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統教主神戟魔尊寒着臉道:“本教創立伊始,端在律法嚴明……刑堂堂主何在?”
只見一個生着鷹鈎鼻子的老者趨前躬身道:“屬下在!”
“依本教律法他倆應得何罪?”
那刑堂主輕聲回稟道:“本教主並無第二種刑法,凡有過犯,不論輕重,俱為凌遲處死!”
神戟魔尊面無表情的道:“行刑!”
“且慢……”
另一個聲音適時而起,出手意外的,發話這人竟是紀昭洵。
在一統教刑堂之中,教主神戟魔尊正下令要將調笑失職的一男一女以凌遲處死之際,紀昭洵突然一聲大喝:“且慢!”隨之由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一着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在場的所有一統教徒登時全把目光向紀昭洵與慕容筠投射了過來。
神戟魔尊轉目一笑道:“紀壯士有何指教?”
紀昭洵雙拳一拱,朗聲道:“在下雖非一統教之人,不便干涉一統這事,但這等草菅人命,違反天道這舉,卻不容緘默!……”
神戟魔尊放聲呵呵大笑道:“本座自創設本教麼來,所有屬下中人,尚無人指責過本座的不當之舉,紀壯士既是投效本教而來,遲早都將是本教之人,有話儘管明講,只要合乎情理與有益本教,本座無不採納!”
這番話倒説得十分慷慨激昂,有意顯露他是集思廣益的一教之主。
紀昭洵朗然道:“罪無大小,皆以凌遲處死,非獨荒誕不經,而且滑稽可笑,教主既欲霸服天下,統一武林,首先明訂賞罰,上下共遵,才能使人心懾服,克成霸業。”
神戟魔尊矮胖的身體移動了一下,笑道:“紀壯士之言深得我心,本教成立伊始,獎懲戒律,均付闕如,果爾紀壯士加盟本教,則賞罰戒律,就煩由紀壯士制訂……”
目光一轉,又道:“依紀壯士之意,這兩人又該如何處置?”
紀昭洵道:“如依區區之見,這兩人罪不致死,應該先行囚禁,待賞罰戒律訂頒之後,再行處以應得之罪!”
神戟魔尊哈哈一笑道:“就依紀壯士之見……”
拂袖一揮,道:“把他們兩人帶了下去!”
一片暴喏聲中,數名劊子手般的赤膊大漢又把鐵索叮噹的那一男一女在眾目睽睽之下押了回去。
這一來在場的一統教徒更加驚異了,他們大多不知道紀昭洵的來歷路數,但在一統教這樣多的高手之前,受到如此禮遇,卻實在不是尋常之事。
幕容筠安靜地坐在一旁,唇角微露笑意,並不插口多言,彷彿她對此事完全置身事外了。
神戟魔尊目光森然一轉,又復大聲宣渝道:“今日之事,至此已了,退壇!”
所有一統教徒,個個肅然而立,低眉俯首,有如一尊尊的石像,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之聲。
神戟魔尊面帶神秘笑容,昂首闊步,離座而下,當經過紀昭洵身旁時,腳步微停,道:
“本座有許多借重紀壯士之處,請隨本座靜室一談!”
紀昭洵微一頷首,立刻舉步跟了上去。
慕容筠不待招呼,也蓮步姍姍,相偕一同走去。
神戟魔尊頭也不回,顧自闊步而行,穿門過户,進入了一片林木森森,怪石嵯峨的園林之內。
那片園林半出人工,牛出天然,三面俱是插天危崖,看得出已是山谷盡頭。
在一片人工栽植的幽竹之間,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墩,神戟魔尊伸手一讓,謙虛地笑道:
“紀壯士請坐……”
回顧了相偕而至的慕容筠一眼,道:“慕容姑娘也請同坐一談如何?”
其實他這話説得實在十分多餘,因為慕容筠早已冷冷一笑,大大方方地在一旁坐了下來,坦然笑道:“蓋教主不但邪門神功稱奇宇內,智謀心機,也足以冠絕一時,大概你早把我們兩人的一切查得十分清楚了吧?”
神戟魔尊蓋霸天縱聲大笑道:“本座如不能明察形勢,對江湖中的門派人物瞭若指掌,又怎能侈談霸服天下,統一武林?……”
不待兩人答話,目光一轉,又道:“不過,認真説來,本座尚有另一目的,也許比爭霸天下武林之事,還要重要上一些!……”
紀昭洵聞言淡淡地哼了一聲,含蓄地笑道:“大概此處就是蓋教主四十年前墜崖之地吧!”
神戟魔尊並無愠意,但卻更加狂傲地笑道:“紀壯士快人快語,本座已在此隱忍了四十年,四十年不是一個短暫的時間,本座心靈上所受的痛苦之情,更非言語所能形容,本座之所以竭力隱忍,無非是期盼着有使羣雄授首,天下辟易的一天……”
目光一掠兩人,陰鷙的接下去道:“這一天就快到了!”
紀昭洵雙眉微鎖道:“四十年前之人大半已死去,蓋教主心目中這仇只怕也不好報了!”
神戟魔尊大笑道:“這也沒有關係,倘若他是孤單一人,死了也就算了,不然就是他的子子孫孫,遲早都要在本座戟下做鬼!”
紀昭洵心頭一寒道:“尊駕當真恨意仍然如此之深麼?”
神戟魔尊益發放聲大笑道:“紀壯士,倘若你真的有加盟本教之意,對本座似乎不宜用這樣的稱呼,是麼?……”
紀昭洵沉着臉道:“在下原認為你不致如傳説中的那般兇狠惡毒,四十年韜光養晦,也該悟出了一點是非善惡,所以……”
慕容筠一笑接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他若有一絲悔悟改過之意,也不會選在這鷹愁谷開宗立派了!……”
神戟魔尊豪笑道:“慕容筠姑娘也是直爽可敬之人,本座選在此處開宗立派,就是為了不忘昔年的深仇大恨,這……有如越王勾踐的卧薪嚐膽……”
目光狠狠地盯注在紀昭洵臉上,接下去道:“現在可以揭開偽裝,説幾名衷心之言了麼?”
紀昭洵怔了一怔,忽然揚聲朗吟道:“寶劍揮處寒光起莫將俠心比邪心懲邪險惡務須盡始知武林正氣存”
神戟魔尊哈哈笑道:“這樣説來,本座便是你所要懲之奸,要除之惡了?”
紀昭洵洪聲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倘若尊駕有意悔過向善,在下亦不願太為已甚!”
神戟魔尊掃了他腰中的湛盧寶劍一眼,搖頭冷笑道:“羅恆山老匹夫的那一身酸氣,都傳給你了麼?”
紀昭洵怒道:“若非先師救你,大概你早已在此化成一堆柘骨了吧!”
“先師?……”
神戟魔尊奇道:“羅恆山死前收了你為衣缽弟子?”
紀昭洵洪聲道:“不錯,因此之故,在下更不會輕輕將你放過!”
神戟魔尊躊躇滿志地道:“聽着,在本座手中,既經確定是敵非友之後,沒人能活得如此長久,只有你是惟一例外,那是因為本座要重重利用於你……”
目光陰陰一轉,又道:“在本教總壇高手之前,本座已給你留了不少面子,只要你願意,在本教之中,可以立致高位,否則,大概你也逃不出本座的掌握!”
紀昭洵怒道:“紀某不會受你的威迫利誘。”
神戟魔尊大笑道:“只怕情勢由不得你!……慕容姑娘心機不輸本座,兩位不妨細細商議一下,本座靜候答覆!”
