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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無賴手段

    鄧禹和劉秀並不想離開,儘管劉玄親自將他們送出城外,而且還給了他們馬匹並一再叮囑,但是鄧禹和劉秀並沒有返回舂陵的意思。

    鄧禹並沒有在意劉秀的決定,無論怎樣一個結局,他都自信有能力應付,這是對自己的肯定,也是對劉秀的信任。

    “大哥決定不返回舂陵了嗎?”鄧禹問道。

    劉秀肯定地點點頭道:“根本就沒有必要回去提醒兄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下的時局,他想做之事,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而且沒有人比他更會把握時機!”鄧禹目光向舂陵的方向遙遙投去,他知道劉秀的話絕不是自誇,也絕不是抬高劉寅,這是一種自孩提時便深植於腦海的信念。

    鄧禹見過劉寅,但卻沒有見過比劉寅更有氣魄和強幹的人!他有那種天生的王者霸氣,天生就有讓人不敢正視的氣派。

    “那我現在去哪裏?”鄧禹淡淡地問道。

    劉秀緩帶馬繮,透過晨輝遍覽四面平闊的林野,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回宛城!”鄧禹嚇了一跳,驚問道:“回宛城?”劉秀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我們最應該做的事便是回宛城,南方之亂將會在近些日子越演越烈,而我們絕對不可以浪費這之中的任何時機。回舂陵只是多此一舉的決定,惟有回宛城才能有足夠的空間發揮我們的作用,同時,我對劉玄並不放心。”“難道聖公會有什麼問題嗎?”鄧禹吃了一驚,反問道。

    劉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半晌才道:“長兄曾有消息告訴我,劉玄早已加入了綠林軍,之所以仍活動於江湖上,便是為綠林軍籌備糧草和拉攏豪強。他以為別人不知道,但卻絕對瞞不過劉家的耳目。”“這又有什麼?加入綠林軍,這也是一條很好的出路呀。”鄧禹不解地奇問道。

    “別人可以,但他卻不可以!至少,他必須向劉氏族老會通告一聲,但他沒有,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野心,他知道族老會將希望寄託在我長兄的身上,所以他這才另尋出路。因此,我必須立刻趕回宛城!”劉秀斷然道。

    鄧禹微愕,他知道這件事情可能牽涉到劉家的內部矛盾,他倒沒有興趣知道,儘管劉秀將他當親兄弟一樣看待,可是有些事情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秦復那小子我們應該怎麼辦?”鄧禹又問道。

    “至少,我們暫時是朋友,即使傳説中的孔雀符和帝王印真的在他身上,我們也沒有必要操之過急!何況自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事例多的是!”劉秀坦然笑了笑道。

    “大哥教訓得是,不過,此刻宛城四處通緝我們,我們難道要在宛城一直龜縮着嗎?”鄧禹又提醒道。

    “當然不是,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又會重返宛城。只要我們能夠稍改變一下裝束,自然不會有人去留意我們是誰!”劉秀笑了笑道:“你在長安時學的那手化妝術可以派上用場了,雖不如秦復那小子一般神乎其神,但我覺得你的也不賴。”鄧禹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隻好獻醜了,唉……只怪沒向秦復那小子多學幾手來。”“下次再説吧!”劉秀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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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復靜靜地伏下,他聽到了馬蹄聲,急促地向他這個方向奔來。而他,正急需要馬兒代步,因此他便像是個獵人一般,靜靜地等待着這路經的騎士。

    地上微有些潮濕,深夏的草密而青,秦復伏於草叢之間,幾乎完全被草浪淹沒。

    飛馳而至的是一騎,但似乎還有另外一隊人馬也在向這邊趕來,微昂首的秦復看清了馬背上之人的面目和打扮。

    官兵,至於屬於哪隊的官兵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他僅是最近一個多月才真正涉足江湖,是以,他並不是很瞭解官兵的事。

    “駕……”馬背上的官兵打馬揚鞭,倒像是自邊疆傳捷報一般飛馳而來,茫然不知正在草叢之中伺機而動的秦復,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人在等候着他。

    五丈……三丈……一丈——秦復像騰起的蒼鷹,斜撞而出。

    “呀……”那名官兵在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情況下,便已經跌下了馬背,快速衝倒之下,差點將他給甩暈過去。

    “希聿聿……”秦復一帶馬繮,馬兒人立而起,他卻已踏足鞍上。

    “對不起了兄弟,先借馬一用!”秦復扭頭,見那官兵竟然慘哼着爬了起來,嘴角都流血了,卻也是個年齡相仿的少年,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官兵氣恨的眼裏都吐出火來,可是此刻卻根本沒有力氣奪回馬兒,不禁憤然道:“你他媽的狗雜種,搶老子的馬,老子跟你拼了!”説完就向秦復撲去,但剛才那一摔好像扭了腳骨,才撲上一步,便已歪倒,慘哼哼地抱着膝蓋。

