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銜山,寒鳥歸林,大地已抹上了一筆憂鬱的色彩,夜風在黑暗中呼嘯,聽來令人柔腸百結……
眼前的小路也顯得那麼的沉紛而懶散,任什麼也全泛著三分神秘秘、陰冷冷,令人打從心裡有不舒服到了極點的感覺。
在這種憋死人的黑夜裡,小路的盡端,居然出現了一條人影!
看!這條人影在這種黑夜裡,竟以那種宛如在清晨或黃昏時的散步,一搖一晃,慢條斯理的前進著。
於是,慢慢的人影漸漸接近了,我們可以清楚的看見這一個黑夜散步的人兒,這竟然是一個女的,哪,那一堆技至肩胛的長髮,不是女的是啥?模樣兒沒法瞧清,不過可以肯定是一個妙齡女郎,看上去不是十八便是十九了。
赫!這姑娘還穿著一身火紅的衣服,這是全身染滿了血,把她身上衣服原有的顏色染得變成了紅色,乍看之下,和穿著紅衣服簡直是沒啥兩樣!
而且,微細而斷續的呻吟聲,不斷的從她的嘴中溜出,很顯然的,她受了很重的傷……
只是她的步態踉蹌極了,好幾次險險的又倒了下去,很顯然的她是在艱辛已極的挪動著她的一跬半步,而且不時的回頭張望,樣子顯得很倉惶,這,不難使人猜想到她臉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之外,嗯,還有一股深深的恐慌……很明顯的,她有著很大的疑懼——深恐後面有人追趕她,而這追趕她的人很可能使是使她受傷的人。
如此,可以斷定她是被人追殺了,誰?是誰?這樣狠心的對待一個女人對待一個很可能是一個很標緻的女人——至少她的身材,身型,就是一副罕見的美人輪廓。
“他奶奶的!想不到我‘豔屠煞’一時大意竟吃了那狗操的‘金銀幫’鬼子的癟!”
“浴血女郎”似乎是疲憊非常,吃力的穩住腳步,艱難的回首張望了一下,見後面並無追兵,一片靜悄悄的,像是放下心的拭了一下額角的汗珠和血水,胸前如浪起伏的氣喘如牛,語音恨恨的自語道:“媽的龜蛋,祖奶奶總有一天叫那些龜生的雜種全給死絕!”
然而就在她轉過頭正想啟步的時候,背後忽然出現十幾條人影,那些人影來得好快,不過眨眼工夫,便欺至“豔屠煞”身旁:“姓明的!你認了吧!今天你插翅難飛,還不給你爺站住!”
來人清一色的是男的,個個身材魁梧,尤其每個人都長滿了濃森森的虯髯,乍看之下,活像個山野裡跑出來的“黑猩猩”。
但見每人身穿素色緊身勁裝,下著黑色統鞋,頭綁深色頭巾,肩後背著一把刀,但為首四人身著紅色大袍,背後皆書寫著一個像頭般大的“獸”字,腰間懸著一柄大鋼刀。
一個看上去滿臉皺紋,歲數無法使人估計得太低,約莫有六十開外吧,似乎他就是這堆“猩猩”的頭頭,只見他仰首嘿嘿笑了兩聲,呵,那聲音,實在叫人很難相信是從人身上發出來的,說真的,和豬叫的聲音簡直是沒兩樣。
笑完之後,只見他像是豬毛似的鬍子翕了幾翕,根本看不清他的嘴在動,一串聽了叫人便想掩耳的聲音從他這位老兄口中發出:“媽的你這騷娘們,中了本幫的‘絕命丹’,還有恁大的騷勁跑這麼遠,現在你這臭妮子可黔驢技窮沒戲唱了吧!”
“姑奶奶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些小烏龜頭——‘金銀幫’裡頭的‘四獸舵”’。
“豔屠煞”起初像是吃了一驚,但隨即冷冷一笑,咬了咬牙,一副目中無人的回道:“龜兒子你們來之前,可有向佛祖燒兩根香?憑你們這些零星角色想擺平你家祖奶奶,呵,可不是睡昏了頭吧,要不便是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啦?”
嗅,這妮子可真狂,想不到在她受創之時,而且又是大敵當前之境,竟是如此大言不慚,看來還真不簡單呢!至少這份“傲氣”就叫人心折。
“哈哈……。”
那發話的老頭子聞言一陣大笑,笑得兩肩一聳一聳的,那樣子好生得意,彷彿一個醉漢娶了一個美嬌娘般的那麼得意,半晌才停住笑聲,眯了一下三角吊眼,這才又舞動他那叢“豬毛”似的鬍子,說道:“明敏秀,不錯,老夫承認你這‘豔屠煞’的招牌足可搖撼江湖,震盪武林,但是,你他媽的臭婊子,可也知道你爺‘千手神猿’於阿元的萬兒麼?嗯,是不?老夫再窩囊,自信對付一個無縛雞之力的野丫頭還算稱手,你,相信麼?”
