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夜空中傳出清朗之聲:“葉堂主,別來無恙?”
韓小錚立即聽出這是左長笑的聲音!可他卻口稱別人為“葉堂主”,不知指的又是誰?
卻聽得木匠師道:“總算還活着!”
左長笑冷聲道:“你活着,我便不開心了。”
木匠師道:“我知道。其實我也何嘗不是一樣?想到九劫嬸呂一海還沒死,我就食無味,寐不安!”
呂一海?莫非左長笑的真名叫“呂一海?”
只聽得左長笑道:“呂某人現在便要替時堂主解除這種煩惱了,因為死人是不會有什麼不適的!”
木匠師哈哈一笑道:“十七年前讓你僥倖逃得一個,沒想到今天你敢進上門來!”
“葉堂主口氣倒是越來越大了,我就不信‘笑行者”的失魂失魄對你就不起作用!”
木匠師道:“誰知道呢?反正他現在被我捆得如同一個粽子般,正扔在牆角里呢!我看他現在的模樣倒真是失魂失魄!不過我還是有些佩服你,怎麼連他這樣潑皮你竟也能收歸己用!
“我們也無需再多費口舌了,反正今天臉也撕破了,親家也做不成了,你就出來與我拼個你死我活吧!”
聽到這兒,韓小錚似乎感覺到自己緊挨着的阿芸身子一顫。
木匠師道:“若非蒼天有眼;我好端端一個女兒幾乎便要斷送子你這個畜生手中!”
外面的左長笑一一二或者説昌一海道:“可十七年前你要滅我全家!這十七年來,我隱名埋姓,忍辱負重,為的就是有一天也要讓你嘗一嘗家被人亡、痛失親人的滋味”
“背叛本幫,格殺無論,這是先輩定下來的規矩!”
韓小錚在閣樓上聽得此話,暗想不知木匠師是屬於什麼幫派?看他平日只是一個走南闖北的木匠而已;一手木器手藝倒是出類拔蘋,又何嘗想到他竟會是身林武藝之人?
越來越多的人顯得神秘莫測,似乎任何一個看似平凡的人背後都隱藏着一些不平凡的東西;唯有自己一向自認不凡,現在才知其實平常稀鬆得很。韓小錚如此想着,幾乎忘了處境的險惡!
呂一海高聲道:“為何在追殺之時,你最賣力?分明是公報私仇!今日你是插翅難飛了!”
正在這時,枯水鎮的鄉親們已被這邊的喧鬧之聲驚醒,有幾個熱心的人拿了棍鋤便趕了過來!
呂一海叫囂道:“誰敢靠近五丈之內,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便有慘叫聲響起,想必定是已有人遭了毒手!
木匠師急忙高聲喊道:“諸位父老!這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諸位千萬不要靠近,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你們還是回去吧。”
喊話間,又有慘叫之聲響起!
木匠師大意:“你們不是武林中人,介入武林爭端只能做無謂的犧牲!”
眾人見這些人舉手投足之間便可殺入;心知自己真的是幫不上忙,只好遠遠地喊道:
“木匠師多多保重!”
卻也不忍退回家中,遠遠地在五大之外站着,高舉着火把,把枯水鎮照得燈火通明,將天也映出了一片血紅色!
如此一來,倒給木匠師幫了不少忙,因為對方已是暴露燈火之中,唯有他還是身處黑暗。故明我暗,易守難攻!
不知為何,呂一海這一批人遲遲未攻。
便在對待之中。倏地幾聲慘叫,左家已有三人仰身倒地。
他們的胸口處全都深深地插着一根筷子!
四周的人們見此情形;才知木匠師也是身懷絕技之八,都轟聲叫好!
韓小錚因為視線被阻,所以未曾看到這一幕,但他見鄉親們齊聲歡呼,便知定是對方的人吃了虧,不由也很是高興連對方的面都未照見,便析了三個人,這讓呂一海又驚又想,右手一揮,便有四個人如鬼想般從四周向小屋撲來!速度快得驚人!
養在最前的入掠至小屋門前,立即飛起一腳!
那扇術門本就已被韓小錚技開了,自然應腳而無門一開,門外便有一個人影間進!
這人動作例快,一言不響,舉劍便利!
“篤”的一聲響!這人不由暗叫不妙,因為這聲音根本不是刀劍飲血之聲,而是利裏扎中木頭的聲音!