    秦復不禁大感好笑。

    “你這殺千刀的,還笑,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他媽的,真是流年不利,無論到哪兒,都是走背運,老子好不容易逃出來,又遇到你這喪門星……哎喲……”“對不起了,這馬算是我買下來了!”秦復見對方説話怪怪的,便丟下一塊銀子。

    那少年倒不客氣,一把抓起銀子卻又詛咒道:“你最好留點銀子買棺材,別以為搶了老子的馬有什麼好處,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這個不用兄台操心!”秦復不由得笑道,同時一揚鞭,驅馬就走。

    “我叫林渺,如果你能不死,再後會有期!”那少年捂着膝蓋向着秦復的背影高喊道,“我記住了,後會有期!”秦復倒覺得這人確實有趣,自然不會在意對方所説的話,便是換作是他,他也會詛咒這奪馬之人。

    “媽的,林渺失馬焉之非福!既然你小子願意幫忙,老子也不介意……”那少年望着秦復的背影自語道,但他很快抬頭向不遠處望去,卻見一片揚起的塵土越來越近,更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媽的,好快!老子可不陪你玩了,拿了銀子還不走,那才怪呢。”那少年説話的同時,不顧腿傷,拖着身子急忙向身後山坡上的長草林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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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復只覺得身後的蹄聲極緊,開始他並沒怎麼在意,可是後來細想又覺不對。他連改幾次道路和方向,那一羣人馬似乎也都跟着他改道和改方向。這羣人顯然是追他而來,不僅如此,這些人之中還有追蹤高手,否則不可能如此準確地把握到他奔行的方向,緊緊地跟着他追。

    秦復倒想看看這些人是誰,他不相信岑彭的人會認得出他此時的面目,而會如此快而準地追襲他!在他想來,這些追兵一定不是為追他而來,是以他興起了想看看這些人是什麼來歷的念頭。

    秦復一帶馬繮,衝上一座山頭,在這裏,至少不會懼怕敵人人多的威脅,除非對方都如錦衣虎和岑彭之類的好手,但那是不可能的。岑彭身為棘陽長,自然不會遠離棘陽來追捕他,何況,此刻岑彭根本就不可能認得出他。

    一隊快騎很快便進入了秦復的視線,竟有二十餘騎之多,只看那些人在馬背上追風逐月之勢便可知這羣人都是極擅長馬背上的生活,也讓人不能小視。

    “在山坡上,不可以讓他逃掉!”那一隊騎兵見秦復帶馬立於山坡之上,不由得高呼,而馬隊頓時也向四面散了開來。

    秦復愕然,這羣人並不是官兵,其打扮倒有些像一羣劫賊,看來這羣人真還將他當作目標了。不過,他肯定這羣人會失望。

    “你們為何對我緊追不捨?”秦復高聲喝問道,同時也仔細打量着這羣騎士。

    “快將寶物歸還給我們,否則別怪我們亂箭無情!”一名壯漢策馬逼近,向山坡之上的秦復高喝道。

    “我不明白你們在説什麼,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我們以前見過面嗎?”秦復一帶馬首,高聲質問道。

    秦復的話的確使山坡下的羣賊愣住了,此刻他們已經可以看清秦復的面容和打扮,可是這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追之人,怎叫他們不愣?

    山下羣賊頓時面面相覷,有幾人還在低聲細語,顯然他們也給弄糊塗了。

    “你的馬分明是我天虎寨的座騎,你也一定便是姓林那小子的同夥!哼,別想在大爺面前耍什麼手段!”“二寨主,別跟他囉嗦,先將他拿下再説!”一名山賊呼道。

    秦復這下暗暗叫苦,這才想到那少年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看來這羣天虎寨的人是在追擊林渺,可是他誤打誤撞竟然為林渺引開了追兵,現在這些人把一切都記在了他的頭上,此時即使想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我想你們誤會了,這匹馬只是我自一個姓林的官兵手中搶來的,我可不知道這就是你們天虎寨的戰馬哦。”秦復仍試圖解釋道。

    “你以為這話騙得了我陳通嗎?拿去騙三歲小孩吧!”那二寨主冷笑道。

    “二當家的,這小子跟姓林的一樣狡猾,不要跟這種人囉嗦,殺了他好了,就不信姓林的不出來!”一人提醒道。

    “聽到沒有,小子,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或許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休怪我們手下無情!”陳通冷哼道。

