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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攻守兼備

    耀陽搖了搖頭,先望了一眼身邊的眾將,再苦笑着對倚弦説道:“果然不肯來攻,黃家小子了不起,飛虎軍果然利害,我很希望他們就此決一死戰,現在看來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

    倚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跟着輕笑着答道:“怎麼,你也知道怕了?這是教訓你,以後不要撿到雞毛當令箭,天下能人多的是!”

    眾將哈哈大笑,耀陽點頭答是:“上次聽説西岐軍大敗,我還以為姬小子不怎麼樣,直到今天碰上了飛虎軍,我才知道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大的了不起,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啊!”

    莫繼風插口道:“耀將軍,那我軍是原地紮營還是退避十里?”

    “退!當然退!此處仍是攻之利地,守之死地,除非馬上揮軍攻城,不然就不應該置身險境。”耀陽也不想就衝口而出,待看到眾將面露黯神神色,馬上接口道:“飛虎雖強,可惜卻要疲於奔命,我軍如拖死了眼前這數萬飛虎車騎,西岐大軍必可兵臨朝歌,到時黃在化又要千里回援,到了那時,我軍再慢慢拿下硌城也不遲。”

    當即,曜揚軍退軍十五里,擇一臨水高地背山紮營,第二日,雙方相安無事,各自加緊整頓兵馬,傍晚時分,威武成王率五萬飛虎步軍趕到硌城,主理軍務。

    次日清晨,黃飛虎正欲整軍出戰,忽有探子回報,説曜揚軍連夜再退十五里,正在淇水江畔背水紮營,不過並無渡船在後接應,看來是要孤軍一戰。威武成王黃飛虎聞言後長嘆一聲,説了聲:“事不可為!”便揮手散退左右。

    硌城守將荼安心中不憤,上前一步,大聲責問道:“威武成王,如今我軍無論兵馬士氣皆遠勝敵軍,自可一戰而下,為何還要取消戰事?難道……”

    黃飛虎擺手示意激奮的飛虎軍眾將噤聲,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這位紂王的親信,沉吟道:“曜揚軍,乃狡詐之飢狼也,如今我軍雖在兵勢上稍勝於他,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背水結營於死地,欲拼全軍血性於一擊,佈下狼虎困鬥的死局。

    因而,此戰縱是能勝,戰後我軍也難以剩下幾成兵馬,若換在平日我自不怕他,可今時不比往日,封丘城下尚有二十萬西岐賊兵虎視眈眈,若我軍精鋭盡喪於此一役,日後誰來拱衞朝歌?所以,此戰縱是必勝也絕不可戰,況且,還是戰負難料……”

    荼安凝神想了一想,向黃飛虎拱手説道:“末將受教了,還望威武成王大量,原諒末將失言之過。”看來他也不個蠢貨,頗知輕得進退。

    黃飛虎哈哈大笑,傳即又正容説道:“未來幾日,還望將軍加緊城防修築,蓄集戰備,本王估計西岐大軍不久必然叩關封丘,飛虎軍恐不能久留矣,一切還需荼將軍多多勞心。”

    荼安聞言一驚,他見過曜揚軍的戰力,特別是那以道法操控的青虎和刀槍不入的聚靈石衞,委實叫人放心不下,正欲出言挽留,黃飛虎已接口道:“但荼將軍也無需過份擔憂,本王已奏請大王,強令東伯侯大軍增援硌城,你兩軍若能通力配合,任那曜陽賊兵有天大的本事也成不了氣候。待本王剿清了西岐賊子,再回師屠盡曜陽殘軍,則天下可定,到那時候,荼將軍居功第一,自當裂土封侯。”

    “不敢,不敢!”聽説有東魯援軍,荼安也就心安不少,再怎麼説,他這硌城也是牆高城厚,加上糧草充足,只要外有援軍牽制,守他個一年半載絕不是問題。

    黃飛虎猜得一點也不錯,在得知飛虎軍已去了增援硌城,姬發馬上自太廟中請出其父姬昌靈位,築青銅台,拜姜子牙為帥,率二十萬西岐精兵進發封丘,揚言:承父志,請天命,不破朝歌誓不還!