情急之下,他想要拔劍,用力一拉。到未撥出,那人狀之木已向他倒過來。同時,一道寒風掠過,他的頭顱已飛了起來這人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下了。
緊隨其來的一人看不真切,還道是木匠師與前邊的同伴一同倒下了,當下他暴吼一聲,向正直倒去的木製人飛蹋一腳!
“葉喀”一聲,他的小腿腿骨就此折了,一聲慘味,他已病得滿地打滾!
這人腳勁倒是不小,木製入被他一腳踢中,已“呼”地一聲飛了起來!
但它剛剛飛出了短短一截距離,便又折了回來,挾着“呼呼”之凌厲風聲,向第三人疾撞過來。
那人見勢不妙,不敢用腳去踢。也不敢用兵器相阻,情急之下,便想借力一撥,將木製之火閃過。
他的右手在木製人身上一褡。剛要以巧力投送;卻聽得“咔噠”一聲,木製人竟已將他的一隻手抓住!
這個變化讓他心膽欲裂!
未等他做出反應,一把劍已捅進他的腹部,將冰涼與脹疼留在他的體內!他問哼一聲,向後倒去,同時木製人已將他的手放開!
原來,這木製之人是木匠師花費了無數心血製成的,其中安置了數十個機括,而且關節處還可作簡單的活動,以人控制它的九處機括,便可作一些簡單的運動,雖然遠不如人靈活,但在這樣的環境使用,還是能起一些出奇制勝的功效的。
剩下的一個人見轉眼間自己三個同伴已倒下了。不由驚駭異常,一時拿不定主意是攻還是撤!
哪容得他如此猶豫?只聽得寒刃劃空之聲響起,無數寒刃已將他全身罩了個嚴嚴實實!
‘當“的一聲,這人舉刀一檔,忽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已傳了過來,竟使他一時握不住手中兵刃,脱手而飛!
然後,他的身上已多了十幾處窟隆眼!其中至少有五處是致命的傷!
他的身子便如突然被抽去筋骨了一般,一下於癱了下來!
此時,唯有那個腳已折了的人還在地上打滾!
木匠師伸手一抄一送,那入使已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外面的人大驚,以為是木匠師要突圍,立即有十幾件兵器同時向尚在空中的人影次去!
那人大驚,聲嘶力竭地高叫:“是我——”
“我”字只吐出半個字來,便更然而止了,他幾乎被他的同伴捅成了一隻馬蜂窩!
呂一海臉色鐵青,卻道:“葉堂主雄風不減當年呀!”
如果他看得清木匠師的臉的活他將發現木匠師的神色很不好看,似乎在忍受着某種痛苦。但木匠師身處暗處,他又如何看得到?
又有四個人向這邊衝殺過來。
這四人身手極為奇特,每人右手持着一把彎弓,左手則一面盾牌,四個人圍作一圈,盾牌恰好組成了一道嚴密的防線!
四人便如此向這邊靠近,如同一個移動的保壘一般。
四下又靜了下來,都在想木匠師這次能不能順利地將他們的攻擊擊退?
韓小錚感覺到了這種寂靜;不由有些不安,他躡手躡腳地自閣樓人口處探頭向下一望,又回到天窗口下,附在阿芸的耳邊輕輕地道:“你爹真有本事!”
説這話的當兒,他又聞到了阿芸身上好聞的香味,不由一陣痴迷;阿芒對他説了什麼他都不知道了。等醒悟過來,不由暗暗自責:怎麼在如此境地;還有這些非份之想,真是可惡!
外邊的四人迅速靠近木屋,卻未看到任何人影,四人如此圍作一團,又挨個兒在各個房間裏找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當他們從最後一個房間出來經過那道門檻時,突然聽到了“咔嚓”之聲響起!
四人大驚!此時他們是兩個人在門檻外面,兩個人在門檻裏邊!
一驚之下,便‘譁“地一聲響,數道鐵棍從上而下落於門檻之上,將門內門外生生分開!
四人兩個在門內兩個在門外,門外有一個閃避得慢了一點,他的一隻在角被掛住了。嚇得他趕緊反手一劍,將衣角削去。
便在此時,一聲冷笑響起,竟是來自他們頭頂!
然後,便見一個人影如編幅般從上面飄落下來,向被隔於門外之人盤旋擊去!
他們四人一向是並肩齊上的,那樣可以互為犄角,頗具威力,如今卻已無法聯手,這使他們大為不習慣,同時心裏也沒了膽氣,手忙腳亂之際,已有一道血光飛起,其中一個人已被攔腰斬落!