    秦復不由得搖了搖頭,他知道無論怎麼説這些人都不會相信,這下子可是自己找的麻煩,實在是怪不了別人。

    “駕……”天虎寨的戰士齊齊策馬而上,個個彎弓搭箭,看樣子真的要趕盡殺絕。

    秦復心中暗驚,雖然他不懼這羣人,但是對方若是一陣亂箭射來,可就非常不好對付了。即使是他武功好,對這麼多的強弓硬弩也是防不勝防。

    “你們不講理!失陪了!”秦復自不會傻得去挨箭,一調馬首,便向山坡的背面飛馳而去。

    “嗖……”一羣勁箭如飛蝗般自後方罩來,秦復低喝一聲,身子後仰,倒貼馬背,長長的馬鞭反捲而出,頓時如千萬條靈蛇,織出一幕鞭影,將射向他和戰馬的勁箭悉數捲開。

    “好身手!”陳通讚道。

    “過獎了,不過你們確實找錯人了,我只想先借你們的馬兒一用,他日定加倍奉還!”秦復説話間已衝下山坡,身後的勁箭三三兩兩地落下,但已失去了準頭,即使有幾支沒有失去準頭,卻也不能對秦復夠成威脅。

    秦複選好淯陽的方向,策馬狂奔,只要進了淯陽城,這羣人便不能憑弓弩逞兇了,因為這種年代,諸如弓弩之類的是不準帶入城內的,皆因這類兵刃可以遠距離殺傷人,官府也怕人對城中官方人物不利,因此禁止帶弓箭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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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道邊,古木下,酒旗飄搖,酒肆的老闆是一對老夫妻。

    這是淯陽通往宛城和棘陽的岔路口,在此地設酒肆,備清茶粗菜,倒也方便行人,生意不賴。

    老夫妻有一傻兒子,但很少見人,只在那簡陋的廚房燒火打雜。

    小酒肆能在此地長盛不衰倒也是個異數,官兵不欺,山賊不劫,在這種世道之中已經是極為難能可貴了。當然,沒有人會去追究這種情況的原因,路人所在乎的,只是酒好,茶好,飯能吃飽,錢賬兩清就行了,也不會在乎那幾個銅板兒。

    劉秀倒不是很欣賞這對老夫婦所釀的酒是如何好,他只是想借此地歇歇腳,正午的太陽毒辣得讓人受不了。

    這是夏日,長途奔涉,不僅人難受,便是馬兒也直冒汗,因此,在這個小酒肆之中打打尖,也不謂不是一件極為舒爽的事。

    “掌櫃的,快拿茶來,渴死我了。”一極為狼狽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進涼棚,高聲喝道。

    劉秀斜瞟了他一眼,見對方一身官兵衣服,但衣服卻破破爛爛,像是被什麼東西掛破了一般,滿面風塵的,便沒有再多看。

    鄧禹的目光卻向涼棚之外毒辣的陽光望去,此時陽光正盛,只怕還要在這裏歇息個把時辰,天才就稍涼一些。

    那少年一走進涼棚,便將破裂的官兵衣服脱下,揉成一團,口中恨恨地自語道:“媽的,這倒黴的衣服,怎麼穿怎麼倒黴,老子不要你了!”“客官,這是你要的茶,老漢備的都是涼茶,不知客官還要別的什麼?”那老頭極為客氣地道。

    “不知掌櫃這裏可有合身的舊衣服?只要乾淨一些就行了。”少年道。

    老漢望了望少年那赤裸上身的結實肌肉,有些為難地道:“有是有,只怕不怎麼合適。”“沒關係,只要不是女人穿的,不像這件裹屍布一樣倒黴都行!”那少年滿不在乎地將手上的官兵衣服向桌上一放,沒好氣地道。

    周圍眾人見那少年説的那麼有趣,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那我去找找看……”老頭子説完就要走。

    “哎,慢來,這裹屍布拿去點柴火吧。”少年將破軍裝一推道。

    老頭拿起軍裝抖開一看,只見上面除了兩道劃破的口子和有些髒之外,一切都是好的,不由惑然問道:“客官,這衣服只要補一下還可以穿呀?”“你別管這麼多,這件衣服太倒黴了,不能穿,不能穿,穿這種衣服的人沒一個好東西。因此,你還是拿去燒了為妙。”少年似乎深有感慨地道。

    鄰座的人聽了,不由得都笑了,有人打趣道:“小兄弟説這話可是犯罪的哦,要是被官兵聽到了,可就要腦袋不保了!”那少年也笑了,道:“我腦袋已丟了好幾次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那些蠢蛋愛穿就讓他們穿去,我可是不稀罕這狼皮和裹屍布一樣的東西。老子今日既能逃出軍營,便不再去沾惹這晦氣的玩意兒,最看不慣那種欺善怕惡的熊樣!”“説得好!我這裏有些衣服,想來合兄弟的身,不如拿去試試!”眾人不由得循聲望去。

    説話之人是喜歡熱鬧的鄧禹!