    探得西岐出兵的消息,小千和小風自是不敢怠慢,馬上通報師傅,耀陽獲知後心懷大悦,下令通報全軍上下,九萬多的兵馬一掃在飛虎軍打壓下的頹喪,殺進朝歌的聲音在低落了數日後再次成為軍中的主流意識。

    不單將士們渴求一戰,就連一向沉穩的莫繼風也在眾將的鼓嗓下認為應該趁機進逼硌城,加劇飛虎軍的壓力,令其動彈不得,早日殺入朝歌,滅亡兇殘無道的殷商。

    可惜耀陽並不願接戰,只因他絕不肯白白便宜了道貌岸然的姬發,在他看來,若真的拖住了飛虎軍,對他一點好處也同有,再説,如果萬一黃飛虎發起瘋來,率軍與自己決戰,那怎麼辦?黃飛虎率軍之下的飛虎軍恐怕不是現在的曜揚軍可以相抗的。還是不要心急,小心一點,坐收漁人之利的好。

    在耀陽的意識中,西岐的姬發與殷商的紂王根本沒有太大的分別,同樣是竊國之賊,除了自己,無論此二人是誰主理朝歌,都絕不會輕易解放城中的奴隸,而之,恰恰正是他此戰的最終目標。何況現在與飛虎軍一戰,耀陽真的沒有多少把握。

    因此就算要打,也絕不能和飛虎軍打,就算和飛虎軍打,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打,那可是對付姬小兒的法寶,只要有這支軍隊存在一日,西岐軍就絕對進不了朝歌城,只因他絕對不能容忍西岐在佔了朝歌,繼續奴虐自己的兄弟。

    南方的戰事,在耀陽與黃飛虎的相互理智剋制下達成了微妙的平衡,但在西線,姜子牙的二十萬大軍已兵臨封丘城下,一場攻守血戰,如箭在弦上,勢不可回。一時間風雲變幻,飛虎軍當日大勝西岐十二萬雄師的優勢蕩成無存,戰局再次陷入不可預測迷亂當中。

    夜色迷霧,封丘城西十里之地,西岐軍大營的中軍帥帳內燈火通明,將帥濟濟一堂,盜號文王的姬發正問策于帥:“相父,這封丘城牆高達七丈,東西窄,南北闊,兵員五萬,糧草充足,正是扼守我西岐東進的雄關堅城,而我軍月前新敗於敵手,士氣不振,不知有何良策,急取而下?”

    “快!”姜子牙輕撫長鬚,淺笑道:“就一個快字,我們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觀自我軍與商朝大軍交戰以來,戰無不勝,除了威武成王黃飛虎的五萬雄師,餘者皆不足者。可如今飛虎軍被曜揚軍纏於硌城,沒有黃飛虎坐鎮,封丘城中的五萬兵馬只可算是土雞犬瓦的敗陣之師,可要我軍鼓勇猛攻,奪其士氣,不日可下。”

    姬發聞言點點頭:“相父所言其是,紂王兵馬雖眾,奈何不得人心,全懶黃飛虎的五萬精鋭苦苦支撐,如今他陷足硌城,朝歌再無人可擋我軍去路,若待我軍入主朝歌,他黃飛虎縱再驍悍也無力迴天。”急不可待地開出大營,自東南西三方結集,只等姜子牙一聲令下便狂攻猛打,一鼓而下。

    為西岐大軍的兵威所鎮,封丘兵馬根本不敢出城接戰,白白浪費了黃飛虎苦心經營的濠溝刁頭、拒馬箭樓等防禦設施,全軍退入城內死守不出。

    縱是這樣,城外的西岐軍兵甲如林,連綿數里,人強馬壯,氣勢如虹,封丘守軍未戰已弱了三分,加上姜子牙圍城缺一之計,留下生門,斷了死戰待援的決心,封丘守軍的戰意再減了三分,若非自持城高牆厚,糧草充足,只怕封丘城中的五萬兵馬不是亡命撤逃就已舉械投誠。

