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傳説見小夭落入了對方手中,立時驚出一身冷汗,大喝一聲:“放下人,可以饒你不死!”
話音未落,那紅衣男子手一揚,突然有一個銀球向戰傳説疾射而來,戰傳説絲毫不懼,揮劍便擋。
“蓬……”地一聲,銀球突然爆開,化為無數的粉末,並粘在了戰傳説的衣服上,產生大量的濃煙,一下子遮擋了戰傳説的視線。
戰傳説先是拍打,卻無濟於事。其實就算戰傳説掠起,也無濟於事,因為產生濃煙的粉末就粘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再如何變幻,煙霧也將隨之而移動變換。紅衣男子正是要藉此手段脱身!
戰傳説頓時無法再追逐紅衣男子了,大急之下,戰傳説一把撕下了身上的衣裳,隨手一扔,這才擺脱了困境,視線不再受阻擋了。
可是,那紅衣男子與小夭早已無影無蹤。
戰傳説一顆心如墜千年冰窖,奇寒無比,偏偏這時候有兩名禪戰士見戰傳説武功奇高,不像是真正的禪戰士,不識趣地上前攔住戰傳説想要盤問。
“喂,你是……”
“什麼人”三字尚未出口,便聽得“啪啪……”兩聲脆響,已然被戰傳説各摑一掌,而且戰傳説的手法還用了巧勁,非但使那兩人臉上火辣辣地痛,更如騰雲駕霧般地飛了出去,撞了個七葷八素。
等他們又怒又恨又驚、罵罵咧咧地爬起身時,再一看,戰傳説早已不知去向。
……
戰傳説以最快的速度極速掠走,周圍的人與物都因為他的速度太快而模糊成了光與影,他的目光四下掃視,一味狂奔疾掠,卻一言不發,樣子着實有些可怕。
可是人海茫茫,偌大一個禪都,一旦失去了紅衣男子與小夭的蹤跡,想要再重新找到,談何容易?
也許,戰傳説追蹤的速度越快,與小夭二人的距離反而越遠!
戰傳説一口氣馳掠出好幾里之外,隨後又另擇了一個方向,飛速掠走。
如此一連改變了幾個方向,戰傳説也不知跑了多少路。
終於,他累了。
不是因為體力的消耗太大,以他現在的內力修為,加上涅槃神珠融合火鳳宗開宗四老的力量,僅是這一番掠走,是不會讓他感到有多少吃力的。
他是在絕望之餘,感到極度的疲倦,恍惚中,有一種靈魂出竅的虛脱感覺……
戰傳説終於停了下來,在街市中心站定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對戰傳説來説,整個禪都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而此時戰傳説已分不清這是在銅雀館的什麼方向了。
也許這兒離銅雀館有些距離,所以相對平靜許多,連夜市裏的攤販店鋪都還在如平日一樣招攬客人。
戰傳説怔怔地站着,望着身邊走過的人,每一張臉都是那麼陌生。
……
“有沒有見過一個身着紅衣的男子帶着一個年輕姑娘由這兒經過?”
戰傳説攔住了一個脖子上掛着一大串面具的大個子的中年男子,問道。
他已記不清自己究竟攔下了多少個人問了這個同樣的問題了,換來的全都是一無例外地搖頭不知。
戰傳説見那中年男子一時沒有作聲,便失望地道:“多謝了。”轉身又攔住了一個身穿長褂、高挽髮髻的老者,道:“老人家,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身着紅衣的男子帶着一個年輕姑娘由這兒由經過?”
那老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戰傳説幾眼,忽然神秘一笑,道:“年輕人,你問老朽算是問對人了。”
戰傳説眼前頓時一亮,一把拉住了那老者的衣袖,連聲道:“快告訴我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那老者道:“老朽卜卦、測字、紫徽斗數無不精通,無論尋人尋物,向來算無遺漏……喂,等等啊,年輕人!若是不靈,你就唾我一口……”
戰傳説早已走遠了,他現在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
“這位兄弟有沒有見過一個身着紅衣的男子帶着一個年輕姑娘由這兒經過?”戰傳説走到一個倒叉着腰、呆板地站在路旁的一個精瘦男子身後,問道。
那男子慢慢地轉過身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舉動,竟讓他一個踉蹌。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戰傳説,忽然齜牙一笑,道:“這位仁兄的……的女人也……也被人拐跑了?嘿嘿嘿,我看兄弟長得……一表人材,怎也落得……落得與我麻七……一樣的下場……”
陣陣酒氣撲鼻而來,戰傳説暗自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走,卻被那醉漢一把拉住了。
“別……別找了,你不可能找得到了。”醉漢道。
戰傳説嘆了一口氣,道:“是找不到了,可我必須找!”