    那少年抬頭看了看鄧禹,卻見鄧禹已經提着一個包袱送了過來,他不由得忙立身而起。

    “這裏是我自己的幾件換洗衣服,若兄弟不介意,便穿上吧。”鄧禹坦誠地道。

    “哦,那我就不客氣了。”那少年也不作過多的言辭,坦然接過鄧禹的包裹,抖出衣服,不由得微訝道:“這麼好的緞料,那可真是多謝了,敢問兄弟尊姓大名?我林渺可不是知恩不報之人!”鄧禹拍了拍他的肩,哦了聲,道:“何必這麼客氣,快穿上吧,我可不是想你報什麼恩,只是覺得兄弟你活得挺有個性,這點東西算什麼!”林渺也笑了笑,拍了拍鄧禹的肩頭,道:“情我領了,你今日的茶酒錢我請了,可別推辭哦,否則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了!”鄧禹與劉秀相互望了一眼,鄧禹笑道:“好,今日你就幫我們付賬好了,那便與我同座一桌又有何防?”眾人看着這兩個年輕人,都感有趣,不過,這並不好笑,倒使大家都變得客氣起來。

    正當眾人説話間,驀地一陣急促的蹄聲驚起,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向蹄聲傳來之處望去。

    鄧禹的臉色微變,來人竟是齊府的副總管齊子叔和一干安眾侯府的好手。

    劉秀的神色也微變,若是齊子叔此刻發現他們的身分,那可不好玩,對方人數是他們的十倍,以兩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對付得了齊子叔這羣人,逃走也將是個大問題。

    鄧禹扭頭望向劉秀。

    劉秀哪有不明白鄧禹的意思,但是此刻自己已是在對方的視線之內,若是立刻便走很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一個不好,還可能弄巧成拙。

    “客爺,衣服來了!”那老頭子佝僂着腰行了出來。

    “謝謝掌櫃的了,這位兄弟以此衣相贈,無須再要了,今日我心情好,這裏幾位仁兄的賬全記在我頭上!”林渺似乎心情大暢,掏出一塊銀子塞到老頭的手中,爽快地道。

    老頭子一怔,哪有人喝點茶給這麼一塊銀子的,一般僅一兩個銅板而已。

    “若多了不用找,少了再補。不過,這新來的不包括在內哦。”林渺笑道。

    一旁喝茶的人見林渺出手如此豪爽,而且説話也十分風趣,皆大生好感。

    掌櫃也不説話,只是望了林渺身上的衣服一眼,捏着銀子默默地退了開去。

    林渺和眾人皆有不解,不明白老頭子連個表示也沒有就退下了,倒真有些愕然。

    林渺倒也沒有特別計較,只是覺得這老頭子在退走的時候那最後一眼有些怪怪的,但是其注意力很快便被齊子叔及那羣侯府的人馬給吸引了。

    “掌櫃的,快備幾大壺涼茶來!”齊子叔諸人一下馬便立刻呼道。

    “讓座!讓座!”那羣侯府的好手一見酒肆之中沒剩幾個位置,不夠坐,頓時呼喝着叱道。

    林渺大怒,欲立身喝罵之際,卻被鄧禹踩了一腳,他不由得看了看鄧禹,有些不解。

    那些路上歇腳的多是行腳客商,就算有幾個江湖人物,也不敢與這二十餘名如狼似虎的人對着幹。

    江湖人自然最能看行色,單見這些人大步走入,便知這羣人沒一個是好惹的。是以,只好忍氣吞聲地起身讓座,也有的起身憤憤不平地離去。

    那羣侯府的好手不禁趾高氣揚地放聲大笑,將刀劍橫在桌上,或將腳踏在凳子上,其威風大有不可一世之態。

    鄧禹向劉秀打了個眼色,劉秀也乘機起身,沙啞着聲音道:“林兄弟,我們先走了。”林渺大愕,頓時更是怒火上湧,他當然不知道劉秀和鄧禹要走的真正原因,他只道劉秀和鄧禹也怕了齊子叔這些人,不禁“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劉秀心中剛叫不好,還來不及出言阻止,林渺便已憤然罵出了口:“媽的,什麼東西!”鄧禹大叫壞事,那幾位正要走的茶客也暗叫不妙。

    果然,林渺話音一落,便有一名侯府家將站了起來,怒叱道:“臭小子,你罵誰?”林渺正在火頭上,不理劉秀的眼神,身子一橫,不屑地望了那人一眼,道:“我只是在罵一羣橫行的狗,關你什麼事?”“媽的,找死!”那家將大怒地揮刀飛撲而上。

    林渺憤然道:“別以為人多老子就怕了!”説話間抓起一隻板凳猛砸而出。

    劉秀心中暗叫壞了,但事已至此,他也阻止不了事態的發展,這下他和鄧禹想走也不行了,總不能讓這新認識的朋友就這樣慘死吧?何況這個叫林渺的年輕人確實是一腔熱血,極具正義感,他們豈能見死不救?

