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身影錯身而過,卻在剎那間互換了百刀之多,其速快得讓人無法找到頭緒,但那金鐵交鳴的聲音卻如龍吟般在虛空中歷久不絕。
眾人趕出酒樓之外,林渺與幽冥蝠王背對而立,相距四丈。
幽冥蝠王的眉梢、髮際和衣服之上竟然結出了一層霜花,臉色也有點蒼白。
林渺沒有動,手中已無刀,沒有人知道他手中的刀去了哪裏,或者他根本就不曾擁有過刀。
風中,林渺的輕衫飄搖,如蒼崖勁松,沉穩而泰然。
幽冥蝠王敗了,任誰都看得出。
晴兒諸人趕了出來,看到幽冥蝠王的樣子,倒吃了一驚。
林渺緩緩地轉過身來,神色很平靜,似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看不出喜悲。
幽冥蝠王半晌才動了一下,手上掉落一些霜粒,衣服之上也掉下冰塊,他整個人似乎被凍在了冰裏。
狄門三英也為之駭然,天下間居然會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功,竟能發出如此寒意,連幽冥蝠王這等功力居然也能被凍住。
“這是什麼武功?”幽冥蝠王深深地吁了口氣,似乎是剛自冰洞之中爬上來,有些慘淡地問道。
“你敗了!”林渺並沒有回答幽冥蝠王的話,只是淡然道,他似乎並不想回答這些多餘的問題。
幽冥蝠王怔了怔,居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愴然,緩緩地轉身與林渺正面相對道:“是的,我敗了,還問這些作啥?”林渺也笑了,道:“你現在可以回去向樊祟有個交代了。”“你説得沒錯!”幽冥蝠王道。
“這個世上,真正的無敵,不是靠武器,而是靠人!我無法將他要的東西交給他,就是他親自來找我也是一樣!”林渺想了想,又補充道。
幽冥蝠王冷冷地看了林渺一眼,卻沒有再説什麼,轉身悠然而去,卻掉下了一地的冰渣冰漬。
路人都看傻了,幾不相信這是真的,在一個烈日高照的炎熱夏日裏,居然有人身上能夠結出一層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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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當日跟隨幽冥蝠王去了莒城,幽冥蝠王確實沒有薄待她,因為晴兒的確資質絕佳。他因忙於戰事,而且並沒有精習門中只適合女人練習的“逆陰敗陽”,是以幽冥蝠王將其送到了師姐呂母的門下。
呂母的兒子當年為人所害,便再無傳人,在遲暮之年,幽冥蝠王想讓晴兒去陪伴她。
呂母對晴兒極好,極寵,因其特殊的體質,更讓呂母心喜,是以便傾力相授,直到兩月前仙逝之際,竟將殘餘的功力轉輸入晴兒的體內,而使其功力大增。
否則,以晴兒自身的功力,絕無法將狄龍一掌震退。
聽得晴兒敍説別後的日子,林渺又是喜又是愛。
而晴兒得知白玉蘭尚未能逃脱嫁入邯鄲王家的命運,也為其痛哭了一場,但她知道林渺盡力了,幾次險死還生,確實已做到對白玉蘭情深義重了。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命,如果世事都能強求美滿,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受苦的人了。
林渺自然歡喜,如今他身邊又多了一個助手,一名高手,更是隨時可以分享心事的人。
遲昭平雖然是他的好知己,卻無法丟下平原的事陪在他的身邊,而怡雪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果事了,他倒真想去巫山無憂林找怡雪。
