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幫已經完全不存在,幾乎全都投到虎頭幫中來了。小刀六也因此成了宛城中的顯赫人物,其神通可以上通帥府,下通賊窩,表面上有正經生意,背地裏,卻向城中運送私鹽,還包括買糧賣糧,能賺錢的生意,只要不違天理,不害百姓,哪怕是犯殺頭之險的事他也敢幹。
由於現在小刀六的身分不同,那些小吏也都仰仗小刀六處居往日或許看不起小刀六,但是眼下小刀六身邊的力量卻使他們絕不敢忽視。儘管表面上看不出小刀六有什麼錢財,但是暗地裏,小刀六已經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內身價百萬,每天從小刀六賬上流過的金銀不下數十萬兩,但這些只是暗地裏的事情。
小刀六可以幫盜賊銷髒,可以幫人脱手積壓了很久的貨,可以幫人達成本來做不成的買賣。
有了天虎寨的支持,有了幾路義軍的撐台,而又有嚴尤這等軍方重量級人物相護,且與宛城最大的商家齊萬壽合作,此刻的小刀六可以説是要人有人,要勢有勢,左右逢源,所以能夠在短短的兩個月中與各地的大商家、各行各業的人物都掛上鈎。當然,這或許是因為劉秀起事之時,本身就包括了那些大豪的支持。
小刀六有姜萬寶這個智囊人物相助,自然會把這些有利的條件加以合理利用,而且這些日子來,他手下又多加了十幾位智囊,雖然這些人並不會武功,但卻都是舌辯之士,更有些是極富商業頭腦的人。因此,他自己根本就不用動手,讓這些人幫他奔走於各地,去完成本來就有些難以完成的任務。而每完成一筆任務,便有一大筆錢落在小刀六的賬上。
而這些新加入小刀六手下的人物之中,又以李霸的堂兄李楊最為突出。
李楊小有大志,為人極為聰明,自小便讀遍羣書,但是因朝廷昏暗,生不逢時,官至淮陰太守主簿,後因太守而受牽連流落江湖,窮困潦倒。不過,他為人脾氣極怪,從來都看不起李霸,認為李霸落草為寇是丟了李家的臉面,連李霸的接濟都不肯收,後來李霸聽小刀六要招賢納士,便想到了堂兄,於是讓姜萬寶親自去請。
李楊雖瞧不起李霸,但卻敬姜萬寶之才,被其説動,來助小刀六。
李楊自小家境好,後因自己受太守牽連,家中被抄,但其頭腦卻極機敏,這借雞下蛋的生意法門便是他想出來的。
借小刀六的生意網去利用別人的資金幫別人做生意,自己從其中拿回扣,這樣,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資金不夠,更不用擔心虧本。正是因為這種方法,使得宛城的商家另眼相看,他們樂意讓小刀六為他們處理自己難以處理的生意,也樂意將自己的熟人介紹給小刀六認識,只要是不與自己競爭的,他們都無所謂。
現在的小刀六可以説是日理萬機,不過多了這些智囊,反倒沒以前那麼累了,許多事情都由姜萬寶和李楊親自打理,至於財務、賬目則是他、杜林及姜萬寶幾人親自主理,另外各種生意,每一筆交易都另有賬目,只要定期彙總就行了。
小刀六知道,這樣的時機是很難得的,再過一陣子與官府弄僵了,他便難有這等好賺錢的機會了,而只能暗中進行。是以,他要趁這幾個月好好地大撈一把,然後再隨機應變。
眼下在人手方面,除仍缺少謀士和高手之外,其他便不是問題,天虎寨有千餘寨眾,虎頭幫有數百人,加上鐵雞寨的幾百人,還有自那幾百鐵匠之中挑選出來的人,可用之人有兩千之眾,這股實力,幾乎是一支小型義軍。當然,這些並不是都聚於宛城,而是分散於各地,有的仍在天虎寨中操練,宛城和小長安集只有數百人,但這已經足夠生意正常運作了。
連小刀六都沒想到,生意會是這樣一個做法,這般遍地開花,現在他才知道人多原來是這般好,人才原來是這麼重要,便是自己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孤家寡人,就算能夠大賺一筆,也只是小打小鬧,但是像眼下,他根本就不用動,便已是八方來財,坐着數錢就是。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像湖陽世家這樣的大家族賺錢是那般容易,而別人賺錢卻那麼難,那便是因為湖陽世家的生意網大,任何生意做起來都是輕而易舉的,根本就不用費力費腦子,而現在他雖無湖陽世家之財,但他的生意網也已經很大了,而且是越做越大。這樣下去,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超過湖陽世家,會像壽通海一樣富甲天下。當然,這需要運氣一直像眼下這麼好。
