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棄和金田義先是愕然,但旋又有些生氣地道:“你不會僅憑這一點就會懷疑總管吧?”“當然不會,還有一點,那是在你們去與衞府之人談話的時候,當時我和楊先生呆在廂房之中,而那之間,白堂主醒過一次!”林渺又道。
“什麼?你們當時不是説沒醒嗎?”金田義吃了一驚,有些不解地問道。
“是的,那是楊先生説的!”林渺道。
蘇棄默默地望了林渺片刻,淡淡地問道:“白堂主説了些什麼?”“他當時問我們,‘他在哪裏’,我們告訴他在翠微堂,叫他不用擔心,説總管也來了,他當時神色大變,便呼:‘不,不,不要見他,他,他……’説了這麼多竟急昏過去,以後便再也沒醒,正因為他這些話,我們猜不透他的話意是什麼,又代表些什麼,我們也便向大家撒了一個謊,否則你們要我如何向大總管彙報?”林渺反問道。
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都愣住了,他們雖猜不出白橫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卻不能怪林渺和楊叔沒有實報,便是他們處在那種情況之下,也只有什麼也不説好了,真正知道話意的人只有白橫,可惜他卻死了。
而白橫最後的那個“他,他”又是想説些什麼呢?這使得蘇棄和金田義不能不思索,而後白橫慘死,白慶卻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不在房中,遲不出恭早不出恭,偏偏在這深更半夜跑去出恭,而且與白橫的死湊得如此之巧,正當白泉離開廂房去向他報告的時候,兇手便潛進屋中殺了白橫,這之間也太巧了!
林渺見蘇棄和金田義沒有出聲,又道:“魔宗之人對我們的行蹤似乎瞭若指掌,包括我們去醉留居!而另外,殺手們闖入翠微堂時,總管不在,殺手一退,總管便回來了。當然,這些並沒什麼,在平時再正常不過,但太多的巧合湊到一塊兒,便成了必然,而非偶然,這個問題不應該單純地想!眼下湖陽世家草木皆兵,魔宗似乎對湖陽世家植於各地的產業和力量都知之甚詳,這便不難讓人想到,在湖陽世家中存在着極大的隱患,很有可能魔宗已滲入了湖陽世家,而且那人在湖陽世家中身分不低。因此,我們不得不對任何事情以最謹慎的心態去對付!”林渺淡淡地道。
金田義和蘇棄都默不作聲了,他們不知道該説些什麼,如果叫他們去懷疑總管白慶,實在説不過去,因為怎麼説白慶也是這次出行的頭領,出門之時,老太爺還吩咐一切聽他的吩咐,可是此刻卻讓他們去懷疑白慶的身分,確有些説不過去。
林渺笑了笑,望着蘇棄和金田義悠然道:“我説過的,你們不會相信,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至少可讓自己的心裏少承受一些壓力。白痴之所以活得無憂無慮,是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雖然我們做不到無憂無慮,但我們為什麼不力求輕鬆愜意呢?”金田義和蘇棄對視了一眼,同時苦笑道:“你的話總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可怎麼辦呢?”“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在無須面對它時,不想它,反正這只不過是一種猜測,並不是最後的結果,我們無須想得太多,不是嗎?”林渺灑脱地笑了笑道。
蘇棄和金田義又不説話了,林渺説起來簡單,可是做起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樣去對待問題。
半晌,三人都不説話,你瞪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突地,林渺笑了起來,蘇棄和金田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三人相視而笑,良久過後,林渺才打住笑聲肅然道:“魔宗的人雖然殺了白橫,但他們肯定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而白橫與我們有過接觸,他們一定會想到東西被我們拿了。因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路上也不會真個平安,他們追上來並非一件奇怪的事。”金田義和蘇棄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殺機,道:“如果他們真的追上來,就讓他們領教一下我們的手段!”“如果我們稍有大意,只怕未戰已經先輸一籌。因為他們既然敢追上來,便必有準備,所以我們絕不可以小視他們,也許魔宗比我們想象中更為可怕!”林渺提醒道。
“哦,如果他們真的追來的話,那你預備如何應對呢?”蘇棄見林渺的神色,不由得反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立身而起,來回踱了幾步,然後拍了拍掌,叫了聲:“起來吧!”金田義和蘇棄不由得愕然,不明白林渺為何突然要讓他們起來。不過,既然林渺叫他們起來,兩人也只好帶着疑惑地立身而起了。
林渺笑了笑,俯身卻掀開金田義所座的甲板,笑道:“這裏面就是要對付他們的工具!”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大愕,只見甲板下面的淺艙中,竟是一堆棉帛和一堆箭及幾張大弓,還有兩個以泥封口的罈子。
“還有酒?”蘇棄指着罈子惑然問道。
林渺笑了笑道:“一罈是酒,另一罈卻是桐油!只要他們敢來,我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蘇棄和金田義又不由得全都發怔,船上什麼時候會有這樣一些東西呢?他們明明和林渺一起上船的,可是林渺卻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而他們卻矇在鼓裏,一時之間都愕然望着林渺。
林渺蓋上甲板,笑了笑道:“不用驚訝,這些並不是我放的!”“那是哪裏來的?我們怎會不知道?”蘇棄訝然問道。
“你們自然不會知道,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我跟趙勝將軍之間的秘密!”林渺詭詭地笑了笑道。
“趙勝!”蘇棄和金田義不由得恍然,頓時記起綠林軍搜船的時候,讓他們都離船,後來趙勝也來了,這才一切從簡讓他們回船,想來那只是趙勝故意如此,而趙勝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林渺的請求。林渺若想將這些桐油和箭支帶上船,自無法瞞人耳目,但由那羣義軍放上來卻是沒有人會懷疑。
趙勝並未吃虧,他放了這些桐油和箭支,林渺諸人的十一匹馬卻給了他。之所以有十一匹馬,是因為昨晚,林渺諸人搶了三匹馬,本就有十二匹,船上帶四匹,剩下的自然都給了趙勝。