林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心太雜,一方面要去找回梁心儀,可心中卻還記着別的女人,這確實讓他有點慚愧,因此只好將怡雪的感情放在一邊。
眼前他確實有許多事情需要解決,天下的局勢依然未見明朗,而他卻在為兒女私情糾纏不清。
想到長兄劉寅對他寄予的厚望,林渺有點汗顏,更暗暗決定,處理好梁心儀之事後,便專心天下之志。
劉玄害死了劉寅,如果劉玄得天下,那麼林渺便對不起舂陵劉家,也對不起許多人對他的期望。
另外,劉玄若得天下,必不會放過他,在這個強存弱亡的年代,除非自己依附劉玄,從此苟且生活。
但林渺不是這種人,也做不到!他自小便生活在市井之中,學着忍辱苟且,但只要一有機會,他便會給對手施以致命的一擊,所以,他能夠在宛城混混中成為名人,更得虎頭幫幫主李心湖的器重,若不是因為一些意外,林渺也許便成了虎頭幫的幫主。
當然,如果林渺真的成了虎頭幫的幫主,那便可能不會有今日的成就了。
不可否認,林渺失去了許多東西,比如梁心儀,還有那自小對他極好的包嫂等等,但是如今他卻出人頭地了。
林渺名動天下,小刀六也名動天下了,虎頭幫也不再是昔日的樣子,每一個昔日跟隨在虎頭幫旗下的兄弟也都脱胎換骨地改變了自己本身的模樣,只不過天下許多郡縣之中多了像昔日虎頭幫一樣的混混組織,這些人卻是由遊鐵龍和阿四這幹人負責的,負責收集各地的情報。
也有許多人夾雜在難民之中四處流浪,但這也都是屬於遊鐵龍的部下。
每個流浪的難民形如乞丐,他們沒有更多的要求,只要有人願意庇護他們,在許多時候為他們出頭,他們便願意為其賣命。而像遊鐵龍負責的這遍佈各地的最底層的人物組成的聯盟,便可以為這些人提供便利。
天下戰火不斷,難民四處皆有,孤兒寡母更是多不勝數,遊鐵龍的這些組織則多由孤兒們組成的。
小刀六目前在各地都有生意網絡,資金等已經都不是問題,每個地方只要培養幾個混混頭目就行了,其它的便由這幾個混混頭目去發揮,這便使得梟城的消息網絡更嚴密,天下各地的消息都不會有失。
昔日宛城乃是中原幾大名城之一,能在宛城地頭上混的人自然都不簡單。而後來,林渺又對這些人加強了各方面的訓練,本就是想讓這些人發揮出大的作用。
而在去年除夕之前,這些虎頭幫的弟子便已隨小刀六的生意趕赴各地,經過八個多月的發展,已經初具規模。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以一種極為良性的形式發展,一個獨立而完整的體系,正以梟城為中心,以林渺為中心運作着。
這一切,都讓林渺興奮,讓林渺欣慰,同時,他也深深地感到一種壓在肩頭的責任,這使他必須戰鬥,必須為這許許多多的人的努力作出最好的答覆。
這些日子來,晴兒幾乎是封閉的,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並不太清楚,只是近兩月因為呂母去世,她才知道江湖上的諸種傳聞,也知道此刻的林渺已是名動天下,更在昆陽之戰中大破敵軍百萬,勇救昆陽。更明白林渺此刻是梟城城主,併為黃河幫大破富平、獲索的聯軍,幾乎是讓其全軍覆滅,以至於黃河幫成了兩河之間最強的力量。她由衷地為林渺高興,甚至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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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幫近日也極忙,大戰之後,若不趁機收復臨近諸地,只怕待獲索軍和富平軍恢復過來便沒有機會了。
