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安國公造反了,他殺了欽差大臣,還包庇張卯等一干逆賊,而且張卯更在調集他的兵馬與王匡會合!”趙萌極速趕回長安,神色有些憂慮地道。
劉玄聽罷,神色也顯得極為陰暗,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朕就知道王匡有反骨,他會後悔的!”“皇上,微臣還聽到了一些極為不好的謠言。”趙萌欲言又止道。
“什麼謠言?”劉玄冷聲問道。
“臣不敢説!”趙萌臉色有些難看地道。
“有何不敢説?既已知是謠言,又何必懼怕説出來?朕赦你無罪!”劉玄神情冷峻地道。
“他們散播謠言説皇上不是真身!”趙萌壯着膽子道。
劉玄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半晌才稍止住笑聲道:“他們還真能造謠,居然能找出這麼好笑的謠言,朕不是真身是什麼?難道人還會有假身?”朝中眾臣見劉玄如此,不由得微鬆了口氣,從劉玄的表現來看,外面所傳的看來是十足的謠言。
“皇上,此刻王匡正與張卯結聚大軍,我們必須先清除他們,否則到時分散作戰,只怕難以週轉!”鄧曄懇然道。
“鄧愛卿的心意朕明白,你不必擔心,朕早就已經讓人前去了,想必漢中王的大軍此刻已經夠王匡和張卯這一干亂黨受的,你依然回前線盯防赤眉,這才是我們最大的後患!”劉玄深深地吸了口氣,自信地道。
朝中眾臣再次鬆了口氣,平日裏,他們皆見劉玄不太理政事,而且只知在後宮作樂,但在這種節骨眼之上,依然有一國之君的風度,指揮若定,更是胸有成竹,這到底表示劉玄尚未昏到不識大體和大形勢的地步。
“皇上,臣有奏!”謝躬出列道。
“尚書令有何事稟奏?”劉玄淡問道,他對謝躬稍有些不滿,那是因為謝躬北征尤來失利,後又丟了鄴城,讓吳漢揀了個便宜。
“鄧禹奪我河東,河東乃我長安之糧倉,我們還需奪回此地,而且河東逼近長安,也可謂是我大漢的門户重地,若讓鄧禹這幹亂賊所得,必威脅到長安的安全!”謝躬語重心長地道。
“朕明白這個道理,你以為朝中除漢中王及那幾位正在拒赤眉的大將之外,誰比王匡更有能耐?”劉玄不答反問道。
謝躬一時無語,若説到行軍打仗,王匡確實是難得的將才,更是身經百戰少有敗績的統帥,朝中的確沒有幾個人敢稱自己比王匡更厲害,謝躬也不例外。
“其實朕早想解決此事,但若兵力分散,長安又如何防禦?若丟了長安,我大漢又何以存於天下?因此,做事切忌急躁,解決了最該解決的問題才能夠條理分明地去對待所有其它的事。”劉玄口氣很和緩地道。
眾臣心中更安,便連謝躬也感訝然,忙道:“皇上聖明,原來皇上早已胸有成竹,是微臣多慮了!”劉玄不由得傲然一笑,他知道這些日子來自己確實是做錯了許多事情,也把宮廷的生活過得太糜爛了,而這兩月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也使他多了一絲沉重的壓迫感,這才多花了一些時間打理政事,但此刻整個天下已經亂成了一團。
“朕之所以沒有再理會鄧禹,那是因為有他在河東窺視,赤眉軍在華陰也會感到一種壓迫感,儘管那裏離洛陽近,但距赤眉更近!劉秀野心勃勃,難道就不想吞併赤眉嗎?只要我們能緊守住長安,他們兩路人馬終會成為狹路相逢的勁敵。那時,我們的危機就會不解自消,而且還可以坐收漁人之利,這又何樂不為呢?”劉玄侃侃而道。