“哈哈哈……”金田義和蘇棄相互望了一眼,不由得暴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林渺也笑了。
“上游好像有艘大船駛來。”船尾的白才呼了一聲,以提醒甲板上的林渺和金田義三人。
金田義和林渺三人停住笑聲,又對視了一眼,蘇棄道:“他們不會這麼快便敢追來吧?”林渺聳了聳肩,笑道:“誰知道?就是他們追來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難道不是嗎?”“我去看看!”金田義説着,縱身躍上兩丈高的桅杆。
他們所乘的這艘船不是很大,但也設有桅杆和風帆。當然,這些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用,一般只需人工划槳就行了,很少升帆,而且帆不大,因為只有單桅,高不過兩丈而已。
“果然有艘大船,而且是三桅帆,只不知是不是那羣狗孃養的船!”金田義叫道。
白慶那條船上的人見林渺船上之人又是笑又是鬧的,而且金田義還爬上桅杆,不由得也向上游望去,不過他們卻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只當林渺諸人是在胡鬧。
蘇棄敬服地拍了拍林渺的肩膀,卻沒有説話,對於這個年輕人,他確實是滿懷敬服,只這小小的準備,就看出其過人的遠見和智慧。而林渺這幾天的表現也確實贏得了他們的尊敬,不管是一起嬉鬧,還是一起戰鬥,都似乎有種樂趣,並不會讓人覺得鬱悶,而且他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得到的結果卻是最好的!因此,蘇棄對這個夥伴極為信服。
金田義躍下桅杆,他的心思與蘇棄一樣,最初他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可是現在卻完全改觀了。無論是林渺的談吐,還是行事風格,都讓他無可挑剔,無不顯出其睿智和機警,而且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測,足以讓他們信服。
“何事讓你們如此高興?”楊叔在另外一條船上高呼道。
“我們看見了一條沒有穿褲子的魚!”林渺揚聲笑道。
楊叔先是一怔,然後兩條船上的人全都暴笑起來,蘇棄差點沒笑得滾到江水之中。
金田義也是笑得前仰後合,頓時整個江面上盡是笑聲,便連白慶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良久,眾人的笑聲才竭,林渺這才肅聲道:“有沒有看到上游那艘大船?那可能是我們的老朋友追來了,大家小心些!”楊叔諸人不由得揚首後望,此時大船已經比較清晰,但尚在數里開外,他不明白林渺何以如此説,但肯定會有其因。
“他們來得好快!”蘇棄道。
“三帆齊張,自然快了!”林渺並不覺得奇怪。
“在這種天氣之下,三帆齊張不是在趕路便是在追人,否則在這種情況下,絕沒有必要這般揚帆苦追!”蘇棄看了看天空道。
“今天的天氣確實還可以,蘇先生説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樣,先看看再説吧!”林渺伸了個懶腰道。
“阿渺懷疑那是魔宗的船追來了?”楊叔在那邊的船上問道,那船上的家將用力划動槳,企圖讓兩船靠得更近一些。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不一定是,待會兒就可以知道了!”林渺回應道。
大船的速度確實很快,由於三帆齊張,每張帆都吃滿了風,又是順流而下,其速自然非同一般,很快便進入了眾人的視野,可以清楚地看清帆上所繡的圖案。
帆上繡的圖案似乎並沒有多大意義,僅只是一些有若星月一般的圖案,讓人無法想到其代表哪路勢力,抑或,根本就沒有哪路勢力用這樣的圖案。
“楊先生可知道有哪家旗幟是用星月作標誌的?”林渺問道。
楊叔皺了皺眉,搖頭道:“好像並沒有聽説過,那旗子上是星月圖案嗎?”林渺望了望蘇棄和金田義,他們也一臉茫然,不由忖道:“或許這並不代表什麼。”“果然是我們的老朋友!”金田義又再次爬上桅杆遠望,突地道。
“哦?”林渺訝然,也掠上桅杆,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立着兩人,其中一人身罩黑色披風,在江風的吹拂下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而在其身邊的另一個人正是昨晚傷了林渺的那個殺手頭領。
林渺皺了皺眉,只從這兩人所立的方位來看,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顯然比那殺手頭領的身分更高,而殺手頭領的武功已經夠可怕了,昨夜若非幾名家將出手,他只怕會重創在對方的手中,如果這身着黑色披風的人武功更高,那今日之戰只怕結果難料了。
“果然是他們,好快的速度,但他們又是從哪裏弄來這樣一艘大船呢?”林渺不解地自語道。
“若他們的大船直接開過來撞向我們,只怕我們的-小-船難以倖免了。”金田義擔心地道。
“白總管,上游的那艘大船果然是魔宗的船,大家小心了!”蘇棄提醒道。
“在總管所乘之船的甲板下可有箭支和桐油?”金田義反問道。
林渺點了點頭,笑道:“當然有!就算對方的大船可以輕鬆撞翻我們的船,但只要我們不給他們機會,他們也沒有辦法!”金田義也笑着點了點頭。
“衞家也為我們準備了幾大壇酒,想來這些東西夠用了!”林渺指了指艙中的酒罈,笑道。
“阿渺,我們該怎麼辦?看他們的架式,好像準備撞沉我們的船!”白才有些着急地道。
“別急,還有兩裏之地,我們與總管的船保持距離就行,不要隔得太遠!”林渺吩咐道。
這幾名家將對林渺的吩咐言聽計從,一來是因其為小姐白玉蘭身邊的紅人,又得老太爺重視,加上昨夜連殺數敵,又一刀退敵,使他們對林渺極為敬服。
“總管,在你所乘船頭的甲板下有桐油火箭,讓大家準備一下,保證讓那些魔頭有來無回!”林渺向另外一條船上悠然叫了一聲。
楊叔和白慶同時吃了一驚,鍾破虜卻已迅速掀開船頭的甲板。
“總管,果然有火箭!”鍾破虜驚訝地道。
楊叔和白慶不由得望了望林渺,他們不知道何以林渺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在他們的船上準備這些東西,而林渺根本就沒有上過他們的那隻船,這是肯定的,可是若這桐油火箭不是林渺準備的,那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而把其他的人都矇在鼓裏。
楊叔望着望着,不由得笑了起來,只是白慶沒有什麼表情,眸子裏似乎閃動着一絲驚訝,又似乎在深思着什麼,或許是在思索林渺這個人。事實上,他一直都小看了這個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似乎總能做出些讓人驚訝的事情來。
林渺並不在意白慶怎麼看他,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活得輕鬆一些,而且眼下,他面對的是來犯的強敵!