另一人頭皮一陣發麻,就地一蹲,以盾着地,便如一隻烏龜般貼地滾將出去!他打算滾至屋外,然後逃走。
如此逃命之法也算有些高明瞭,孰料滾至大門外,竟有一報海碗粗細的木柱從天而落,此時那人正好是身子在下,盾牌在上;木柱“咯”地一聲,撞在盾牌之上,力過千斤,那人竟就如此被撞成肉餅!血肉碎成一團!
木匠師的屋子竟是步步滿布殺機!
關於屋內的兩人雖然看不清同伴之死,但這漫天的血腥卻是讓他們大覺不妙,心中一謀劃;還是抽身溜走為上,當即將身子一躍,便要從二個窗户中穿將出去!
他們兵對在前,揮將而出,將窗扇上的木格劈斷,以便身子能毫無阻攔地衝將出去。
本路子應刃而飛!
但當他們的身子飛出時;已有四根繩索從窗子四周彈出,恰好組成了一個環!
想必,是他們揮擊木格子時觸動了機關。
繩環向他們的身子套去,又快又準!
其中一人恰好被套中脖子,他立覺喉頭一緊,想要用手去抓;但手未及至,已氣絕身亡!他的屍體便那麼掛在那兒!
另一個人運氣則要好些,他的身子較快,所以繩索彈出成環時,他的身子大部分已出了窗外,繩索只套中了他的左腳!
就這樣也夠他受的了,慌亂中,他立即曲身反捲,揮出一劍,想要把繩子割斷,哪知卻是割之不斷!
木匠師已飛身而上,如果他不能從這個繩環中脱身,那麼他是必死無疑!
一咬牙,他竟反手一封,將自己的左腿齊膝以下部分削斷!
一聲慘叫,他的身軀便跌了出去,唯有一隻斷腿還掛在那兒搖晃着。
外面立即有人搶身上前,掩護這個自斷左腿之人,可憐他竟已病暈過去!
救護之人撤身退下時,又有兩個被斃於木匠師射出的筷子之上!
外面再次響起了人們的歡呼之聲,因為人看到的盡是左家人的傷亡。
韓小錚聞得歡呼之聲,不由也興奮起來。
修地。外面響起一種尖鋭的劃空之聲,然後便是一片“篤篤”亂響。
對方開始放箭了!
因為射箭之人全是武林中人,所以箭勢特別猛,稍微薄一些的木板,都可穿射而過!
這種攻擊,對木匠師當然構不成大大的威脅,但對韓小錚與阿芸來説,卻是有些危險了,雖然對方的箭很少會射得很高,但總有幾支射到税樓下邊的木樓上,“篤”他一聲,穿了出來,把韓小錚嚇了一跳。
他忽然一把拉住阿芸,阿芸不明其意,驚慌地道:“你—一干什麼?”
韓小錚一言不發,把她按在牆上,然後把自己的身子擋在她的前邊,牆是土牆,箭自然是射不進的。
阿望這才明白過來,熱淚“譁”地就流了下來,她掙扎着想要出來,卻被韓小錚用力按住!
韓小錚輕聲道:“你不是説我應比牛還厚麼?就是讓箭射一下,也是沒什麼事的。”
阿芸以同樣輕的聲音道:“你笨!那邊不是有一隻小水櫃嗎?”
韓小錚一拍腦袋:“嚇糊塗了。”
他們便縮着身子躲到水櫃之後。
忽聞呂一海叫道:“葉刺!莫非你還有同黨?我已聽得有説話之聲,女的自是你那寶貝女兒,男的呢?都一起出來進死吧!。
韓小錚嚇了一跳,暗道:“這個老傢伙的耳朵怎麼這樣靈?”這下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卻聽得木匠師道:“哈哈,我女兒正叫你們的什麼‘笑行者’老實點呢!”
韓小錚暗道:“阿美不是説那人已被殺了嗎?”一想才知這自是木匠師在糊弄對方。
木匠師又道:“你們的箭可得長好眼,別盡向‘笑猴子’這兒招呼!
他卻把“笑行者”改為笑猴子了。
這麼一説還真有效,箭便停了,當然也可能是他們見這種攻擊根本無法奏效才罷手的。
一個‘笑行者“對呂一海來説並沒有多少分量。
話一停,裏裏外外都靜了好一陣子,讓人覺得格外壓抑。
終於,又有六個人向屋子衝來了,但他們並不進屋,而是每人手持一根粗大的鐵棍,向屋子四側上牆揮去!