“要找丟失了的女人,只有……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找到,那就是酒……酒中。兄弟沒有……聽説過‘酒中自有顏如玉,酒中……自有黃金屋’嗎?來來來,你我好好地痛飲幾杯,喝得開心了,就什麼都忘了。”
“酒……?”戰傳説喃喃道。
……
就在戰傳説所站立的街對面的酒樓二樓臨窗的桌前,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俊美之極,那女子十分的年輕貌美,只是一臉的憤憤不平。
正是小夭與擄掠了她的紅衣男子。只是此刻那男子不再穿紅衣了,而是換成了一襲白衣,由窗口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地望向戰傳説那邊。
“他對你算是有情有義了,如瘋了般在禪都找你。”那男子看了小夭一眼,笑着道。
小夭緊咬雙唇,默不作聲。
“你是不是很想説話,很想告訴他我在這兒?”那男子的聲音不高,柔和平緩,又笑意盈盈,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個年輕男子在對他的情人説着情話。“可我不能讓你開口,我已受了傷,雖然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可你的男人的劍法實在了得,在我受傷的情況下,我沒有把握能贏他。”
小夭的啞穴已被封了,她根本就無法開口,只能在心裏默默地道:“戰大哥不是我的男人——可我希望是……”
“你的模樣長得還不錯,他當然有些捨不得,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忘了你的,男人換女人,就像換衣衫一樣,剛才我所穿還是紅的,現在已換了白色的了。”
小夭在心中道:“戰大哥絕不是那樣的人!”
“你看,他竟進了對面的酒肆。哈哈哈……他此刻竟然還有心思飲酒作樂!現在你該相信我説的不無道理了吧?”那男子説着,用手摸了摸小夭吹彈得破的臉頰,邪邪一笑。
小夭除了用目光狠狠地瞪他一眼外,竟不能做任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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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既然不是……不是你的女人,你又何苦……到處找她?”
戰傳説竟與那醉漢同坐在一張桌前,桌下已擺了好幾個空酒罈子。
戰傳説的話也有些含糊不清了:“她不是我的女人,卻是我的……朋友。”
“好,好,為朋友幹……乾了這碗。”那醉漢早已趴在了桌上,卻還能摸到酒碗,又喝了一碗之後,醉漢幾乎就要癱坐在桌下了。
“若是她有什麼意外,我……我該如何是好?”戰傳説也不知是對那醉漢説,還是在自言自語,他也把一碗酒一口喝盡了。
“戰傳説?!”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戰傳説一怔,循聲向喊他的那邊望去。
他的目光本是已有些醉意迷離,但此時卻在極短時間內重新變得那麼明亮而鋭利!他所透發的凌然氣勢,連本已醉如爛泥的醉漢也莫名地打了個機伶,酒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吃力地抬起頭來,望着忽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戰傳説,怔住了。
戰傳説的目光已落在了説話者的身上,卻是一個酒倌模樣打扮的人,被戰傳説如此凌厲的目光一望,他不由駭了一跳,臉色頓時有些發白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就是戰……戰公子?”
戰傳説見此人根本不像是武道中人,大失所望,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酒倌趕緊自懷中取出一封信箋,上前走近戰傳説,雙手奉上,道:“這是一位公子讓小的把它交給戰公子的。”
戰傳説目光倏然一跳,沉聲道:“是不是有一個年輕女子與他在一起?”
“是……”
那酒倌還沒有説完,戰傳説立時打斷了他的話,急切地道:“他們現在何處?”
“已離開小店有些時間了,他們本是在對面小的店裏飲酒的。”
戰傳説幾乎就要立即衝出門外,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動,反而慢慢地坐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對方既然敢讓這酒倌把信交給他,就必然是胸有成竹,絕不會讓戰傳説找到他,除非對方有意要見戰傳説,如果是這樣,那戰傳説更沒有着急的理由。
戰傳説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他將那封信箋慢慢地展開,目光掃過,只見上面寫道:“戰傳説,要想帶回你的女人,七日之後卯時前至祭湖湖心島與我一戰。七日之內,我不會傷她分毫,七日之後能否帶走她,就看你能否勝我。我不願看到任何人與你同至祭湖湖心島,除非你可以不顧你女人的性命!”
下面沒有曙名。
戰傳説慢慢地將書箋收好,默默地坐了一陣,那酒倌見他神色有些不尋常,早就悄然退了出去,只怕給自己招來什麼禍端。
其實,此時戰傳説的心裏多少踏實了些,對方既然與他約戰祭湖,那麼無論對方的動機何在,或是其中是否有陰謀,至少他還有機會與對方相見。戰傳説最擔心的就是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追尋到那紅衣男子的下落。
既然別無它策,就只好再等七日了。
戰傳説忽然想起了什麼,霍然起身,卻見那醉漢已軟到在地,鼾聲大作,他便付了酒資,這才離開。
所取方向,正是銅雀館。
戰傳説以為那紅衣男子是千島盟之人,所以他希望從其他千島盟的人那兒有所收穫,最好能探明此紅衣男子動機何在。戰傳説心中盼望那千島盟的人此刻還沒有被困殺殆盡才好。
沒想到當他接近銅雀館時,忽聞馬蹄“得得”,有一隊無妄戰士自正面而來,隊列整齊,不再如先前那般風馳電掣,不難猜測銅雀館的廝殺已結束了。
那隊無妄戰士分成兩列,將街上的行人向兩側驅趕,不過倒不魯莽,只是大聲地吆喝。
這一隊無妄戰士之後,又是一隊人數更多的禪戰士,足足有四五百人之眾。待禪戰士過後,卻見一輛玄鐵囚車在天司危府的人馬的嚴密看護下,向這邊而來。
囚車中的人,赫然是千島盟盟皇駕前三大聖武士之一的暮己!