眾臣聽得不由連連點頭,突然之間,他們竟覺得劉玄不只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帝王,更是個放眼天下的一軍之帥,頗有遠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味道!頓時眾臣無不心生敬意,昔日對劉玄的一些偏見也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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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告訴你,邪神從泰山上跳崖,沒有死你相信嗎?”劉盆子淡淡地笑了笑,向樊祟問道。
樊祟吃了一驚,訝問:“邪神沒死?”劉盆子長長地吸了口氣,漠然笑了笑道:“不錯,他沒死!趙飛飛追殺了他八百里,卻仍是被他逃了,若我估計沒錯的話,此刻他應該在長安!”“邪神受了重傷?”樊祟微鬆了口氣問道。
“當然,如果不是因受了重傷,趙飛飛根本就不可能追得到他,更不可能回來見我了!”劉盆子道。
“那我們是不是要趕快攻下長安呢?”樊祟有些憂色地問道。
“長安並不是那麼容易便被攻下的,而且這些日子來,劉玄在拼命地向城中儲運糧草,顯然他已經作好穩守長安的打算,而我們的糧草卻不足以與之相比!若如昔日綠林軍圍攻宛城一樣,時日持久,只怕對我們很不利!”劉盆子想了想道。
“那皇上認為應該如何呢?若是讓邪神功力恢復,只怕對我們更加不利!”樊祟道。
“話是不錯,但我們也不能盲目,首先我們得有一個儲糧之地,諸如鄧禹奪下了河東,便控制了大部分的糧食一樣。而此刻他們又在我軍背後,僅一河之隔,不能説不是一種威脅。因此,我們也必須為糧草作打算,而眼下最好的目標便是關中!”劉盆子道。
“關中?”“不錯!雖然關中不如河東,但也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要地,且糧草充足,坐擁此地,可保糧草無憂,反之長安便失去四面糧倉,僅城中積糧也維持不了多久!”劉盆子道。
“皇上聖明!此策果然絕妙,那屬下明日便下令西攻關中!”樊祟欣然道。
劉盆子笑了笑道:“劉玄儲糧,且阻我們於河陰,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我們與梟城軍先對上,他卻坐收漁人之利,那我們就偏不如他所願!”“我們就與梟城軍來個東西夾攻,長安便成了甕中之鱉了!”樊祟也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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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王匡沒有半刻鬆懈,他知道,任何一刻的鬆懈都有可能成為自己終身的遺憾。
如果事實真如廖湛所言,這個劉玄乃是劉仲,那麼此人絕對比真劉玄更為可怕!
王匡很明白劉仲的才能,昔日昆陽之戰,便是其以少勝多,大敗王邑百萬大軍,其膽識、戰略,在綠林軍中鮮有人能與之相比,而且其敢殺劉玄而取而代之,可見此人行事只計成敗,更是不擇手段。
昔日在綠林軍中,也只有劉寅兄弟二人最為搶眼,或許王常是一個例外。
王匡雖然高傲,但他絕不敢輕視舂陵劉家的兄弟,這也是他縱容劉玄除掉劉寅的原因。
劉仲對治軍極為有方,而且曆法嚴明,只是王匡不明白何以劉仲成為天子之後,卻如此昏庸,是以他對廖湛的話尚不全信。
不過,他也並不是一個大意的人,在決定殺那幾名禁衞之後,便開始了積極備戰。他知道不管劉玄是真是假,都一定會派兵攻打他。
而此刻長安城中的兵馬並不多,又有赤眉之禍,能分出的兵力,他並不懼,而長安可用之兵都在遠處,調來此地,也絕對需要一段時日。是以,他尚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一切。
王匡是這樣想的,不過,事實會否是如此,卻並不是由他所想,所以在漢中王劉嘉大軍逼臨城下之時,他愕住了!