話聲一落之際,突然雙目晃動,身形鶻起,一閃之間,消失於枯木疏林之中,隱沒了蹤影。
此刻時光尚早,未交午時,但是在三面千仞懸崖之下,卻有着一種陰氣森森的恐怖之感。
紀昭洵投注了慕容筠一眼,苦笑道:“沒有料到這老魔如此狡猾,咱們的一切既被窺破,看來當真已是置身龍潭虎穴之中了!”
慕容筠淡然一笑道:“你怕了麼?”
“怕?……”
紀昭洵怔了一怔,不由臉紅道:“在下有生以來,尚不知世上有個怕字,只是如此一來,卻平空增加了不少的困難問題!”
慕容筠從從容容地道:“這裏本來就是一個龍潭虎穴,既來之,則安之,隨機應變也就是了。”
紀昭洵微噓一聲道:“姑娘巾幗鬚眉,女中豪傑,在下自愧弗如,不過,眼下應該採取何種對策?……”
雙眉深深蹙在一起道:“放手一搏,那老魔已經佔盡地利,就此一走,則又於心不甘!……”
慕容筠格格一笑道:“走,只怕沒有那樣容易,這老魔軟硬兼施,籠絡於你,又豈會把網到籠中的兒放走!”
紀昭洵哼了一聲道:“大不了一拼死活而已,也許僥倖破得了一統教,為江湖中除去此害!”
慕容筠搖頭苦笑道:“問題只怕沒有如此簡單,眼下也只能夠伺機而動,以變制變了……”
眸光一轉,道:“此地久留無益,咱們走吧!”
紀昭洵頷首無語,離開山谷盡頭,往回走來。
此刻他們方才發覺神戟魔尊四十年來在此經營的這片基業之大,在陽光照射下,但見樓閣高聳,巨廈連雲。
但一路所經,卻寂無一人,彷彿神戟魔尊早已料定了兩人要走之路,撤去了所有守衞巡查之人。
谷中道路修建得也十分別致,俱都是整齊的石塊鋪嵌,路中並用碎石鋪了不少花紋,兩旁則是松柏幽竹,多屬四季長青的樹木,一眼望去,陰森幽邃,益發增加了一份神秘難測之感。
紀昭洵不由微微皺眉道:“依區區之見,既不想就此一走了之,最好還是由原路而回,去找那老魔説個清楚,為敵為友,不妨立斷!”
慕容筠苦笑道:“紀相公可還記得來時路徑麼?”
紀昭洵聞言不由一怔,原來眼前景物似乎已經完全改觀,除了眼下所行的一條路外,竟不見再有道路,方才所走來的道路,再也尋找不出。
紀昭洵不由大奇道:“這老魔難道會妖術不成?怎麼……”
慕容筠淡然一笑道:“那倒並不見得,只怪我們來時並未留意,因為……”
伸手向四外一指道:“此地處處隱含八卦九宮的變化,一草一木,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只要我們位置一變,景物立生變化,若非深諳變化之人,那就只有被陣容式所困,再也走不出尋丈之地了!”
紀昭洵道:“陣式機關,在下欠學,姑娘想必……”
慕容筠苦笑道:“我只懂一點皮毛,只怕不會有什麼用處……”
眸光一轉,忽然向一條羊腸小路走去。
那小路半為落葉所遮掩,乍然看去,盡頭處已經到了山壁之下,似是一條無處可通的死路,紀昭洵懷着困惑不解的心情隨她慢慢走去,不料走到山壁之前時,面前景物突然又是一變。
原來認為是一條不通的死路,不料走到面前之時,卻是峯迴路轉,竟而到了一片巨廈之前。
紀昭洵大感訝異,但卻不稍遲疑,與慕容筠徑向那一排巨廈的中間大廳走去。
大廳中寂無一人,但正中都擺開了一副桌椅,兩份熱氣蒸騰的酒飯萊餚,早已羅列桌上。
在桌上有一張字條,上面寫的是:“酒飯中保證無毒,兩位可放心食用!”
紀昭洵哼了一聲道:“這老魔早已料定了我們會到此處,這酒飯……”
慕容筠從容一笑道:“既是保證無毒,倒落得享用一餐!”
説着顧自就坐,吃喝了起來。
紀昭洵早已飢腸雷鳴,見狀也不客套,與慕容筠相偕吃喝了起來,不久,杯盤狼藉,兩人俱已酒醉飯飽。
大廳中空空蕩蕩,除開那一桌兩椅之外,再無其他陳設,四壁則是巨石鑲嵌,平整堅實。
紀昭洵推案而起,皺眉道:“姑娘可看出這排巨廈是否也暗含陣式變化?”
慕容筠搖搖頭道:“任何陣式變化,率多利用樹木山石,像這樣一排孤單單的房舍,大概用它不上,不過……”
忖思着接下去道:“可疑的是其中也許有機關佈施!”
紀昭洵道:“依在下之見,咱們一左一右,且將這排房舍搜查一遍,看看能否有所發現,然後再以這巨廈為本,向四外搜查……”
慕容筠笑道:“這山谷中的建築,廣廈不下千間,山壁間尚不知有多少洞穴暗道,倘若再有地下建築,那就費上一月兩月時間,只怕也搜查不盡,不過……”
眸光幽幽一轉,道:“這排巨廈倒不妨查看一下,因為見一知十,也許由此就可推測出整個山谷中的建築情形。”
紀昭洵雙眉一揚道:“既是如此,在下由此向左間搜查過去,倘若遇有意外變故,互相傳聲示警,以為應接!”
慕容筠頷首道:“那麼我就由此向右了……”
眸光一轉,沉凝地接下去道:“紀相公最好只注意房內房外的事事物物,如遇暗門地道,切勿輕入,以免中了埋伏機關!”
紀昭洵含笑道:“在下知道了!”
鏘然一聲,撤出腰中的湛盧寶劍,徑自踏出廳門,向左走去,左面是一間相同的大廳,紀昭洵步步為營地走了進去,只見其中空空洞洞,根本一無所有。
但迎面石壁上則貼有一張紅紙,正中大書一個“巽”字。
紀昭洵看得茫然不解,返身退了出來,又向相連的一間走去,只見其中與方才一間完全相同,只不過正中紅紙上所畫的是一個“離”字。
他冷笑一聲,憤然自語道:“到底是邪魔之徒,專以陰謀詭計,與這等下三門的手段取勝。”
聲音在空洞的大廳中迴響不已,更加使人有神秘之感。
紀昭洵哼了一聲,再度退了出來,繼續走去,左面共是六間大廳,每間完全一樣,俱皆空無所有,只有正中石壁上,每間有一個互不相同之字。
他一口氣走到最後一間,只見正中石壁上的紅紙,上面的字跡忽然有了變化。
原來那上面寫着:“此中機關密佈,埋伏重重,稍一不慎,必有喪生之虞,切勿擅人。”
紀昭洵不由怒火中燒,他直覺的認為那字紙是衝他而寫,一時不由豪氣勃發,收劍出掌,相距五丈左右,推出一掌。
只見五縷白茫茫的霧氣激射而出,發出一片尖鋭的刺耳嘯聲,徑向那貼着紅紙的石壁劈去。
但聽轟然一聲,石屑四飛,半堵石壁已被擊得粉碎,原來這一招他用的正是甘江釣叟羅恆山所授的大羅神功。
紀昭洵注視細看,只見劈碎的石壁之後卻是一間相連的空房,無非將中間石壁擊穿了而已,又哪有什麼機關佈設。
他不禁有一種受了欺騙的感覺,冷哼一聲,轉身欲走。
忽然只聽一串震天的大笑起處,神戟魔尊的話聲傳了過來道:“這想必是羅老兒所練的大羅神功了!”
紀昭洵驀然轉身喝道:“老魔,你究竟在弄什麼玄虛?”