暮己被擒,其他在銅雀館中千島盟的人,其結局自是不言而喻。這一次天司危一網打盡在銅雀館中的千島盟人的意圖,還是實現了。
此時本應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但因為銅雀館之亂,周遭這一帶的人何嘗有半點睡意?這時都紛紛自門窗探身張望,指指點點。
被擒的是千島盟之人,這對與千島盟素有積怨的樂土人來説,自是大快人心。千島盟在戰曲與千異決戰於龍靈關之前,幾乎每年都要攻打卜城以及其它一些樂土城池,樂土將士年年都有數百上千的人為此而陣亡。在禪都,在樂土的每一個地方,都有陣亡將士的親友,不少人是恨透了這個彈丸之國何以如此自不量力。
戰傳説也被無妄戰士驅趕至街邊,眼見那暮己已被囚禁,身邊又有不少人看押,知道銅雀館一役,已以千島盟的徹底落敗而結束。他心中不由想到了紅衣男子,忖道:“那人若是知道他的同伴被擒,會不會設法相救……?”
此念未了,忽聞“轟轟……”兩聲驚天巨響,街道兩端難分先後的衝起一股濃煙,濃煙中,街道兩端拐角處的房屋突然轟然倒坍,倒向了街面。
猝不及防之下,頓有數人死傷,其中既有禪戰士,也有尋常百姓。
街道兩端的路一下子被封死了。
戰傳説在第一時間心中閃過的念頭就是千島盟的人來救被押於囚車中的人了!
果不出他所料,巨響之聲尚未完全消逝,便見有幾道人影如巨鳥般凌空掠向長街,直撲囚車所在。其中有一人極為消瘦,動作卻快逾驚電,一眼便可看出此人修為遠在另外幾人之上。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高呼聲:“護衞天司危大人,速擒刺客!”
看來千島盟的人在襲擊囚車、準備救走暮己的同時,又安排了人手襲擊天司危。天司危位高權重,他受了襲擊,無妄戰士、禪戰士不能不全力保護,如此就可以讓他們首尾難以兼顧。
而長街兩端道路被封堵,又可以限制已走過長街的無妄戰士、禪戰士的回救速度。
突受襲擊,被封擋在長街中的人一驚之下,不少人立即彎弓搭箭,向凌空撲至的襲擊者射去,但卻已慢了半拍,箭矢紛紛落空之時,那極為消瘦的襲擊者已大喝一聲:“盟皇駕前負終在此,誰人敢攔阻?!”
赫然是與暮己同為千島盟盟皇駕前三大聖武士之一的負終!
看來,這一次潛入禪都,千島盟盟皇是下了大注,駕前三大聖武士已有兩人先後現身。那麼,惟一一個尚未現身的小野西樓此時又是否也在禪都?
負終消瘦無比,形如槁枯,讓人感到在他的身上絕難尋到一塊肌肉。而他的劍也與他的人一樣瘦,只有半寸寬,卻予人以極具穿透力的感覺。
就是這個看似一陣稍強的風就可以將之吹倒的人,其劍法在千島盟已處於巔峯之境,笑傲於千島盟劍道已有二三十年。
也不知是因為貪功,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守在囚車旁的既不是禪戰士,也不是無妄戰士,而是天司危麾下的司危驃騎。而事實上今夜銅雀館一戰,出力最多的是兩大禪將、禪戰士以及無妄戰士,司危驃騎幾乎一直是守候在天司危的身邊,惟有天司危的心腹人物莊鵲曾與端木蕭蕭、離天闕三人合力血戰暮己。
司危驃騎出力不多,卻擔負起最為風光的押送暮己的任務,倒好似這一戰主要是依借司危驃騎的力量,也不知禪戰士、無妄戰士是否心頭有氣。
若司危驃騎真的是在貪功,那麼這一次他們可要為自己的貪功付出代價了。兩大禪將皆不在這條街上,莊鵲自然又是陪伴天司危左右,左近幾乎沒有一個能與負終稍加抗衡的厲害人物,而要等到兩大禪將或是他人趕來援救,已不知局勢已如何了。更何況此刻很可能天司危大人也受到了襲擊,恐怕一時他們更難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