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姜子牙,忙躬身行禮道:“小易見過先生!”
姜子牙客氣的頜首以禮,道:“想不到易小友也在!”
太姜不知來人是誰,卻見倚弦對他極為尊重,驚問道:“不知來者是……”
姜子牙趕忙上前行跪拜之禮,道:“崑崙山道宗弟子姜子牙奉師命前來輔佐西岐賢主誕世,助我主逐鹿天下,帶領萬千黎民百姓擺脱亂世紛爭之苦!”説着,姜子牙從袖袍中拿出一樣物事遞給太姜道,“這是我玄宗自軒轅宗主後傳承下來的信物——‘玄光華魄’,請聖祖母過目!”
倚弦從旁細看姜子牙遞過的“玄光華魄”,原來是一塊方寸大小的橢圓形白石,表面上看起來並無異樣,但看姜子牙的神情舉止,他猜測理應是非常貴重的物事,因為礙於姜子牙與太姜面前,倚弦只能放棄意欲以歸元異能試探的好奇。
太姜一早便聽姬昌説過姜子牙,此時見到不免心中大感震驚,接過“玄光華魄”,然後從頸上取下一塊樣子相同的白石,兩相對比之下,兩塊白石竟不約而同耀出一陣華彩異芒,一閃即逝。
太姜感應到白石間的靈性,不由自主的欣喜萬分,喃喃絮語,激動的説道:“果然是老祖宗的‘玄光華魄’,先生終於來了,老身與昌兒日夜盼望的便是像先生這般的賢士!如果西岐能得先生相助,實為姬氏與西岐萬千黎民百姓之福!先生大義,老身唯有來世結草銜環以報……請受老身一拜!”
姜子牙聞言慌了手腳,忙虛空施展出元能勁氣,隔空一把扶住太姜,道:“聖祖母言重,言重了!姜子牙不過只是一名普通的玄宗弟子罷了,哪能擔得起聖祖母如此大禮!聖祖母快快請起,折煞老夫了!”
太姜感應到姜子牙虛空一託的元能勁力,頓感無法再拜倒下去,當即心生敬意,嘆道:“既然先生不願受老身一禮,那麼這個情面就算是老身欠下的!從即日起,只要先生還在西岐一日,見了任何文武百官、王親國戚,無論官職大小,貴賤高低,即便是見了昌兒與老身,都無須行此等繁雜禮節!”
倚弦聞言一驚,這等榮譽豈是尋常人可以得到,足見太姜對姜子牙的重視,忙上前一步,恭敬道:“小易在此祝聖祖母喜得賢臣,也祝先生可以匡扶明主,拯天下蒼生於水深火熱!”
太姜與姜子牙與倚弦之間自是一番客氣説辭。片刻後,三人的談話進入主題,姜子牙道:“老夫昨晚算到伯侯有性命之虞,所以今日唐突來訪,希望可以儘量幫伯侯度過這個劫難!”
太姜聞言大喜道:“先生難道能解‘本命降咒’?”
“本命降咒?”姜子牙怔了怔,面色凝重的搖頭道:“如果侯爺果真是中了‘本命降咒’,老夫恐怕也沒有多少把握,希望可以盡人事,只是天命莫測……”
姜子牙謂然一嘆,繼續説道:“自從魔星現世攪亂三界循環,‘第七道輪迴’更令到亙古至今的六道輪迴陷入一片紊亂,天地之間的秩序已經大亂,任何事物的生藏易變都不再受神玄二宗所控制!”
倚弦聽到姜子牙所説的一切,心中咯噔一震,儘管踏足三界以後的磨練已經令他可以處變不驚,但是心中卻大生疑竇,暗忖道:“如果姜先生所言屬實,我們兄弟倆難道真的闖了大禍不成?”
想到這裏,倚弦回想起當日“陰陽劫地”中相助他們的老者,也就是今時今日威逼他們兄弟的黑衣老者,心中更是大大的震驚了一把,忖道:“難道黑衣老者當日就是為了要脱出受困之地,更為了擾亂三界六道的秩序,才會那麼好心幫助他們兄弟二人進入‘無極秘境’?但是,以有炎氏的立場而言,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倚弦越想心中越感到煩亂,偏又理不出個頭緒,想到只能等到他與耀陽匯合以後,才能好好研究一下了。
姜子牙説完後,抱拳對太姜道:“如果真是不吉之象……希望聖祖母千萬莫要為此過於傷悲,凡事都要以大局為重,否則只會令到親者痛、仇者快!”