長劍一挺,就欲動手一搏。
神戟魔尊淡然一笑道:“拔劍而起,挺身而鬥,這也是你的可愛之處,本座就更加欣賞你了,也更要借重你替本座完成幾樁大事!……”
雙手連搖着接下去道:“本座不會與你交手,你家傳的追魂十八劍,少林百智傳你的三式般若掌法,天一老禿的菩提三大劍式,以至羅老兒的大羅神功,這些都還沒放在本座眼中,倘若本座有殺你之心,就算你有八條命,大概也早完了!”
紀昭洵兩眼怒火激射,振劍喝道:“老魔休要誇口,何不對拆幾招試試!”
神戟魔尊負手從容而立,笑道:“若你定要交手,那也容易……”
反身輕輕一喝道:“徒兒,來與他對拆三招!”
只聽一聲脆應,一條嬌小的紅影應聲而入,紀昭洵乍見之下不由為之一愕,因為他萬萬想不到那進入廳中的紅影竟是陸定的孫女小紅。
紀昭洵呆了一呆,道:“小紅,還認得我麼?”
小紅仍是往時的打扮,只見她雙目含悲滿目悽然地道:“認得,紀叔叔,我永遠都會認得你!”
紀昭洵向其笑一笑道:“你……莫非恨着我,恨我不該欺負你爺爺?”
小紅淚珠晶瑩的道:“不,我應該感激你,你饒了我爺爺一命!”
神戟魔尊忽而重重哼了一聲,道:“小紅,沒聽到為師之命麼?”
小紅嬌小的身子震了一震,道:“是,師父!”
神戟魔尊呵呵一笑,道:“紀壯士只需與我這徒兒對搏三招,就可知道一統教是否可以輕侮的了!”
話聲一落,飄身而起,徑自出廳而去。
一時之間,大廳中剩下了紀昭洵與小紅兩人。
紀昭洵長嘆一聲,滿腹感慨的道:“真想不到造化弄人,會這等不可思議,小紅,為什麼你會認這魔頭為師?”
小紅揩揩淚漬道:“這是我爺爺之命,我……沒有辦法!”
幻昭洵皺眉道:“是在我與你們分手之後,遇上這魔頭的麼?”
小紅點點頭道:“紀叔叔走了之後,他就來了,他要收我為衣缽弟子,我不肯,但爺爺要我答應,還有……在那種情形之下,如不答應,只怕我跟爺爺都會沒命!”
紀昭洵苦笑道:“你爺爺可知道將你們陸家殺得滿門皆絕的仇人是誰?”
小紅毫不遲疑的道:“是婁傲物,現在……該算是我的師兄了!”
紀昭洵奇道:“你們能彼此相容麼?你願意當這老魔的徒兒麼?”
小紅淚水又流了出來,咬咬牙道:“婁傲物雖然陰險厲害,但卻不敢抗拒師父之命,至於我,不願意也是沒有辦法!”
紀昭洵忽然十分激動的道:“小紅,你是個好孩子,我不能眼見你變成那老魔的爪子,只要你不願意在此,我可以救你走,使你脱開這老魔的掌握。”
小紅流淚道:“太晚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願做忘恩負義的人,何況這也是命,我只好認命了!”
這些話説得紀昭洵心頭涼意滋生,上次相見之時,小紅尚是個不諳世故,天真未鑿的孩子,但短短時日未見,她卻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十年!
紀昭洵嘆道:“既然如此,我不能勉強你,你……”
小紅身子震了一震,搶着接口道:“紀叔叔,神戟魔尊是我師父,他的話我不能不聽,你也是我的恩人,我不該對你無禮,做人真難,紀叔叔,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紀昭洵怔了一怔,真想不到小紅居然如此聰明,能説出這番話來,同時心頭卻也像被刀割了一下!
當下略一忖思,道:“小紅,神戟魔尊想必已傳了你幾招武功了?”
小紅道:“師父傳我武功之法,與眾不同,時日雖短,我卻已經學丁很多,連婁傲物與呂雪庵也不見得能在我之上!……”
紀昭洵驚道:“這樣説來,你大概一定要與我過上三招了!”
小紅迅快的接口道:“師命難違,紀叔叔,請恕小侄女無禮了!”
小手一揚,抓了過來。
紀昭洵不由覺得可悲而又滑稽,在那老魔手中短短幾天,料不到竟把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弄成了這副樣子。
他原不曾把小紅的攻勢放在眼中,自然也沒有認真與她交手過招之意,殊料小紅那抓來的小手雖然近乎滑稽,但威力卻十足驚人,而且出手之間,招式已連變數變,颯颯指風登時籠罩前胸數處大穴。
紀昭洵大吃一驚,連忙凹胸吸腹,原地暴退三尺,堪堪避開一招,但額頭上卻已因之冒出了汗珠;小紅面無表情,雙手一推,又是兩道柔韌掌力匝地疾卷而至。
這下子,紀昭洵不敢再疏忽大意了,凝聚全身功力,直欺而人,右臂一振,向小紅肩頭搭了上來。
小紅突然一聲尖叫道:“紀叔叔小心了!”只見她兩隻小手的招式突然變掌為拳,齊向紀昭洵小腹之上擂來。
這一招大出紀昭洵意料之外,因為當她變掌為拳之間,小巧的身子一伏,早已避開了紀昭洵搭到肩頭的右掌,無異於使他胸前空門大開,加上小紅步履輕盈,身手如電,使紀昭洵竟然沒有再行躲閃的餘地。
匆忙之中,只有急運護身功力,欲行硬接。
但小紅小巧的身子一旋,陡然撤招而退,輕聲叫道:“紀叔叔,原諒我!”
紀昭洵面色一紅道:“這一場是我輸了!”
小紅哭聲道:“那是因為你不肯真心與我對敵之故,如果你使出殺手,我絕對在你面前佔不了便宜!”
紀昭洵苦笑道:“小紅,不必多説了!你……”
小紅嬌軀扭動,悽然叫道:“紀叔叔,我師父並無意殺害你,只要你答應與他攜手,就會……”
紀昭洵搖搖頭道:“小紅,我不能那樣做,就是你師父立刻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能違背良心……”
小紅流淚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紀叔叔……”
紀昭洵正色道:“你年紀畢竟還小,不懂這些,也許有一天你能懂得,那也就是正邪的分別所在!須知不論是江湖之中,武林之內,就是靠了這一點正氣維持,否則人世之間早就變成鬼蜮了!”
小紅震了一震,道:“紀叔叔,我也知道,但……我得走了!”身形一轉,像一道彩虹般疾馳而去,消失於大廳之外!
紀昭洵望着那逝去的嬌小背影,悠悠的長嘆一聲,就欲踏出廳外,去與向右側搜查的慕容筠聯絡。
但他甫行走到廳門,卻聽軋軋一陣大響,大門左右突然閃電般滑出兩道石壁,將廳門封閉了起來。
紀昭洵又氣又怒,大羅神功運足十成,雙掌同出,突然拍去。
但那兩記足以穿金透石的掌力並沒有擊中封起的石壁,卻見矮胖的人影一閃,神戟魔尊不知由哪裏一閃而出,同樣的雙掌同出,硬行接下了兩掌。
紀昭洵訝然一驚,只覺那兩記掌力似是有一種強大的吸力,把自己的如濤功力一下子完全化解了開去。
只聽神戟魔尊大笑道:“紀壯士,這兩記掌力,本座業已照收,若是僅憑這點微示之技,想踏平鷹愁谷,打垮一統教,那就是你的痴心妄想了!”