此即,獲索軍和富平軍元氣大傷,富平更被擒於平原,黃河幫卻得其降兵,聲威自是日盛。
黃河幫名氣大盛,本來一些地方懾服於富平和獲索的豪族,又轉頭來依附黃河幫,這種一邊逆轉的形式,使得黃河幫更是迅速得以發展。
當日林渺當富平寫信給部下,這使得富平殘部知道首領落在黃河幫手中,皆不敢輕舉妄動。
獲索本想再次聯合富平軍以對抗黃河幫的力量,但是富平軍卻擔心黃河幫因此而遷怒富平,反而害了首領的性命,只好拒絕與獲索聯合,在一旁坐壁上觀,同時還得派人去與黃河幫修好,以保證富平的安全。
當然,富平的部下,有一些人則乾脆暗中降服黃河幫。
在這種年頭,義軍與義軍之間本就沒有多大的界限,何況,在一開始黃河幫與富平、獲索軍本就交好,雙方的部下都有過許多的交情。
而這次本就是富平與獲索的不對,但卻敗得這麼狼狽,因此,使得許多人都並不對黃河幫懷什麼仇恨,而且這一刻的局勢已經很明朗,黃河幫一方坐大,若自己仍不改變戰略,遲早會被其吞併,倒不如借尚未撕破臉時改旗易幟,還能在黃河幫中撈個一官半職的。
林渺大敗富平與獲索聯軍,這一戰確實打得漂亮,而且在武功之上,林渺以絕對的優勢勝了富平,更震懾了那些降軍。
在北方,除了新興的王郎之外,幾乎無人的風頭能蓋過林渺,無人的名氣能與之比肩,儘管他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梟城城主。
的確,林渺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梟城之主,卻有着與其身分不相稱的影響力,這確實讓人驚訝。
不過,細想卻又有其必然所在。
林渺雖是小小梟城之主,但他卻與天下幾股最強的力量有許多關聯,而且又有許多的朋友支持。一個與天下各股力量都有瓜葛的人,想不風風火火都有些難。
——與北方眼下最強的力量王郎是仇敵,昔日大鬧邯鄲,因此而成名。
——與北方最傳統的力量信都軍和漁陽的彭寵軍以及上谷的耿況大軍關係極佳,更得其支持,這便不能不讓各路義軍驚羨。因為這三路處於北方的義軍乃是舊朝的重臣,更是雄據一方的軍閥,每股力量都絕不可以小覷,而這三股力量加起來,幾乎是北方的一片天空。
僅憑這一點,林渺便絕不敢有人小視。
——與南方新興的更始政權也有着極大的關係,以伏牛軍大破王邑百萬大軍而救昆陽,這使其名動中原。
而林渺的另一種身分——他竟是舂陵劉家的老三劉秀!這更讓林渺的名氣鍍上了一層皇室正統的光輝,讓其成了舂陵劉家追捧的對象。有劉寅的刻意宣揚,更扯出了江湖中神話人物武皇劉正。
試問,有這樣的身分,又怎能不讓江湖側目?
最慶幸的卻是,林渺擁有小刀六及一干出身於市井的兄弟,而這些人更組成了一個密集而龐大的力量。
小刀六成了中原乃至漠外最有名氣、風頭最勁的商人之一,這是因為其與林渺相依相附的原因。
小刀六與林渺的合作,確實是最妙的組合,有着外人無法相象的默契,這也是兩個能夠幾乎是同時間自兩個不同的領域之中崛起天之驕子。
小刀六很明白,他的這一切,是林渺造就的。無論是資金、人力,還是最初的技術,都是林渺所賜,他只是將這些人力、資金和技術發揮到最佳的用途而已。
林渺幸便幸在擁有這股潛於江湖上的實力,這比攻佔任何城池都重要。
所以,林渺能夠以一座小小的梟城而名動九州,引來八方豪傑競相投效。
事實上,此人的才智也確實足以名動天下,鬧邯鄲不説,而破銅馬軍,敗王校軍,建起北方的商業大鎮梟城,而再大破王邑百萬大軍,接着又在平原城外破獲索與富平的聯軍,這一連串的功績,確不能不讓人側目。以至於,許多人都認為林渺必會是將來北方最為可怕的人物。
南方則是更始政權的劉玄,東方是赤眉軍的樊祟,西面只有王莽尚在負隅頑抗,北面則有那不可揣度的林渺隱而不發,天下的結果會是怎樣一種局勢,那是很難預見的。