    姜子牙自是深知敵軍的想法,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要求大軍緩步進迫,先以氣勢壓死守軍的士氣,再結集全力一舉破城,否則,若待對方緩過氣來偷竊佈置,只怕大軍縱能拿下封丘也要傷亡過半,到時若再遭受無敵勁旅飛虎軍的前後夾擊,極可能會被黃飛虎一口氣趕回西岐,坐看耀陽與紂王爭鋒。

    姜子牙手上令旗輕輕一揮,封丘城下東南西三方同時號角長鳴,鼓氣震天,第一波三萬步兵在弓弩手的掩護下發動了攻擊,如一道晶瑩閃亮的綵帶圈上了城牆,下一刻,無論成敗,都只能是屍橫啓遍野,血流成河的結局。

    雖説封丘守軍都是由屢敗於西岐軍的殘兵組成,但無論殘兵還是敗兵,他們都是老兵,是見過血,殺過人,知道正面交鋒比亡命潰逃更安全,除非戰事真是不可挽回,不然絕不怕恐嚇的老兵。

    所以在稍稍驚愕之後,他們馬上發動了反擊,在屢屢敗於西岐軍而獲得的經驗中,不慌不忙地借有利的地形向城下的步兵傾泄遠程攻擊兵器,所有人都知道,在敵軍爬上城牆之前,他們相對是安全的,起碼比潰逃或投降安全得多。

    作為攻守戰中最有效的攻擊武器,箭如飢餓的蝗蟲般不斷地穿梭於兩軍的陣地,大片大片地摧毀着直立的人林,攻守雙方開始了一比三的急速減員,紅與由紅轉化而成的黑,慢慢滲透了封丘城下的土地,一具具温暖的身軀漸漸冰冷。

    這種時候,人的性命比畜生還要輕賤,而被將軍們、督戰隊們強迫進行攻堅的西岐無士卒,他們手上的輕薄木盾根本擋不住凌利的鋭箭,但縱是能保護他們抵進城牆,也絕不可能禁受得住重若千鈞的滾木檑石的打擊,只能一批批地前行,一批批地死去,性命簡直就是賤如螻蟻,死不足惜。

    可惜在戰爭中,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有在人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而就算有人在意,也是有心無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儘快獲取勝利,只有這樣,才能將傷亡的數字減到最低,因此,戰場在不斷地升温,熱血流失得更暢更稠。

    一隊百人的精壯士卒在一名將軍的帶領下,頂着趕製的牛皮方盾,艱難地推動一架綁着大木樁的撞車接近在了城門,可還未來得及衝撞,就城牆上拋下的巨石砸死過半。

    面對守軍的狂猛打擊,餘下的士卒轉身便光,可那名將軍想也不想就手起刀落地斬殺了二名逃跑的士兵,然後指揮殘兵們把衝車碾過一名砸傷了腳的西岐士卒的胸腹,狠狠撞向城門。

    又是一輪死亡的木石瀑雨,這百名負責撞擊的城門的敢死隊已是十不餘一,但馬上又有新的戰士再衝了上來,接替他們的位置,推動衝車在他們的屍體上碾過,狠狠撞擊着城門。

    攻城的雲梯倒了再豎,豎了再倒,就算真有個別西岐戰士能僥倖地爬上城牆,也絕躲不過守軍們的迎面一槍,雖然他的仇人也會很快地役於戰友們的刀矛槍箭之下,但己不關他的事,因為那時候,他的屍身也已經涼透。

    第一攻擊梯隊的三萬步兵在傷亡過半後早已撤了下來,而第二波攻擊梯隊的三萬步兵到目前為止了折損越過三萬,擔他們也完成了主帥希望獲得的戰績,不單搶佔了所有的攻擊位置,佈置好攻城器械,還幾度殺上城樓,給予守軍極大威懾。