有今天的這一切,小刀六隻會感謝林渺,他知道,沒有林渺就沒有他,沒有林渺便不會有姜萬寶,儘管他知道,這一切只是他在為林渺打理,但是他和林渺又分誰跟誰呢?是林渺讓他享受到了成功的滋味,是林渺讓他重新做人,沒有林渺,也許他仍只是大通酒樓中的小老闆。這天虎寨,這鐵雞寨,這虎頭幫,這嚴尤,這劉秀和王常,沒有一個人不是因為林渺,是林渺給他創造了一個絕妙的發揮空間,創造了一個奇蹟般的環境,而林渺卻把創造奇蹟的使命交給了他小刀六。
這使小刀六感激,他並不在乎金錢,但他在乎一步步走向成功的經歷,在乎那之中所存在的喜悦和快樂,這是他自小的夢,而林渺卻能夠讓他有機會圓夢。是以,他感激林渺,更尊敬和愛戴這位與自己曾同生共死的兄弟。林渺可以説是這個世上他最親的人,是以當初他連最愛都可以放棄。
阿四也在調理之中康復,在這奇蹟的喜悦中,阿四以最堅強的毅力和鬥志戰勝了雙枴,他現在已可以放棄雙枴行走。而這些日子來,他除了練走路外,便是讀書修習無名氏教給他的內功。
無名氏喜歡阿四的那種倔勁,喜歡這個年輕人超乎尋常的堅強和鬥志,在阿四和小刀六之間,他似乎更傾向於阿四一些。也可以説,阿四能這麼快康復,無名氏功不可沒。
阿四的心情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看着小刀六的生意日新月異地變化,感受着虎頭幫日新月異的變化,整個天地似乎煥然一新了,包括遊鐵龍在內,每個人都充盈着積極高昂的鬥志,每個人都不受戰火的影響,而煥發出日盛的生機。
往日三五成羣閒坐口沫橫飛地談論某某女人豐臀美胸的情況少見了,往日依在神像前打呼嚕的情況也沒了,一個個都似乎再生了一次,每天都過得歡快而充實,這種場面曾讓阿四暗地感動得流淚了。
人與人之間更顯得親密和睦,更顯得坦然無私,每一個人都盡力去做事,去練武,去讀書,他們都是來自社會最底層的窮苦人家的子弟,這些年來受盡人白眼,受盡人欺辱的底下生活讓他們深深地明白,眼前的一切來得是多麼不容易,是多麼難得。是以,他們珍惜每一點點時間,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們都感激為他們帶來快樂的小刀六,為他們帶來希望的林渺。在宛城之中,人們再談起虎頭幫,不是鄙視和厭惡,而是尊敬和客氣,這使他們更加熱愛自己的組織,以組織為榮,以小刀六和林渺為榮。
小刀六坐在買給林渺,但林渺卻只住了幾日的大宅院中,宅中有虎頭幫的兄弟把守,一切儼然便像是將軍府第。
姚勇的走入打斷了小刀六的思路。
“東家,軹城有個叫董行的人前來要見你,他説是阿渺介紹來的。”姚勇已和許多人一樣,習慣叫小刀六為東家了。不過,小刀六並不在意。
“啊,有阿渺的消息?快請!”小刀六一聽是林渺介紹來的,頓時精神大振,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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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連連避過十餘招。
尹長生不由得怒問道:“為什麼不還手?”“那我還手了!”林渺説話間,悠然一笑,旋身,雙手頓張,拳勢疾若奔雷。
“天御甲!”尹長生驚呼,忙變招而退。
“還有呢?”林渺拳勢一變,自下而上,身子彎過一個奇妙的弧度,使旋勢更狂更野。
尹長生更是神色大變,低呼:“天靈甲!”話音未落,他的拳頭已與林渺的拳頭相撞,強大的衝擊力竟使他連連暴退五步。
台上的擂主王昌也顯出無限驚訝之色,因為他發現林渺所使出來的竟是尹長生剛才所使的那路勁道強猛的拳法。
“你怎會解甲拳?”尹長生失聲驚問道。
林渺笑了一笑道:“向你學的!”説完拳勢再變,直取尹長生。卻仍是尹長生剛才所使的解甲拳,但其氣勢比尹長生更為猛烈。
尹長生冷哼一聲,他不相信林渺這路拳法是向他學的,到目前為止,他尚無徒弟,但是林渺又是哪裏學會此拳法的呢?這讓他費解,全因這路解甲拳是他自己所創,天下之間除他之外,再無人可使,可是林渺這連連三擊卻分毫不差地使出了讓他也為之驚愕的招式。