“相信!當然相信,姑奶奶為啥不信?是不?老骨頭,老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你這即將入土的老王八,我‘豔屠煞’當然不會小心眼的去否認它。”
“豔屠煞”傲慢的聳了一下肩,牽扯了一下滿是血漬的唇角,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而那狂傲又冷冰的語音就從那齒縫裡吐出:“孫子,摸摸你的腦袋吧,別以為那顆烏龜頭水遠屬於你的,呆會,嗯,就要搬家了!”
這話真是尖酸刻薄至極,語音一落,那些“猩猩”們氣得臉都變了色,尤其是那叫“千手神猿”於阿元的老傢伙差點就沒被氣得翹辮子!
“我操你奶奶的小浪貨!”
“千手神猿”翻了翻三角吊眼,氣呼呼的吐罵道:“‘大爺如不是為了要活捉你,叫你這賤貨吐出詐去的本幫三萬兩紋銀,你呀,十個小浪貨也早就斃了!”
“嘿!無賭不詐,虧你兒子有臉說出來!”
“豔屠煞”得意的冷哼兩聲,睨了下烏黑的眸子,不屑的嗤笑一聲,冷冷說道:“你們‘金銀幫’是武林當今最大的賭館,表面上蠻有她媽的那樣子不詐不欺,公正無私,其實哪,骨頭裡的鬼域伎倆,一切髒名堂多得是,咱姑奶奶是技高一籌-一黑吃黑!你們應該大方點,鼻子摸一下,夾著尾巴滾,想不到竟厚著臉皮用藥物暗算你姑娘,並且圍攻本姑娘,真是無恥到家呀!”
語音停了一停,“豔屠煞”不知是傷勢問題,還是故意裝出狂態,用力哼了一下,重重的喘息了一聲,接著說:“其實你們說姑奶奶詐賭,完全無憑無據,事實上還不是輸不起?噴,真小氣到家,區區三萬兩紋銀,不過是一個零頭哩!”
“媽的格老子,你丫頭簡直說得比唱的好聽,三萬兩紋銀老夫十年他都沒此數的一半哩,你他媽的還說是零頭,你是拿別人的錢財,當然不知心痛!”
“千手神猿”睜紅了眼,似乎氣怒非常,說到未後竟咬牙切齒:“說。那些錢放在哪裡!
如你願歸還此數本幫可一筆勾消!”
“老大,省得和那騷貨嚕嗦,拿下押回總部,請幫主發落,到時哪怕她不吐出來?”
立在“千手神猿”身旁的一名虎眼大漢似是顯得不耐,張口催促著道:“這臭妮子雖是了得,但中了我們的‘絕命丹’,再加上咱哥們送給她的彩,早就是骨架子了,老大,咱不必顧慮啥的,拿下交差吧!”
那廝性子顯然很急,話音停一下,不待“千手神猿”有所表示,蓬首一轉,兩目一瞪,陰陰注向“豔屠煞”,冷聲嗤道:“‘豔屠煞’,你別猴孫不知屁股紅,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今天,你爺便叫你嚐嚐囚禁的滋味……”
話聲微頓,旋即轉為冷煞:“弟兄們,哪位願搶頭彩?”
“屬下林雪領偷!”
一陣宏亮的聲音甫落,一條碩大的身子嗖的一聲,如雷般的激射而起,而射起的一剎那,一聲清脆的兵器脫鞘聲揚起,只見一道銀光接著漾起,如毒蛇吐信般的卷向豔屠煞的頭項!“來者死鬼也!”
輕輕一笑,笑聲充滿輕蔑,自大,豔屠煞冷冷嗤了一聲,在她的“也”字方不過滾出舌尖,整個嬌軀忽然一提,令人匪夷所思的朝空躥起!
於是,林雪的那一刀,就差那麼一滴滴的,一點點的,從“豔屠煞”紅色粉繡鞋底兒擦過……“孫子,奶奶幫你改一個名吧——淋血!”
林雪那把鋼刀的銀光仍然在空中閃耀著,換句話說,他使出的那招還未用盡,他的耳膜已被一陣冰碴子似的語音震盪,他的眼膜已被一陣比他更迅速,更閃亮的劍芒所逼刺,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當“豔屠煞”嬌且小的身子翻飛在空中的時候,一把劍幾乎是劈至他腦門的劍,從她腰間一隻精細玲瓏的劍鞘裡跳出!
他大駭,他立即知道自己應該閃避,但這閃避的字眼不過是一個很薄弱的念頭,念頭和行動有時完全是兩回事的。不是麼,那閃避的念頭仍在林雪的腦海打轉,一聲清脆的“咔喳”,已隆重的否認了他的意念!