噴表“之聲不絕於耳,土牆哪受得了這麼臂力奇大之入的揮擊?都大塊大塊地坍落下來原來他們見木匠師,也就是自一海口中之葉刺隱身於黑暗之中,易守難攻,加上他又在裏邊佈下了不少機活,所以他們便要拆除木匠師藉以據守的屋子!
韓小錚在閣樓之上已感覺到整幢房子在顫動,他暗叫不妙,如此下去,屋子終是有坍的時候,那時不用左家的人動手,光這屋子便能把自己壓死!
阿芸終是女孩,已嚇得花容失色,緊緊地抓着韓小錚的手臂再也不肯鬆手。
“轟”地一聲,韓小錚與阿芸身後的這堵牆也倒下了!漫天黃塵飛揚起來!
韓小錚被嗆得難受,很想咳嗽,但他拚命地忍住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咳出聲,便是必死無疑!
幸好這種房子的承重處是柱、梁,而不是土牆,所以儘管土牆全倒了,屋架卻還是未倒,韓小錚與阿芸儘量把自己的身體收縮,隱於閣樓上的物什之間,一時還未被左家的人發現屋內沒了土牆的遮擋,一下子充了許多!
呂一海又讓人以火箭將屋外院子裏的柴坪、稻草垛引着,很快,這兒便是一片火光,亮如白晝了!
左家還剩三十多人,眼下一見形勢大好,立刻有二十幾人一同衝出,向這邊奔掠過來!
圍觀的人們不由為木匠師捏了一把汗,情知如此重重圍圍之下,恐怕木匠師已難倖免了。
可他們又想不出什麼法子可以幫助木匠師,而硬往這邊衝只有送死!
二十幾個人飛快接近已失去土牆的屋子!
便聽得一聲清嘯,一個人影從屋子裏沖天而起,如一隻鷹隼般,正是木匠師葉刺。
立即有四人長身而起,向野刺截殺過去!
一聲暴喝:“找死!”
只見葉刺手中之劍流燦若千百點殞星曳尾,縱橫交織,芒彩含涵天地!
圍觀之人看呆了,誰也沒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木匠師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武功!
他的動作快通電掣,像是指顧之間,便已罩五湖四海於劍刃之下了!
鮮血四濺!
枯水鎮的人們沒有想到鮮血進武竟有那麼多怪誕奇異的模樣:它有時使泉水一樣噴揚;有時卻如射失一樣疾射!有時是成蓬地灑地也有剎那間的支離破碎的圖案。
無論是什麼樣子,卻都是猩赤刺目,帶着一種震撼人心的悽怖意味!
血光與火光相互輝映,形成了一種悽麗之美!
血腥之氣在枯水鎮上面瀰漫開來,猶如年代古遠的銅線上生的鏽氣所發出的甜味,讓人聞之血脈責張!
左家的人以各種方式,各種角度倒下!人的生命在這時已是那麼的毫無分量!
轉眼間,已有十三個人死於葉刺的劍下!其中有一個人的屍體恰好跌於燃燒的柴垛之中,烈焰很快剝去了他的衣衫,然後炙燒着他的軀體。
血腥之氣中,又接了一種古怪的肉湖葉;令人作嘔。
而葉刺此時也已多處受傷!他的左手幾乎不能動了,因為曾有一條單鞭重重地砍中了它,他的右腿也中了劍,流出去的血使它慢慢地變得麻木、遲鈍,可他連包紮的時間也沒有!
最厲害的傷口在他的腹部,那兒有一條七八寸長的口子,這是一柄峨嵋刺留下的傷,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已有一腳踢中對方的右臂,按理對方的右手應該立即折斷了,可事實上對方只是慘叫一聲,手中峨嵋刺卻還是送出了正中他的腹部為什麼會與他沒想的不一樣?
倒下了十三個人,卻還有十二個人圍攻他,而此時他已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漸漸地渙散,好幾次劍法都有些不到位了。
是失血大多了嗎?
反手一劍,又有一個人呼叫着掩面而倒,他覺察到了自己的劍進入對方頭顱時的奇異感受,甚至他能聽到頭骨與他的劃相摩擦時發出的“吱咯”之六。
同時,他的右助又中了重重的一記軟鞭,不用着他也知道那兒一定已是血肉模糊了。
身子側旋間,他的左手已以驚人之速向那根軟鞭抓去!
對方沒想到他竟敢用手來抓自己的兵器,驚怒之中,軟鞭一抖,吞吐如蛇,向葉刺的手腕捲去!——
幻劍書盟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