“只怕我們最後仍無法避免與他們正面交手,以他們的大船,我們根本就不能夠在頃刻間將之毀去,如果他們逼近了,就算燒了他們的船,他們也會爬上我們的船!”蘇棄擔心地道。
林渺皺了皺眉,他知道蘇棄的話沒有錯,當對方的船出現在視野中之時,他才發現對方的船與自己所乘之船似乎不成比例,只怕幾支火箭根本就無法對其造成多大的損傷。
“將船與總管的船靠近些,你們全都去他們的船上!”林渺突然道。
“你要幹什麼?”蘇棄訝然問道。
“白才,與總管的船靠近些!”林渺大聲吩咐道。
“好的!”船尾的幾人一齊出力,林渺一邊調轉船頭,一邊道:“我們絕不能與對方近距離交戰,要想廢掉他們的船,我們自不能不作犧牲,我便用我所坐的船換取他們的船好了!”“用我們這條船換他們的船?”金田義訝然問道。
“不錯,我們還有一條船接應,而他們沒有,這便是我們的優勢,他們註定會慘敗!”林渺自信地笑了笑道。
“我不明白!”蘇棄惑然道,雖然林渺的話不錯,但是如何以船換船呢?
“我們要主動出擊,而總管的船便在下游接應我們。我們不需與對方交手,只要毀了他們的船就算贏了!”林渺解釋道。
金田義和蘇棄似懂非懂。
“阿渺,你這是要做什麼?”白慶見林渺把船靠了過來,不由得惑然問道。
“總管,請你把船上的幾壇酒全搬到我船上來,這兩匹戰馬只好忍痛割愛了!”林渺向白慶船上呼道。
“你要做什麼?”楊叔也不解地問道,不知林渺在故弄什麼玄虛。
“我要去把他們全趕到河裏去!”林渺自信地笑道。
“把他們趕到河裏去?”白慶不明白林渺此話是真是假。
“對方的船那麼大,至少乘載了六七十人,僅憑我們這點微薄力量,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取勝,有這些火箭桐油也是沒用的!”鍾破虜也看清了對方的大船,有些泄氣地道。
楊叔也極為泄氣,對方的船頭高一丈有餘,長少説也有六丈,這樣的大船便是載上百餘人也絕沒問題,鍾破虜説六七十人只是保守的説法,如果讓對方靠近了,即使是毀掉對方的船,那些人也可奪下自己的船,這麼多人的力量自不是他們這十二個人所能抗衡的,要知以翠微堂的三十餘人都難免被滅之禍。
林渺豪氣上湧,向蘇棄使了個眼色,蘇棄和金田義立刻掠上白慶的船。
“我自有退敵之法,不過還望總管及時接應才是!”林渺笑了笑,隨即又道:“蘇先生和金先生把酒罈搬來,鍾先生也幫幫忙吧。”白才幾人也跳上白慶的船,將六罈美酒全都搬上林渺所在的船上。
白慶望着林渺,卻沒有説話,只是表情極為複雜,他有些弄不懂這個年輕人。
楊叔不知林渺會有何退敵之策,但見林渺如此自信,他也不好再説什麼,只是提醒道:“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小覷魔宗的人,盲目地小看敵人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好處的!”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我會小心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看着我對付他們好了,不過,你可要好好接應我哦!”“小心一些!”白慶也提醒道。
“白才,你們不要跟去,蘇先生和金先生有沒有興趣去玩上一把?”林渺反問道。
蘇棄和金田義望了一下那艘大船,又望了望林渺,朗聲笑道:“怎麼可以沒有我們?”“阿渺,我的水性最好,你就讓我也一起去吧?”白才有些渴望地道。
“是啊,白才水性極佳,讓他去,多一個照應也好。”白慶附和道。
“那好吧,請總管先燒掉他們的破帆,讓他們的船速減下來!”林渺望了望那大船道。
白慶一怔,猶豫了一下,自船頭拿起幾支沾有桐油的火箭,“呼……”地一聲便射了出去。
此刻大船已經進入了射程之內,以白慶的臂力,足可射到八百步範圍,是以火箭如夜空流星,在大船上的人還沒有注意之時,便已破入帆中。
“呼……”箭身的桐油一沾帆,立刻便開始燒了起來。
“呼……”鍾破虜也飛速射出一支火箭,頓時,大船之上的三張帆燒起了兩張。
“總管,我們去了,你們也升帆速行吧,只要射下對方第三張帆就行了!”林渺笑着以大槳在白慶的船上點了一下,讓兩隻船分開。
“升帆!”楊叔立刻吩咐道。
白慶和鍾破虜運足臂力,兩人兩箭同發,直射對方第三張大帆。
“噗……”一道暗影掠過,身形在空中打了兩個旋,竟然將白慶和鍾破虜兩人射出的火箭接在手中,正是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
“呼……”但第三張帆最終還是被火箭射中燃了起來,卻是林渺射出的箭。
林渺早料到,那船頭之人絕對會阻止第三張大帆的燃燒,前兩支火箭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而後來便有準備了,自然不會讓白慶和鍾破虜射出的火箭擊中目標,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自林渺的船上也射出這樣一支火箭。
大船巨震,船速猛減,本來吃滿風的大帆,已燒開了三個大洞,洞邊的火苗不斷地向四面擴展,火借風威,燒得極快。
甲板之上立刻人頭攢動,有人急忙潑水滅火,但大帆已經燒得不成樣子。
林渺可以想象得到船上之人此刻的憤怒,彷彿可以感受到其湧動的殺機。
蘇棄和金田義及白才見之大為興奮,鬥志也更為高昂。