漢中王的大軍來得太快,而且是十萬大軍齊發,這不僅讓王匡嚇了一跳,廖湛和胡段也大大地吃了一驚。
張卯的舊部尚未曾聚齊,劉嘉便已趕到,這使王匡的許多計劃都不得不打住,應戰更是有點倉促。
劉嘉大軍一到,立刻以極強烈的攻勢,狂攻下三城。
胡段首次出戰,卻被打得大敗而歸,王匡只好守住所剩的兩座城池,並不敢輕易出戰。
三輔之地的百姓,對王匡和張卯本就極為痛恨,皆因此二人平時在三輔作威作福,殘暴虐民,而此刻劉嘉的大軍攻到,許多百姓都知道漢中王乃是一個愛惜子民的將帥,很多人都暗為劉嘉出力,這才使得王匡迅速痛失三城。
張卯此刻也倉促調聚了大軍趕來,卻被劉嘉的軍馬伏擊,使其形式更亂。
王匡和張卯也沒想到劉嘉大軍如此犀利,攻勢如此之猛。
或許只是因為王匡在河東新敗,戰士的鬥志低落,抑或是因此戰乃為更始軍內部的戰爭,而使得戰士們無法賣力作戰。
王匡和張卯對此也是毫無辦法,而且協助劉嘉的大將申碭,本是三輔豪強,在三輔各地極有號召力,這使得王匡和張卯的處境更為艱難。
不過,事已至此,已沒有回頭路可走,戰爭只有勝者與敗者之分,沒有強弱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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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是説赤眉軍的主力已轉移?”劉玄神色微冷,問道。
“不錯,據探子來報,赤眉軍繞過了我們所守的城池,似是向關中方向進發!”於匡肯定地道。
劉玄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深深地吸了口氣,向謝躬問道:“關中有多少兵馬?”謝躬一怔,眉頭皺了起來,道:“估計僅五萬左右。”“五萬兵力,而赤眉軍主力至少在十五萬以上,看來關中難保了!”劉玄嘆了口氣道。
“那也不一定,關中城堅,若是固守,赤眉軍只怕也難討到好處。”謝躬道。
劉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吸口氣道:“傳朕旨意,將關中的糧草準備好,除留下必要的之外,其餘全部運回長安!”“啊,若是如此,只怕會動用太多的人力……”“哼,難道你們覺得朕應該把這些糧草留給赤眉軍,以備他們來攻打長安嗎?”劉玄冷冷地打斷兵部侍郎的話,冷問道。
“臣知罪!”兵部侍郎吃了一驚,忙請罪。
“哼,知罪就好!你們又能給朕出什麼好主意!能有辦法退赤眉軍嗎?能讓樊祟降服於朕嗎?”劉玄大聲叱道。
殿中眾臣皆不語,劉玄所言也確實是事實。
頓了頓,劉玄又道:“朕養你們便是為了讓你們能為朕治理國事,打理天下,可你們睜眼看看——眼下這個天下已亂成了什麼樣子?!朕稍稍疏懶一點,你們也跟着疏懶了,現在赤眉都快兵臨城下了,你們認為朕能怎樣?”“臣以為,我們應守於長安,與赤眉打穩守之戰方是上策!”鄧曄壯着膽子道。
劉玄頓住罵聲,望了鄧曄一眼,淡淡地問道:“鄧愛卿何以認為這是上策呢?”鄧曄想了想,直言道:“臣以為,目前我們除了固守堅城之外,在京城之中並無人真的可以在平原征戰中勝過赤眉軍!”“你是説我軍中無人?”劉玄並不生氣,很淡然地反問道。
“不!我朝兵多將廣,只可惜都分散得太遠,諸如漢中王便是足可拒赤眉之人,但卻要平王匡之亂,而鄭王又遠在南陽,大司馬卻在固守洛陽,否則,赤眉焉能張狂!”鄧曄環顧四面,直言不諱地道。
儘管殿中諸將多有微詞,卻也不敢與漢中王、鄭王和朱鮪相比。
“這便是你要固守長安的理由嗎?”劉玄反問道。
“這只是其一!”鄧曄又道。
“那何為其二?”劉玄問道。
“其二則是我們可以集中兵力,保存實力,以待外援趕到,全力一擊!而固守長安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持久地將赤眉軍拖到冬天!赤眉軍皆是來自東方,而且其裝備不全,兵馬雖多,卻多是農民,並無禦寒之物,若是到了冬天,這西北的苦寒必讓赤眉難以承受,其鬥志和戰力定然大損,而且只要我們調來關中的糧草,相信固守長安一年兩年都沒問題,此城中水源充足,而赤眉軍即使奪得關中,也僅是空城幾座,沒有糧草,其勢必難以長駐。若是我們能再支持半年,在飢寒之中,赤眉軍又能有何作為?而我軍則是養精蓄鋭,到時必能一擊成功!”鄧曄分析道。
“鄧將軍所言果然是好計!”謝躬也不由得讚道。