話是説得硬朗,但紀昭洵卻瞥見他雙肩微震,面色連變數變,顯然這兩記以十成功力而發的大羅神掌,他也不是輕易接下來的。
紀昭洵朗聲一笑,驀然拔劍喝道:“蓋霸天,今天是你我生死之搏!”
神戟魔尊大笑道:“你可曾聽説過神戟之下無生者?”
紀昭洵長劍一振道:“那隻怪在下學藝不精!”
長劍抖起三朵劍花,迎胸刺去!
神戟魔尊大笑道:“紀壯士如此相*,就不要怪本座出手得罪了!”
紀昭洵立意與他一決勝負,一出手用的就是精絕的三大菩提劍式,但見三朵劍花一閃,忽然化做了漫天精芒,有如萬千雨絲,疾灑而下!
神戟魔尊放聲大笑,但見雙袖振處,兩柄尺許長短的閃亮銀戟早巳抄在手中,輕輕一揮。
在萬千飛虹劍雨中突然划起一圈圈的銀虹,耳際間但聽鏗鏘連聲,雙方兵刃至少碰撞了。
十次以上。
紀昭洵不由暗暗心驚,這老魔並非故做聳人聽聞之言,他的武功造詣確然已到出神入化之境。
忖念之間,只聽神戟魔尊突然一聲大喝道:“紀壯士小心了!”
但見他身形驀然平地飛昇而起,兩柄短戟則在身形離地後抖手飛了出來,有如兩顆流星,疾射而至。
由於距離過近,手法過奇,紀昭洵要想閃避也難以辦到,手中長劍方自第二招欲攻出之際,回招自救亦已無及,危急中只有一閉雙目,靜靜等死。
這些事不過發生在閃電之間,但聽嗤嗤兩聲,兩柄閃亮的銀戟已經掠身而過,紀昭洵俯身看時,不由暗叫慚愧,原來左右兩肩的外衣俱被劃破了一寸長短的一條裂口,但卻絲毫未傷皮肉。
神戟魔尊飄身而下,狂笑道:“紀壯士,本魔的神戟之稱,該不是浪博虛譽吧!”
紀昭洵雙目深閉,咬牙道:“在下武技不敵,死而無怨,你可以動手了!”
神戟魔尊笑道:“動手做甚?”
紀昭面無表情地道:“取我性命!”
神戟魔尊縱聲大笑道:“倘若本座當真要想取你性命,又何必要費上這些手腳?”
紀昭洵朗聲道:“如不殺我,也許日後你會後悔!”
神戟魔尊大聲道:“本座從不做後悔之事,做過之事從不後悔!”
紀昭洵厲聲道:“不論你如何威迫利誘,紀某絕不會受你驅使,做你的手下爪牙,須知在下頭可斷,血可流,志不可屈!”
神戟魔尊悠然笑道:“這也是你可愛之處,因為本座清楚地知道,只要你能回心轉意,那將是本座手下最為忠實之人,你越是固執不從,也就越增加了本座對你的興趣!……”
聲調一沉,道:“本座自有生以來,所想要的物件,所要做的事情,沒有一件不會達到目的,對你的自然也不能例外!”
紀昭洵冷笑道:“這次大概不然,也許是你惟一的一次失敗!”
神戟魔尊呵呵笑道:“凡事皆有兩個可能,在未做定論之前,紀壯士最好別説得如此肯定,也許這事還有商議的餘地!”
紀昭洵大叫道:“絕對沒有,你可以死了這條心了!”
神戟魔尊雙手一搖道:“果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你將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千古罪人了,本座不妨再舉出幾樁事例,供我細細思考!
……“
紀昭洵心頭震了一震道:“快説,你還有什麼詭計?”
神戟魔尊大笑道:“本座並不專用詭計誘人,第一,倘若你不從本座之議,則首先遭殃之人,將是令堂紀瑤屏!”
“啊?……”
紀昭洵大怒道:“原來這也是你的詭計!”
神戟魔尊大笑道:“此事説來話長,不能只怪本座,須知‘驚神鞭’崔九龍對令堂傾心數十年,不曾稍改初衷……”
紀昭洵大叫道:“你那惡徒婁傲物與崔九龍串通勾結,劫擄家母,不是由你授計,又會是哪個主謀!”
神戟魔尊笑道:“本座話未説完,紀壯士最好先別打岔!
……“
微微一頓道:“劫擄令堂,該説是崔九龍一人所為,縱使與小徒婁傲物有所勾結,那也與本座無涉,其後,崔九龍景慕本座武學,與欽仰一統敦實力,求列門牆,本座未加遽允,卻因而得悉此事。
本座深恐崔九龍在情感激動之下做出背理悖情之事,壞了令堂一生名節,方才示意小徒將崔九龍與令堂請來本教,派婢媪服侍,以防崔九龍趁虛而入。
“但如紀壯士堅拒本座之議,則只需本座撇開此事不管,令堂的安全必然立刻就成問題,這是紀壯士所應該思考的第一點!”
紀昭洵咬牙切齒地道:“這樣説來,我倒應該感謝你了!”
神戟魔尊大笑道:“為敵為友,悉憑紀壯土自擇……”
目光陰鷙地一轉,道:“第二,三湘楊家堡的滿門老幼俱已在本教做客,雖説紀壯士不冠父姓,但總不會忍心要你祖父叔伯為你而死吧!”
紀昭洵大驚道:“你派人襲擊了楊家堡?”
神戟魔尊笑道:“談不上襲擊,因為楊家堡中無一傷亡,單憑本座的一張柬貼,與兩位下書之人,就把他們閤府請來了!”
紀昭洵咬牙道:“老魔,你好陰險的手段!”
神戟魔尊大笑道:“何不説這是本座的智謀過人……”
目光得意的凝注在紀昭洵臉上,又道:“第三,還有那位慕容筠姑娘……”
紀昭洵又是一驚道:“她……怎麼了?”
神戟魔尊大笑道:“她自以精擅八卦九宮之學,要在本座面前顯露一番,殊料那不過是她以螳臂擋車,本座的奇門絕學豈是她所能抵禦得了的!”
這話使紀昭洵無法不信,設若慕容筠未遭毒手的話,則不會在如此久的時間之後,還沒找來此處。
當下怒叱道:“你要把她怎樣?”
神戟魔尊笑道:“這也要看你了,眼下她已被繩捆索綁,有如俎上之肉,要怎樣處理她,完全在本座一念之間……”
陰陰地一陣長笑道:“如你肯於屈從本座之議,則她立時可由階下囚而變為座上客,否則,本座殘酷的方法有的是,對付一個女孩子,更是花樣繁多,總之,本座會叫她變鬼之後也會覺得臉紅!”
紀昭洵大叫道:“不能,你不能那樣對付她!”
神戟魔尊大笑道:“本座早已説明,這一切都*在你的手中,要他們是生是死,就看你思考的結果如何而定了!”
紀昭洵面色青中泛白,一時一語不發。
神戟魔尊從從容容地踱了幾步,道:“本座深切瞭解你的心境,故而並不急於得到你的答覆,因為本座也嘗過這種天人交戰的痛苦,但等你有所決定”心情平靜之後,這些不快的回憶都會一掃而空,你還是你,不會有一毛之損!“紀昭洵咬得牙齒格格作晌,但卻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神戟魔尊又復陰陰一笑,伸手一拍,那對起的石壁登時緩緩而開,只見他矮胖的身子一搖一擺,顧自慢慢走了出去。
空空洞洞的大廳中,只餘下了紀昭洵一人。
此時,他心如刀戮,有一種訴説不出的悲苦之情,一時酸甜苦辣,説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
他並不再去搜查空洞的房間,也不去尋找慕容筠,因為廳門大開,果爾神戟魔尊所言不實,慕容筠自會找了前來。
但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卻沒有她的點滴訊息。
於是,他靜靜的趺坐了下來,閉目養神,調息行功,並不是他此刻需要如此,而是除此之外,他再無別事可做。
廳內廳外俱是一片黑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不但慕容筠沒有點滴訊息,連神戟魔尊也未再來。
紀昭洵忍耐不住了,長身而起,緩步出廳。
一陣晚風吹來,使他混亂的思想立刻清醒了不少。
半日沉思,他並沒有做出決定,他不能做神戟魔尊的手下爪牙,但也不能聽任母親家人以及慕容筠等遭逢不幸的命運。
這決定太難了,他無法平靜的思索,但此刻,他忽然有了一個決定,在答覆神戟魔尊之前他要再試一次命運!