天下,也流傳着四君的説法,這是自平原城外之戰後流傳出來的。
東君樊祟,南君劉玄,西君王莽,北君不是王郎而是劉秀。
劉秀也即是林渺,之所以用“劉秀”之名而非林渺,是因為劉秀乃是漢室正統,這比王郎更有説服力。許多人更願意接受一個由漢室正統來領導的新天下,而林渺的真實身分便迎合了眾人的願望。
黃河幫與梟城有着極密切的關係,更有傳聞説,黃河幫幫主乃是北君林渺的女人,所以,林渺這才幫其大破獲索和富平聯軍。
事實上,林渺與遲昭平交好的消息並不是第一天傳入江湖,早在邯鄲之戰後,便傳開了。
也不知是因為遲昭平的關係而使林渺更加神秘,還是因為林渺而使遲昭平更具聲望,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有林渺成為黃河幫的一張牌,這使黃河幫發展更迅速。
遲昭平放着富平的人不對付,專對付獲索軍,在沒有富平大軍聯手的情況下,在遭遇平原大戰後,獲索軍戰鬥力和鬥志已大不如前,而且實力更相差許多。因此,面對黃河幫的洶洶來勢,獲索軍幾無還手之力。
遲昭平採取林渺的各個擊破之法,以富平挾制富平軍,讓其不敢輕舉妄動。在擊敗獲索後,再圖調頭全力對付富平軍。
這確實是很好的戰略,也起到了極好的效果。
獲索雖勇,但是新近大敗,氣勢盡喪,而黃河幫鋭氣正盛,穩打穩紮,步步為營,內調外攻並進,這使得獲索想以奇兵出襲都不可能,而他的領地卻被黃河幫的兵力吞食鯨吞了。
獲索此刻後悔也遲了,遲昭平也不再講情面,獲索這般對平原,她自不會客氣。
事實上,一直以來,遲昭平與獲索之間不過是虛與委蛇,甘心坐小,只是因為沒有機會,實力不如人,但此刻在形式之上便再無此顧忌。
北方的形勢也因王郎的崛起和黃河幫的坐大而悄然改變,戰火也已經不再止於最初的形態,呈蔓延之勢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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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之中,卻又有驚人之消息傳出,有人説,武皇劉正重出,更要與天魔門宗主決戰於秘密之地。
武林皇帝與天魔門主決戰!
這消息是真是假並不易考證,沒有幾個人真的見到了武皇劉正。
儘管傳説武皇已經重出江湖了,但除了年初松鶴領着一羣人在四處追尋那個疑似武皇劉正的殺人狂魔外,便再也沒有關於太多武皇劉正的消息。
如果武皇劉正真的是那殺人狂魔,許多人都不敢想象,後來那殺人狂魔也銷聲匿跡了,松鶴等人的追查也不了了之,直到松鶴為邪神所殺,仍沒有人能真正地告訴江湖眾人,誰是那殺人狂魔。
松鶴死了,死於重出江湖的邪神之手,而武當山上的約戰也不了了之。
潛隱了二十年的邪神也出來攪亂江湖,還有昔日的殺手盟、現在的天魔門與武皇劉正。
這個江湖確實夠亂了,也極為複雜,而天魔門的神秘,使得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知其宗主是誰,又在哪裏。
天魔門近來實力似乎大挫,頻頻有人被神秘擊殺,分壇被毀,高手被殺,至於是什麼原因,或是什麼人所為,卻非外人所能知道了。
但江湖中人都不傻,也明白此刻乃是非常時期,各大組織的明爭暗鬥並不會比天下各路義軍之間的明爭暗鬥要弱。因此,聰明人都學會明哲保身,靜觀其變。
天下各路義軍的形勢也都有所變化,王莽的力量負隅於西部,漸向長安緊縮,而整個東、南、北三面已經完全脱離了王莽的控制。因此,軍閥割地自居,有的自立為王,這使得各地義軍的主要目的已經不再是與官作戰而求生存,而是如何擴大自己的力量,吞併其它的義軍。