劉玄頓時神色頓緩,不無讚賞地道:“鄧愛卿此話正説中了朕的心事!赤眉軍只是勞師遠征,近日之所以軍心振奮,皆因連勝數仗!若是我軍憑城而守,其數月不能攻下,必鋭氣大減,軍心思歸,屆時自然是不攻自潰!”“皇上聖明,智比天人!”趙萌趁機道。
“趙卿家不用贊朕,多去想點如何備用守城之器吧。”劉玄不冷不熱地道。
“是!是!皇上教訓得是!”趙萌忙道。
鄧曄顯出一絲鄙夷之色!對於這個昔日極受劉玄之寵的人,鄧曄並不怎麼看好,皆因其只懂權術搬弄是非。
“哼,廖湛幾人真是蠢,居然想朕棄長安而流動作戰,可惜呀可惜!”劉玄不由得嘆了口氣。
殿中眾臣不由得愕然,劉玄居然為幾個叛臣而叫可惜,確使他們感到意外,卻不敢插嘴多説話。
劉玄又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他們膽敢叛朕而去,朕又何必守於長安?”頓了頓,旋又道:“好了,關中運糧之事,便由尚書令去辦吧,絕不可有失!退朝!”“微臣明白!”謝躬應了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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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風沙極烈,劉秀還是第一次嘗過這種大漠風沙的滋味,不過也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大漠,對劉秀來説,確實是陌生的,但卻並不讓他感到憂慮。無論置身何處,他都不會真的擔憂。
當然,劉秀不急,但他身邊的親衞卻一點都不敢稍有鬆懈,畢竟此刻劉秀的身分已不同於往日。
對於大漠,劉秀不熟悉,但小刀六熟悉!那五百飆風騎更是有許多人對大漠熟得不能再熟了。
這次劉秀選擇走大漠前往西域,本就是想避開中原的許多勢力,直抵姑藏。
這些年來,西域王母門不斷向中原發展,也不斷地由樓蘭諸國的發展向長安靠近,而且在西部各地都有相關的組織,所以王母門在西域的影響極大。
劉秀此行並不全是為了赴西域王母門,更重要的卻是要出使西域,親會大漠和西域的匈奴諸部。
對於來自西域的支援,劉秀的體會倒也深刻,若不是呼邪單于的匈奴馬和鮮卑的三河馬,他的騎兵又怎可能縱橫河北而沒有敵手?而與匈奴之間的修好也是極為重要的。
“前面是胡屠族的地盤,再往北便可以至龍城,向西則是涿邪山。”黑鷹一組的組長格朗上前稟報道。
“既然到了這裏,就去胡屠族補充一些食物和水吧。”劉秀想了想道。
“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去,只怕會讓他們以為我們是馬賊。”小刀六笑道。
“哦,我們不過二十人而已,很多嗎?”劉秀訝然反問。
“看,我們一個個都這麼驃悍,二十個可不簡單呀!”小刀六又笑道。
劉秀不由得笑罵了一聲,打馬便向正前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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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屠族,乃是活動於燕然山與涿邪山一帶的遊牧部落,其屬匈奴所統,部落不大,但男女老幼皆學騎射,民風極為強悍,可算是匈奴支系中的一個極為出名的部落。
胡屠族位於龍城以南,浚稽山以北,距範夫人城也極近。
劉秀首先看到的是遍野的牛羊、駿馬,還有稀稀落落的圓頂帳篷,以及騎於馬背上揮舞着牧鞭的年輕男女們。
這些人的身姿極為矯健,在馬背之上更是靈活如飛。
再深入牧區十數里,便立刻有一隊人馬迅速迎了上來,擋住了劉秀諸人的去路,並“嘰哩呱啦”地説了一通。
格朗忙對劉秀諸人解釋道:“他們問我們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你告訴他們,我們從中土梟城來,去龍城。”劉秀向格朗道。
格朗隨即迅速迎上胡屠族的那隊人馬,並“嘰哩呱啦”一通,那羣人的臉上立刻顯出戒備之色。
沙裏飛看得極不耐煩,打馬上前卻以另一種語言説了一通。
那隊人的神色立刻變得恭敬,並向沙裏飛拱手,以相同的語言道了幾聲。