    不過姜子牙知道,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候,雖説己方的傷亡倍數於守軍,但在西岐軍不間斷的高強度打擊下,敵軍也到了強駑之末,但這裏説的不是體力,而是士氣和戰意,如果西岐軍有能一鼓作氣地強攻而下,到守軍調整好情緒,擁有了堅守的信心,那麼,只怕二十萬大軍折損過半也未必打得下眼前的堅城。

    望了望身邊一言不發看着戰局的姬發,姜子牙喑地嘆了一口氣,説到大將之風,聰明睿智的姬發還是比不上耀陽,要知道他可是三軍的魂魄所在,越是危急的時候便越應冷靜從容,象他這樣不出聲,除了打擊士氣之外根本不起一絲作用。

    是進修見分曉,定成改了,姜子牙手上令旗一揮,喝道:“傳令,全線進攻,有進無退,不破不還!”再暗地裏搖了搖頭,可惜他二人不能相容,否則,只怕現在已在朝歌城裏慶功了吧。

    這一次姜子牙將神玄兩宗的法道高手遣出,跟兵力稍不是很足的曜揚軍不同。對於強大的西岐大軍而言,在此關鍵之時,法道高手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而且這些法道高手也決不只是單純攻城而已,他們還有更好的用處。

    封丘守將張相不能算是一員悍將,但他是一名智將,還是一名謙虛和有點固執的智將,在接報西岐大軍進犯的消息後,他馬上按原先定下的計劃把城內的五萬兵馬分成三批,第一批又分為三個梯隊輪流上陣,抓緊每一個休息的時間。

    所以西岐軍雖攻得兇狠突然,卻也未能打亂封丘守軍的陣腳,直到姜子牙發動總攻的時候,張相手上還有一萬五千名體力充沛的兵士,若單以戰力論,他絕對有堅守的本錢。

    當然,西岐軍雖放過北門不攻,但張相可不能不在北面投入相當數量的兵馬,説什麼主動權也是在人家手裏,打不打中是一個念頭,一個命令的事情,這種危險是絕不能冒的,因此,張相在北面放了五千精鋭,並下令把封丘城的所有糧草運到北門,以糧草築成一道防禦陣地,還派了一隊親兵在那裏鎮守,並明明白白地告訴手下兵馬,如果城破,就放火燒光糧草。

    在這樣的佈置之下,若然城破,將是三面接敵,一面火海的死局,根本無路可逃,可説是封死了守軍逃亡的可能,也一定程度地壓制了手下兵馬投降的意識,因為如果糧草盡毀,誰也不知道西岐軍會在分糧救濟或屠殺中選擇哪一樣。

    因此在城樓上觀戰的張相一點也不怕西岐軍的總攻,並暗暗自喜,象姜子牙這種不計傷亡的強攻猛打,猛則猛矣,但絕不可能持久,只要自己能挺過這一輪考驗,就基本可以肯定能守到飛虎軍回援,若到那時候,只怕攻守優劣之勢就要倒轉過來。

    但張相也太自傲了一點,因此他忽略了一些東西,他忘了他的對手是以智計聞名天下的姜子牙,而以智計出名的將帥,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總是要玩些陰謀詭計的,絕不可能與對方蠻打蠻拼。

    還有一樣就是西岐軍的主子姬發,他可是神玄兩宗欽點的未來天子,陣營內擁有數量龐大,雖不能在正面戰場上馳騁,卻能在敵後、敵中混亂縱橫的法道高手,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和地點,這可是一股絕對強橫而恐怖的力量。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張相忘了一樣叫做民心的東西,或許在他看來,戰爭不過是雙方軍隊的撕殺,與賤民們無干,卻不知道在雙方力量持平的微妙時刻,最後一要稻草可以壓垮一匹強壯的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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