這是一種全新的局勢,地主豪紳們與江湖門派並不相同,他們不是明哲保身,靜觀其變,而是更為活躍。
這些人為了能在將來謀求到更多的利益,他們此刻必須要選準機會和角色,以便以最小的投入得到最大的回報。
商人是天下最有冒險精神的人,只有這樣的商人才能真正賺到更多的錢,即使是輸得一敗塗地,他們也決不回頭。
當然,在這種前途無法揣測的境況之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選準自己的角色,但商人最重要的便是見風轉向,隨機應變。因此,天下各地的豪強大散家財,招兵買馬,揭竿而起,與各路義軍遙相呼應,紅紅火火地不亦樂乎。有的甚至於自封為將軍,以堡自居。
這種形式猶以南方居多,另外便是更始大軍所過之處或欲到之處,這些地方的豪強最積極。
在劉家當權的歲月中,儘管天下百姓的日子也都不好過,但是那些豪強與地主們卻很舒服,而王莽一掌權,便雞犬不寧,百姓沒好日子過,連地主豪紳們也沒好日子過,所以這些人對劉室復興有望自是大力支持。
人都是很現實的,他支持你,便一定是你讓他有利可圖,否則的話,誰會對你好?這些豪強地主則更是如此。
林渺等人行了兩日,便到了濟水。
林渺並不想自邯鄲經過,在王郎的勢力範圍之中,畢竟對他極為不利,所以他才會選擇繞道濟水。
這一路之上,林渺早就安排好了接應的人手。
此刻的林渺已不是慣於獨自行動的人,儘管他身邊並沒有帶幾個人,但他卻可以將人安排在這一路上。
林渺想單獨行動也不行,梟城的一些將領和軍師們都不同意,他也只好由這些人安排。這一刻,他倒體會到了做大人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自由一點都不行。
這兩日晴兒總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彷彿有人一直跟在他們身後,而且這些人絕對是含有敵意的。
林渺沒有忘記晴兒有那種超乎尋常的第六感覺,所以他相信這是事實,不過他並沒在意。他始終相信,如果有人想要找他的麻煩,就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這羣人會例外嗎?答案並不是想出來或者説出來的。
只是,這些人會是哪一路人馬呢?
濟水浩浩渺渺,煙波山色相映,雅緻而清爽。
止步於河邊,只覺一路風塵盡去,勞累也驟消,精神大振,八月的河風吹得極為清爽。
“感覺真好!”晴兒不由道。
“要不要下河游過去?”林渺帶住馬繮笑問道。
晴兒不由得白了林渺一眼,臉上升起一縷紅霞,道:“要是公子讓晴兒遊,晴兒哪敢不從?這段河流應該還可以應付!”“哦?”林渺不由得笑了,他知道湖陽世家乃是以造船出名的,在家族之中,會水性的人自然多,水性好的自也不少,但晴兒這個女流之輩水性好卻讓他有些意外。
“別忘了,呂母是把我關在一個海島上練功的,每天都要在水裏泡兩個時辰!”晴兒道。
“哦?”林渺恍然,晴兒是在那海島上才學會的水性。不過,他只是笑了笑道:“這裏山水如畫,奈何人眼太雜,我怎捨得讓我的乖晴兒拋頭露面呢?”晴兒也笑了。
狄英豪望着水卻有點尷尬,他反而不如一個女人,因為他並不會水性。雖然他出生在隴西狄道城,那裏有洮水經過,但卻並未曾有過下大河游泳的經歷,此刻面對濟水這浩浩蕩蕩的河水,倒有點懼意。
“公子爺,你們要渡河嗎?”一名艄公揚聲喚道。
晴兒眉頭皺了皺,向林渺道:“我們五人五馬能渡過去嗎?”林渺望了望那並不太大的船,也微皺眉,他知道,如果是鐵頭和季步或是洞庭二鬼,自然是沒問題,但是這艄公便不能保證了。
“公子擔心是嗎?我們這有兩艘船,渡五人五馬沒問題,待我喚他過來!”那艄公似乎看出了林渺諸人的猶豫,又道。
