出墨雲谷,若非我見機的快,只怕早已魂斷墨雲谷了。”
“荷花娘子”白娟娟一驚,自語道:
“怪不得我派去墨雲谷的人,一去不回頭,光景是中了他們的埋伏了。”
姬玉人輕聲道:
“就這麼輕易的離開墨雲谷,我姬玉人實在不甘心,快過去見見我師母,這次我也是聽從我二叔之言,才一起把她老人家請出來的。”
“荷花娘子’白娟娟忙收住淚水,以袖拭着淚,邊走向一邊坐着的老太婆,施禮道:
“白娟娟給老奶奶叩頭了。”
老太太忙對一旁站的背劍年輕女子,道:
“快扶她起來,就這麼個兒子被殺了,倒也怪可憐。”
白娟娟當即又泣道:
“老太太,你要替晚輩作主呀!”
老太太咬着唇,嘴巴更見癟了,一頓之後,道:
“老婆子既然來了,自然要把事情弄弄清楚,你只管放心,且把這小子後事一辦完,咱們就找上墨雲谷。”
當天晚上,五月花莊通宵燈火通明,原因是第二天是個入殮移柩安葬的日子,過了明日,那得要等到來年二月二日龍抬頭以後了。
這些全是誦經的老和尚捏指頭算的日子。
關浩不在乎八個和尚八個道士在五月花莊上吃住一個多月,但過年在大廳上放個靈柩,不但心中不舒坦,連着也妨礙了報仇之事,思之再三,遂決定死人入土為安,活人準備作戰。
於是關浩就這麼半草不草的明日下葬了。
當然,這一夜八個和尚八個道士更是口吐真言,鑼鼓點子敲得可起勁呢!
第二天送葬的人有六七十,但關宏色是小輩,父母只能看合柩入殮,可不能送上墳頭去,而且關浩還在關宏色的靈柩抬出大廳的時候,雙手持了一根扁擔,“澎澎澎”的一連在靈柩上狠敲三下,光景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棍子打這個不孝的人了。
終於,五月花莊又恢復了往日的光景。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但五月花莊上的人心中全明白,今年這個年誰也別想過得愜意,無他,因為莊主在關宏色的喪事一辦完,立刻把管事的召去,吩咐隨時準備到墨雲谷一拼了。
就在五月花莊的那座“龍虎大廳”上,關浩可並未提起一個有關過年的字,有的只是籌劃着如何為兒子報仇,姬玉人更是一直的磨着老太太,先殺了姓金的,對水行雲她會全聽老太太的話。
作戰計劃就在老太太的點頭下擬定了,日子選的可真是時候——大年三十找上門。
依照習俗,年三十這天是個清債日,所謂欠債的還錢,要債的上門。
一大早,五月花莊的人可真夠忙的,因為今天已是二十九,隨時莊主下達命令,該上路的人就得抄傢伙出發。
老太太年紀大睡不到天亮就起來了,她見五月花莊上的人全在準備拚殺,不由皺皺眉頭,心中暗想,這要是兩下里一開打,不一定有多少人過不了這個年。
不料就在早飯的時候,突然有莊丁進來稟報。
關浩正在分派人手呢,當即問道:
“什麼事?”
那莊丁道:
“墨雲谷有人送紅帖子來。”
關浩大怒,破口就罵,道:
“好個姓水的,他這是在譏笑關二太爺,我這裏辦喪事,他那裏辦得什麼喜事,孃的,殺了送信的,大夥準備出發了。”
一旁的姬玉人忙道:
“等等,且帶來人一問,也可以知道墨雲谷這些日子有些什麼準備,問完了再殺不遲!”
關浩點頭道:
“一氣之下,我倒忘了先問問口供。”
邊對那莊丁道:“帶他進來。”
來人是個精壯細高漢子,也是新近才重回墨雲谷的,這時他大方的走入五月花莊大廳門口。
舉頭看,門楣上掛了一塊好大的匾額,寫着四個大金字:
“龍虎大廳。”
大廳內,關浩冷凜的坐在太師椅上,四下裏坐了不少怪模怪樣的人物,其中有兩個人,兩個真正老掉牙的老人,一個他認識,前不久還在墨雲谷住過的姬長泰,另一人看來更老,八成就是谷主的師孃。
這年輕人一看,忙自懷中托出個大紅帖子,只見他高舉過頂,小心謹慎的直往老太太面前過去。
不料走至一半,關浩突然大喝一聲,道:
“滾過來!”
年輕人停步偏頭,不卑不亢的道:
“小子是奉谷主之命,專為恭請這位老奶奶的,這大紅帖子是送給老奶奶的。”
不等關浩再喝叱,年輕人緊走幾步的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他單膝一跪,雙手把張大紅帖子遞過去,道:
“我們谷主在得知老太太離了蓮台,來到荒山中,特命小子前來敦請你老去墨雲谷小住,谷主説快過年了,不能惹得你老人家連個年也過不舒坦,有什麼新仇舊恨,也得等你老太太過了年再説,如今墨雲谷張燈結綵,一谷騰歡,就等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伸手接過大紅帖子,點頭道:
“好,行雲還算孝順,不過事情還未弄清楚之前,我老婆子暫時還不能去。”
年輕人忙問,道:
“老太太,你老不知道哇,我們谷主一聽到你老人家來了,先是熱淚盈眶,再又翹首盼望,只説自已不孝呢!”
一旁毗目欲裂的關浩厲喝一聲,罵道:
“滾,老太太已經説得十分清楚,你還在此羅嗦什麼,再不識相,小心你的腦袋。”
年輕人一聽,早對老太太施禮,道:
“小子這是奉命前來的,老太太,你不會看着他們殺我吧?”