於是,他默運神功,向四外搜索!
以他的神功成就,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至少四外十丈之內,並無人蹤,他儘量展開絕頂的提縱輕功身法,有如一股黑煙一般,沿着林木深處,茫目地向前走去。
他無法確定自己要走去哪裏,也無法確定自己要做些什麼,眼下只有任憑命運支配看自己能遇到一些什麼。
只見面前是無盡的黑暗。一統教總壇的連雲巨廈似乎距此甚遠。又似乎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忽然數丈外掠起一道黑影,疾射而過。
紀昭洵確定那是孤獨的一人,心中一喜,當下不稍遲疑,身形疾射,逕向那黑影的前面攔了過去。
那黑影雖是輕功不弱,但較之紀沼洵卻差了甚多,故而一個起落之間,已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是似是猛然吃了一驚,張口欲呼。
但紀昭洵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驀然拔出長劍,指在了那黑影胸前,沉聲輕喝道:“要命的最好乖一些!”
那黑影啊了一聲,忽然拉去了蒙面黑紗道:“你是紀昭洵?”
出乎意外的,原來那人竟是崔家鳳!
紀昭洵長噓一聲,道:“姑娘一向可好,目前令尊拜列神戟魔尊門牆,想來‘驚神鞭’崔九龍的大名定必更為轟動江湖了!”
崔家風滿面羞紅地道:“這……不能怪我,家父一向獨斷獨行,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抵抗得了什麼?其實,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之事!”
紀昭洵面色冰冷地道:“現在呢,想必你都知道了!”
崔家鳳悄然道:“不錯,我都知道了,我爹爹要討你母親,神戟魔尊要拉你進入一統教,進而利用你做他手下的第一前鋒,向天下武林挑戰,至於三湘楊家,也都是一統教中的人質,任由他生殺予奪!”
紀昭洵苦笑一聲道:“在下要知道姑娘目前的態度,究竟……”
崔家風唉嘆一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深夜出來麼,我出來是為了找你,和你商議一下眼前之事,也供給你幾件消息!”
紀昭洵皺眉道:“如此説來,倒是在下委屈了姑娘……”
目光一轉,接道:“姑娘可容在先詢問幾件事?”
崔家鳳點頭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詳細地告訴你!”
紀昭洵道:“這鷹愁谷中,你道路熟嗎?”
崔家鳳皺眉道:“只有一部分道路我是認得的,但其中埋伏重重,聽説有不少的機關佈設!”
紀昭洵又道:“可知家母被囚何處?”
崔家鳳苦笑道:“只知在地牢之中,但地牢怎樣走法,我……”
紀昭洵喟嘆一聲道:“如此説來,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分別……”
微微一頓,道:“姑娘有什麼消息要告訴在下!”
崔家鳳忙道:“神戟魔尊帶領婁傲物,以及不少教中高手,已經離谷而出!”
“啊!……”
這倒是一樁十分意外的消息,紀昭洵啊了一聲,急急問道:“可知他們去了哪裏?”
崔家鳳道:“聽説神戟魔尊接獲消息,説神僧天一帶領一名弟子已經兼程而來!”
這又是一件大為意外之事,紀昭洵心中有數,天一神僧帶來的一名弟子,定然是自己的父親一了無疑。
神戟魔尊與婁傲物等聞訊迎去,顯然要在天一神僧到來之前,在谷外與之一戰,也許是要施展詭謀狡計,暗中加害!
以神戟魔尊的詭詐狠毒,這倒真是一樁防不勝防之事,一時之間,他不由暗暗擔心起來,恨不得即刻出谷,去敬告天一神僧與父親小心。
崔家鳳柳眉一皺道:“你怎麼?”
紀昭洵嘆口氣道:“只恨我不解機關陣法之學,否則正好將這一統教搗個粉碎!”
崔家鳳幽幽地道:“我要説的都説完了,我……該怎麼辦呢?”
紀昭洵怔了一怔道:“你自然要回到你父親那裏去。”
崔家風苦笑道:“可惜我父親已不認我這個女兒,父女感情已經斷絕了!”
紀昭洵奇道:“這又是為什麼?”
崔家鳳道:“我不要爹爹討你母親,他不要我給你傳訊,結果我們各不相讓,鬧翻了。”
紀昭洵盛怒之下,道:“你爹爹那等不明事理與貪慕勢力之人,斷絕了關係也沒有什麼惋惜!”
崔家鳳苦笑道:“但此刻處身魔窟之中,失去了爹爹,要我怎樣活得下去……”
眸光幽幽地投注在紀昭洵臉上,道:“你肯和我常在一起麼?”
紀昭洵心頭一驚,道:“這……在下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崔家鳳忽然雙淚交流道:“我知道,你不把我看在眼裏,不過,這也沒有關係,大不了還有一條死路等我!”
説話之間,起身欲去。
紀昭洵驀然吃了一驚道:“你要去哪裏?”
崔家鳳沒好氣地道:“尋死!”
紀昭洵啼笑皆非地道:“姑娘少説玩笑之言,眼下……”
忽然……
一條人影飄忽而至,在兩丈之外略一停立,沉聲喝道:“前面是什麼人?”
紀昭洵忽然大喜道:“可是慕容姑娘?”
那人影似也是大為驚喜,飄身一閃,奔了過來,道:“紀相公脱險了麼?”
紀昭洵方欲答言,崔家鳳卻插口道:“他根本未曾遇險,又有什麼險可脱?”
慕容筠怔了一怔,道:“這位姑娘是誰?”
崔家鳳冷笑道:“無名氏!”
慕容筠眸光困惑地一轉,但旋即淡然一笑,轉向紀昭洵道:“眼下一統教中空虛無人,咱們快些行動!”
紀昭洵大喜道:“姑娘是否也是甫行脱險?”
慕容筠噗嗤一笑道:“我也像你一樣,根本無險可脱,因為那神戟魔尊然自以為把我陷入了機關之內,但那些埋伏佈設,卻都是我熟悉之物,雖是費了不少時間,但卻有驚無險,平安而出!”
紀昭洵大喜道:“家母等被囚地牢之內,在下心急往救,不知姑娘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
慕容筠苦笑道:“那是應該之事,但你知道地牢在於何處麼?”
紀昭洵怔了一怔道:“想必總在這山谷之內!”
慕容筠搖搖頭道:“完全相反,令堂等被囚地牢之內確然不錯,但地牢在於何處,卻是除神戟魔尊婁傲物等少數的幾人之外所無人知道之事……但一般判斷,距離此谷至少當在百里左右!”
紀昭洵大為失望地道:“要怎樣才能知道那地牢所在?”
慕容筠忖思了一下,道:“婁傲物已隨神戟魔尊谷而出,知道地牢所在之人,至少應該還有一個呂雪庵,若能把她擒下……”
紀昭洵劍眉一揚道:“事不宜遲,就去擒那姓呂的賤人!”