太姜畢竟是此時姬氏一族的第一長者,一生之中何等風浪沒有見識過,儘管眼中的憂鬱神色更濃,但還是凝重的點了點頭,道:“唉,老身省得!希望先生可以助昌兒脱出此次劫難!我這就讓簡雲丫頭出來接先生去看看昌兒!”説罷,嘴皮微微蠕動,卻絲毫沒有半點聲音發出來。
倚弦知道這是法道秘術中的“密語傳音”,乃是修練至一定層次後的法道高手才能練就的法術,結合耀陽以前説過關於太姜的描述,倚弦更加肯定這位聖祖母太姜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法道高手。
相反,姜子牙並未因為太姜的舉止而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似乎早就曉得一般。
不到片刻,簡雲從太廟中行了出來,在太姜的囑咐下拜見了姜子牙,並準備領着姜子牙行進太廟祖祠,姜子牙折回頭對倚弦道:“對了,昨晚老夫巡視整個西岐附近,在距離西岐城百里外的山崗之上發現了一批兵馬,根據旗幟番號來看,理應是易小友所領的濮國兵馬,看樣子並未參與昨晚的戰事。所以老夫估計你的身份恐怕已經泄漏,這才導致濮國整體兵馬不能參與昨晚的攻城奇襲!”
倚弦此時聞聽土行孫與紫菱以及濮國兵馬的消息,心中從昨晚開始懸起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便草草將昨晚受困的事情説與姜子牙聽,道:“多謝先生告知濮國兵馬的下落,免了我四處尋找之苦!”
姜子牙點頭示意,回身在簡雲的帶領下進了太廟。
太姜目送姜子牙與簡雲行進太廟之後,望定倚弦,大有深意的説道:“易公子,老身並未親自送子牙先生進廟為昌兒診治,實是因為今日有些話想對你講!”
倚弦方才便猜到太姜有話要講,當即恭敬點頭道:“聖祖母有什麼吩咐,只管跟小易説便是!”
太姜面色沉重道:“其實,你應該猜得到,老身今日想説的無非指的是你的兄弟——耀陽!”
倚弦雖然猜到,但是聞言還是免不了徽穡芽諼實潰骸笆プ婺甘欠袢銜糲衷謨卸圓蛔∥麼謀硐植懷桑彼允竅氲揭粼倒賾諤磽宓木勻灘蛔∥柿順隼礎?
太姜搖頭道:“當日耀將軍能護送昌兒回到西岐,老身實是感激不盡的!雖然其間確有重語相向,但是絕無懷疑之心!後來,耀將軍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的確證明他非是池中之物,這一點讓老身頗感安慰,更讓西岐從此多了一員智勇雙全的虎將。不過……”
説到這裏,太姜長嘆一聲,道,“老身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耀將軍的福緣竟是如此深厚,在被人威逼之下進入太廟祖祠的地底,不但可以避過我姬氏‘龍行四方法陣’的危險,還因禍得福承了一身龍脈地氣!”
倚弦默默點頭,他聽耀陽説過着這段奇遇,但是按照耀陽的敍述,那些所謂的“龍脈之氣”似乎對修行並無什麼助益,耀陽也沒有因為這個而得到什麼。不過,倚弦並未就此發問,他知道太姜肯定會説出來。
果然,太姜續道:“雖然這‘龍脈地氣’並不是助益法道修行的物事,但是它所能帶給一般人的卻是一身皇道正統的本命脈氣!”太姜説到此處,老眼中迸出二道精芒,似是耀陽若在身旁,便足以將之吞噬一般。
倚弦不解問道:“請恕小子愚鈍,皇道正統是指……”
太姜道:“皇道便是帝者之道,是指如何在三界中的人間如何達至堯皇舜帝的方法,乃是我姬氏不傳六耳之法,卻不想被耀將軍如此福緣撞上了!天意如此,老身原本無話可説,只是近來西岐連遭鉅變,耀將軍更是從中脱穎而出,不但勞苦功高,而且……”
倚弦越來越明白太姜話中含義,心中頓覺不舒服,劍眉一挑,打斷太姜的話道:“聖祖母是擔心耀陽他日會令到西岐易主不成?”
太姜再度嘆息一聲,面帶無奈的説道:“姬氏既然如今是西岐之主,而且祖宗基業傳承千年之久,自然不希望其中出任何差錯!哪怕是令老身有絲毫懷疑的事情,老身便不會讓事情往無法預計的方向這樣發展下去!”
倚弦心中大感不忿,但語聲仍是恭敬,給足面子道:“不知聖祖母今日跟在下説這些,究竟是何意思?”
太姜緩緩道:“希望易公子可以告知耀將軍今日老身所説!雖然西岐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但老身不願西岐日後有肆意利用、賞罰不分的罵名,所以還望耀將軍見諒老身的顧慮之處!正如子牙先生方才所説,天命難測!”
倚弦心中忿忿難平,他想不到耀陽如此傾力相助西岐,最後卻撈了一個功高震主的下場,這讓他如何將眼前的事實説與耀陽聽呢?耀陽從小最大的宏願莫過於建功立業,卻想不到現在建功至偉卻招來厄運。
“希望易公子可以體諒老身的苦衷!”太姜遙望天邊變幻莫測的烏雲,道:“這幾日公子不妨以貴客的身份留在太廟等耀將軍回來,如何?”