“那你就把他喚過來吧!”狄龍道。
“嘿,就過來了。”艄公一指河心的那小黑點道。
“剛才有三位公子過去,你們就來了。”艄公道。
“老人家在這裏擺渡多少年了?”林渺隨口問道。
“有三四十年了吧,究竟有多久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我小的時候便在這裏長大!”艄公樂呵呵地笑應道。
“這條河有多寬呀?”狄英豪臉色有點不好看,問道。
“現在是八月了,這水汛期已過,不是太寬,就三四里寬。若是四五月,這條河水可是滿的,足有五里餘!”老艄公看了看河水,似乎很深情地道。
狄英豪為之咋舌,三四里寬,確實有夠寬的。
“嘿,劃快點!”艄公向河心划來的小船高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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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神色間無喜無憂,問道:“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廖湛的神色卻有點尷尬,點頭道:“是的,我都已經派出了十多路探子,但是卻無法掌握到劉秀的行蹤,而且……”“而且什麼?”劉玄淡淡地反問道。
“而且只有兩路探子負傷而回,其他的都無任何動靜!”廖湛無可奈何地道。
劉玄依然平靜,反問道:“你以為這些沒有回來的人去了哪裏?”“以臣之見,只怕是凶多吉少!”廖湛尷尬地道。
“會是誰幹的?是劉秀嗎?”劉玄又問。
“應該不是,回來的人説,他們根本就沒能找到劉秀的行蹤,就已經被別人發現了。於是,那些人便向他們出手了,其中有很多高手!”廖湛道。
“沒有原因?”劉玄的眉頭一皺,冷問道。
“沒有原因,就像是雙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那些人一上來便不説一句話就出手,這兩路探子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脱!”“一羣飯桶!”劉玄也不由得惱罵道,旋又冷冷地道:“這樣的人也敢回來見你?”“所以臣已經殺了他們!”廖湛肯定地道。
“你做得很好,我手下不需要廢物,看來我們都低估了老三,也低估了大哥!”劉玄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聖上認為這可能與舂陵劉家有關?”廖湛吃了一驚問道。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舂陵劉家,但我卻仍看不透大哥究竟佈置了一些什麼。”劉玄不無感嘆地道。
廖湛心頭微有點發寒,如果連身為舂陵劉家的二公子都無法清楚舂陵劉家的佈置,那麼劉寅又會可怕到何種程度?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劉寅死了,若是沒有死,恐怕會更深具威脅。
“老三是個聰明人,事事料敵先機,居然避過我的傳詔,還能夠脱出我探子的耳目,相信他定是在一路上安排了很多人!看來他早有逐鹿中原之心,否則在中原又如何能安排這麼多神秘的力量?”劉玄自語道。
“他不過僅擁有一城之力而已,雖然有任光支持,但兵不過十萬,何況又有王郎的威脅迫在眉睫,聖上卻是復大漢江山指日可待,屆時下令征討天下,又有誰敢不服?”廖湛道。