“砰……砰……”林渺與尹長生以快打快,兩人竟使同一路勁拳,只看得台下之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在功力上,尹長生比林渺遜色,在招式之上,尹長生並不能佔到便宜,林渺使出來的解甲拳雖然模樣略有差別,但其精髓卻完全體現無遺,剛猛、霸烈、快捷。
尹長生竟被林渺的拳勢擊得步步後退,林渺拳中隱挾罡氣,只震得他手臂發麻。到這一刻,尹長生再不懷疑所使之拳正是他獨創的解甲拳。他是又驚又怒,知道自己用這一路拳法根本就不可能勝過林渺,拳法頓變。
林渺的步法也倏變,不再使剛猛無比的解甲拳,步法輕靈,其意境與解甲拳剛好相反,飄逸而詭變,使尹長生無法捕捉其形。
擂主王昌也坐不住了,驚訝地站了起來,因為林渺所使的竟是剛才寧充所使的身法和掌法,這使他都懷疑林渺與寧充師出一門,但是林渺剛才所使的卻又是尹長生的拳法,難道也説林渺是尹長生的同門?這顯然不妥,那為什麼林渺會這兩家的武功?而且這般精到?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林渺剛才在台下觀看之時學來的,那樣也太離譜了,世上哪有這般過目不忘,而且悟性如此奇高之人?
最驚駭的還是尹長生,因為他知道林渺絕對不會是他的同門,剛才他還在懷疑林渺只是平時偷學了他的武功,這才能夠在擂台之上用得這麼好,但看到林渺又使出了寧充剛才所使的掌法,他才相信林渺絕不是以前便知他的解甲拳,而是剛剛學會。也便是説,在剛才他和寧充比武的當兒,林渺不僅學會了他的拳法,還學會了寧充的掌法,這怎能使他不感到吃驚?
林渺使出寧充的掌法,卻絕不像寧充那般只躲閃而不進攻,而且攻勢更為詭異莫測,角度刁鑽,飄忽靈動得讓人有些難以捉摸。可以看出,林渺將寧充的掌法改變了一下,但尹長生和許多人才真的明白,剛才寧充真的是不曾盡全力,否則的話,尹長生絕難如此輕易取勝,甚至會慘敗,但為什麼寧充要中途認輸呢?為什麼不戰而走呢?就只是為了那五兩金子嗎?這使人不能不反思,不能不費解。
林渺依然是快打快攻,但此刻不是鋭不可擋的勁拳,而是防不勝防的怪招,尹長生的狀況依然是沒有半點好轉,節節敗退。
“慢!”尹長生突地叫住。
林渺也停下攻勢,悠然自若地望着尹長生,並未説話,他基本上已經猜到尹長生要説什麼。
尹長生急促地喘息道:“閣下之智慧和悟性,在下確實佩服,功力更是我所不能比的,我甘拜下風,這一場你贏了!”“先生的拳法確實有獨到之處,他日若有機會,倒想再與先生好好地切磋切磋!”林渺坦然道。
“如果有機會,尹某願意奉陪!”尹長生也坦然道。敗,似乎對他並沒什麼,他敗得心服口服,因為對方是用他的武功打敗了他,而且以對方那臨陣學招的悟性和智慧,確實不是他所能比的,再鬥下去,只怕自己的武功會被對方學光,這個結果可不是他所想的。
“這一場,梁木勝,有誰願意上場與之相戰?”王昌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極為喜歡,居然用尹長生的武功打敗了尹長生,最不可思議的卻是這武功是臨陣才學的,一個人能夠臨陣將對方的武功學過來,並勝過其苦練了十年的原創人,那這個人的智慧和悟性確實是驚人之極,記憶力也好得驚人。
“尹壯士請入後台先休息片刻。”王昌扭頭向尹長生客氣地道。
尹長生並不推卻,隨一名王府的家丁走入後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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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行穿過長廊,他的兩名隨從卻被擋在客廳外面。
小刀六席地而坐,廳內設了幾處火爐,使室內暖意融融。
室內的裝飾極為考究,倒顯得小刀六微有些奢侈,不過,卻絕沒有暴發的庸俗。
“閣下便是董先生?”小刀六起來欠身客氣地行了一禮道。
董行也忙還了禮問道:“閣下想必就是蕭六蕭老闆了?”“不錯,請座!”小刀六伸手相請,在客廳中央擺了一張圓形矮桌,矮桌之下的地面全以毛毯相鋪,厚而細軟的絨毛極有手感。
董行也依樣脱下鞋子與小刀六相對席地而座,入座只感極為舒服,無半點寒冷之意,偌大的廳中沒有半張椅子,倒也顯得空曠而典雅,他心中不由得暗贊小刀六懂得享受。
小刀六的身邊堆了許多書簡,顯然這也是小刀六看書之所。
“不好意思,此地本是我讀書之所,為圖能方便坐卧看書,所以沒備椅子,就以這毛毯相鋪,既可做牀,也可做椅,先生便將就一下。”小刀六解釋道。