“哎哇!”
一股熱烘烘的鮮血,以及一道白哲哲的腦漿,彷彿噴泉似的,隨著那有如殺豬般的淒厲慘叫幾乎是同一個時間揚起!
那腦血,噴得好高,然後緩緩落下,嗯,就像是萬花煙筒似的,好美麗哪,那哀號,傳得好遠,然後漸漸消夫,嗯,就像是鬼魅的悲鳴,好恐怖喲!
林雪,可憐他老兄可真成了“淋血”,原來大大的腦瓜子,不過剩下了半片,僅剩的一雙死魚眼,瞪得好大,彷彿在尋覓他那已不知飛到哪兒的半邊腦袋,像是那麼不甘心,林雪緊握著鋼刀昂立不墜,但儘管他不甘心,一陣疾風,把他吹得咚一聲,往後栽了下去,連聲“再見”也不說,徑自向閻王討“頭彩”去了。
那些“猩猩”們,不,是說一旁“金銀幫”“四獸舵”
的仁兄們,顯然是愣住了,當然,他們見過殺人,而且也殺過人,決不是被林雪那副“死相”所愣住,問題是那妮子“豔屠煞”,她,她一個受重創,毒藥與刀傷之軀,竟然那麼輕描淡寫的便把林雪給幹掉!
林雪,在“四獸舵”裡,除了四位舵主——大舵主“千手神猿”於阿元,”二舵主“黑猩猩”易次融,三舵主“魔豹”東長春,以及四舵主“追風虎”桌發貴之外,武功便算是他最行了,在武林中雖不是頂尖高手,但也小有名氣,不想竟一個照面便如此窩囊的成了一副臭皮囊!
沒有錯,“豔屠煞”在江湖上是臉炙人物,武林中人見了她即使不打揖也要作恭,但是此時的“豔屠煞”在一個時辰前即中了“金銀幫”“洛陽堂”大堂主“賽孔明”武有祿的計謀,服下了“金銀幫”揚名武林的獨門毒藥“絕命丹”,而且還吃了“賽孔命”與二堂主“青葉子”竺煥發,三堂主“隱冥郎君”邱了在等人的圍攻,而且蒙上不輕的外傷。
雖然當時“洛陽堂”被“豔屠煞”逃脫了,但“絕命丹”的藥力不過是短短的兩個時辰便發作,必定使“豔屠煞”全身腐爛而死,可是此時的“豔屠煞”和往日的“豔屠煞”並沒有兩樣呀!
依然是那麼的兇,那麼的狠!
這無怪乎“千手神猿”要呆住了,當他受命擒捕“豔屠煞”的時候,滿心認為穩操勝券,不過是一種輕易如折枝的任務罷了,但,事實擺在眼前,這並不是唾手即得的好差使,不是麼?地下便已躺下一個自己的人了!
風,依然烈烈的吹著,狼狺聲,依然繼續的傳來,而那堆“猩猩”們,依然呆立著,那模樣,嗯,就像是一堆木頭人。
五尺外的“豔屠煞”也靜靜的站著,噢,不,應該說是“倚”著,一把幾近兩尺來長的長劍,此刻被她抵在地上,而她上半個身子的重心便放在劍柄上,風,掀起她的髮絲,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上的表情,但從她起伏如浪以及急促的喘息聲,顯然她是趁這空間,在調息她胸中如黃河波濤的氣息……
“‘豔屠煞’,你,你沒有中本幫的‘絕命丹”?”
重重的喘息了一聲,一陣冷風颳過,“千手神猿”感到背脊一陣涼嗖嗖的,微微打了一個寒噤,聲音有些變調的說道。
輕盈的笑了一聲,笑得好悅耳,就像是銀珠滾盤似的,但那裡頭卻又充滿了譏諷,“豔屠煞”明敏秀傲悍的聳了一下兩肩,鄙夷的說:“老龜孫,你敢情是瞎了狗眼,你娘要沒吃下那玩意兒,現在還有你站在這裡發愣的份呀?我說呀,‘絕命丹’兩個時辰便叫人翹辮子,姑娘正愁找不到撈本的,想不到你們竟自個兒摸上門來,呵,這就是天堂有路你他媽的不走,硬往冥府路上撞!”
深深抽了一口涼氣,“千手神猿”難辛的翕了翕那嘴邊的鬍子,聲音變調的幅度比方才更大:“你既知兩個時辰必死,那你留著那些銀子做啥?你乾脆說出銀子藏在何處,說不定我們幫主胸懷大量能給你解藥呢。””
“是麼?”
冷冷的一撩眼皮,明敏秀皮動肉不動的撤了一下唇角,冷冰冰的說了一聲。
“我們絕對不會食言!”