    另外一些本來準備離開的人,此刻也都停下腳步觀看,雖然這個世上的人性已經逐漸麻木,可也還明辨是非,知道林渺只是在為他們爭氣。何況,他們對這一腔熱血的年輕人的確有些好感。

    齊子叔和眾侯府家將也全都停下來,作觀望狀。

    “譁……”長凳被劈下一截,林渺退了一步,那侯府家將竟連退四步。

    眾人不由得都駭然,劉秀更是訝然,林渺凳子揮出去根本就沒有任何招式可言,簡直可算是破綻百出,但是這一擊竟反將對方逼退了四步,這不僅出乎劉秀的意料之外,也讓齊子叔大感意外。

    林渺一擊將對方擊退,更是心頭大定,卻不搶攻,望着那名家將道:“你佔兵刃優勢,有種的就不要用刀劍!”林渺此話一出,齊子叔和那羣侯府家將也都笑了起來,便是劉秀和鄧禹也覺得林渺傻愣愣的。

    “老子先宰了你再説!”那名侯府的家將一招吃了虧,面子掛不住,殺氣騰騰地撲了上來。

    林渺無奈,只得再次揮凳猛劈,同樣是破綻百出、毫無變化的一擊,彷彿他就只知道這個動作一般。

    “噗……”那侯府家將這次卻未能劈斷長凳,反而把刀嵌在板凳之上。

    所有的人都為之愕然,他們皆不明白,林渺這直來直去的打法可以説是因為他不懂武功招式,而那名侯府的家將居然也是硬拼,直來直去不以招式取勝。

    林渺這次沒退,倒是那侯府家將差點跌了出去。

    眾人駭異林渺的力道,更好笑的是,這卻像兩個根本不會武功、只用蠻力的人在打架。

    “哼哼,別以為你有刀我就怕了你,有種再來,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你們不厚着臉皮一齊上,老子打架還從未怕過誰,不信你們去宛城問問!”林渺見兩下子便將對方打敗,不由得意洋洋起來。

    劉秀和鄧禹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他們在宛城可沒聽説過林渺這號人物。

    “哦,你也是自宛城來的嗎?”齊子叔冷然問道。

    “老子現在回宛城,都好幾個月沒回家了,老頭,你是從宛城來?”林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齊子叔的身分,極為不客氣地道。

    “大膽……”一名侯府家將聽林渺出言如此不遜,不由得怒叱道。

    “切!”林渺不屑地道:“你算什麼,在天和街一帶還從來沒有人敢像你這樣跟老子説話,你也不去訪一訪,難道你連林渺大爺的名字也沒聽説過嗎?”劉秀和鄧禹不由得哭笑不得,説來説去林渺竟是天和街一帶的地頭蛇。他們昔日好像聽説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眼下林渺卻狂妄得連齊子叔和侯府的人也敢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齊子叔也覺得眼前這小子狂妄得可以,同時他也明白林渺的身分,與劉秀一樣,有種哭笑不得之感。

    “管你是誰,你今日這麼做就是不該,虧你這麼大的年紀,竟連這點禮貌都不懂。出門在外,與人方便,大家都是花錢休息,你也不能因為人多就欺負人呀?做事也不講些原則,你年紀大,我們讓你座沒話説,但與你一起的這一幫身強力壯的漢子卻如此不講理,總得論個先來後到吧……”“你説完了沒有?”齊子叔喝止那要攻擊的侯府家將,打斷林渺的話,冷然問道。

    “自然還沒有説完,不過你要是有不服的理由,可以先説,然後我再説!”林渺像是一個長者在教一羣無知少年做人的道理一般,認真而嚴肅的樣子只讓劉秀、鄧禹為之捧腹。

    劉秀和鄧禹自然沒有笑出口,那些本欲走而未走的茶客卻忍不住低笑了起來,確實覺得眼前這小夥子有意思,不過很快便止住了低笑。他們也知道這樣只會惹惱對方,到時候可就不好玩了。

    “老夫見你年少無知,今日可以不與你計較,你立刻給我離開這裏,不要再讓老夫看到你!”齊子叔似乎也覺得與林渺這種小孩子計較有損顏面,畢竟他不像侯府那羣欺行霸市慣了的家將,在江湖中也算是有頭有臉,而林渺如此義正辭嚴,確實讓他心中微感羞愧,所以他這才不欲與對方計較。

    林渺還要説什麼,卻被劉秀一把拉住,道:“走吧!”林渺心中仍稍有不忿,但是現在讓對方一人吃了些虧,而且數落了對方一頓,心中的氣也消了不少,此刻見劉秀拉他,也便不想再鬧下去。不過,他也是一個不服輸的人,仍不忘回頭道:“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次我林某人也不與你計較了,下次若再會,你們還自以為是,我可就要不客氣了,到時別説我以壯欺老就是了。”齊子叔不由得怒笑起來,但卻沒有起身,冷殺地道:“小娃娃有志氣,但願下次你能如此有種!”林渺不屑地掃了那些怒視他的侯府家將一眼,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與劉秀、鄧禹及那幾位趕路的茶客走出了樹蔭之下。

    劉秀和鄧禹剛解開馬繮,突聽齊子叔喝道:“你們兩個站住!”劉秀和鄧禹暗叫不好之時,齊子叔已施施然行了過來。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不會想搶人家的馬吧?”林渺有些不耐煩地望着行來的齊子叔,反問道。