“蕭老闆何用説這等話?能目睹蕭老闆書房,也是我的福氣!”董行説話間打量了一下四壁,四壁有個大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簡櫝之物,還有四角處所置的四個大火爐,其它的並沒什麼特別的。他剛坐定,立刻有兩個小婢端上果子和點心及香茶,一切的服務都極為周到。
小刀六身邊也立着一個小婢,專為其倒茶,還有個書童肅立於其後,倒也顯得清靜素雅。
“聽説先生來自北方,而且還是林渺介紹過來的?”小刀六的話題立刻切入主題,問道。
“不錯,我與林公子在洛陽相遇,後同時到軹城……”董行遂將如何與林渺相識,如何又與官兵大戰,再到林渺離開青犢義軍,給他寫了一封介紹信,明明白白地説了一遍。
“這裏是林公子寫給蕭老闆的信!”董行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順桌面欠身推了過去。
小刀六拆開仔細地看了一遍,知道確實是林渺所寫,這才放心。
“先生是替青犢軍來購買天機弩的?”小刀六淡淡地反問道。
“不錯,聽説蕭老闆所造的天機弩在前些日子宛城之戰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下也目睹了林公子那張神弩的威力,因此,想與蕭老闆商量一下這筆買賣。”小刀六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吸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有些難辦。”“價錢可以商量!”董行淡淡地道。
“如果萬一走漏了風聲,朝廷知道我將天機弩賣給了義軍,只怕我再也無法在宛城混下去了。一個不好,還會牽連一大堆……”“我想,蕭老闆一定會有辦法的。”董行打斷小刀六的話,肯定地道。
“天下沒有想不出來的辦法,但是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辦法,而是在於為這想出來的辦法我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小刀六並不反駁,吁了口氣道。
董行微怔,他知道,小刀六説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同時更明白,小刀六也是在與他談條件。
“我想聽聽蕭老闆的意見,如果我們可以做到,定會盡力,如果我們無法辦到,生意不成仁義在,彼此就算交個朋友!”董行坦然道。
“董先生好直爽,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其實我的條件也不難,看在林渺的面子上,我們怎也要滿足先生的要求,但是也要請先生明白,我會以我們的安全為第一,絕不希望因為這一筆買賣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咱們醜話説在前頭,就算將來林渺怪我也沒辦法!”小刀六肅然道。
“先生需要多少天機弩?”小刀六又肅然問道。
“我們五支義軍,大概需要五六千張!”董行估計了一下道。
“這麼多?”小刀六佯裝吃了一驚,反問道。
“五六千張多嗎?”董行訝然問道。
“天機弩雖然威力無比,但其製造過程也極為繁瑣,而且材料特別,以我們眼下的速度,每個月最快也只能製出兩千張天機弩!要五六千張,最少也需三月,而且我們這裏每個月都與朝廷答成了一千五百張的協議,如果先生要這麼多的話,只怕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小刀六解釋道。
董行也看過天機弩,知道其結構極為精細,而且質地特別,因此並不懷疑小刀六的説法。
“那我們需六千張天機弩,豈不是要等上一年?”董行也急了,問道。
“事實正是如此。”小刀六裝作無可奈何地道。
“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難道不可以加大生產量,再起爐灶?”董行又問道。
“再起爐灶當然可以,但是朝廷豈會不知道?到時候查問起來,我只怕會吃不了兜着走。不過,還有個辦法可以解決,但董先生必須先答應我幾個條件!”小刀六眉頭一動,突然道。
“幾個條件?蕭老闆何不説來聽聽?”董行喝了口茶,問道。