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千手神猿”見有“轉圜”的餘地,趕著忙說。
“哎!”
“千手神猿”話音剛落,明敏秀忽然間哼一聲,嬌軀微微搖晃了一下,只見她雙手抵著胸口似乎是痛苦難當。
“老大,那妮子已是強弩之末,咱一起上去把她逮住吧!”
立在“千手神猿”身旁的虎目大漢見狀,連忙張口說道。
“你,就是‘黑猩猩’吧?為啥盡在放你他媽的馬後炮?有種的,何不放馬過來?看看你家明奶奶能不能把你這酒囊飯袋變成臭皮囊一個?”
雖是喘著氣,但明敏秀有恃無恐,冷冷的撇著嘴唇說道。
一雙虎目迅速蕩過了一絲驚懼,“黑猩猩”感到喉中有些窒礙,艱辛的扯了一下喉結,噢,“豔屠煞”,她是太厲害了,平時他便對她畏懼如鼠,現在又親眼看見她擺平一個人是那麼“輕鬆”,他開始覺得開口觸怒了“豔屠煞”是一項絕大的錯誤,他想退縮,但是,在這麼多部屬之前,他能吞下這口鳥氣麼?
“賤貨!你道大爺不能超渡你?”
在無法砸破自己“面子”的壓力下,黑猩猩抉擇了拔出自己兵器一途,借大的身軀隨著“猴”急跳牆的語音,陡地平飛而起!
“到陰司之時,別忘記告訴閻王明奶奶就是送你上路的人!”
事實上,就在“黑猩猩”騰起身形的一剎中,顯然“豔屠煞”已比他更快,就在那一剎那裡——黑猩猩的刀鋒堪堪的從“豔屠煞”身旁滑過時,“豔屠煞”已停在半空了,彷彿原本她就駐在半空裡似的,以致“黑猩猩”的一招九式竟然全部落空!
但只見“豔屠煞”像一團虛無的影子,那麼輕盈的,而又是那麼危險的穿遊於“黑猩猩”
有如天羅地網的刀幕裡。
“黑猩猩”易次融,“四獸舵”的二當家,其人原本邊塞之人,早於二十年前便入中原,已完全漢化。
二十年來仗著一把尺八長彎刀縱橫江湖,微有薄名,於三年前“金銀幫”創立之時被網羅於麾下……但儘管如此,此刻的他,實在不是“豔屠煞”的對手,不是麼?至少有二十招已經過去了,“黑猩猩”甚至連“豔屠煞”的衣角也沒沾著。
眾人心頭委實震駭極了,他們實在不敢相信翻飛的“豔屠煞”是一個受傷的人,真的,“豔屠煞”那矯健的身形,簡直就像沒受傷哪!
一顆顆汗珠緩緩自“千手神猿”的額角沁出,一絲詭秘滑過他細小的瞳孔,“千手神猿”
顯然要來個“無毒不丈夫”,陡然張口大喝:“弟兄們,大家上!”
語音來停,當先射身而起,緊接著“魔豹”東長春,“追風虎”臬發貴也彈足拔躍而入,十名左右的黑衣漢子也皆亮出肩後的鋼刀,先後撲向一豔屠煞”!
“你們這些沒臉皮的!”
像是驚懼,“豔屠煞”憤憤的怒叫一聲,只感四周陡然欺上一片人影刀芒。
“‘豔屠煞’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千手神猿”一見明敏秀的身形被逼得一窒,心中暗暗的歡喜。
“豔屠煞”並非他想象的那麼厲害,口中得意非凡的發著話,手中的兵刃——一隻又細又長看起來像鑽子的長劍,毫不容情的嚮明敏秀的要害戳下……
“他孃的大頭仔!”
明敏秀正避過“黑猩猩”擊來的招式,忽又見“千手神猿”冷冷的一劍戳來,連忙又趕著跳開,顯然她是沒料到“千里神猿”會群集而上,只見她被逼得團團轉,飛騰的身子,已很明顯的呆滯了下來了。
方才“黑猩猩”單挑明敏秀佔上風,很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把“黑猩猩”擺平,但是“千里神猿”雖被她方才露出弄平林雪的一手所震懾,在所謂的狗急跳牆之下,只好扯下武林規矩,以多欺少,以眾壓寡了。
於是戰局明顯的逆轉,明敏秀不僅居於下風劣勢,而且岌岌可危,已是困獸之搏…
事實上明敏秀早就料到“千里神猿”會來這一手,要是在平時——不受傷,不中毒的境況下,縱是十個“四獸舵”,她自信早把他們送至黃泉路上去了,但她仍想“唬”
走“千里神猿”,是以一上手之時,便凝聚體內所有精純之力,全力擺平打頭陣的林雪,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而“千里神猿”顯然也是被她這手所懾住,但壞就壞在“黑猩猩”身上,也怪她逼得他太急啊!