“他們在説什麼?”劉秀不由得微愕然,他對這大漠異族的語言是一點也聽不懂。
小刀六也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也聽不懂,剛才他們説的不是匈奴話,對格朗説的匈奴話我倒是聽得懂一點。”“他們説的是胡屠話。”格朗也有點尷尬地道,他也聽不懂,但卻知道沙裏飛説的是何種語言。
那羣人中一名驃悍的年輕人向格朗一拱手,隨即又説了一通。
格朗又翻譯道:“他們説請我們跟他一起走!”劉秀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沙裏飛。
“稟主公,我認識他們族中的格蒙吉亞長老,還曾救過他一命,所以他們知道是我,便讓他帶我們去格蒙吉長老家。”沙裏飛道。
“哦。”劉秀釋然,倒是極為欣然,看來這次自飆風騎中挑選出來的人確實沒錯,倒使自己方便不少。
“好吧,那就讓他帶路吧!”劉秀道。
一行人隨那健碩驃悍的年輕人一路飛馳,很快便來到一座山谷之中,一路上不斷有人向那年輕人問好,卻並無人再來盤查。
山谷之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帳篷,一條小河自谷中流過,倒也清幽僻靜,而更有很多婦孺在谷中梳理着羊毛,或戲耍,倒也顯得極為温馨。
年輕人在一頂極大的白色帳篷外停了下來,並向劉秀諸人示意,然後才鑽入帳中。
劉秀諸人下馬,不過片刻,便見自帳中行出一矮實的灰須老者。
“格蒙吉亞,還認識我嗎?”沙裏飛大步而上,卻是以漢語喚了一聲。
那老者眼睛一亮,朗聲歡笑,大步擁上沙裏飛,以生硬的漢語道:“朋友!朋友!”沙裏飛也不由得大笑起來,兩人就像親兄弟一般相擁,半晌才鬆開。沙裏飛忙向格蒙吉亞介紹劉秀和小刀六道:“這兩位是我的主人!”然後又向其他人介紹道:“這些人是我的兄弟!”格蒙吉亞忙向劉秀和小刀六施禮,顯然是因沙裏飛的原因,而對劉秀和小刀六特別尊敬,另外也有感於劉秀身上自然流露的氣勢。
“格蒙不知貴客來臨,未曾遠迎,就請進帳休息吧!”格蒙吉亞的漢語説得不流暢,卻也能讓人聽懂,這倒讓劉秀感覺親切一點。
“長老不必客氣,我們只是路過此地,這才前來打擾。”小刀六笑了笑道。
“格蒙聽説過閣下的大名,呼邪單于的貴賓!今日得見真是英雄!”格蒙吉亞似乎對漢語用詞並不太準。
劉秀聽來微覺有趣,小刀六卻顯得有些謙虛。
格蒙忙讓其妻準備乳烙、馬奶酒,這二十多人擠在帳中,顯得有些擁擠,所幸這是個大帳。
“察柯,先把塔木吉亞和塔桑吉亞找回來!”格蒙竟以漢語向剛才領路的年輕人吩咐道。
年輕人忙轉身出帳,眾人微訝,格蒙不由笑着解釋道:“他能聽懂漢語,只是不會説而已,塔木和塔桑是我的兩個兒子。”眾人這才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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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王鳳也反了!”兵部侍郎蔡旦神情有些沮喪地道。
劉玄在帷幕之後,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殿中一片死寂。
“皇上……”“朕已經聽到了!”劉玄的語氣有些蒼涼,殿中數臣皆不再言語,誰都不知劉玄想説什麼,或是想決定什麼,惟有繼續沉默。
“王鳳是不是已經與王匡合兵了?”劉玄淡淡地反問,語氣顯得格外平靜,平靜得讓人有些意外。
“皇上聖明!王鳳領兵五馬已在三輔與王匡、張卯等人聯合,此刻正與漢中王相持不下!”蔡旦無可奈何地道。
劉玄有些愴然地笑了,冷然道:“朕就知道王鳳天生反骨,與王匡乃一丘之貉,所幸朕沒有給他太多兵權!”頓了頓,劉玄又道:“傳朕旨意,讓破虐將軍於匡領兵一萬前去相助漢中王,此戰只許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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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去辦!”劉玄望着杜吳,語氣極為肯定地道。
“皇上請吩咐,臣萬死不辭!”杜吳肯定地道。