    “你們兩個好面熟呀?”齊子叔並不理會林渺,淡淡地向劉秀和鄧禹道。

    “是嗎?可是我好像從來沒見過老先生!”劉秀淡然回應道。

    齊子叔冷冷一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劉秀的臉,只使劉秀心底直發毛。

    “幹什麼這樣看人家?”林渺也被齊子叔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

    “不關你的事,你走開!”齊子叔不耐煩地道。

    “怎不關我的事?他們是我的朋友!”林渺也有些惱怒地道。

    “哦,是你的朋友嗎?那你願意陪他們一起誅連九族嗎?”齊子叔臉色突地一沉,充滿了冷峻的殺機,其強大的氣勢,只讓林渺驚得倒退了三步。

    “不會吧?”林渺也嚇了一跳,打量了劉秀和鄧禹一眼,有些憂鬱地道。

    “無知小娃娃,還不到一邊去!”齊子叔叱道。

    “你有沒有搞錯,看他們怎麼也不像是壞人,你倒像個壞人!都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收斂一些!”林渺不服氣地道。

    劉秀和鄧禹心中明白,齊子叔定是已經看出了他們的破綻,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道:“林兄弟,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誰説的,如果你們還當我是朋友的話,那麼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朋友有難,豈能獨善其身?”林渺斷然道。

    “很好,老夫並不介意多加你一個!”齊子叔望了林渺一眼,轉對劉秀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何不揭下這張假面孔?劉秀從來都不是一個畏畏縮縮的人,難道不是嗎?”劉秀和鄧禹這下再無懷疑,齊子叔確實是看出了他們的破綻。

    齊子叔説到這裏,那羣侯府家將立刻放下解渴的涼茶,包抄過來,頃刻便將劉秀和鄧禹圍在其中。

    劉秀爽然一笑,搖了搖頭道:“世上許多事是很難讓人想象的,正如齊副總管竟也會成為王興的走狗一般!”林渺大吃一驚,愕然地望着劉秀和齊子叔,神色古怪地問道:“你就是劉秀?”“不錯,我就是劉秀!”劉秀淡然道。

    “你是安眾侯府的人?”林渺舌頭微微有些大地道。

    “不,他是齊府的副總管齊子叔,你身後的那些人才是安眾侯府的人!”鄧禹也笑了笑道。

    林渺的臉色頓時煞白,喃喃道:“慘了,這回真的玩完了。”“小子,現在知道後悔了吧?”齊子叔冷笑道。

    “你怎麼不早説你是齊府的總管呢?天哪,現在才告訴我!”林渺雙手抱着頭,似乎有些痛不欲生,更似乎極為害怕,且害怕得毫無主張。

    那羣侯府家將全都鬨然大笑起來,更多的卻是鄙夷和不屑,他們本以為林渺是個人物,但此刻一聽他們是齊子叔和侯府的人,竟然怕成這樣。

    劉秀和鄧禹也為之愕然,沒想到林渺表現得這般激烈,不禁也有小覷之心。

    “無知娃娃,現在才知道怕,老夫還以為你是個人物……”齊子叔説到這裏,倏然頓住,只因他的腰際多了一柄短刀。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短刃竟然是林渺的,而出手的人也正是林渺。

    “你早説嘛,早知道你是齊府的齊子叔,我就不用這麼客氣地對你了。唉,真是沒辦法,雖然我是怕得要命,不過,朋友之義卻是不可放棄的。人説,生命誠然可貴,但情義之價更高……”林渺説到這裏,突地向那羣侯府的家將喝道:“別亂動哦,否則,我就讓這老傢伙給我們陪葬!”事發突然,不單是侯府的人不知所措,即使是劉秀和鄧禹也為之愕然,齊子叔更是駭異莫名,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林渺出手竟然會如此之快,使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齊子叔也暗恨太小看了這個年輕人。事實上,林渺演戲的工夫確實是高明之極,以他在宛城的身分,見到齊家的人,所表現出那一副害怕欲死的樣子,幾乎將所有人都麻痹了,試問誰又會想到此時此刻怕得要命的林渺會突然出手呢?

