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駭的低叫了一聲,再次掩耳盜鈴般將臉埋進他懷裏——雖然,這樣做不等於箭就不會射到她身上,但心理上還是沒那麼害怕。
身子一晃,他抱着她幾個縱躍,耳邊恐怖的“嗖嗖”之聲不斷,不知人在危急的時候,腦子是不是會靈活一些,她突然意識到,賢王的殺手最先根據車駕位置(第幾輛)來確定目標,但她和他出了馬車後,那些殺手便應即時知道目標錯了。賢王不可能事先沒有交代過太子的模樣,何況,朝歌無人不知臉帶鐵面的是皇八子睿王。
只是,剛才情勢混亂,她後來才留意到殺手的目光、神色,才以為他們是聽到禁軍之言才撤退,實際上,他們早就知道目標錯了,不過礙於正在打鬥當中,不是誰想退便能退,才不得不硬戰一陣,最後尋機撤走。
問題也就出在這裏!
據賢王的殺手既無心戀戰,也就是説真正在廝殺的只有太子的殺手,除去某些時候的行為有些不像正常人,以影帝睿八的滿肚壞水,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在太子的第二批殺手出現之前,以他的身手,難道不可以施展輕功,將二人帶離,到距他們最近的馬車那裏去,讓那裏的禁軍進行護衞嗎?
這樣,就不必讓那些禁軍忌憚着地勢和相連馬車主子的安全,動作緩慢、小心翼翼的上前救援。
為什麼他不那樣做?
扒她心裏疑慮,抬頭看去,只見禁軍已經組成*人牆,將二人擋在後面,箭雨如濤,不少人中箭倒地。
形勢又急。
愈急。
突聽得一聲厲喝:驚鴻,到朕這邊來,讓這邊的禁軍保護你和翹楚。
翹楚一驚,隔着十數排禁軍(不斷有禁軍從後面幾輛馬車處補上來,只是,礙於地勢險峻,補給極慢)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們背後的馬車。
那裏,有兩人探身而出,其中一人一身明黃,目光炯炯,不是皇帝是誰?另一人鎧甲環身,正是夏海冰。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車……車裏的居然是皇帝?
不對!
她記憶過真的車駕圖,和他們馬車前後相連的兩輛馬車,車裏分別是兩個朝臣的家眷,現在,這後面的馬車怎麼竟成了皇帝的車駕?
除非,今日返程的車駕位置被人重新改過了!
是太子改的嗎?
可太子這樣改,只會讓皇帝在最危急的時候(便像現在一樣)對睿王生出護犢之心,對他自己並無任何裨益。
但若非太子,還有誰有這能耐做這事?
不可能是上官驚鴻,他只負責協助,並沒有這個權力。
“東陵皇帝就在那裏!誰若能將皇帝殺了,主上有大賞!”
她正想着,突聽得一聲厲笑亙林動木,從密林透將出來。
她心頭一震,只見又一批黑衫客從山上密林風捲火燒般席捲過來,向皇帝的馬車疾撲而去,人數竟不下百人。
怎麼會這樣?竟還有第三批刺客一直暗暗潛伏在這密林裏?
幽谷浩深,遠處羣山聳天入雲,雲蒸霧籠,翹楚驚撼,只覺眼前如遠山,被誰抹上一層濃厚雲霧。
她便在睿王懷中,一下就能感受到他的變化,男人的胸~膛微微振動,緊攬着她回頭高聲道:“父皇,危險,進車廂,夏大人,保護父皇。”
)提供最優質的言情小説在線閲讀。
她和他所乘的馬車早在剛才的打鬥中墜入深谷,這時,只見他返身一揚手中長劍,高高舉起,眸光炯鋭如星,橫掃過前方所有禁軍,沉聲令道:“全~體禁軍聽令,排排傳令下去,一律掉頭行進,馬伕配合讓馬車後退而行,誰都不能停下來!本王身前禁軍聽令,邊守邊退,我東陵所有軍士毅勇,今日請隨吾誓護我皇安全!”
“遵令!”
前後兩迭聲音,前者勢,後者雄,震盪在山谷裏,回聲聵耳而來。
嘗聞氣吞山河,鯨噬萬象。
待看到身着鮮紅袍服,鋮亮盔甲的禁軍排排傳話“睿王令,全~體軍士後退戰鬥,誓護我皇安全”,聽着那震徹天地的聲音,翹楚雖沒有特意去看身邊的男人,卻清晰感受到他環在自己腰肢上霸道的力道,他攜她掩在這排排禁軍之後,卻絲毫不顯怯懦之感,她終於明白,那些字詞説的是什麼意思,有些人,生來便合該是萬人之上!哪怕並未被賦予指揮權力,卻能軍令如山!
她早知道,他絕不會退到他父親身邊尋求庇護,卻從沒想到可以以退為進,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以退為進!
是,在這條狹隘的羊腸道上,留在原地廝殺或前進,對皇帝都不利,只會讓皇帝加和兩批刺客都碰上,掉頭而行,讓皇帝的馬車得以向後移動,而原先前行的禁軍和車馬不斷隨着後退,便可立刻補給上來,阻擋刺客。
軍士、馬車在狹道上蜿蜒馳騁,彷彿一條蛟龍盤山而舞。
血腥漫天飛揚中,她看到皇帝撩開車簾,夏海冰持劍護衞,前者和睿王隔軍相望。
皇帝眸含光亮,目光深邃。
那目光也許是嘉許,也許是感慨,也許是終於肯定,也許什麼都不是,家國之外,君臣之外,多年來的恩怨情仇之外,這時,遺存下來的也許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看自己兒子的目光。
她的鼻子微微一澀,這一瞬,她選擇拋卻所有愛恨,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像,她還是他的妻子一樣……
哪怕,明天后日之後,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和他的父親一樣,他的目光同樣深沉,睥睨着前方的刺客,盯着他的父親,眼梢的位置卻在這一刻留給了她,再也沒有移開。
)為您提供最優質的言情小説在線閲讀。