劉玄不由得笑了,淡淡地吸了口氣道:“雖得中原,但豈能就輕言復大漢江山?北方以黃河為屏,有一脈平川的富饒,若是未能平定,何談天下?”頓了頓,劉玄又道:“你不曾聽説天下有四君的傳聞嗎?”廖湛尷尬地點點頭,道:“那隻不過是一些謠傳而已,根本就不屬實!”“這個世上本就沒有很實在的東西,人活着就是最為重要的,但有時候卻往往被他人所忽視,這真是一種悲哀!”劉玄不無譏嘲地道。
廖湛無語,他自不能反駁劉玄的觀點,如果是以前的劉玄,他或許敢反駁,但現在的劉玄已不是昔日的劉玄了。
“王郎只怕根本就不是老三的對手,江湖中人的眼光是雪亮的,他們不看好王郎卻選擇老三,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讓我選擇對手,我寧可選擇兩個王郎,也不願意選擇老三!”劉玄深吸了口氣道。
“聖上也太高估劉秀了吧?”廖湛終於有點不認同。
劉玄望了廖湛一眼,依然很平靜地道:“我之所以不願意選擇老三,並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親弟弟!你應該明白,任何可能成為我阻礙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不管他是什麼身分!”廖湛被劉玄看得有點心寒,所幸劉玄並沒有一直盯着他,而是又繼續道:“説到玩手段,只怕天下間能玩得過老三的人絕不多,王郎雖苦心經營了數十年,但是因其目光短淺,不擅利用形式,所以到現在也無法雄駐北方。而老三出道才一年多時間,卻聲名鵲起,天下側目,那是因為他擅於利用一切的外在環境和機會,能將最小的機會發揮最大的作用。如果你給了他一個機會,那他便可以讓你萬劫不復!除非他不出手!”廖湛心中仍有點不服,他並未與林渺交過手,一切只是止於傳聞,因此,他自是不以為意。
“那聖上準備如何呢?”廖湛試探着問道。
“如果無法將之除掉,便只能選擇先穩住他!待他與王郎拼個你死我活之後再出手!”劉玄嘆了口氣道。
“聖上,前日王常送了百萬兩銀子給姜萬寶,只怕……”劉玄眉頭一掀,打斷廖湛的話道:“此事我知道,這是當日姜萬寶送給王常天機弩的補償,這只是他們之間的賭注!宛城果然在一年之內大破,姜萬寶贏了,這是他應該得到的東西!”“可是,如果姜萬寶拿這百萬兩銀子去支持梟城軍,那豈不是助長了梟城的氣焰?”廖湛不無擔憂地道。
劉玄神色一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朕自有安排!”廖湛怔了怔,不再多話,但心中卻有種怪怪的感覺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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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英豪很是緊張,船身在水中顛簸得很厲害,他只好緊緊地抓住船舷,居然比馬兒還要緊張。
艄公朝他笑了笑,好像是從沒見過比他更害怕水的人。
狄猛和狄龍要稍好一點,雖然也不怎麼懂水性,但在船上倒也安穩。
林渺和晴兒卻感到很是好笑,他們倆乘坐一艘船,十分自在。
對於水,林渺從來都沒有怕過,反而覺得比在岸上更為親切。就是因為水,他才數次死裏逃生,還殺了殺手盟最可怕的殺手鬼影子和劍無心。
船到河心,林渺的臉色微變,晴兒卻突地掠身撲向那艄公,而在此時,船身裂成數截,化為碎木。
“砰……”艄公的大槳在晴兒的掌下爆裂,但其中竟迸出了一根極長的水分刺。
“叮……”林渺彈出一截碎木。
分水刺在碎木的相撞之下,偏向一旁,但艄公在晴兒的掌勢攻到之時倒投入水中,竟水花不驚。
“轟……”水面在晴兒的掌力之下凹進一個大坑,但迅速又恢復。
健馬驚嘶地落入水中,林渺卻一把抓住了欲追入水中的晴兒。