慕容筠轉眸一笑道:“此處廣廈千間,範圍如此之大,去搜捕一個女人也並不是易事,何況神戟魔尊雖然離谷外出,教中依然高手如雲,打了起來,勝負原猶自難料!”
紀昭洵愁眉道:“這樣説來,這事又要成為泡影了!”
慕容筠笑道:“這也不然,至少我們找到一個帶路之人了……”
眸光利箭般射向崔家風道:“崔姑娘,總該知道呂雪庵在哪裏吧!”
崔家鳳格格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問我!”
拂袖一甩,一根長鞭已經拿在手中。
慕容筠淡然一笑道:“看來我要領教一下崔家‘驚神鞭’的威力了!”
紀昭洵大感為難,急忙橫身一攔,道:“此時此地,豈是意氣用事之時,兩位姑娘萬萬不可如此!”
慕容筠眸光凌厲的一轉道:“紀相公分清敵友了嗎?”
紀昭洵忙道:“在下深知崔姑娘的為人,她為了正邪之爭,已與她令尊鬧翻,這事絕不會假,眼下我等正宜戮力同心,共度危局!”
崔家鳳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什麼正邪不正邪,誰欺負我就是我的敵人……紀昭洵,你來評評理吧……”
慕容筠淡淡一笑道:“只可惜紀昭洵不是談情説愛之人,大概你找錯了對象!”
崔家鳳大怒道:“你胡説,那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慕容筠扳着臉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道呂雪庵在何處?”
崔家鳳毫不考慮地道:“我知道,偏不告訴你!”
慕容筠雙手一攤道:“這我就沒話説了……”
但她卻暗中以傳音入密道:“紀相公,小不忍則亂大謀,若待那老魔回來之後,再欲有所行動就不是一件易事了,眼下説不得強迫這位崔姑娘説出她的所在,而後,一切過錯擔在我的肩上,事後我自會向她陪禮致歉!”
紀昭洵苦笑道:“這倒不勞姑娘如此,在下理應擔當這份責任……”
聲調一沉,道:“崔姑娘當真不願説出呂雪庵在於何處麼?”
崔家鳳俏臉變色道:“紀昭洵,你不該幫她來欺負我!”
紀昭洵皺眉道:“在下再説最後一句,請姑娘以眼下危局為重,快些説出如何去找那呂雪庵,以解眼前困境!”
崔家風搖搖頭道:“現在我開始恨你了,只怪我瞎眼看錯了人!”
不待話落,縱身欲起。
慕容筠冷冷一笑,並不多言。
紀昭洵勃然大怒,道:“站住!”
崔家風軟鞭一抖,回手就是一鞭!但這一鞭並未抽到紀昭洵身上,卻被他探手抓住了鞭梢,輕輕向回一帶。
崔家鳳沒有料到有此一着,腳下拿樁不穩,登時一個踉蹌,向紀昭洵懷中疾快地撲了過來。
一旁的慕容筠並不怠慢,五指拂動,已將她的穴道閉了起來,崔家鳳連遭襲擊,登時翻身倒地,宛如一具已死的殭屍。
慕容筠輕聲一笑道:“她對紀相公恃寵生嬌,追問呂雪庵在於何處之事,還是由我來問比較妥當!不知……”
紀昭洵正感對崔家鳳不便過分翻臉動手而心中為難,當下忙道:“就煩姑娘快些問出端倪,不過,念在她本性不惡,最好不要與她過分為難,以免失於嚴苛!”
慕容筠甜甜一笑道:“紀相公儘管放心……”
伸手遙遙一指道:“由此向前,二十丈外有一株巨大虯松,紀相公請至那虯松之上相候,我立刻就會趕來。”
紀昭洵略一頷首,縱身而起,向那株虯松撲去。
慕容筠目注紀昭洵背影去遠,忽的輕輕一笑,道:“崔小姐,聽到我的話麼?”
崔家鳳雖被點了穴道,但卻是被點的十二死穴以外的穴道,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卻能聽能着。
當下眼珠狠狠一轉,算是她的答覆。
慕容筠得意地一笑道:“傻丫頭,這隻怪你不擅心機,而且選錯了對象,落在我的手裏!”
崔家鳳眼露兇光,定定的*射在慕容筠臉上,顯露出她的滿腔恨意。
但這樣卻更增加了慕容筠的開心,只見她坦然一笑道:“紀昭洵雖然與我毫無關係,但我已選中了他,誰要妄想企圖染指,則只有一條死路!”
崔家鳳露出了驚怖之色,顯然她知道慕容筠容筠已不會放過她,那只是因為她不該接近紀昭洵,使她滋生了恨意。
慕容筠繼續笑道:“可惜我沒有多餘的時間欣賞你的憤恨痛苦之情,只好讓你早些脱離苦海,投胎轉世了!”
崔家鳳穴道被閉,不論她想要憤恨怒罵,還是欲要軟語懇求,都沒有表達的機會,只有眼珠連轉,狠狠地瞪着慕容筠。
慕容筠隨手掏出了一包藥來,道:“現在你總該明白了,你並非真的死也不肯説出呂雪庵的下落,而是因為你不該去接近紀昭洵,向他表露愛意屍説話之間,已將那包藥末打了開來,挑出一撮,就欲撒於崔家鳳的臉上。
“慢着!”只見一條幽靈般的黃影驀然由十餘丈的空中飄身而下。
那飄來的黃影,是一個黃衣老叟,只見他不但黃衣黃髯,連臉部也是一片金黃之色,手中則抓了一隻類若純金的橫笛,衣袂飄飄,有如仙人臨凡。
只見他右手一揮,慕容筠那包藥粉,立刻傾倒地上,草木立即變焦!
慕容筠見狀落荒而逃!
只見黃衣老叟雙手凌虛向上一抬,説也奇怪,只見崔家鳳的身子平飄而起,輕輕地落入了那黃衣老者的臂彎之中。
只聽他喃喃自語道:“是緣,也是孽,但老夫卻勢必因之結束此行了!”
不見他雙足移動,卻忽的平立而起,像一朵黃影一般,一躍數丈,有如凌虛馭風一般飄飛而去,不時已消失於夜色之中。
紀昭洵懷着激動不安的心情,依言撲出二十餘丈,果見一株虯松橫互路前,當下身形一縱,匿於枝葉之間。
不久,慕容筠迅速而至,佯作從容一笑道:“那位崔姑娘被我幾句話説服了,已説出了可以尋到呂雪庵的幾處地方!”
紀昭洵微露不安地道:“她的……人呢?”
慕容筠微微一笑道:“她雖是説出了呂雪庵可能的存身所在,但卻對你有些不大諒解,發誓不來見你……”
紀昭洵釋然一笑道:“這也罷了,不知她説的是哪幾個地方,姑娘可能找到……”
慕容筠道:“神戟魔尊一向把此地視為風雨不透的天羅地網,又兼知道你我均被困於陣式之中,教中各地,不致設防,咱們大可從容而行……”
伸手遙一指,道:“那裏乃是鷹愁谷的中心所在,也是呂雪庵第一處可能存身之地……”
忽的伸手一拉紀昭洵衣袂,道:“咱們就先查看一下這裏吧!”
紀昭洵不便峻拒,只好與她並肩攜手,向她所指的那片密叢叢,但卻有一絲燈火透出的地方走去。
那原是一簇密林,林中卻有一座白石小屋,一縷微光,正是由那小屋的窗隙中射子出來。
紀昭洵縱目看去,相距三十丈外就是一片閃爍燈光,顯然那才是一統教的中心重地,他不解慕容筠何以看重這一座白石小屋。
忖思之間,已到那簇密林之外,耳際間只聞慕容筠悄聲道:“根據這谷中整個形勢而言,此地該是控制陣式變化與機關埋伏的中心樞鈕所在,故而呂雪庵在這裏的可能性極大!”