“如果你們急着要的話,我們可以再另起爐灶,而這爐灶直接去你們軹城開,所有的材料都在北方購買,打造出的天機弩也直接給青犢軍,但你們必須保證我們在軹城永久性的安全,並保證我們在冶造過程中一切都保密,不允許消息外透,同時你們還必須為我們提供場地!”小刀六悠然道。
董行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彩,喜道:“這一切都沒問題,這些條件根本就不是問題!”“只要先生肯答應這些,一切都好辦,但還有一個條件,那便是義軍絕不能夠限制我們在北方的主權,也不準隨便進入我們的製造室,相互間必須合作且相互尊重,否則一切免談!”小刀六又補充道。
“這個也沒什麼問題!”董行想了想道。
“在我們完成了交易後,我們仍會利用那個場地,而貴軍方絕不能阻止我們與外人做交易!”小刀六又補充道。
“只要你不利用那場地向我們的敵人制造天機弩,我們就不會反對!”董行皺了皺眉,忙補充道。
“這一點我可以答應,軹城造出的兵刃不會向你們的敵人出售,但我不能保證我的產業不會與你們的敵人有交往!”小刀六道。
“這一點我們管不了!”董行也道。
“另外,你們需要多少兵刃,必須先付上三分之一的定金,我們才能夠開工,否則生意也免談。我們不能冒險去做虧本生意!”小刀六又補充道。
“定金問題也好説,不知蕭老闆這些天機弩需要多少錢一張?”董行問道。
“如果在軹城設點,我可以不收你們運送的費用,每一張便以三十五兩銀子成交,這是我們所收的最低標準!”小刀六淡淡地道。
“三十五兩銀子一張?”董行吃了一驚,問道。
“不錯,若不是因為是林渺介紹你來的,我至少都會收四十兩銀子一張!”小刀六肯定地道。
“這太貴了一些吧?”董行猶豫道。
“如果先生覺得貴,那我也沒辦法……”“不如這樣吧,我們各讓一步,蕭老闆在軹城所有的裝備由我們出,就三十兩銀子一張如何?”董行問道。
“哦,所有裝備由你們出?”小刀六反問道。
“不錯!”董行點頭道。
“這樣讓我想想!”小刀六沉吟了一會兒,道:“好吧,我們各讓一步,就這麼定了!”“好!大家都圖個爽快!”董行也笑了。
“待會先生與我的師爺再商量一下該如何具體佈置吧!”小刀六又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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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敗尹長生之後,再連勝三場,皆是三拳兩腳便將來者擊飛下台,傷是難免,卻不致命,而自始至終,林渺都只用了尹長生的解甲拳和寧充的掌法,好像他就會這兩種功夫一般。
這讓台下眾人感到好笑,也讓王昌諸人感到高深莫測。
台後的尹長生也感到好笑,林渺使用他自創的解甲拳似乎比他使用之時的威力更甚,而且越來越靈動,顯然是已經完全領悟了其中的決竅。
被打下台的人都是好久都爬不起來,因此,此刻再也沒人敢上台,林渺便以連勝五局,輕鬆地獲得一百兩黃金,這之中確實是輕鬆。
王昌對這連勝五場的年輕人確實是另眼相看,如此年齡,便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功力,確實讓人感到有些驚訝。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年輕人的潛力無限,是個真正的高手,而這樣的人才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王郎府中這些天擺擂竟招納了近百名好手,確實是收穫不小,但以王郎那冠蓋河北的財力,所花耗的這點金子又算得了什麼?如此一來,不僅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更招攬了大批的人才,鞏固了自己的實力,這可以説是一舉多得,是以王郎所付出的代價並不虧。
林渺在這些人之中年齡是最小的,但所受的待遇卻是最高一級的,能夠連勝五場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中知名的高手,諸如河東雙雄恐超和童歡,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山西惡鬼費祥等,這些人無不是兇極一時的高手惡人,其武功早在江湖中名聞已久,但在這些享受最好待遇的人中,惟林渺是名不見經傳的。