“好了,夥計們,我們便迎上去吧!”林渺操起木槳努力地將船逆流而劃。
大船一點點地逼近,船上之人的表情已一目瞭然。
“待會兒,便把酒罈先砸上他們的船,砸得越破越好。白才,只要酒罈一碎,你便向那裏放火箭,不燒死他們才怪!”林渺吩咐道。
蘇棄和金田義立刻明白林渺的心意,不由得大喜。
“嗖嗖……”就在此時,一陣箭雨密聚而下。
林渺三人吃了一驚,連忙躲入船艙之中,只望着大船緩緩逼近,聽着兩匹戰馬的慘嘶卻無可奈何。
“我下水鑿穿他們的底板!”白才突然道。
“那樣更好!”林渺點了點頭,贊同道。
白才拾起船艙中的大斧,翻身就躍入水中。
林渺探頭望了望逼近的大船,撫了一下背上的神刀,心情稍稍緩和了一些。
蘇棄和金田義兩人的手都捧着酒罈,在等待着時機的降臨。
“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我要撞得你粉身碎骨!”大船船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之中透着無限的殺機。
林渺心中暗道:“老子但願你這樣!”想着翻身便立在船頭的甲板之上。
“小子,你有種,還敢出來!”説話的正是昨晚與林渺交過手的那殺手頭領。
“宵小之輩,何足掛齒?老子從來就沒把生死放在心上!”林渺扛着刀毫不在乎地道,心中卻在盤算着這大船的船首排水板究竟有多厚,其龍骨是扎於何處。
林渺在湖陽世家的造船廠裏幹過數日,雖然叫他造船,他還沒那能耐,但對於船的構造卻已是瞭若指掌。
“那便讓我們送你一程好了!”望着大船便要碾過小船,大船甲板之上的人全都獰笑。他們沒有必要出手,卻都想看看小船粉身碎骨和小船之上的人被撞飛的場面。
十丈、五丈、四丈、三丈……林渺突然地喝道:“拋……”“呼……呼……呼……”小船之上數道黑影飛射上天空,然後“轟……”然落上大船。
大船之上的眾人大驚,不知黑影為何物,待到快落下之時,才發現只是一個個大罈子,有些人紛紛走避。
“譁……譁……”有的人以手中兵刃格擋,罈子立破,壇中美酒便全淋到他們的身上和甲板之上,也有幾個罈子落在無人之處,在甲板上摔個稀巴爛。
“是酒……”甲板上有人惑然呼道。
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和殺手頭領本來對這些罈子也微感惑然,見並沒有什麼殺傷力,也沒有傷着人,便沒怎麼在意,正在不解林渺弄什麼玄虛之時,聽到有人喊是酒,不由得大呼:“不好……”“哈哈……遲了!”林渺大笑,蘇棄和金田義已拋出了第十壇烈酒。
“呼……嗖……”林渺身形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自背後接過一支火箭,彎弓射上虛空,目標正是那自高處向大船上落下的酒罈。
那殺手頭領大呼不好,哪敢再讓那酒罈落上大船?飛身欲將酒罈擊入江中,但他怎麼快得過箭的速度?
“嗖……譁……”酒罈應箭而裂,酒水四射之時,沾上火箭的火星,轟然燃起,化成一團火光如流星雨般灑向大船。
“放箭!”船頭之上身着黑色披風的人大怒,暴吼道。
林渺“哈哈……”大笑,接過一罈烈酒,拍開泥封,此時兩船隻相距丈許,林渺伸手將火箭伸入壇口之中。
壇口升起一股藍色火焰之際,林渺大呼:“朋友們,送你們一個好禮物!”説話之間將壇口冒火的大酒罈拋上了大船。
船頭的黑衣人拂袖掃去,但酒罈是林渺巧勁所拋,竟向側邊滑去,那黑衣人的勁風掃上壇身,酒罈轟然炸開,罈子的碎片如支支怒箭一般四射而開,烈火“轟……”地衝上兩丈多高,隨即再如流星雨般灑落。
大船船頭的箭手本欲發箭,可是他們根本來不及,那酒罈的碎片已射入他們的體內,有的甚至射入甲板之中,那狂猛的熱浪和火光,使人幾乎一時看不清東西,聲勢之駭人,只讓人心膽懼寒。
“呼呼……”甲板之上的酒水着火即燃,有些人本來身上也淋了酒水,也同樣着火即燃。一時之間,哪還會有人放箭來管林渺諸人?大船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來了!”林渺大笑着飛身直向大船的破浪板撞去,手中的神刀如巨錐一般破入破浪板中。
“轟……”破浪板哪經受得起林渺這一撞?而且林渺手中所持是神兵利器!
林渺身子和刀一下穿入船艙內部。
“轟……”大船船身巨震,小船立刻碎裂成兩截。
“呼……”蘇棄將最後一罈烈酒自林渺穿破的破洞之中拋入大船底艙中,他與林渺之間似有着無比的默契。
林渺一刀擊碎酒罈,在底艙殺手們撲來之際,已點火拋了出去。
“轟……”大船底艙也見火即燃起來。
金田義正欲將那壇桐油也拋上大船,但覺一道凌厲之極的勁風當頭壓下。
天空頓時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心!”蘇棄大吃一驚,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的速度好快。
金田義駭然,手中桐油只好向天上拋去,而此時小船巨震,立刻裂成碎片,他腳下一虛,頓時落入水中。
“轟……”那壇桐油爆裂而開,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掌勢不絕,直擊向金田義的腦門。
“休得張狂!”蘇棄抓住傾倒的桅杆急速橫掃,直砸向那黑披風之人。
那人大怒,如果要殺金田義,勢必會被這大桅砸中,這沉重一擊,只怕他也會受傷,不由得手掌一翻,倒迎上擊來的巨桅!