倚弦畢竟生性温和,並未因為自身的不滿而心生芥蒂,於是淡然點了點頭,卻並未因此説出客套恭敬的話來,足見他此時的心情之差。
“易公子稍候,待會兒簡雲丫頭會帶先生去太廟後堂的客房歇息!”太姜也不再多加言語,緩步踱入太廟,腳步稍有些急切,想來是想知道姜子牙探視診治姬昌的結果。
倚弦行前數步,先是望了望戰火中的西岐城,再遙望關山萬里,想到此時正送信前往金雞嶺的耀陽,心思禁不住一片黯然。
耀陽甫一出了西岐城,就全力施展出“風遁”向金雞嶺趕去,送信一事甚為重要,他自不會再有任何拖沓。
誰知剛離西岐城不到十數里,耀陽就感覺到前方妖能異動,身形驀然一頓,只見前方一道纖纖身影翩然而立,卻不想正是那隻久未謀面的九尾狐。
耀陽心生警戒,當空停下步子,笑了笑,裝作很是驚訝的模樣,道:“沒想到,娘娘竟會有此閒情雅緻在此處看風景!”
九尾狐媚眼狠狠瞪了耀陽一下,然後輕舒腰肢,媚態橫生,嬌聲道:“本宮才沒那閒工夫哩,我正等着現在西岐最負盛名的耀將軍!”
耀陽心中暗思她究竟有何意思,撇了撇嘴道:“不知娘娘等耀陽所為何事?”
九尾狐心中暗罵,再次橫了耀陽一眼,道:“本宮最近一直感覺寂寞得很,所以很想找耀將軍聊聊,或能得到慰藉,不知耀將軍可有空麼?”
耀陽嗤了一聲,揚手道:“娘娘千萬不要,你的媚心術耀陽可吃不消。”他是這樣説,但神色依然很是自然,顯然對九尾狐媚心術的抵抗力強了不少。
“耀將軍説笑了,以你的修為,連本宮現在也要忌憚三分,哪裏還怕什麼媚心術。”九尾狐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知道耀陽亦非當初的懵懂小子,現在可不易對付,一不小心她也可能吃虧。
耀陽淡笑道:“耀陽可還比不上娘娘,不知娘娘在這裏等耀陽,究竟有何要事?不妨直説,反正我與娘娘從前還有一個約定,只要能幫得上忙的,耀陽一定會盡量幫忙!”
九尾狐對耀陽如此坦蕩的態度感到頗為驚疑,一雙媚目緊緊注視耀陽半響。
就算耀陽素來自認臉皮頗厚,此時仍然被她看得分外尷尬,禁不住求饒道:“娘娘,你就饒了我,有什麼儘管説吧!”
“姬-昌-將-死!”
九尾狐的聲音聽起來極是平淡,就彷彿在説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但是那話的內容卻足以讓耀陽驚得臉色大變。
“什麼?”耀陽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九尾狐眼中寒光閃過,道:“姬昌也還算有自知之明,若是換過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將信送至金雞嶺,唯獨選你送信是選對人了!你其實根本不需要這麼辛苦趕去金雞嶺,反正此次姬昌是必死無疑,你再趕去金雞嶺也無濟於事!”
“怎麼可能?娘娘莫要開玩笑哩!”耀陽狐疑地看着九尾狐,道,“就算姬昌想跟岐山宗廟同歸於盡,南域軍想攻入宗廟也非兩三日可以辦到的事,況且南域軍畢竟只是孤軍一支,誰知以後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九尾狐沒好氣的睨了耀陽一眼,道:“不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假,不管戰局如何,姬昌也斷不可能繼續活下去?”
耀陽驚問道:“為什麼?”
九尾狐道:“因為在這個非常時候,我妖魔兩宗已經沒有任何人希望姬昌能夠活下去!”
耀陽心驚不已,雖然已經從九尾狐的話語中感覺到一點端倪,怎奈這些日子以來,他最多的精力還是用在勘悟兵道之上,哪有閒工夫去分析妖魔二宗與西岐王室之爭的厲害關係,聞言反問道:“此話怎麼説?”
九尾狐嫵媚的淡笑道:“你現在算是最清楚西岐的情況了吧?包括本宮在內的幾大派系都在爭執西岐最終的控制權,除了朝歌,這在其他各地都是不可思議的現象。你可知這是為何?”
耀陽聳聳肩,故作不懂道:“這是你們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九尾狐冷笑道:“因為自命不凡的神玄兩宗也參與進來,好一句‘聖主誕西’!他們這麼看重西岐,可見西岐這塊肥肉之重要,也就是説西岐可能將是第二個殷商,所以只要能夠把握西岐,就可能掌握天下。”
耀陽嗤笑道:“娘娘這話豈不自相矛盾,神玄兩宗既然一直控制着三界形勢?那你們魔妖兩宗哪還有什麼機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