老太太擺手,道:
“你回去吧,就這一半天,我會上墨雲谷的。”
年輕人一喜,這才又施一禮,愉快的走出大廳。
原來墨雲谷中,水行雲在得知師母被姬玉人關浩二人請去五月花莊以後,就與扁和等人商議,扁和才替他出了這主意,命一人前來敦請老太太,明敞着是請老太太,實則要探一探五月花莊的情形。
當然,這年輕人也得有人保護,否則姓關的半途施壞,年輕人就算死定了。
那五月花莊可真夠大,莊前一條小山溪,叮鈴鈴的長年水聲悦耳,如今雖是嚴冬,潺潺的水聲依然不停,百靈鳥換成一羣老烏鴉,但都依然在白皚皚的雪地上點綴得白是白黑是黑的十分好看。
繞着大山坡,一溜的全是桃花樹與老桑樹,附近又是整排的巨竹林,雖説這座種滿桃花樹的五月花莊的房舍建得高大,但在附近高山的襯托下,更見其巍巍壯觀。
沿着山坡往下走,年輕人騎的馬不緩不疾,他邊走邊看,而且是仔細的看,只是除了遇見的人對他怒視以外,看不出什麼異狀。
不過他可並未忘記大廳上老太大對他説的話:
“就這一半天的,我會去墨雲谷。”
夠了,只老太太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就是一件情報,因為老太太絕不會一人前往墨雲谷。
過了小木橋,年輕人立刻拍馬疾馳,轉眼之間他已直往八爪嶺西北馳去,那兒可是往墨雲谷去的路。
也就在這時候,五月花莊內快馬奔出兩個人來,這二人都是彪形大漢,二人背上揹着牛皮刀鞘大砍刀,一身短扎,狂叫怒喝着銜尾直追前面那年輕人。
兩騎奔得快,但前面的年輕人也不慢,半個時辰,雙方已馳出四十餘里。
突然間,前面的年輕人勒馬停下來,他冷冷一笑,遙望着向他馳來的雙騎,高聲道:
“谷主説的不錯,姓關的真派人追來了。”
突聽得山崖上郎老大大笑道:
“你小子存住氣,可別尿濕褲子,這裏還有我郎老大與石北斗二人在呢。”
不錯,隱身在懸崖上的兩個大漢正是水行雲派來護送這年輕人的郎老大與石北斗二人。
這時年輕人早一聲呵呵笑,道:
“郎爺石爺只管放心,姓關的派出什麼樣的角色,絕嚇不倒我,等一會且看二位爺的了。”
不旋踵間,追騎已至,早聽得馬上大漢笑罵道:
“小子可是遇上鬼攔牆了吧,怎的不逃了?”
年輕人一笑,道:
“逃?我為什麼要逃?”
就在他的話聲中,另一大漢已拔刀在手,咬咬嘴唇,道:
“閻王要你三更死,當真活不到四更天。”
年輕人雙目一睜,道:
“你們要殺我?”
另一大漢也撥出刀來,道:
“你説呢?”
年輕人忙搖手,道:
“須知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我只是個送信人呢。”
冷冷一笑,大漢翻身下得馬來,道:
“本來不殺你,但你已聽到十分重要的一句話,所以你不得不死,換句話説,殺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這時另一大漢直欺到年輕人身後,道:
“你小子認命吧。”
這人好快的身法,話聲中,驟然躍閃而上,渾厚的大砍刀,噴灑出光環一匝,刀前身後的已往年輕人身上撲去。
年輕人一勒怒馬,那馬前蹄上揚,交互踢出兩隻鐵蹄,幾乎把年輕人閃下馬來。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像兩隻大鵬落地般的衝下兩個大漢來,半空中,狂喝一聲:
“殺!”
不錯,衝下來的正是郎老大與石北斗二人。
二人衝下來的時候,正是一個人對付一人。
郎老大雙手握着板斧,滿嘴的紅鬍子抖動不已的直向追殺年輕人的大漢頭上劈去。
那大漢一驚,忙舉刀上劈,上身一偏,人已退在山道旁,大砍刀已橫在身前。
另一面,石北斗的鬼頭刀正狠狠的砍在另一大漢的大砍刀上。
只是他是自上而下,全身力道貫注在鬼頭刀上,所以一刀砍去,重逾千鈞,直把那大漢砍得右臂痠麻,大砍刀幾乎脱手。
見郎老大二人從天而降,那年輕人早哈哈一笑,道:
“郎爺、石爺,這裏已沒有小子的事了,我預祝二位旗開得勝,完了也好趕着回墨雲谷,一場大戰就要開打了呢,小子先走一步了。”
年輕人拍馬疾馳而去,對面的一個大漢舉刀一指郎老大二人道:
“好哇,原來你們墨雲谷真的是有陰謀呀,還把十大武士的郎老大與石北斗派出來了。”
石北斗肩上扛着鬼頭刀,輕鬆一笑,道:
“十年河東轉河西,倒黴的事不着興盡落在墨雲谷頭上來,如今墨雲谷風水好轉,我老石的鬼頭刀正要用二人身上的血來祭祭了。”
“呸!”大漢怒指石北斗,道:
“鹿死誰手尚未定呢,別把大話吹得過早了。”
郎老大沉聲對石北斗道:
“同這兩個末流角色有他孃的什麼好羅嗦的,殺了走人吧!”
石北斗咧着大毛嘴一笑,道:
“你挑一個,剩下的由我收拾。”
五月花莊兩個大漢一聽大怒,雙雙舉刀奮力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