“轟轟……”響起一串密集的爆裂之聲,兩丈長的巨桅竟碎成粉末,而蘇棄幾乎被震得要吐血,可當他還沒回過神來之時,那隻大手已經到了面前!那人的速度快得讓他暗暗叫苦,而且功力可怕得讓他吃驚,擋無可擋之下,只好橫劍平切。
“啪……”劍折。
蘇棄一聲慘哼,身子倒跌而出,撞在大船的腰板之上,“撲通……”一聲掉入水中,他根本就無法抗拒那人的憤怒一擊。
蘇棄狂噴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都差點絞在一起,但幸虧他的劍及時擋了一下,否則只怕僅這一掌就可讓他死於非命了!
“你死定了!”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身形在那漸沉的小船船頭一點,如蒼鷹搏兔般飛撲向落水的蘇棄,速度快得讓蘇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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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天剛黑,便下起了瓢潑大雨,李通和宋義皆領兵按時而回,趕到帥帳之中交令。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天亮才止住,一夜大雨使河水暴漲數尺。
屬正大喜,下令水師驅船直逼宛城,由於河水上升,使伏於河底的暗樁暗礁之類的無用武之處,這樣他便可利用戰船上的擲石機對城頭加以攻擊,同時也是對宛城義軍的一種挑釁。他知道宛城義軍最薄弱的便是水師,是以,他完全可以利用水師的優勢,把戰士運得更靠宛城近一些。
官兵才進兩裏,倏地只聽遠處“轟……”然一陣猶如巨雷滾過的聲響由遠而近。
立在大船上的屬正放眼遠望,卻只見遠處一道白線迅速飛滾而來,等到近前才駭然驚覺,那是一排近兩丈高的巨浪瘋狂捲來。
官兵的大船頓時桅折船翻,甲板之上和河岸邊的官兵被這一排急浪捲走無數,僅有屬正那少數幾艘最為巨大的船損傷較小,但也被浪頭之中所夾的巨木衝擊得傷痕累累,兩萬官兵,頓時折損近半,這隻讓屬正哭都來不及。
“殺呀……”正當官兵自這一排巨浪之中稍回過神來之際,上游順流飄下滿江的大木筏,義軍人人戈盾鮮明,殺氣高昂,順着急流直向官兵那些殘破的大船攻殺而至。
屬正哪還不知道自己中了劉秀的詭計?昨日出城的兩路逼至左右翼的人馬分明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劉秀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掩護一些人在上游修堤蓄水,以便此刻與他水上大戰。可此時他哪還有決戰的勇氣?
大木筏順急流而下,來勢比那些沖斷了桅杆的戰船更快,而且輕便,戰船上的官兵大部分都被大水捲走了,哪裏還有鬥志?一觸即潰,而且大木筏都是極尖的筏首,順水狂衝而下,一撞上大船便立刻戳穿了大船的船艙。
劉秀和李通各領一路人馬自陸路上殺出,一時之間官兵兵敗如山倒,只殺得屍橫遍野,傷亡近萬,降者也達兩千餘人。
屬正只借幾艘大船領着兩千多殘兵殺出重圍,但卻又在路途遇上鄧禹的襲擊,回到淯陽僅剩下千餘人,所有的戰船都幾乎報廢,連淯陽都無可戰之船了。
這一戰只讓義軍聲勢大振,繳獲軍備、糧草無數,大戰船十餘艘,更讓義軍興奮的是掃清了南行的水路,此刻便是讓大船大搖大擺地經過淯陽,屬正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因為他們已經無可戰之船,這對義軍向舂陵運送物資糧草作下了準備。是以,義軍自是高興萬分。
當然,對於義軍來説,首戰大捷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鼓舞,也使宛城之中的許多豪族心服,不敢再小看劉秀,或是擾什麼亂子。因為誰也不想在這種風頭上得罪義軍,但又不敢太親近義軍,萬一官兵再奪回宛城,那他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因此,大多數人都閉户不出,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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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在底艙點燃大火,身子“轟……”然撞穿甲板,掠上已經混亂不堪的甲板之上。
甲板上四處是水,一些魔宗殺手身上着了火,急得直跳入江水之中,另外一些人急於救火,但是水越潑上去,火蔓延得就越快,還有許多人被那炸開的酒罈碎片射中,痛苦地呻吟着。
甲板之上的情況豈止一個“亂”字能道盡?有些人想躲入底艙,可是底艙也同樣着了火,大船之上,便像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林渺出現在甲板上,立刻有人飛撲而來,這些人都恨不能扒了林渺的皮,抽他的筋,食其肉。
林渺“哈哈”大笑道:“龜孫子們,滋味不錯吧?記住,這是報應,惹火了老子,讓你們沒好日子過!”“哧……”林渺揮刀,那羣撲上來的魔宗殺手哪能抗拒龍騰神鋒?不由刃折人傷。
林渺想到翠微堂三十餘口人的慘死,哪會手下留情?見人就殺!