紀昭洵皺眉道:“這是那位崔姑娘説的麼?”
慕容筠微微一驚道:“這不過是她所知道的地方之一,咱們先查看一下吧!”
紀昭洵並未追問下去,於是兩人鷺伏鶴行,向那小屋*進。紀昭洵默運神功,查知那小屋外並無佈設樁卡之人,心頭一鬆,當先向小屋撲去。
忽然就當他接近到小屋丈許之外,就要一躍而人之際,卻聽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大喝道:“紀昭洵,咱們久違了!”
紀昭洵驀的一驚,急忙轉身看時,那發話之人果是呂雪庵。
紀昭洵轉過身形,手按劍柄,道:“上次劍閣相遇,未能盡興一搏,這次可以補足缺憾了!”
呂雪庵冷笑道:“你已是釜中之魚,籠中之鳥,還敢在此逞兇放刁麼?”
紀昭洵朗然道:“撇開丐幫十餘性命不説,只要你肯説出囚禁人質的水牢所在,在下今天就放你一命!”
呂雪庵笑得前仰後合的道:“你總是這樣大言不慚的麼?”
側身大叫道:“師妹快來!”
紀昭洵怔了一怔,只見一條紅影已然應聲自那白石小屋中一躍而出。
紀昭洵不暇細忖,長劍一擺,一劍刺向呂雪庵的前胸,同時左臂一振,五指如鈎,疾快的朝她右腕扣去!
原來那一劍本是虛招,志在將她擒獲,脅迫她供出地牢所在。
但他動手畢竟慢了一些,嬌小的小紅已經橫身撲至,大叫道:“紀叔叔住手!”喊聲未落,人已如驚虹閃電一般,適時攔到了紀昭洵和呂雪庵之間。
紀昭洵被迫住手,微怒道:“小紅,你這又是做什麼?”
呂雪庵得意地一笑道:“做什麼,她是我的師妹,我受恩師教主之命,負責教中安全,我師妹受命聽我令諭行事,如不服即是叛教背師,小紅是恩師忠心耿耿的衣缽弟子,自然不會做出叛教背師之事I”
小紅苦笑一聲,含淚道:“就是這樣。紀叔叔,我……沒有辦法!”
紀昭洵目光森然一轉道:“小紅,你也該知道,有些事是不得已的,也許我…”
小紅懂事的道:“我知道,你可以向我動手!”
紀昭洵嘆一聲,道:“為了更為重大的理由,小紅,我不能再顧你了!”
小紅流淚無語。
呂雪庵格格大笑道:“紀昭洵,如果與你同來的那丫頭也想加入一份,就叫她與你一同動手,試試我們姐妹的神戟玄功!”
慕容筠卻袖手一旁,從容笑道:“就憑你們一大一小兩個丫頭,若還要我出手相幫,那未免太侮犀紀少俠了!”
紀昭洵也朗聲一笑道:“兩位快拔兵刃!”
呂雪庵格格一笑,抖手一揚,兩柄尺許長短的閃亮銀戟,已經飄然疾射而至,逕向昭洵洵雙肩打到!
紀昭洵難忘在劍閣與其交手之時呂雪庵那種心魔合一的邪門之術,以及她那縮地成寸,使人防不勝防的鬼蜮之技。
但他此刻與那時的武功相差霄壤,早已不把這些放在心上,雖然心存戒意,但卻毫無怯戰之態。
是以呂雪庵一出手就將兩柄銀戟投擲出來,卻是使他頗為意外之事。
當下長劍一緊,但聽“鏘然”兩響,一對亮銀短戟已被震得飛出數丈,落於夜色迷濛之中。
殊料這卻是呂雪庵安排好的狡計,就當她雙戟出手之後,小紅卻迅如乳燕穿簾疾衝而至,連人帶戟,刺向前胸,這一着大出紀昭洵意料之外,欲待側身閃避,已自無及,匆忙中急將單掌一駢,橫推而出。
這是一招兩敗俱傷的險着,嬌小的小紅勢必要被震得骨斷筋折而死,但紀昭洵也難逃傷在雙戟之下的命運!
誰料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小紅卻突然一打千斤墜,在衝到紀昭洵面前數尺之處時,一下落了下來。
只見她雙戟一擲,挺胸而上,瞑目不動。
紀昭洵大吃一驚,幸而他此刻已到功力收發由心之境,連忙挫臂收掌,硬把拍出的掌力收了回來。
饒是如此,也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在毫釐之差中,這一條可憐的生命,就要喪在他的掌下!
若是兩敗俱傷的公平之搏,他並不會有後悔之意,但在千鈞一髮之際,小紅擲戟而立,瞑目受死,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之事。
紀昭洵噓出一口粗氣,道:“小紅。你為何如此?”
小紅雙淚交流的道:“紀叔叔,為什麼你不動手,我覺得還是死了好些,做人實在太苦了!……紀叔叔……”
這話出之於一個十歲左右的女童之口,使他不由心如刀戮!
呂雪庵一旁勃然大怒道:“師妹,你已犯下了彌天大罪!
你已是背師叛教之徒!“
小紅木立不動,吶吶的道:“我甘心接受教規懲治!”
呂雪庵怒道:“奉座代理教主之位,此刻有權處你死刑!”
小紅咬牙道:“我接受!”
紀昭洵駭然大叫道:“小紅,你不能,不要聽這妖女的擺佈!”
揚手一劍,又向呂雪庵刺了過來!
同時,只見他劍鋒之上寒芒激射,一縷颯颯刺耳的白霧由劍光上激射而出,逕向呂雪庵迎胸刺到!
原來紀昭洵安心要將呂雪庵立致重傷,雖是用劍攻敵,但卻把大羅神功由劍鋒之上*了出來!