這是最後一天,擂台也在林渺下台後拆除,因為明天便是除夕,大家都在忙着過年,王郎府上也不例外。
事實上,下午便基本上已經收場了,因為王郎已經為這些新招來的賢才們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是以便早早地收台,安置這羣新招來的客人。
能夠連勝三場以上者,都能享受王府之上的客人待遇,另外若是一些江湖名流也可以享受這等待遇,而其他的,便只由王府的教頭和副總管去招待,根本就不可能與王郎同席而飲。
宴會廳很大,一切都金碧輝煌,顯得豪華奢移。
林渺見過最為豪華的宴會廳便是在這裏,比湖陽世家都要氣派。
四壁除了數十盞宮燈之外,竟以明珠點綴其間,使其光彩更為迷離,四面牆壁全以潔白的素絹垂下,以掩飾內牆的塵色。屋頂則全以樺木做成一個圓形的穹頂,穹頂之上,更點綴着明珠,沒有一根大梁是完全暴露在人們眼前的。撐起穹頂的圓石柱全都是雕龍刻鳳的大理石,而地面則以紅色地毯相鋪,整個大廳長有廿丈,寬也有八丈許,穹頂的高度則有三丈,其氣派不能不讓人驚歎。
林渺也為之吸了一口冷氣,那些江湖名士雖多是見過世面之人,但是走入這大廳之中也都為之張口結舌,驚歎不已,更有甚者,如土包子進城,伸手四處亂摸。
當然,並沒有人會阻止這些人動手動腳,大廳四面皆立有王府家將,清一色的錦緞繡袍,腰懸長劍,對走入大廳之中的眾人都視而不見,彷彿一個個只是木雕一般。
廳中並無火爐,但因其極為密封,而所有的佈置都幾乎是恰到好處,大廳之中根本就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尹長生也在這能榮幸地走入大廳中的眾人之列。
大廳之中兩邊設兩排長桌席,在正堂之上則設一主席,顯是王郎自己的座位。在王郎的主席之下又有兩副坐席與眾席分開,副席之後為每排十六席,但每排前四席皆是單席,後十二席則盡是雙席,似乎已顯示其地位的區別。
每席皆以白色的巾布相鋪,顯得格外潔淨,而每席之上皆早已擺好了水果糕點,並在每個座席之上標上了名字,顯然是好讓每個人能對號入座。
“各位,首先歡迎大家能成為我邯鄲王家的一員,今日有幸大家能夠相聚一堂,只希望大家能夠愉快地度過今夜,而從明天再開始了大家的新生!”王昌大步走上大堂,高聲道。
眾人不由得表情各一,有些人是熟識,也有些人是冤家,是以現在擠到一塊,場面確實有些不太對頭,不過誰都知道,這是王郎的府上,也不敢亂來,但氣氛稍有些火藥味。
“另外,我先要説明一點,不管大家過去是什麼樣的關係,但是走到了這裏我們便是一家人,過去的恩恩怨怨我們就應該將之放到一邊,我們應該同舟共濟,合力創造明日的榮華富貴,但如果誰要在這裏解決私人恩怨,我們王家是不歡迎的!”王昌又肅然道。
頓了頓,又道:“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好好享受吧!”廳中一陣寂靜,微沉悶了一下,便各自找自己的位置去了,尹長生卻向林渺投以友好的一笑,他坐在林渺對席的第八席,可以斜看林渺,而林渺的席位則是右席的第三席,在他的上一位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惡道方仲平,此人乃是邪道上有名的人物,什麼壞事都幹,曾在一月間姦淫二十多位良家婦女,其中包括濟陰常家的大小姐這等名門千金,後被正道人士所追殺數年,卻都是鎩羽而歸。傳説此人武功可以與赤眉軍中的祭司相媲美,當然,是否真的能與赤眉祭司相比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不過,人們都知道,赤眉軍中的祭司是除了三老之外最為厲害的高手,絕沒人敢懷疑。
在林渺的下首,卻座着山西惡鬼費祥,這讓林渺有些意外,他在洛陽之時,便常聽到山西惡鬼的名頭,也知道此人是個高手,今日卻被安排在自己之後,這倒讓他感到有些榮幸。
“你叫梁木?”山西惡鬼費祥有些氣不憤地向林渺問道。
林渺笑了笑,他聽出了費祥語氣中的不友善,顯然是對自己坐在其上首極為不滿,“不錯,我就是梁木!”“有機會,我倒要向你討教討教!”費祥狠狠地道。
“樂意奉陪!”林渺自然是不在意,不過他知道山西惡鬼並不是什麼善類,如果真的惹上了他,他包管會廢了這隻惡鬼。
“哼!”費祥極不友善地冷哼了一聲。