這羣魔宗殺手被大火一燒,鬥志盡失,根本就無心交戰,遇上林渺這鬥志如虹的煞星,自是擋者披靡。
“叮……”林渺連殺十一人,身上也添了三道傷之時,他的刀鋒終被阻住。
“又是你!”林渺微微吃了一驚,此人正是昨夜傷他的殺手頭領。
“是我,哼,昨晚沒殺你是我今生所犯的最大錯誤!”那殺手頭領冷肅地道,殺氣四溢。
“那不是你的錯誤,而是你沒這個本事!”林渺刀鋒一轉,不屑地道。
“嘯嘯……”林渺刀鋒才轉之際,那殺手頭領劍風已切出了數十道劍影,像一張大網般罩上林渺,劍速之快,只讓林渺也有些眼花繚亂。
林渺大駭,這才知道,這殺手頭領何以有此口氣,確實因其劍法有着神鬼莫測之勢。
林渺暴退五步,可是那道劍網依然如影隨形,有若附骨之蛆,根本就不可能甩開。
“呼……”林渺一腳踏入火中,灼痛使林渺神經一陣抽搐,他不由暗暗叫苦,忖道:“要老子死,那咱們就同歸於盡好了!”“來吧!咱們一起死!”林渺不理那席捲而來的劍網,雙手操刀,以一往無回的氣勢向那殺手頭領狂劈而去,他已不講究什麼招式,僅求與敵皆亡。他知道,如果退卻,同樣惟有死路一條,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以,他豁出去了。
那殺手頭領也吃了一驚,他自不想與林渺同歸於盡,劍風一轉,斜側拖過。
“轟……”林渺一刀斬空,甲板轟然裂開,而他倏覺腰間一痛,那殺手頭領以極為巧妙的手法,再在林渺身上留下了一道創口。
“轟……”林渺哪敢再停留?腳下用力,猛沉入底艙。
一陣熾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底艙盡是火,林渺暗自叫苦不迭,這叫自己害自己。不過,是火也沒有辦法,他暗呼道:“媽的,賭了!”神刀以無堅不摧之勢直擊向火焰底下的船底板。
“轟……”船底板應聲而裂,一股強大的水柱衝了進來,澆滅了林渺身上的火焰,更使他周圍的火勢頓滅。
林渺終鬆了口氣,此時底艙竟有數處冒水,艙中一邊是水,一邊是火,確實有意思。
“轟……”林渺頭頂的甲板爆裂而開,一抹劍光狂射而至。
林渺心道:“媽呀,陰魂不散,老子現在可不想惹你,也算老子惹不起你,先失陪了!”想着身子橫移而出,直撞向底艙的內舷板。
“轟……”林渺的身子破板而出,但覺一道黑影迎面掠來,他想也沒想,揮刀便擊。
“阿渺……”蘇棄大喜,在這要命的時候,林渺卻打橫殺了出來。
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正欲一舉擊斃蘇棄,卻沒有料到大船舷壁倏地爆裂而開,竟殺出一人來,而且殺氣之重,氣勢之烈,絕不容小覷。
“轟……”林渺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身子打橫飛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撲通……”一聲掉入水中。
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也不好受,身子橫跌,撞到舷板之上,也墜入水中。林渺的功力之高,竟不在他之下,這讓他吃驚不小。
身着黑披風之人才落水中,驀覺一股水柱直衝而上,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去死吧!”白才就等這一擊,在那人一冒出水面之時,他便自船下潛出,輪斧狂劈。
“哼……無知小兒!”那人根本就不看,揮拳準確地擊在斧刃之上。
“叮……”大斧對那人居然毫髮無傷。
白才的身子反被震得彈出水面,“譁……”地落到蘇棄身邊。
“快躲!”蘇棄一把拉住白才沉入水中,才沒入水中,便覺頭皮一涼,頭髮竟被削去兩大片,而他們所處水面之上耀起一抹亮麗的劍花。
林渺心道:“媽的,這兩個狗雜種還真狠,再加上一個我只怕也是白搭,還是快走為妙!”想到這裏,不由向不遠處浮出水面的金田義呼道:“撤!”喊完他便沉入水中,再出現時已距大船七八丈之遙了。
白才和蘇棄也自水底潛到大船七八丈之外了。
大船的船體已漸漸傾斜,甲板上的人卻沒有多少,想必已跳水逃生了,有些則已被殺,也有幾個被燒死,還有的落水淹死,但大部分都跳水逃生,大船隻剩下水火煎熬不堪負荷的殘殼。那殺手頭領及身着黑色披風者都在水中,見林渺等人溜了,皆恨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但只換來林渺諸人的“哈哈”大笑,他們哪會在意對方的詛罵?
其實,想起來也好笑,昨夜與林渺交手的那殺手頭領雖然兇狠,但剛才那狼狽之狀讓林渺極為想笑,衣服頭髮都被火燒焦了,但還要倉促阻擋林渺的殺戮。林渺當然知道,這些是剛才那殺手頭領欲將酒罈擊入江中,卻被林渺火箭在空中把酒罈引爆,這才燒得他焦頭爛額,可是他還要兇巴巴的,怎不讓林渺感到有趣?