“哎!”
一聲痛哼滑自明敏秀的口際,當她剛剛讓過“魔豹”從斜裡劈來的一刀之時,身側“追風虎”的劍尖已刺入她的左臂,但只見一道血箭隨即噴湧而出……
但“追風虎”的那一劍顯然是不太夠份量,明敏秀只踉蹌的晃了一下,並未就此倒下,即使如此,明敏秀已是身負重創之人,又焉能忍受得住?
在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念頭打轉下——明敏秀連忙張口說道:“你們住手,姑奶奶願意吐出銀子!”
語音甫落,“千手神猿”等人皆停下攻勢。
“小騷貨,你終於識相啦!”
“千里神猿”得意的嘿笑兩聲,兵刃回鞘,冷冷的瞅著搖搖欲墜的明敏秀。
“姑奶奶認了!”
像是無奈,明敏秀痛苦的捂著血流如注的左臂,身軀良蹌的晃了一下,氣喘如牛的說道。
悠閒的踩了一個步子。
“千手神猿”道:“說吧!三萬兩銀子放在何處?”
“在,在……”
語音像痛苦的哼聲,明敏秀不知是毒藥的發作,或是刀創的痛苦,抑或過份疲乏所致,艱辛的吐了一聲,身形忽又一陣踉蹌,差點兒沒仆倒於地。
“你他媽的格老子!”
一聲暴喝,“黑猩猩”不可一世的張開喉嚨,粗聲道:“說!銀子放在哪裡!?你他媽的再吞吞吐吐,爺就讓你嚐嚐死後不敢再做人的死法!”
“銀子,在少爺這裡!”
暮然,一陣冷冰冰的語音接上了“黑猩猩”的話尾。
“什麼人?”
猛地一震,“追風虎”轉向發聲的左側樹林裡怒喝道。
“別急,來啦。”
輕笑一聲,樹林裡頭陡地霍然一聲,電閃出一條人影。
噢,那身法。快極了!快得叫“千手神猿”等人全是一愣,那“來啦!”不過方傳至他們的耳鼓,他們的瞳孔彷彿不過是一閃,一個人,他們沒法看清面貌的人,已然俏生生的站在明敏秀身旁。
“千手神猿”的心房猛地如鼓亂撞,哆嗦不停,嗯,如果以輕功來衡量一個人的武功的話,那麼來人的武功實在是已達到天下無雙的至境。
“夥計,放心,一切有我哪。”
溫文儒雅的,來人朝明敏秀柔聲說道。
“是你,真,噢…-”
語音帶著絕大驚喜的顫抖,明敏秀睜大了眸孔,彷佛是驚喜過度,嬌軀忽地像風擺殘荷似的,筆直的倒向來人的懷裡。
來人一把抱住明敏秀的腰部,挾在腋下,顯然明敏秀是與來人素日相識,一見有幫手,心頭大大歡愉,而正巧熬不住所受的內外傷,一下暈厥過去,不省人事。
“你是他的什麼人?”
定了定神,“千手神猿”跨前一步,冷聲喝問,現在,他大略的可以瞧清來人,個子高高的,頎瘦適中,身著銀白色貼身勁裝,面目看不大清楚,不過樣子似乎是蠻帥的,而且年輕得很,似乎不會超過二十五六歲。
“哎呀!可憐,你這呆烏龜竟連你家少爺也認不得,你還想在江湖上闖個蛋呀?”
語音始終是那麼溫柔悅耳,但語意卻始終是那麼尖酸苛薄,白衣少年瀟灑的踱了一個方步,夜風掀起他頭上的白色的紗巾,唇角緩緩漾起一絲笑意,笑聲說道:“烏龜,睜大你的狗眼,瞧瞧你家少爺是誰,別到地府時,連是誰使你龜頭搬家也不曉得,那,才可憐哩。”“你——你是‘鬼見愁’邵真?”
一聲含有大多恐怖的驚叫,陡地躥自“千里神猿”急起猛落的喉嚨裡。
“媽——‘鬼見愁’!”
彷彿晴天起了一個霹靂,那身後的黑衣大漢竟然像見到吊死鬼般的嚎叫起來,即連“黑猩猩”、“魔豹”和“追風虎”,也皆暗地裡打了一個哆嗦,嗯,他們的臉上,已蒙上了一片死灰色,那死灰色裡揉合著恐懼驚悸以及死亡的絕望!
“啊!總算你娘沒白生你兩個眼睛。”
“鬼見愁”,多刺耳的外號,但那少年事實上正眨著眼說話:“嘖,想不到少爺不過小別江湖半載,竟然你們眼生起來了,這如何了得,而你們竟敢暗算少爺的夥伴,‘千手神猿’,你老實說該怎麼辦是好?”