“老爺子到!”有人在廳外高呼了一聲。
廳中諸人皆起身而立,王郎卻自大廳上堂側門步入,其一身輕袍,頭扎金冠,紫膛面孔,虎目方耳,確有一番氣勢。
“見過老爺子!”廳中諸人皆向王郎行禮道。
王郎環視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了一下,才爽然笑道:“諸位,請坐,不必客氣!”林渺感覺到王郎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半刻,不過,他並沒怎麼在意。
“今日能與大家聚於一堂,實是榮幸,希望大家往後能齊心協力與我共創一番大業!”王郎笑着道。
“有老爺子領着我們,想不成一番事業也難吶!”説話者是坐於林渺對面的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
王郎聞言與眾人皆笑了,王郎這才拍手道:“上酒菜!”立時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自大門口如穿花蝴蝶似地行入兩隊端着盤子的美人,於是送菜者絡繹不絕,而這些美人入內則分立於每人左右,温情款款地為在座的每一個人斟酒。
“今夜,老爺子還為大家安排了歌舞,只要大家能盡興就對得起老爺子的一片心了!”王昌也立身拍了拍掌道。
王昌掌聲剛落,便響起了一陣輕柔而婉轉的樂音,自上堂的側門之中蝴蝶般飛出一羣薄紗輕裙的絕色美人。
燈火之下,其綽約身姿加上那隱顯滑嫩的肌膚,頓時讓廳中之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林渺也感到這些惹火的女人很有誘惑力。
於是廳中漫起了一片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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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軍果然分成三路而去,分別由劉寅、劉玄和王鳳等人帶領。
這下子甄阜再也不懷疑,義軍是準備散夥而去了。是以,他立刻下令追擊,但是這一刻他們已經錯失了打擊義軍的最好時機,無法給義軍以追尾重創。
梁丘賜心中暗怨,但是這一刻仍不能不出兵以對,可是此刻若不想義軍順利散夥,便得聚集全部的力量自數路分擊,且自數面合圍。
甄阜絕不想讓義軍順利散夥,是以,便是聚集全部的力量也再所不惜,所幸此刻王常並不來援劉玄,而是調兵去了伏牛山,也不用再派那些多餘的戰士防守後方。是以,即使是調集所有力量也不用擔心後顧之憂。
梁丘賜和甄阜各領一支人馬直向唐子鄉追襲,儘管他們知道唐子鄉是湖陽世家的根據地,但他們並不在意,他們有足夠的兵力將唐子鄉夷為平地。
湖陽世家雖富足,但又豈能抗拒大軍壓境?他們進攻唐子鄉,更渴望得到湖陽世家那讓天下所有人眼饞的財富,梁丘賜和甄阜雖是名將,但對這數不清的財富仍是求之不得。是以,唐子鄉他們必須打,而且打得越快越好。
劉玄的那一支人馬留在了唐子鄉,但劉寅和王鳳卻各領一支人馬他去,是以,官兵不得不分成三路追襲。
甄阜便負責攻打唐子鄉,而梁丘賜則領人攻打劉寅,絕不會給這些人以逃走的機會。
唐子鄉外,甄阜才發現這湖陽世家的老巢並不容易攻克,這些城牆雖無護城河,也不是太高,但是被平林軍和湖陽世家的家將拼命死守,又有鄉內的村民齊心協力,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不下,一直自下午戰到天黑,官兵損失慘重,但卻沒有多大的進展,義軍的損失也不小。
天黑之後,官兵才迫不得已收兵,便紮營於唐子鄉五里之外。
劉玄也才微微緩了口氣,因為他知道晚上可能會遭到官兵的強攻,官兵絕不想讓他們逍遙快活地度過一個平靜的夜晚,這是可以肯定的。
湖陽世家中所有人也都顯得很緊張,儘管這些家丁和家將平時強化訓練,有不少好手,但是面對這千軍萬馬的衝殺,這血淋淋的場面,他們也為之心驚,也無法發揮太大的作用,不過能夠稍作休整,他們也可以鬆一口氣。
幸虧湖陽世家存有足夠的糧草,在短時間內尚不會缺少糧草。在唐子鄉中的人力物力,至少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是支撐一段時間之後那又怎樣呢?