“祭水上師!”狄龍吸了口涼氣,他頓時認出了那根分水刺。
“他是一個水下高手,入水水花不驚,你水性不如他!”林渺腳下踏着兩片碎木,在河水之上,如一片飄葉。
狄猛突地意識到什麼,轉身撲向他船上的艄公。
那艄公一聲長笑,躍身便縱入水中。
“轟……”那艘小船被林渺一拂袖的氣勁撞得橫移五尺。
三匹戰馬一擠,竟全都落水,狄英豪自小修練擒拿手,手法之穩自不用説,儘管他怕水,但卻在船身橫移之時並未跌入水中。
狄龍和狄猛也差點跌下水,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們很快明白了林渺的用意,因為在船身剛才停留的位置翻起一個巨大的水花,顯然是祭水上師欲擊穿他們的小船,但被林渺識破了。
這船身毫無徵兆地橫移五尺,確實出乎祭水上師的意料之外,因此,水下的一擊竟落空,但晴兒撒手打下一把暗器。
暗器入水,如雨珠灑下,有幾條魚兒漂起,卻沒有對祭水上師構成威脅。
“呼……”小船再次衝出一丈,因為林渺與晴兒已落在船身上。
船尾震了一下,水中之人沒擊中船底,卻擊中了船舷,但船身又順水衝出五尺。
林渺大袖一揮,兩股強大的氣流衝在船尾的河面之上。
小船如過江之卿一般,在水面上標起,整個船首幾乎全都昂出了水面。
狄龍父子正欲站直身形,但站立不穩,摔在船舷之上,狄英豪死死地抓住船舷不放。
“抓穩了!”林渺呼喝着,船身在無槳之下也迅速滑出四丈有餘。
船尾下沉,尾後的浪花翻騰,在林渺沛然狂野的氣勁催逼之下,船行如飛。
戰馬在水中掙扎,卻被浪頭捲走。
船後冒出一顆腦袋,卻在丈許之外,但腦袋才冒出來,便迎頭蓋臉的是晴兒的一把暗器,那腦袋便又只好沉入水中。
“祭水,要是你能追得上,我就下水找你!”林渺長笑道,手中卻一點也不松。
他不能與祭水在河心相鬥,儘管他自認水性絕佳,但祭水乃是以水出名的水中高手,任誰想在水中與之相鬥,都得慎重,何況狄家三人都不會水性,若落水則惟有死路一條。
因此,林渺便與祭水比速度!
比速度,這並不是不可以。若是普通的船速自無法與祭水的速度相比,但這一刻卻不是,小船經林渺的強大功力催逼,其速較之遊魚還快,而祭水在水中的遊速會比游魚還快嗎?
人畢竟不是生活在水裏的生命,除了當年的水中無二之外,誰能在水中的速度快過游魚?
相傳,當年水中無二在水中行走的速度疾若奔馬,因此而成了邪道第三大高手,更是殺手盟中排行第二的絕世高手,只可惜他遇上了武皇劉正。
即使是水中無二也無法逃過這個天下無敵的武皇劉正的屠殺!這是水中無二的悲哀,不過,江湖中從來都沒有人忘記過這個可怕的殺手。
而今的祭水能與水中無二相比嗎?
答案算是肯定不能,如果祭水能與水中無二相比,也便不只是個上師了,而應該是法王!因此,林渺便與其一賭。
祭水自然不想放過林渺,如果這次他放過了林渺,便再不會擁有這麼好的機會了。在陸地之上,便是他再聚兩大上師也不是林渺的對手,因此他惟有追!
林渺的機警與晴兒的反應確讓祭水意外,兩人配合那般默契,以至於他沒有時間來鑿沉另一艘船。
林渺並不是第一次在河面之上遇襲,而晴兒那超乎尋常的靈覺,使他們在祭水心思一動之時便已經驚覺。
狄猛穩住身子,也來到船尾,揮掌擊水推舟。
兩股氣勁在水面上翻卷,船行更速,在河面上劃過一道水線。
祭水和那幾名船伕全都沉寂於水中不見蹤跡。
雖然河水清澈,卻極深,並不能看清水底之物。因此,林渺並不能知道這些人此刻所處的位置。
小船飛速向對岸滑去,如掠過水麪的飛鳥。林渺的功力似乎揮之不竭,越催越勇,使船身幾乎是在水面上跳躍而行。
而在此時,一艘大船自上游順風疾馳而過,迎風招展的大旗之上,斗大的一個描金“遲”字,映入林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