大船緩緩地傾斜,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與殺手頭領卻又爬上了大船,掀下幾塊木板,擊斷一根巨桅,拋入江中,再掠上大桅,順水飄了數丈,再拋下手中的木板,藉以點足,向岸邊掠去。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兩人的輕功確實可怕,竟可借幾塊木板墊足躍上岸去,相比較起來,他可還差上一個檔次,也暗自慶幸沒與這兩人糾纏下去。
蘇棄和金田義及白才亦為之駭然,蘇棄嘗過那身着披風之人的厲害,深切地體會到那人的可怕。不過,他慶幸林渺的妙計,居然使得這麼多魔宗殺手灰頭灰臉,損兵折將,還損失了這艘大船,他確實不能不佩服林渺的勇氣和智慧。
順水飄流,幸虧白慶四人的船在下游接應,見幾人落水,立刻便調轉帆,再使之逆水而上,以接應林渺四人。
楊叔、白慶諸人在船上將大船上發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林渺的船隻被射得像只大刺蝟,然後被撞得粉碎,還有那漫天的大火,那自天空中灑落的火苗及那驚魂動魄的爆炸,他們做夢也沒有想過僅只十幾壇酒便有這麼大的威力,就可以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僅以林渺四人之力,便將對方六七十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是一個奇怪,使得楊叔諸人像是置身夢中一般,但他們卻知道這絕不是做夢,而是事實,絕對真實的事實。
遠處船上的鐘破虜等人,看着林渺擊穿大船的破浪板,殺上甲板,他們在桅杆上還可以看到林渺在大船的甲板之上橫衝直撞,殺得對方一塌糊塗。後來,又遇上了那殺手頭領,這一切只讓他們看得心神激盪,血湧如潮,都恨不得插上雙翅飛上大船與林渺諸人一起痛快大戰一場。
看到精彩之處,楊叔和幾名家將都興奮得手舞足蹈;看到驚險之處,他們又不由得為林渺四人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他們從未見過比今日這一場廝鬥更精彩、更漂亮的戰局了。
整個過程,他們都沒有參與,在旁觀看的那種感覺也是那般刺激,那般激動人心,就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主角當然是林渺四人。直至大船之上滿是大火,並漸漸沉沒,楊叔諸人不由得歡呼,看着那些落入江水之中的魔宗殺手,他們也大呼痛快,對有些浮出水面的,還可以做做箭靶子。
湖陽世家的家將們對魔宗殺手都恨之入骨,就因其對翠微堂趕盡殺絕,是以他們絕不留情,這使得那些能活着上岸的魔宗殺手並不多。這場戰鬥可以説是大獲全勝,林渺諸人一個都沒有損失,這不能説不是一個奇蹟。
林渺四人被拉上船,一個個都累得不想動一根指頭。雖然是順流而下,但大船距楊叔諸人的船少説也有裏餘路,而剛才那一陣拼殺,也使幾人耗力不少,再遊這麼長的一段距離,差點沒虛脱過去,而林渺又拿着十二餘斤重的龍騰,這使他的形狀狼狽之極。
林渺的眉毛頭髮都被火燒焦了,特別是褲子,被燒得破破爛爛,腰間的傷口還在滲着血水。
蘇棄和白才也受了些內傷,雖非致命,但掙扎着爬上船,已虛脱得只知道大口喘氣和嘔江水,他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白才的大斧頭丟了,金田義的劍也丟了,只林渺死死地抱着刀,也只有他樣子最為狼狽,因為就他上了對方甲板,受過火燒,這副尊容像是自找的。
“阿渺,真有你的!”楊叔大力地擠壓着林渺的小腹。
“哇……”林渺半天才吐出一大口清水,良久才緩過神來,苦笑道:“只差一點沒去見老爹了!”“這下我們算是服了!”白泉幾人也擠了過來,豎起大拇指讚道。
“服我這老半天才吐出這麼點清水?”林渺沒好氣地反問道。
眾人一愕,隨即不由得都笑了,白慶也為之莞爾地道:“阿渺此次立下了大功,回去後,定讓老太爺重賞!”“是啊,阿渺是我們的驕傲,魔宗的人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楊叔興奮地道。
“是啊,早知道這樣,剛才也算上我一份就好了!”鍾破虜有些懊悔地道。
那羣家將不由得都羨慕起白才來,他居然有幸與林渺一起參加如此精彩的戰鬥,雖然受了傷,可是眾人仍是羨慕不已。
蘇棄和金田義半晌才緩過氣來,蘇棄喝的水可不少,最後要不是金田義拖着,只怕還上不了船,不過並無大礙。
“阿渺怎知我們船頭有這些火箭和桐油呢?你從未上過我們的船呀!”白慶有些狐疑地問道,他實在想不透其它的原因。
“是啊,你的船上似也準備了這些東西,可是我們是一起上船的,你當時並沒拿什麼,怎會出現這些東西呢?”楊叔也大為不解地問道。
林渺懶得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動,由任白泉他們為其松筋活骨,包紮傷口。
白泉諸人對林渺的敬服是沒話説的,是以極為細心地為其松筋活骨。
林渺享受着這額外的舒服,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我早就料到這些人絕不會甘心讓我們走,一定會來追擊我們。因此,我不能不防,他們要追來,自然會是在水路,因為水路好走,又輕鬆易追,於是我便讓趙勝將軍為我準備了這些,而他故作神秘地將東西搬上船,只是不想義軍的其他將領對他起疑,因此沒跟大家説,而我也沒時間解釋,反正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也便沒在意,要用的時候再説也不遲,就這樣了!”楊叔和白慶恍然,卻明白義軍搜船隻是個藉口,放東西才是真的,不過當時楊叔和白慶正在與衞府的人説話,並沒有留意這些,卻沒想到這是林渺一手安排的。
“當然,叫趙勝將軍做得隱秘一些是我的請求,因為誰能料碼頭之上便沒有魔宗的奸細呢?為了讓魔宗大意,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我便只有當時不作解釋,相信這也可以理解!”林渺又道。
白慶有些異樣地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對!”白泉等家將對林渺的未卜先知更是欽佩不已,這一切彷彿都在林渺的計算之中,這才有此刻的勝利,他們對林渺的智慧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
楊叔也點頭讚許。
“但你又怎能斷定他們就會追來呢?”白慶仍有些惑然地問道。