胸中像是猛然被人用力捶擊了一下,“千手神猿”只感胸口一陣問痛,這門痛使他的腦意識加快了旋轉,快得使他想昏迷過去。
噢,那不會是真的,站在他眼前的少年,一個看起來像是斯文儒雅的美少年,真的就是令人聞其名而股慄,見其人而膽裂的“鬼見愁”麼?
他知道,天下人都知道:“鬼見愁”與“豔屠煞”同飛共宿,縱橫江湖已有多年,天底下的人,一有誰敢去惹他們?
只是,半年前“鬼見愁”忽然隻身前往關外,獨留“豔屠煞”於中原,於是傳言紛起,謂兩人已翻臉仳離,破鏡難圓。
鑑於此,“金銀幫”才敢向“豔屠煞”下手的,可是,可是眼前的情景,證明了一切謠言錯了。
艱辛的嚥了一下唾沫,“千手神猿”竭力的想使自己鎮定下來,但他失敗了,他開始感到自己的兩腿在顫抖,他努力的想使自己說話,可是他沒有成功,他也發覺自己的兩排牙齒在打顫,顫得好響,他能聽到格格的聲音……
噢,就這樣子,那些“猩猩”們可憐的就像一個個烏龜孫子——他們呆立著,像一根根的木頭人。
實在令人很難相信,方才他們還氣盛焰旺,不可一世的啊!
俄頃,“鬼見愁”邵真輕輕的咳了一聲,那咳聲,雖是輕輕的,然而對那些“木頭人”
來講,不啻是死神的宣判。
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邵真的唇角浮起,雖是那麼輕雅”
的說著話,可是細看之下,有著數不清的凌傲與狂妄咧。
“你們,不是要銀子麼?那,就在少爺這裡,問少爺要吧。”
一片靜寂,鴉雀無聲的,那些漢子彷彿已入了忘我之境,他們不會說話,他們甚至忘了他們是幹什麼來的哪。
可以看到的,是一陣陣的喘息使他們寬碩的胸膛在做著無規律而顯得雜亂非常的起伏,起伏……
抿了抿嘴,邵真俯下頭凝視昏迷不醒的明敏秀,他可以清晰的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抽搐著,一絲焦灼滑過他的眉宇,眨了眨眼,邵真語音冰寒道:“今天,算你們燒了香,拜了佛,回去吧,回去向祖宗牌多叩兩個頭,求求保護你們腦袋子的完整,別以為少爺慈悲,過了今天,你就不能再見到少爺罕有的菩薩心腸。”
兩隻瞳孔陡地睜大,那喘息更加急促,“千手神猿”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顫抖的語音夾含著大多的驚喜:“你,你要放我們走?”
“是的,回去好好享受你那並不會是很長的日子。”
像是極端的不耐,邵真冷漠的撒著嘴道:“但是在少爺這句話講完時,你們之間有誰沒移動腳步的話,嗯,那麼你們將永遠走不動了……”
噢,那個“了”字方不過滑出邵真的舌尖,那些“木頭椿子”忽地像一隻只的沖天炮,躥得好高,這動作,好生矯捷,好生靈活哪!
不過眨眼功夫,道路的盡端已見不到“千手神猿”等人的身影,只留下一股濃深的倉惶,以及一股深切的慶幸,嗯,還遺留下一股股的窩囊與狼狽……
“夥計哪!你真個不中用,竟被那些零星的雜碎擺了一道,要不是少爺來得快,你已是閻王的座上客啦。”
眨了一下眼珠子,邵真俯首瞥了一下攬在手上的明敏秀,聳著肩自語道。
話聲一停,身形猛地如蒼鷹似的拔起二十餘丈高,然後輕巧的回了一個旋,像一隻大鵬般的射向遠際,瞬眼工夫已不見蹤影。
不知何時,風停了,狼狺犬吠聲消失了,十五的滿月悄悄的探出雲端,柔和如銀的月光暴瀉了下來,重新給大地光明,生機,然而卻驅除不了方才的腥羶。
路中央的那具屍首,依然直挺挺,僵愣愣的躺在那裡呀,死亡的恐怖又豈是那雪白的月光所能遮掩!
邵真把明敏秀揹負在身後,展著那叫人眼花繚亂的頂絕輕功,像一道急墜的流星,快得無法再快的奔馳著。
半炷香時刻,他已走完了這條平坦的道路,開始邁上了一條斜斜的羊腸小道,然而這崎嶇的山路,對他仍似是平地一樣,飛奔之勢,依然是那麼快,就像是一條脫韁之馬。
地形開始很明顯的高聳起來,這是一座山,一座高峻挺拔,峰入雲霄的大山,其間只有一條小得像鳥道的石子路,路面佈滿春筍般的石子,越發顯得道路的崎嶇難行,尤其兩旁黑壓壓的森林,幾乎遮住了全部的月光,看起來是那麼的陰森恐怖。
然而邵真卻是一刻短短的停留也沒有,已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一顆顆豆子大的汗珠,開始在他寬敞的額角出現,不知是他已感到疲倦,抑或擔心明敏秀的傷勢所致?