    林渺的作法根本就不依什麼江湖規矩,完全像一個街頭痞子,若是有頭有臉的人絕對不會這般裝模作樣……

    林渺的刀輕抵齊子叔腰際,笑了笑道:“我記得奇郎中説過,這裏是命門穴,只要在這裏捅一刀,那這個人就會玩完,也不知道他這話是不是對的,真想驗證一下。”“老夫確實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閣下還是個高人。”齊子叔自嘲道。

    “也不是什麼高人啦,在我們那裏這叫做扮豬吃老虎,我是豬,你是老虎,打是打不過你的,這我知道,那便只好用點手段囉。好了,今天茶也不喝了,你叫他們讓開點,我們要走了。”林渺滿不在乎地道。

    劉秀和鄧禹心中大喜,眼下這神秘莫測的林渺竟然擒住了齊子叔,只要齊子叔受制,這羣侯府家將自然不敢動手。他們也沒有想到,這個林渺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知道包藏欽犯是要誅連九族的大罪嗎?”齊子叔冷然問道。

    “知道哇,不過沒關係的,我九族也只剩下我一個,不必麻煩,誅了我,便等於滅了我九族!”林渺絲毫不在意地道。

    齊子叔和眾人皆愕然,沒想到林渺的回答竟是這樣。

    “還不讓開!”鄧禹也在齊子叔的脖子上加了一把刀,冷叱道。

    齊子叔這下可真的有些絕望了,他知道鄧禹的武功,若想在鄧禹的手中尋求僥倖,那簡直是不可能。

    酒肆的老頭這時又提出幾隻茶壺,見這番陣仗,不由得微微呆了呆,卻也不是太感意外。

    那羣侯府的家將雖兇,但也不敢將齊子叔的生死棄之不顧。他們此次出行,本是由齊子叔指揮的,因此,這些人只好讓開一條路讓劉秀諸人行出。

    劉府在宛城比之安眾侯府更具聲望,如齊子叔之輩,在侯府都是上賓之位,而林渺這手擒賊先擒王正用得恰到好處。

    “只好勞煩副總管送我們一程了。”鄧禹冷然笑道。

    劉秀卻已解下三匹馬,正在此時,倏地又是一陣蹄聲大作。

    鄧禹和劉秀心中微驚,道:“走!”他們不知道這次來的究竟是些什麼人物,是以不敢久留。

    林渺向酒肆的老頭揮了揮手,笑道:“掌櫃的,下次我過來喝茶,可不能再收費哦。”劉秀和鄧禹不禁大感好笑,在這種時候林渺還有心情開玩笑,確實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追!”侯府家將惱恨之極,哪有心思再喝什麼茶,呼喝道。

    林渺卻在此時低呼了聲:“不好!”劉秀不明所以的當兒,卻聽一聲暴喝:“那小子在前面,別讓他跑了!”鄧禹也吃了一驚,卻見一隊騎兵自不遠處的山坡上狂湧而下,向他們銜尾追來。

    “這些人不是官府中人吧?”劉秀在飛馳之時,自語道。

    “他們是天虎寨的人,是來追我的!”林渺苦笑着回應道。

    “啊……”鄧禹和劉秀都吃了一驚,此時侯府的家將與天虎寨的人竟並排而追。

    “他們加起來共有五六十人,咱們可鬥不過他們!”鄧禹無可奈何地道。

    “鬥不過,那便只好逃了!”劉秀聳聳肩,苦笑道。

    “嗖嗖……”身後勁箭竟如雨般灑射而來。

    “不可以放箭!”侯府家將大急,呼喝道。

    劉秀和鄧禹諸人避開幾箭,大喜,暗自慶幸,幸虧有齊子叔在手上。

    “你們是什麼東西?老子就是要放箭!”天虎寨的高手極為不屑地呼道:“兒郎們,給我射死他們的座騎!”説話之人正是天虎寨三寨主李霸。

    侯府家將也大怒,不過聽這羣人只是想射座騎,也便放下了一些心事。

    “三當家的,寨主要抓活的!”一人提醒李霸道。

    “老子比你清楚,射馬!”李霸不悦地喝道。

    △△△△△△△△△

    劉秀領先馳過一座小山坡,避過了李霸的視線。在鄧禹迅速帶着齊子叔跟來之時,他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劉秀也不知為何突然有此感覺,林渺卻已策馬自他的身邊錯身而過。

    “轟……”驀然之間,地面在鄧禹的馬下竟四散炸開。

    “希聿聿……”鄧禹的馬兒人立而起,在鄧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四射而飛的泥土之中泛出一片潮紅。

    “小心!”劉秀驚呼之際,已飛身旋出,正是那片潮紅之所在。

    鄧禹也感到危機的存在,可是他座下戰馬竟向泥土之中陷去。

    “嘶……”一抹殘虹斜劃而出。

    鄧禹並未看清是什麼,但卻已經感覺到了那似乎是無堅不摧的劍氣,於是他想都未想,翻身而落。

    鄧禹身形剛落地,便聽得齊子叔一聲驚懼絕望的慘嚎聲,更帶着一蓬熱血灑了鄧禹一身。

    “叮叮叮……”劉秀以快絕無倫的身法出手,目標是這神秘莫測的伏擊者!但他快,對方也同樣快,只在瞬間,彼此便交擊了十數招。

    鄧禹一時之間愣住了,他只看到一抹紅影在與劉秀交手,像是一團晃動跳躍的火焰。

    “不奉陪了!”劉秀在擊出第三十六劍之時,竟被對方逼得退了四步,而那神秘人物僅以這點空檔,抽身如風影一般帶起一抹紅光退去,像是一條順風而行劃過草原的火龍。

    “快走,他們追來了!”林渺最先回過神來,急呼道。

    鄧禹和劉秀幾乎都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有人居然能這麼輕易地在他們手中擊殺齊子叔。

