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卻規矩的定在那裏,沒有動。
交面而坐,他冷冷看着自己的手,她右手旁邊自己的右手。
他受傷了又怎麼樣,他若要用強,她根本便不能抵他抗他。
不是不能,卻是不敢。
具可笑了,他不敢。
記不起和她之間的往事了。
可是,當她撩着長長的裙襬,白了臉頰奔入醫廬,嘴裏喊着“呂先生,我答應你”的時候,他醒來之後心裏所有的陌生空寞一下褪盡……
獻當時,她眼裏的倉惶和悲慟,讓他來不及哀悼這塵封了的記憶,來不及迷茫,只想讓她不再傷。若他也模糊糊塗,怎麼去守這“蹺出家門的小姐”?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會有這股強~烈的感覺,他不知道她要答應呂宋什麼,他只知道,他絕不會讓她答應!他只知道,他想和她在一起!
她這樣待他,是因為心裏那個人罷,她説過她心裏有人了。
他不會讓她去愛別人,不會!不可以!
但現在,她也像剛才那樣,臉色蒼白,於是,他再也沒有辦法,去做讓她傷慟的事。他咬牙站起,淡淡道,好,我出去睡。
*****
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了,這樣不過份嗎。
貪、嗔、痴、慢、疑,原來,她始終看不清。
翹楚緊閉上眼睛,耳邊聽得屋門重開重合的聲音,她想將他喊住,心~胸卻驀地一悶,立時絞痛起來。
剛才便有過徵兆。
是她的心疾發作,還是上官驚鴻或翹眉的毒?
還在睿王府的時候,服過心蓮和上官驚鴻的藥,心疾雖永不可解,但發作的次數尚好。
她突然想起翹眉説過的話,翹眉説,會定期給她解藥。
她還沒拿過翹眉的藥,現在到發作的時間了嗎?
就像無數蟲子利刃啃剜着心臟,她無力抵抗,只能任着腐蝕,她撫住心口,在榻上翻滾起來……
*****
上官驚鴻在門階坐下,看着天上月華星光,下意識往懷裏摸去。
東西摸了出來,眼梢懶懶一裹掌心。
是隻玉笛子。
你是不是還是這樣不在乎……陌生又熟悉的詞曲在腦裏浮起,他自嘲一笑,將笛子湊到嘴邊,卻聽得痛苦呻~吟的聲音從背後屋裏傳來,他一掀開衣襬,立即起身推門而入。
階下,玉笛翻宕跌滾。
*****
屋內,入眼的情景,幾乎將他震得心膽俱裂。翹楚一臉痛苦,雙唇之間一片血紅,在榻上蠕動着。
……
眼前昏黑,視線朦朦朧朧,翹楚有些辨不清將她緊緊抱進懷裏的是誰。
心上劇痛像潮水一般湧過,將她蓋得喘不過氣來。
生死茫茫,死前是否就是這樣一個模樣。
她下意識抓向將她抱住的男人的領襟。
她張口想去喚誰的名字,又突然想起秦歌有林羽,上官驚鴻有清苓。
她怔怔凝着眼前的男人,看他雙眸鋭清,眼梢眉角卻都是驚痛、沉慟,長髮如墨玉帶飄飄,她突然清醒了一些,那是她的丈夫上官驚鴻。
他們行過禮,也曾同睡在一張牀~上。
較之郎霖鈴,她也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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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之沈清苓,她才是他的妻子。
陰差也好,陽錯也罷,不管誰質疑她插進他的愛情,不管他心裏的是不是她,她是他的妻子。
她心裏疼痛,冷汗涔涔,一時忘了身在哪裏,只是下意識想,若她熬不過今晚,她是不是也可以自~私一回。
“翹楚,告訴我,你怎麼了,哪裏疼?”
挾着驚怒的聲音拍打着她的耳骨,心頭那些刺骨的過往那些恨陡然沉了下去,她不願花費唇舌去回答,疼痛讓她每説一個字的艱難,她只是偎進他懷裏,低低道:“你今晚陪一陪我,別到郎霖鈴那裏去,也不要假裝在我這裏過夜,卻是為了去見沈清苓。”
綿密的吻混着粗重的鼻息落在她的額、眼,她被男人收勒在懷裏,強勁的雙臂將她的身子幾乎都嵌入他的懷裏。
她聽到低沉咬牙的聲音傳來,“翹楚,那人既如此待你,你為何還惦記着他,我陪着你不好嗎?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們在一起,沒有別人,好不好?”
他的牙關甚至輕輕作響,那是怒急痛到極點的悲憤,翹楚心頭一震,全然清醒過來,怔怔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
突然,他將她攔腰抱起,他血紅着眼,模樣有絲扭曲猙獰,深深吻着她的唇,輕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族主,你忍一下,很就會好起來……”
她苦笑,道:“他救不了我,若雪公主帶我進來的時候説過,這裏只有呂先生能治人,族主術法雖強,卻不會救人,莫忘了你也是呂先生救的。”
上官驚鴻神色大變,將她放回榻上,勾腳就踢翻了榻邊一把小凳。
他的醫術也被封住了嗎?她心裏一片絕望,看他背後又沁出一片血跡再恨也抵不過此時的感覺,心口痛着,又為他疼着。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他立刻回握住她。
她説,“傷口又裂開了,你去去包紮一下。”
他卻似沒有聽見一樣,看也沒看,又將她抱起,低聲道,“我們還是去找族主,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翹楚看他堅定的對她説着,自己眉宇卻都是明知故説的狂亂,心裏一慟,伸手攬住他的頭頸,輕輕吻上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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