“不!這次朕只是要處理邪神門徒的事,廖湛不僅背叛了朕,更違背了邪神門規,因此,此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留於世上!”劉玄肯定地道。
杜吳一怔,點頭道:“微臣明白!”“明白就好,這幾個叛賊,若能除則除,不論採取什麼手段!”劉玄又道。
“臣這就去辦!”杜吳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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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柯神色有些慌亂地奔了進來,向格蒙吉亞“嘰哩呱啦”一通。
格蒙吉亞的臉色頓變,身子“騰”地立了起來,向劉秀諸人一拱手道:“請你們先坐一會,我去去就來!”劉秀訝然地望了格蒙吉亞一眼,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卻並不能聽懂察柯的話。
沙裏飛卻聽懂了察柯的話,是以臉色微變。
格蒙吉亞似乎並沒有太多客套,舉步便向外趕去。
沙裏飛忙向劉秀道:“是狼居人入侵搶掠,他們已經在族外的平原之上打起來了!”劉秀和小刀六一怔,對於漠外的情況他尚不太清楚,儘管聽説過狼居人居於狼居胥山一帶,卻並沒有真個在意這幫域外之民。
留於帳中的老婦人的神色尚很鎮定地讓劉秀諸人吃喝,似乎並不擔心外面的戰爭。
“主公,我們該怎麼辦?”沙裏飛神色有些尷尬地問道,皆因他與格蒙吉亞交情極好。
小刀六也將目光投向了劉秀,似乎是在等待劉秀下令。
“不若我們也出去看一看吧,這一路來太安靜了!”劉秀道。
“主公,你留在這裏休息,我們去就行了!”蘇氏兄弟忙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笑道:“你們認為我有那麼不堪一擊嗎?”“屬下不敢!”蘇根忙道。
“要去大家便一起去吧,人多熱鬧。”小刀六也笑了笑,立起身來道,他從來都不反對劉秀的決定,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對劉秀無比的信任,從不認為有什麼事真的能難住他這位兄弟,這也是他全力支持劉秀的原因之一。而事實也證明,跟着劉秀,他們一直都在成功,一直都是一帆風順。
此刻的劉秀確已不是昔日的林渺,身分不同,但其武功卻是當世鮮有對手,如果説劉秀無法保護自己,那其他人則更是不可能保護得了他,是以小刀六根本就無懼。
小刀六諸人要出去,倒讓格蒙吉亞的妻子嚇了一跳,不過她自是無法勸阻劉秀和小刀六的決定。
山谷之中似乎有點冷清,不過正有大批牛羊湧入山谷,顯然是胡屠族牧民知道有敵來犯,便將牧羣趕回了。
“看來戰事尚沒開始,真不知在這大草原上作戰有什麼特別!”劉秀已很久沒有出手了,尤其是近幾個月,許多事情都由部將打理,其手下戰將如雲,很多事情只要他一句話,便可以完全辦好。對於他來説,雖然每天有許多政事要處理,卻也渴望能痛快地戰於沙場。
當然,劉秀也很清楚,自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刻他已不再只是屬於自己,而是屬於百萬軍隊,千萬百姓,更是寄託着大漢江山的希望。因此,他絕不能不愛惜自己,也絕不可以放任自己,這是他選擇居於梟城而不出徵的原因。
天下人皆公認,劉秀善於用兵,並以奇詭著稱,更不曾有過敗績。劉秀也很自信自己的軍事才能!事實上,他一直都極為自信,便是在天和街尚只是一個小混混之時,也同樣如此。
劉秀打馬衝在最前,魯青與鐵頭相伴左右,後是赤練劍與駝子。
小刀六身邊則有蘇氏兄弟相護,歸鴻跡獨自一騎,顯得有些落寞寡觀,餘者皆是飆風騎中挑選出來最為精鋭的戰士。這樣一羣人,確實可以組成一個極為浩大的陣容。
當然,這些人並不是戰場上的大陣容,而只屬於江湖。
飆風騎的戰士早已分批趕到了酒泉,劉秀只是不想太引人注意,這才只與這極少數人同行。
劉秀帶馬跑上一個平緩的山坡,放眼望去,卻見遠方塵土高揚,平原遠處點點人影迅速集合,並不斷湧向胡屠居地,顯然是胡屠族的戰士們。
大批的牛羊也拖起陣陣塵土向山谷方向趕來。
“看來狼居人來了好多人!”沙裏飛望了望遠方的塵土。
格朗卻已伏於地上側耳貼地傾聽,半晌才道:“狼居人有兩千一百零五騎!”劉秀大訝,不無讚賞地望了格朗一眼,問道:“你敢肯定?”“小人敢肯定!”格朗自信地道。