    “殘血!”鄧禹脱口崩出兩個字。

    劉秀回頭一看,卻見安眾侯府的家將和天虎寨的好手已只距二十餘丈遠了,不由大驚,迅速上馬,呼道:“走!”鄧禹也沒有辦法,此刻不走,根本就來不及,只好捨棄齊子叔的屍體,策馬便馳。

    “那傢伙簡直太傷我們的自尊了,居然敢在我們面前殺人,我們跟着他追,看是他快,還是我們的馬快!”林渺剛才幾乎看呆了,那紅衣人的攻擊速度簡直匪夷所思,而且裝扮更是怪異莫名,紅髮紅衣,長長的紅髮飄灑間,竟將頭面掩映其中,林渺居然從頭到尾都不曾看清其面。

    劉秀也沒能看清其面目,兩人之間的交手也都是以快打快,在對方強大劍氣的摧逼之下,他根本就沒有時間細看對方的面目。

    鄧禹也給惱壞了,但他明白,眼前的紅衣神秘人物定是傳聞之中的殘血,可是他不知道何以殘血會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刻突然出現。

    殘血的目標究竟是自己還是齊子叔呢?為何會如此精確地算準自己會自這裏經過?所有的這一切,都讓鄧禹難以理解。

    劉秀也無法理解,他自問他與鄧禹跟殘血並沒有什麼過節,何以殘血要在這種環境之下施以殺手?當然,他估計,殘血針對齊子叔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可是殘血是在他們手上殺死齊子叔的,這等於是給他們種下了一個巨大的禍根,使他們與齊家結下了難以化解的冤仇。

    有齊家這樣一個大敵,確實使劉秀不能不頭痛,這也使他對殘血動了殺機,若非殘血,怎會弄至這等地步?

    侯府的家將發現了齊子叔的屍體,所有的人都大驚,更有人高呼:“殺了他們,不要讓他們逃了!”“這下可慘了,他們已沒有什麼顧忌了!”林渺無可奈何地道。

    “他們可以,我們也同樣可以!”劉秀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不想再處於被動,既然已經與齊家結下了怨,又必須生死相見,那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他自然不想再隱忍。

    “嗖嗖……”兩支勁箭自劉秀背後追來。

    劉秀腰一曲之際,鞍後的大弓已彈跳而起,在背後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他根本就不用回頭,那大弓的彎角便已準確無比地絞在射來的一支勁箭上,同時探手,又抓住了另外一支。

    林渺回頭之際,那支被大弓絞落的勁箭已落在劉秀的弦上。

    “嗖……”劉秀呈一百八十度後轉,形如滿月的大弓已將勁箭怒射而出。

    “希聿聿……”劉秀的目標不是人,而是後面奔馳的戰馬。他明白,即使他的箭法再準,要對付這羣好手,仍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若射傷對方的馬卻不是一件十分難的事,至少,眼下沒有失手。

    “嗖……”又是一箭,劉秀根本就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好!好箭法!”林渺禁不住高聲叫好,劉秀兩箭都準確無比地使兩匹跑得最快的健馬折蹄,而在健馬折蹄之際,馬背上之人摔落還沒來得及爬起,便被自後面奔來的健馬踏得骨折肉裂,慘不忍睹。

    天虎寨的人和侯府家將也都吃了一驚,這兩箭都是他們射過去的,可是他們射過去無法威脅到對方的勁箭,卻回頭成了他們的致命之物。這對於侯府家將和天虎寨眾人來説,確實是一種諷刺。

    “嗖嗖……”鄧禹剛搭箭,身後的箭矢已如飛蝗般飆來,不過,鄧禹根本不想去擋,身子一滑,以雙腿夾住馬腹,大弓自下斜張而開,手中三支怒箭連珠而出。

    與此同時,當劉秀射出第四支箭時,馬股已中了一箭,受驚吃痛的戰馬狂嘶着急衝而出,倏然加速,這使劉秀的箭矢失去了準頭,卻自李霸的耳邊擦過,嚇了他一大跳。

    “希聿聿……”鄧禹的座騎慘嘶而倒,雖然鄧禹之箭折損了對方三匹戰馬,可也無力保護自己的馬兒。

    “這裏——”林渺在鄧禹身子快要落地之時,策馬斜擦而過,一把拖住了鄧禹。

    鄧禹借力翻上林渺的馬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進前面的林子!”林渺呼喝道,帶馬極速向前方不遠處的密林之中衝去。

    劉秀心中也大喜,此時他距前面的密林僅有百餘丈的距離,只要入了密林,便不再懼怕對方人多箭密,而且在林中憑藉的,不再是馬快箭利,更多的仍是依憑自身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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