甄阜的兵力足夠碾碎唐子鄉,如果在這種無外援的情況下,最後的結果仍只有城破人亡。
明天就是除夕,可是此刻卻不知能不能夠活過今年,這個除夕倒也過得血淋淋的,新年的禮物不知是將腦袋送給別人還是將別人的腦袋拿來,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痛苦。
湖陽世家還是捲入了這場戰爭之中,在白善麟和白鷹當家的時候,湖陽世家是不會捲入戰爭的,可是現在不同了,湖陽世家不同了,時局也不同了。但是此刻的湖陽世家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要麼便是家破人亡,要麼便是擊退官兵與義軍一起造反,這是沒有回頭路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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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上哪個,儘管挑選,不用客氣,這些女人本來就是為你們準備的!”王郎見眾人都看得那麼入神,不由得爽朗地笑道。
王郎這樣一句話,頓時讓廳中眾人皆色心大動,各自物色對向,尤其是惡道方仲平兩隻眼睛都直了,口角不住地嗡動着,以吞下要流出的口水。
這麼多歌姬各有千秋,燕瘦環肥,翩然起舞。
“大家也可上場共舞一番,只要能玩得痛快,何用拘泥於小節?”王郎再一次提醒道。
“哈哈,那就太謝謝老爺子了!”惡道方仲平已被那一個個媚眼給拋得大暈其頭,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此刻聽王郎這麼一説,吞了口口水,哪裏還客氣?便大步走入廳中,惡形惡相地扭起來,伸手更是左擁右抱。
其他的人見有人帶頭,也有許多都不客氣地下場,在這些美人之中扭動穿行,手腳更是東摸西抱,只看得讓人側目。
到後來沒有下場的卻只有十人了,其中尚有兩個躍躍欲試。
林渺自是沒興趣下場,因為他心中記掛着白玉蘭,在這裏他沒什麼心情去風流快活。他打量了一下那幾名坐得穩如泰山的人,一是坐在左排最上首的河東雙雄鞏超、童歡,而另一人則是右上首第一位鬼見愁顧愁。此人是林渺從未聽説過的,他的江湖閲歷尚不深,但卻知道,這個人能被看重而坐在右首第一席,其身分和武功絕對不差,而能與河東雙雄對座的人,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再看顧愁那似乎對眼前一切視若無睹、神色平靜如常的姿態,便可知此人的心思深沉,定力過人。
在前排八席之上,只有四人未下席,左右各兩席。
而在後二十四席之中卻只有六席未動,尹長生的神色微有些不自然,但卻不是因為想下席與美人共舞,而是看不慣這種場面,另外一位中年書生神情冷如冰鐵,似乎對女人半點興趣也沒有,還有一位則是與自己身邊倒酒的美人調笑無忌,不時怪笑這才未下席,但可以看出,此人也是狂態畢露,摸得身邊倒酒美人嬌吟連連,更是讓人為之側目。另外有兩位是光頭道人,他們正襟危坐,對眼前的一切視若不見,只有那禿頭形似烏龜的漢子瞪着一雙眼睛,躍躍欲試,不時拍手叫好,或是發出笑聲以助興。
林渺知道王郎在注意他,儘管王郎也摟着美人調笑,但他卻知道王郎並沒有將心思放在美人身上。
廳中變得有些亂糟糟的,這使得尚坐於席間的幾人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渺想了想,突地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