“他是大漠中最好的獵人,他的耳朵還從未出現過錯誤。”小刀六也肯定地道。
“胡屠族有多少人?”劉秀想了想問道。
“加上婦孺只怕也不到兩千人!”沙裏飛略顯憂色地道。
“奇怪,狼居族怎會派出這麼多人對付胡屠族,難道不怕呼邪單于的匈奴騎兵嗎?”小刀六皺了皺眉,惑然道。
“而且狼居胥山距此地相當遠,何以會長途跋涉於此呢?”沙裏飛也奇怪地道。
“那只有一個可能,這些人並不是狼居人!如果説有一隊兩千餘人的狼居騎兵自狼居胥山趕來,只怕一路之上早就風聲鶴起了,我們從範夫人城中趕來之時又豈會聽不到消息?”劉秀估計道。
“那會是什麼人?在大漠之中,又哪來的這樣一股力量?該不會是馬賊吧?”小刀六也猜測道。
“恐怕惟有匈奴人自己才能驅如此多的騎兵來這裏吧!”劉秀笑了笑道。
“匈奴人自己?”眾人不由愕然,皆有點不信,因為胡屠族本就屬於匈奴的部落。
“主公,你看,那邊還有大隊人馬趕來!”格朗目光投向山谷的另一面,訝道。
劉秀眉頭一皺,略有些憤然道:“這才是他們的真正殺招!”“他們用大隊人馬引出胡屠戰士,而後再以另一股襲擊其本部!”“嗚……嗚……”一陣長長的號角之聲驚碎長空,山谷中立刻沸騰了起來,一些年輕的女人們竟也負箭備弓躍馬衝向號角之聲傳來的山坡。
“看來他們也發現了這些想偷襲的敵人!”小刀六道。
“但是他們只有百餘女子,又怎能擋住那近千鐵騎?”格朗擔心地道。
“那隊人馬有多少?”劉秀向格朗問道。
“大概有八百餘騎!”格朗用耳貼地聽了一下道。
“好!我和鐵頭、魯青去對付這八百騎,你們都去相助格蒙吉亞對付那兩千騎兵!也該是我們鬆鬆筋骨的時候了!”劉秀意興高昂地道。
“皇上!”赤練劍不由擔心地叫了一聲。
“難得我今天心情不錯,你就不要這樣稱呼了,這是我的命令!不過,你們都必須活着回來見我!”劉秀沉聲道。
“是!”赤練劍知道再説什麼也是多餘的,反而只會讓劉秀不高興,是以惟有不語。
眾人雖略有擔心,卻不敢違抗劉秀的話,不過許多人都相信劉秀即使不敵,自保是絕對沒問題的,倒是鐵頭和魯青大為振奮。
能與劉秀並肩作戰確實是一件很痛快的事,當年初入河北之時,便與劉秀一起救了火鳳娘子,殺得確實痛快,而後征戰沙場,劉秀也會常讓他二人相伴左右,可以説是集信寵於一身。
這一刻劉秀又要他二人與之並肩作戰,確實讓他們心中感到痛快。
“走了!”劉秀不再多説什麼,一打馬,便向山谷的另一邊奔去,魯青與鐵頭自不甘落後。
其他人望了劉秀的背影一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也打馬向格蒙吉亞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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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出關,乃是我長安之幸,弟子特為師尊準備了酒宴!”劉玄的神態顯得極為恭敬。
邪神悠然地伸了個懶腰,沒有回答劉玄的話,卻大笑起來,半晌才止住道:“真是痛快!真是痛快!天下去了劉正和秦盟,誰人還能是我之敵?!”劉玄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一閃即逝,上前笑道:“恭喜師尊天下無敵!”“哈,很好,為師天下無敵,自不會虧待你!”邪神傲然道。
“謝師尊!”劉玄忙道。
“你知道為師想要什麼,也明白為師當年培養你的目的!”邪神淡淡地道。
“弟子明白,一旦弟子坐擁大漢江山,師尊便可成為武林皇帝!”“哈哈哈……”邪神一陣爽快的大笑,點頭道:“看來你還一直記着師尊的話,果然是我的好徒兒,到時你做你天下百姓的皇帝,我便做武林諸派的皇帝,這天下是你我師徒二人的!”“是啊,整個天下都是我們師徒二人的!弟子準備了數天,擇個吉日便封師尊為武林皇帝鎮國公!”邪神頓時喜道:“好徒兒選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明天吧!”劉玄先是一怔,旋又笑道:“好!一切都由師尊作主,就明日,只要弟子一天是大漢天子,師尊便永遠都是大漢的武林皇帝鎮國公!”“好!為師就保你長駐帝王寶座!”邪神也頗為欣然,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