萬仞的山峰,已被他拋下大半截,密集的森林已全被他甩脫,倏地眼前豁然開朗,一條五尺寬底下鋪有大理石的平坦路面,直得像條帶子似的向左側山腰伸去。
抹了一把汗,沒有停留,邵真的腳步更加快速,不到彈指工夫,這條足有三十來丈長,兩旁種植著數不清的紅花綠葉的通道,已被踩完。
於是,一座雖不很大,但也不很小的樓閣歷然映目。
藉著膝朧的月光,那屋裡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美極了。
碧綠色的閣頂,配合著硃紅色的樓牆,是如此地精美華麗,竟然瞧不出一丁點的俗味,尤其兩扇紅色大門前,兩棵高且大的柏樹,傲然駐立在一片綠茵如氈的草地上,予人一股鶴立雞群,超然脫俗的直覺。
再且屋宇的兩側叢生著數百來株的楓樹,已是半紅的楓葉,隨風仰偃,啊,那韻味,簡直就是抹上了一層詩意哪。
對那-一美得像人間的仙境,邵真連瞥眼一瞧也沒有,微微喘息了一下,掄起拳頭便在門扇擂下:“娘,開開門,真兒回家來啦!”
“哥哥。您終於回來了!”
屋裡頭的人反應好快,那嬌滴滴如黃鶯出谷的聲音夾含著許多訝異與驚喜,緊接著一撮光伴著急促的腳步聲出現。
“呀”的一聲,緊閉的門被打了開來,一條嬌小玲瓏的身軀現了出來,嗯,是女的,模樣兒挺是不錯的,但只見她姣美的臉蛋充滿無限的歡愉,高卷的秀髮依然端莊紋理,顯然是入睡不久。
“小珍,快去把娘喚醒!”
急急的跨進門檻,邵真向那名少女吩咐道。
“哥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紅如櫻桃的小嘴張了張,如星的眸子摻滿了大多的驚異,俏齡少女似乎才發現邵真背後的血人,一時之間竟然愣在那裡,吃吃的問。
“我的朋友受了傷,桂珍!把她抬到你房裡去,打盆水幫她擦去身上的血漬。”
邵真喘著氣息叫道。
“哦——”
輕哦了一聲,邵桂珍眨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彷彿如夢初醒,連忙過去,接過滿身浴血昏迷未醒的明敏秀……
“真兒,你這麼晚才回來?”
正在此時,一聲慈祥蒼老的語音響起,右側廂房踱出了兩名素衣老者。
“爹,娘。”邵真忙不迭趨步上前,雙膝跪地,恭謹的朝兩名至少也有五十歲的老者拜下。
兩名老者看起來紅光滿面,和謁慈祥,給人一股親切可人之感,顯然他倆便是邵真的雙親。
“咦,真兒,那是誰?”
邵母正想扶起邵真之時,忽見邵桂珍抱著一名看似奄奄待斃的陌生人,吃一驚,張口問道。
“她是怎麼了?”
邵文也驚聲問道。
邵真道:“爹,她是真兒的好友,受了暗算,我把她帶回家裡來醫治的。”
站起了身子,邵真轉首向邵母接著:“娘,她受了嚴重的刀創與毒傷,真兒請求娘為她一治。”
“這還待你說麼?”
急急的走到邵桂珍臉前,邵母查看了一下明敏秀的傷勢,臉色一變,低呼道:“快,珍兒,快把她抱至房裡,她的傷勢不輕,慢了怕不好。”
顯然是很急迫,邵母話落一半,一把抱過明敏秀,促聲接道:“珍兒,你快到丹房裡把‘回生散’拿來!”
不待邵桂珍回答,便急急入廂房裡……
邵桂珍也手忙腳亂的拿藥去,接著又端了一盆清水於是乎,邵桂珍母女倆便在房裡頭為明敏秀診治。
邵真父子是男人,只好被摒棄於門外了。
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邵真微蹙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顯然他已放下了心,扭了扭脖子,開口說道:“爹,幸好娘她老人家精擅醫術,否則真不可想像。”
“誰說不是。你娘自小便從你外祖父學習醫術,天底下之人,誰不知道她的名號——‘女華陀’?”
打了一個爽朗的呵笑,邵父面漾得意之情,顯然深以有此賢妻為傲,拂了拂頜下的短鬚,邵父在一張檀木椅坐了下來,轉動著眼珠,望向邵真說道:“那女人是否便是名噪江湖的豔屠煞明敏秀?”