這一着既兇且狠,但呂雪庵畢竟不愧是神戟魔尊的座前弟子,見狀急運裂地成丈神功,驀然後退丈餘,而後身形鶻起,向那白石小屋彈去。
紀昭洵運目四顧,此刻方才發覺慕容筠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但那白石小屋之內卻響起了一片喝叱打鬥之聲。
紀昭洵不稍怠慢,有如一縷青煙般向飛馳而奔的呂雪庵捲了過去。
紀昭洵縱身疾退,勢如流星趕月,兩個起落之間,已到那座白石小屋之前。
只見屋門大開,燈火已熄,喝叱打鬥之聲隆然震耳,慕容筠與數名一統教徒正在激烈拼搏。
石屋中約有三丈見方,其中修築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物件,有的像一具木馬,有的像一支風車。
還有許多什麼都不像的東西,林林總總,滿坑滿谷,有的在不停旋轉,有的在來回搖動。
紀昭洵恍然大悟,慕容筠的推斷不錯,這座白石小屋正是一統教總壇中所有機關佈設的區鈕,怪不得呂雪會舍開巨廈連支的總壇大寨,而帶領一批高手守住這座孤伶伶的白石小屋。
與慕容筠交手的共有八人,個個武功高強,看得出都是一統教中的高手,慕容筠左封石擋,顧此失彼,情勢已經十分危急。
呂雪庵比紀昭洵搶先一步趕到白石小屋之內,一名守在門前的一統教徒見呂雪庵徒手而至,不待吩咐,立刻遞上一雙短戟。
呂雪庵接戟在手,精神大振,嬌叱一聲,就嚮慕容筠搶攻過去。
慕容筠已有些支持不住,如何能再受得了呂雪庵的神戟搶攻,幸而紀昭洵適時而至,不待呂雪庵攻襲出手,長劍已經疾刺而去。
呂雪急忙回招自救,雙戟交揮,施出一招“心魔合一”,紀昭洵心神微震,劍勢不由一緩,呂雪庵堪堪避過一招。
紀昭洵方欲二度出招,耳際間忽聽慕容筠傳音人密道:“快把那木馬的獨足削落,否則……”
下面的話被一陣金鐵交擊這聲所掩,已經聽不清楚。
紀昭洵不遑細問,身形橫移,長劍斜出,唰的一聲,向匕八尺外的-只獨足木馬的腿部砍去。
他所用的長劍乃是甘江鈎叟羅恆山所遺的湛盧寶劍,揮動之間,鋒刃削鐵如泥,只木馬獨足,立刻應聲而斷。
原來那木馬似的東西。正在屋子中央,説它像馬,其實不過略具馬形,但頭部卻不停轉動,嘴巴-張一合,一隻足在於腹部正中,深深插入地下。
這只是像兒童玩具般的一隻木馬,在這石屋之中,看起來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但就當紀昭洵一劍砍斷之際,那木馬嘴巴一張,噴出、了一口濃煙,幸而砍得及時,那濃煙噴到一半,戛然而止。
那獨腳中間實心,並無孔洞,可以想見那濃煙是在馬腹之中,只要不加搖動,馬嘴就不會噴出煙來。
紀昭洵並不知那濃煙是否有毒,但料想不是什麼好的東西,左掌一揮,一股雄渾的掌力劈了出去。
那股濃煙吃掌力一卷,頓時飄然四散。
紀昭洵砍斷木馬,劈散濃煙,揮劍四顧,不由呆了一呆。
原來屋中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了,都在不停晃動旋轉,-時之間,竟不知再由何處下手。
由於紀昭洵的突然而至,圍攻慕容筠的一統教徒俱皆心神大震。手中緩了一緩,就這一緩之間,慕容筠揮劍一輪疾攻,反而穩住劣勢,搶回了先機。
呂雪庵被紀昭洵一招*開,並未再度動手,手挺雙戟,站在門口,守住了一個可進可退的地位。
同時,只見她揮袖一揚,一支曳着閃光的神箭沖天而起,嗤的一聲,穿雲而沒,顯然是向大寨中召調援手。
紀昭洵略一呆怔,回劍又嚮慕容筠馳援,因為他不諳八卦九宮,機關建築之學,對滿屋中的古怪佈設,看不出一點所以然來。
耳際間卻聽慕容筠叫道:“我還能支持得住,除開那匹毒馬之外,暫時不必頤慮別的,速擒呂雪庵賤婢,眼下大概只有她才能帶我們找到囚禁令堂等人的地牢。”
紀昭洵再不怠慢,身形疾轉,一言不發,一劍又向呂雪閹刺了過去。
呂雪庵嗔日厲叱道:“姓紀的,你以為我當真怕你麼?”
雙戟交叉,迎了上去。
但聽鏘的一聲大響,只見劍氣瀰漫,火花四濺,呂雪庵手中的雙戟已然變成了四截,原來紀昭洵的湛盧寶劍乃是一柄削鐵如泥的上古神兵。
呂雪庵嬌軀疾退,啊的一聲尖叫道:“你的劍是哪裏來的?”
她記得上次在劍閣與紀昭洵交手時,他手中的長劍不過是一柄凡鐵,如今不知為何卻有了這樣一柄價值連城的寶刃。
紀昭洵如影隨形,晃身*了過去,長劍入鞘,道:“我不必用劍,也是一樣的可以取你性命!”
呂雪庵見狀大喜道:“只要你不用劍,你就逃不過我的雙掌。”
只見她把頭一搖,搖去了束頭的綢帕,滿頭長髮頓時滑了下來,同時,原本十分妖豔的面龐,立刻浮起了一層青光,看上去十分陰森怖人。
就在紀昭洵略一失神之際,呂雪庵喉中忽然發出一串咯咯之聲,雙手十指齊張,振臂撲了上來,聲如梟啼鬼泣般的叫道:“紀昭洵,你還想逃麼?”
只見她周身青氣疾湧,宛如浮在雲霧之中的一個殭屍一般,同時,抓到的十指,俱皆划起一股刺耳的尖嘯,聲勢凌厲無比。
紀昭洵初時只覺心神大震,一絲恐懼之念立時浸入心頭,一時之間忽然滋生了一種暝目待斃的念頭。
但他畢竟功力深厚,腦際間為靈光連閃,侵入心頭的魔念頓時一掃而空,訝然一驚,雙臂交揮,突出兩掌。
呂雪庵雙掌十指,堪堪已將抓到前胸,因見紀昭洵痴痴迷迷,自謂已中了她“邪形魅心”
的道兒,心頭大喜,抓出的十指,又暗暗加了兩成力道。
殊料紀昭洵竟在千鈞一髮之際猛然醒悟了過來,他數獲奇遇,已到意動功力之境,雖是突然出掌,但至少也運出了八成力道,同時,甘扛釣叟移注給他的大羅神功也運出了五成以上。
但聽轟然一聲大震,雙方一招接着。
呂雪庵萬萬料不到有這一着,欲要變招應變,已然為時太晚,只覺紀昭洵拍出的兩掌有如山崩海嘯,迎胸撞擊而至。
她那一招“邪形魅心”,威力在使對方神魂迷亂,心生怖意,失去抵抗之能,抓去的十指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力道。
當下只聽嚶嚀一聲,呂雪庵被震出兩丈餘遠,摔於地下,雙手十指俱皆鮮血淋漓,粉臉盡成淡金之色。
紀昭洵欺步而前,喝道:“妖婦,你的邪法用完了麼?”
呂雪庵仰望了他一眼,恨恨地叫道:“姓紀的,如果你要殺我,現在正是時候!”
紀昭洵冷笑一聲道:“可惜我並不想殺你,如想殺你,只怕你早沒命了……”
右掌五指拂動,向她肩頭抓了過去,朗聲喝道:“因為還要利用你帶路去一統教的地牢!”
呂雪庵內外均受創傷,哪裏還有閃避還手的餘力,當下只好雙目一閉,咬牙不語,一副靜待誅戮之態。
紀昭洵出手如電,眼見呂雪庵一舉成擒,已是勢所必然之事。
殊料就當他五指即將觸及呂雪庵肩頭之際,卻聽一聲陰冷無比的喝叱道:“紀昭洵,只怕你難以如願!”
一股狂飈過處,紀昭洵登時被卷出了丈餘開外。
摔倒於地的呂雪庵見狀大喜過望,掙扎着負傷而起,大叫道:“師父,徒兒被他欺負慘了,你老人家千萬別讓他逃了!”
原來來者正是神戟魔尊蓋霸天,他來得無聲無息,形同幽靈鬼魅,使紀昭洵不由着實吃了一驚。
由他揮手一掌,將自己震退的情形看來,這老魔的武功確然不能等閒視之,至少是自己的唯一強敵。
紀昭洵不但吃驚於他突然而至,更想象到天一神僧與自己爹爹的安危,據他所知,這老魔是去迎堵天一神僧,為何他卻如此迅快的轉了回來?
在神戟魔尊之後,又復黑影晃動,數名一統教徒,相偕而至。
那些人中,紀昭洵可以認得出的有婁傲物、崔九龍以及陸定三人,滿臉沮喪的小紅則也萎萎頓頓的跟在陸定身旁。
神戟魔尊矮胖的身子頓時顯得權威無比,只見他一掌震退紀昭洵,冷冷一笑,振聲大呼道:“都給我住手!”
白石小屋的打鬥頓止,慕容筠第一個疾射而至,與紀昭洵並肩而立,目注神戟魔尊,也是一副困惑訝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