“昨天我們已看到翠微堂內被翻得一塌糊塗,可以斷定這羣人一定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而後來他們殺了白堂主,可以想到這東西與白堂主有關,因此他們殺了白堂主。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在白堂主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因為我們為其清洗、包紮傷口之時,根本就沒有發現白堂主身上有東西,而那兇手殺了白堂主到他逃脱不過數息時間,根本就來不及搜尋,事實上就算搜尋也沒有用,於是他們最大的懷疑便是我們,如果他們認為我們拿了那東西,就一定會自水路追來,這是很明顯的,所以我才會防患於未然!”林渺分析道。
楊叔似乎鬆了口氣,林渺並沒有説出白橫懷中有東西的事。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弄不明白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處,只是幾個藥瓶和一本沒有半個字的小冊子,這又藏着什麼秘密呢?又有什麼秘密好藏呢?他不由得望向蘇棄和金田義,因為金田義和蘇棄也知道這件事。
蘇棄和金田義裝作什麼也沒聽到般靜靜地閉着眼睛,享受着家將們給他們松筋活骨的感覺。
楊叔稍稍放心了一些,白慶卻望着林渺的眼睛,半晌不作聲,似是在審視着林渺的話是真是假。
林渺也不移開自己的目光,與白慶對視了半刻,白慶自己移開了目光,因為他在林渺的眼睛裏找不到半點端倪。
“我們這一路上必須小心!”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哦?”白慶和楊叔同感訝然。
“魔宗的高手確實可怕之極,剛才那兩個渡江而去的人武功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怕我們難是其對手。那身着黑色披風之人的劍法太可怕了,快得讓人無暇應接,我只見過殺手殘血有如此快的劍!”林渺肅然道。
楊叔的臉色微變,剛才他也看到了那人與蘇棄交手的威勢和渡江而去的身法,他們之中確難有人能與之堪比。
“那傢伙的功力渾厚,我竟連他一招也接不下!”蘇棄有些慚愧地苦笑道。
楊叔和鍾破虜都吃了一驚,他們明白蘇棄的底細,雖然蘇棄不能算是一流高手,但身手絕對不弱,若説連對方一招也接不下,那可想而知對方的武功會有多可怕,這便是説林渺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依我看,在前面,還很有可能會遇上他們,他們此次雖然慘敗,但不會善罷甘休的。”林渺提醒道。
“我們走的是水路,速度比他們快,而到了雲夢澤之中,他們只怕根本就找不到我們了!”楊叔安慰道。
“這倒也是,由此到雲夢澤惟水路最近,除非他們再去找一艘三桅大船,可是那也得重回竟陵,重回竟陵再追來,時間上卻趕不及。因此,在前方我們不可能會遇上他們!”白慶附和道。
林渺伸了個懶腰,笑道:“但願,我可不想再遇到那兩個煞星,只怕到時候又要抱頭鼠竄可就不妙了。”眾人不由得為之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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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往來的船隻不多,皆因上游的戰事正烈,是以這些日子來,並沒有多少船隻向竟陵出發。
是夜,林渺諸人便已到了雲夢澤地域的邊緣,不過並未停航,只是點亮了風燈。在靜夜之中,並不甚舒服,江面之上的蚊子極多,讓人驅趕不絕。
江兩岸也無村莊和小鎮,因此不能上岸。當然,白慶諸人也是不想讓魔宗的人追上來,是以夜裏也依然讓船兒順水飄流,以眼下的行程,明天上午應可深入雲夢澤。
眾人便在船上吃了一些乾糧,再餵了餵馬,也便輪流休息了。
半夜,林渺突感船身一陣巨震,船艙之中的一些東西“嘩啦啦……”地直滾而來,他立刻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楊叔似乎早已醒了,不由得急問道。
林渺和眾人都醒了過來,船身卻似在打轉,那風燈不住地晃悠。
“怎麼會這樣?”林渺吃了一驚,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觸到暗礁了,艙底漏水了!”白泉驚呼道。
“啊!快,快拿東西堵住!”白慶也急了,拉了身邊的薄被便向那漏水之處堵去。
“船行不了,底下有東西!”白泉和幾名家將用力地划船,但船卻毫不動彈,只是在原地打轉。
“我下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白才急道。
“好大的漏洞,快拿衣服來堵!”白慶急道。
林渺也急了,船艙之中只在這片刻間便湧進了半尺深的水,不用説,也知道那漏洞極大。
“白才,小心些!”楊叔提醒道。
“我知道!”白才將一根分手刺咬到嘴中,躍入江水之中,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息,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是什麼東西,居然將船底頂穿這麼大的洞!”林渺一看也吃了一驚,那漏洞幾有水桶般大,不過所幸那幾塊木板雖裂開了,但並未脱散,擋住了那噴上來的水柱,使水只能自板縫之間湧進來。
“不知道,船底有硬物,很大的硬物!”白慶回應道。
眾人手忙腳亂弄了一氣,衣服、被單全都堵在漏洞邊,這才使湧入船艙中的水變小了。
蘇棄和鍾破虜忙用盆子、桶子將艙中的水舀出去,兩匹戰馬不安地低嘶着。
“譁……”白才破出水面,叫道:“水底下好像是一隻大船的巨桅,我們撞上了它!”“什麼?大船的巨桅?你有沒有搞錯?”楊叔訝然問道。
“應該是,我感覺到這不是礁石,而是一根粗大的木柱!要是暗礁的話,只怕船已經廢了。”白才再次重複道。
“這裏怎會有這樣一根巨桅呢?難道底下有沉船?”白慶惑然問道。
“我想應該是,我們的船頭被翹了起來,定是撞到了沉船之上。”“你再去看看!”白慶立身而起,走上船頭道,話音剛落,便聽“咔……嚓……”船頭底板竟再次斷裂,一股水柱疾湧而上,破船而入的還有一截幾有三個碗口那麼粗的木樁。
“啊……真是大桅,快堵上!”白慶一看,哪裏還懷疑白才的話?不由得急了。
“沒用了,我看必須把船拖到岸上去修,否則,只怕難以繼續前行了。”白才無可奈何地道。
楊叔等幾人想也不想便把衣服脱下,死死地按住破洞。
“阿才,把大桅斬斷,我們便將船划到岸上去!”林渺也有些急地道。
“這可不行,在水裏要斬斷這巨桅,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以巨力震斷,或以鋸子鋸斷!”白才無可奈何地道。
“我來!”白慶扭頭望了一下那又湧入的半艙江水,毅然道,説完光着膀子躍入江水之中。
《無賴天子》卷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