像是一窒,邵真舔了舔唇角,吶吶的道:“爹,您老人家怎知道?”
“呵,你未免太小看為父的了,真兒,你以為我退隱武林,便不知江湖事麼?”
邵父眯著兩眼,笑著說。‘攤了攤兩手,邵真也坐下身子。
“其實我才沒空理那武林之事呢,只不過你與她兩人的名頭似乎來得響亮一點,對不?”
邵父望著愛子說道:“那傳言,哦,是說你倆在江湖上雙棲雙飛,是否真實?”
“爹,您知道人總是有一個通病,尤其那些吃飽飯無事幹,專管別人閒事的俗人,總是喜歡加油添醋,畫蛇添足,彷彿他們不這樣,就會對不起自己似的。”
聳了一聳雙肩,邵真微露苦笑道:“我和她的關係絕對是純潔的,不過是一個很要好的朋友罷了,爹,您不是說過,在江湖上闖,一定要有知心,能同受甘苦的朋友麼?她便是真兒共生死的朋友。”
朗聲打了一個呵呵,邵父似乎是很信任他的愛子,微笑著道:“真兒,並非你一回家門,爹便與你嘮叨個沒完,事實上,即使是你倆人如傳言所說,爹也不會反對,感情之事麼,兩心相悅,兩廂情願便可,何況你又非小孩子,你當可自主自個的終身大事,誰也管不著。只是,你娘她呀,可就不是這樣了。”
微微一怔,邵真問道:“娘她老人家又怎麼說呢?”
“其實你娘也沒如何說。”
唇角始終露著微笑,邵父又道:“你知道她是守舊了一點,她總認為男女之間,只有愛情的存在,而沒有友情的存在……”
說至此,頓下語音,兩眼凝深的注視了一下邵真,彷彿要看穿他的心底,然後才緩緩接著道:“只是那傳言把你們渲染得太過份了,真兒,你能不能解釋你們響噹噹的名號——‘鬼見愁”
與‘豔屠煞’,這,意味著大多邪味兒,是不?”
輕舒的笑了一下,邵真道:“爹,您定知道‘立德務滋,除惡名盡’這話兒,昔日您也是武林中人,您一定知道江湖上人心的險詐,尤其是那些宵小之輩,心之毒,計之險,尤比猛虎毒蛇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付這般人,如果講仁義道德,不就是替自己掘墳墓,爹,您以為然否?”
邵父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當然,爹,您會說人性本善,並不須要趕盡殺絕,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錯,這種人只須略施薄懲即可,但對某種人講遷善改過,徒然令他們絞盡腦汁,費盡心機,用盡一切無恥的方法,不擇手段的向你報復罷了……”
潤了潤兩唇,邵真接著道:“這,不是自掘墳墓是啥?
真兒與明姑娘的見解是相同的,雖是出手過重,但這些都是該殺的人,是的,我倆的外號顯示著殘酷,毒辣,險狠,但這隻針對著那些罪大惡極的人是如此,除此之外,真兒可把心自問無愧,並沒有做出悖天理,傷地義的不法事情!”
“知子莫若父,為父的當然相信你。”
輕輕地頷首,邵父撫著短鬚道:“嫉惡如仇是富有正義感的表現,但每事得探討它的因果本末,如果求之心切,錯殺無辜,那良心的自責並非你所能招架的了!”
“孩兒謹記父訓。”
臉上一片肅穆,邵真恭謹的道。
“得了,為父的並非板著面孔說教。”
話題一轉,邵父關注的接著:“你行走江湖的日子,頭尾算來有四年啦,在這一千多個日子裡,武林中的一切風險,相信你都經過,這四年裡,為父交待你的事兒,辦得怎樣了?”“孩兒趕著回來就是要告訴您老人家這件事的。”
邵真沏了杯茶,恭順的端給邵父一杯,然後自己輕呷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道:“孩兒一步入江湖,便著手查探‘九指血煞’,但歷三年都毫無頭緒,直至半年前,孩兒才聽說那廝藏於西疆,於是真兒便隻身出塞,深入荒漠,經過三個月來的查訪,總算有點眉目了……”邵父神情一片肅穆,凝神傾聽著沒有接腔。
“但,爹,您知道那廝在十七年前幹了那事兒之後,便一直隱名埋姓,蟄伏江湖,真兒雖能知道他隱於西疆,並且也找到了三個如爹所說的,缺了左手尾指,非僅如此,他們也皆是中原漢人,年歲也差不多,五旬上下的漢子,一時孩兒竟攪不清到底哪個才是‘九指血煞’。”
邵真凝著臉色,繼續說道:“爹您又說過,定要讓小珍手刃仇人,孩兒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便不動聲色的趕著回來……”
話語至此,房門忽然打了開來,只見邵桂珍捧著一堆血衣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